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第二十九章 朋友一生一起走

　　同学们开始疯狂地寻找孙一浩，打电话问可能有交集的人，问电信部门，奔上大街小巷去寻找“全班公敌”孙一浩。大家分成了几队，坐上88路公交，每到一站就下车找上一圈。最后老许几个人费尽力气终于找到了将要寻死、身穿海魂衫的孙一浩。

　　他站在一座楼房的楼顶上，正准备往下跳。老许急忙冲上前去，向路边水果摊的一位老农借了大喇叭，劝说道：“你可千万别往下跳，下边那么多路人，万一你跳下来把谁砸残废了，自个儿却没死，你还得养别人一辈子呢。”

　　孙一浩一只脚刚跨上栏杆，听到老许的高声呼喊，吓得连忙缩了回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着，吓唬着。孙一浩看着楼下一双双恐惧的眼睛，忍不住放声哭起来：“我该死，让大家为我担心了。可我活着也没有意义，除了拖累别人，我什么也做不了。”

　　老许说：“难道你就忍心扔下孙奶奶？她已经七十好几的人了，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打击。你别犯傻，赶紧下来。”

　　孙一浩拨通了老许的手机：请你替我转告奶奶，我对不起她。我也对不起你和天天，我记得大二上学期在火车上遇到扒手，学费和生活费都被偷了。我家里实在拿不出钱，学校又不肯帮我减免学费，大家硬是从生活费中挤出钱来凑了学费给我。那一整个学期，每天大家买吃的都会特意带一份给我，那份情谊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我一直想等毕业挣钱了一定要感谢大家，可我却这样对你们。我没脸再和大家呼吸一样的空气，喝一样的水，看一样美好的世界了。我就是人渣、败类，我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我还瞒着奶奶向财务公司借了二十万，原本打算好好做一番事业，让奶奶在市里住上舒适的房子。可是我没想到创业那么艰难，才一个多月，就亏损了。”

　　老许劝说：“这样你就更应该努力地活着，你要努力让奶奶过上安稳的日子，而不是拖累她。”

　　“我没有拖累奶奶，欠财务公司的二十万我已经还了，奶奶不必为我背债务。我还为奶奶联系好了福利院，等我离开了，福利院会有人把她接走的。”

　　吴天天接到王杨的电话，急忙赶来了。他抢过老许的手机，还没开口，孙一浩就说：“其实我并没有想要针对你，我只不过是眼红于你的成功，所以才会和你成为竞争对手的。”

　　吴天天说：“这事儿我早忘了，你先给我下来。”孙一浩看着大家，握着手机不再说话。大家不停地劝说。之后金子带头唱起了《朋友》，大家的歌声打动了孙一浩，他忍不住跟着一起唱了起来。金子说：“只要你愿意下来，大家还是永远的朋友。如果你就这样跳下去了，我们会一辈子看不起你的。孙一浩，如果你想成为我们的笑话，你就眼一闭往下跳吧。”

　　孙一浩犹豫着抬了抬脚，最后还是把脚缩了回去。他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吴天天带着老许跑上了楼顶，把四肢发软的孙一浩扶起来。老许说：“赶紧给孙奶奶打个电话，她还在等你的消息呢。”

　　老许替孙一浩拨通了孙奶奶的电话。孙一浩浑身颤抖，却还是强压着声音说：“奶奶，我错了，不该那样吓唬您。我没事了，您放心吧。”他说着便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吴天天见他连话也说不利索，就拿过电话对孙奶奶说：“孙奶奶，我是吴天天。您就放心吧，以后孙一浩就在我店里工作了，往后我替您看着他。”

　　孙一浩听了十分震惊，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吴天天。吴天天挂了电话，对孙一浩说：“从明天起，我正式聘请你为总店的店长，不过先说好，工资可不高啊。”孙一浩点点头，激动地说道：“不打紧，这次我一定好好帮你把店铺打理好。我要是再做奸懒馋滑的事我就不是人。”吴天天说：“只要一个人真心改过，什么时候都不晚，我们都相信你。”第二天，方晓和老许回到了山区，他们看着学校一点点改善，满足感油然而生。但是他们知道，如果仅凭他们两个人的努力想要改变每一代孩子的命运，那一定是不可能的。晚上老许和方晓商量着还是回市里找份工作，这次要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又能改善他们生活状况的。

　　方晓说：“不如我们去应聘基金会，如果我们在基金会工作，多少也能帮衬着孩子们。”

　　老许经过努力，凭借他曾经在山区支教的经历，终于被有酬聘入一家基金会专门负责贫困学生业务；方晓则去了福利院做医护。老许再次回到市里工作以后，便约上吴天天、孙一浩和金子一道翻过学校的围墙去打篮球。大家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球，晚上翻墙出来的时候，遇上了例行巡查的保安。老许和金子看见保安打着手电筒从不远处往这里走过来，赶紧跳下墙溜了。

　　吴天天和孙一浩慢了一步，恰好被抓个正着。保安以为他们是大学生，便要求写了一份检讨书。金子和老许躲在墙后头，听着吴天天的求饶声，笑得前仰后合。

　　两人按捺着性子写了一份检讨书。保安把检讨书收起来问：“你们是哪个班级的学生啊？”

　　吴天天笑着说：“咱们都毕业两年了，哪还是学生啊。”保安见两人不像是在撒谎，这才把检讨书还给他们，又开了侧门让他们出去。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笑了一路。吴天天说：“都毕业两年了，还被保安误认作学生，看来咱长得还挺嫩。”

　　金子说：“今天咱去酒吧喝个通宵吧，我请客。”三个人举双手赞成。他们坐在吧台上喝着酒，聊着各自的女朋友。吴天天说：“如果没有琪琪，我想我一定没勇气坚持到今天。”金子说：“要是没有晓丽的支持和帮助，我恐怕到现在还过着饭来张口的生活。”老许说：“要是没有晓晓，我或许一辈子都在山区里教书，他们也一辈子脱离不了贫困。”孙一浩听他们述说着各自的女朋友，不禁觉得有些沮丧和孤单。

　　他扯开了话题：“这一路走来，你们觉得成功是什么？”吴天天想了想说：“我觉得成功并不是尤利群说的一呼百应，也不是在社会上有多大的影响力，而是能够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过得好。”金子说：“我觉得我爸赚了半辈子的钱却没有成功过。真正的成功是在你失败的时候，有无数双手在拉着你向前走。”老许说：“真正的成功是每天嘻嘻哈哈，不知道烦恼为何物。”孙一浩终于懂得，成功不是被人看得起，被人羡慕，而是迷途知返，知错能改。喝了一会儿酒，几个人觉得酒吧太吵闹，便离开了。在路上的时候，吴天天和金子不约而同地把一张存折交给老许，让他匿名捐给基金会，还打算长期扶助之前老许支教的那个小山村。

　　孙一浩也深受感染，说：“等我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我也要捐出百分之十来。以后每个月我都会拿出百分之十，等我有能力了，我再多捐些。”

　　老许感动得热泪盈眶：“我替贫困山区的孩子们谢谢你们。”吴天天说：“我们主要是为帮你。”老许更感动了，伸出手说：“咱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无论将来谁有困难，其他人都不能撒手不管。”四个人紧紧地将手握在一起，齐呼道：“朋友一生一起走！”之后金子说：“六天以后我打算和晓丽登记结婚，不如你和琪琪一道去吧。”吴天天觉得有些突然，事业才刚起步，现在他并没有结婚的打算。他摆了摆手推辞道：“得了，我还没立业呢，哪敢早早地结婚呀。”金子说：“成家立业，成家在前立业在后。再说了，像琪琪这样好的女孩，要是不早早地娶回家，到时候被人抢走了你哭都来不及。”吴天天听了金子的话，想也没想就点头说：“成，六天后民政局门口见。”第二天，吴天天悄悄买了一枚钻戒，带着尤琪琪去见了爸妈。

　　杨桦自从第一次见到尤琪琪，就喜欢上了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子。她拉着尤琪琪的手看了又看，嘴角总是挂着笑容。杨桦说：“阿姨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之前劝说我和他爸，我们俩也不会支持天天的事业了。”

　　尤琪琪笑着说：“主要还是叔叔和阿姨心疼天天。”吴天天陪吴英雄喝酒，四个人边聊边吃，不时发出几阵哄笑声。

　　聊到尽兴处，吴天天忽然将筷子一搁，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只红色的首饰盒。他叫了声“琪琪”，忽地单膝跪在地上，说道：“我不会玩浪漫，也不屑于玩浪漫。我只想当着我爸妈的面向你求婚，将来我要是欺负你，就让我爸妈替你出气。求你嫁给我！”

　　尤琪琪顿时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看着杨桦和吴英雄热切的目光，激动地点了点头，伸出手去：“还不快替我戴上。”

　　吴天天握着她的手替她戴上戒指，抱起她转了个圈，过后对杨桦说：“您儿子没辜负您的期望吧？一年内俩目标都完成了。明年您是不是要求我们让您抱上孙子了？”杨桦笑着说：“这事儿不急，眼下你得努力点把婚房买了，等买了婚房就好好把婚礼办了。”“您看看这是什么？”吴天天从包里掏出一本证书往杨桦面前一搁，有些得意。杨桦打开一看，竟是房产证。“我已经付了首付了，虽然只有八十五平方米，地段也一般，但这十八万首付是我用自己的努力换来的。这是我和琪琪的婚房，等三个月以后交了房，我就开始装修了。”

　　尤琪琪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场就打电话把求婚的事告诉了尤利群：“爸，天天向我求婚了。”

　　尤利群说：“女儿长大了，愿意嫁给谁全凭你自己的意愿，爸爸只管祝福你。”

　　五天之后，吴天天带着尤琪琪，约上金子和韩晓丽去登记结婚。金子和吴天天各自开着车，载着自己的女朋友绕着城市转了一圈。他们约好明年五月一起办婚礼。吴天天说：“不如咱今晚先办一个小小的集体婚礼，只有朋友、没有亲戚的婚礼。”

　　他们找了一家酒店，订了一个包间，来参加他们“婚礼”的有老许、方晓、孙一浩，以及何叶与她的外国男友。大家恭祝他们新婚快乐，老许和孙一浩鼓动着大家灌了吴天天和金子不少酒。

　　几瓶啤酒下肚，吴天天有些醉了。他举着酒瓶子稀里糊涂地数落起孙一浩来：“大家都成双成对，只有你孙一浩还单着。你得赶紧找个女朋友，也好让孙奶奶放心。”

　　孙一浩也有些微醉，听吴天天说到找女朋友这事儿，他的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忽然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吴天天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和老许一起安慰他。老许拍着他的肩膀说：“天天那是喝醉了酒乱说话呢，你别往心里去。”

　　孙一浩哭了一会儿，然后含含糊糊说：“其实我心里有个人，可是我做了太多的错事，还伤了人家，估计那女孩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老许问：“那女孩是谁啊？咱们要是认识就替你传个话，兴许人家也对你有意思呢。”

　　他只是哭，死活不肯说，之后咕咚咕咚灌了自己几杯酒就倒下了。几个男人都醉得手脚发软，只有老许没喝酒，便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孙一浩背上了吴天天的车。尤琪琪坐上了驾驶室，正要开车，这时候孙一浩的师姐从酒店里追出来，拍了拍驾驶室的门说：“我想找孙一浩谈点事儿。”

　　老许以为她是来讨债的，赶紧把五千块钱还给她，说：“实在对不住，其实这五千块孙一浩早就托我转交给你了，只是一直遇不上你，就耽搁了。”

　　师姐收了钱，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老许怕她继续讨债，想到孙一浩才开始打工，手里头没积蓄，赶紧让尤琪琪开车离开了。

　　师姐推开老许去追吴天天的车，追到人行道的时候，车子早已经远去了。她再次跑回来，想要和老许说点什么。老许见她再次折回来，赶紧上了金子的车，对韩晓丽说：“她是来找一浩追债的，赶紧走。”韩晓丽便赶紧开车离开了。

　　最后师姐哭着上了一辆计程车，让司机往吴天天车开的方向追过去。她不知道吴天天去了哪里，只想找到他的车。因此一路上她四处张望，却始终没有见到他的车。一直到了城郊，才发现吴天天的车停在了一家名叫“食八方”的店门前。

　　师姐下了车正准备进去，却看到吴天天扶着半醉半醒的孙一浩从里面走出来。她下意识地躲起来，隔着树丛看到孙一浩被带上了吴天天的车，尤琪琪上了驾驶室后，三个人便再次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吴天天来开门的时候，师姐正坐在外面的花坛上，用手撑着下巴在打瞌睡。她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憔悴，像是一宿没睡的样子。吴天天拉起了卷帘门，师姐听到“嘎吱”一声便惊醒了。

　　师姐见吴天天站在店门口，忙问：“孙一浩在哪里？”吴天天说：“昨天聚餐他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还没醒呢，估计在家里睡着。”“他现在住哪儿？”“这我也不清楚，你要是找得急，不如就自己打电话问吧。”师姐失望地离开了。吴天天见她走远了，赶紧打电话给孙一浩：

　　“她为了追债，在店铺外坐了一宿呢。这些天你就别过来了，老实在家里躲着吧。”

　　孙一浩怕店里缺人手，第二天就来上班了。但害怕师姐找上门来，他没敢露脸，只是躲在厨房里配菜。他把三千块交给吴天天，说：“这原是我准备寄去给奶奶的，你帮我转交给师姐吧。我总欠着钱，实在对不住她。”

　　吴天天把钱转交给师姐以后，她依旧雷打不动地每天来找孙一浩。孙一浩依旧不敢露脸，一看到师姐出现就往厨房里躲。他每次躲在厨房里，便透过窗子偷偷看着师姐；而师姐就坐在外面的花坛上一直注视着里面。

　　尤琪琪渐渐觉得师姐并不是来找孙一浩要债的，而是单纯地想要见到他。而孙一浩其实喜欢的人恐怕就是师姐，因为没脸见师姐，所以才一直躲着。她把这事儿告诉了吴天天。吴天天说：“我觉得咱们该找个方式让丙人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尤琪琪比画个手势，吴天天便对着厨房里喊：“一浩，你来收银台坐会儿。”

　　孙一浩连忙戴上口罩，跟着吴天天坐上了收银台。尤琪琪悄悄进了厨房，见孙一浩的手机果然落在了灶台上，便偷偷打开手机记下了师姐的号码。她朝吴天天比画个手势，吴天天起身拍了拍孙一浩的肩膀说：“你先坐着，我和琪琪出去一趟。”两人走出店铺，尤琪琪飞快地拨出了师姐的号码，说道：“孙一浩闹自杀了，现在就在‘食八方’总店呢。”她说完便迅速关机了。师姐赶到店里，把孙一浩杀了个措手不及。这会儿孙一浩正站在收银台边上，因为忙了一上午，面容有些憔悴。她以为孙一浩自杀未遂被人救下了，一下子扑到孙一浩怀里放声大哭：“你怎么那么想不开，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何必要闹自杀呢？”孙一浩听她这样说，顿时觉得心怦怦乱跳，像是害怕更像是激动。他犹豫着伸出手拍了拍师姐的肩膀问：“我之前做了那么多错事，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如果我不原谅你，早就报警了，还会每天守在这儿等你出来吗？那天你们聚会，我就在隔壁的包间里。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可我还想问你一句，你说的那个女孩儿是我吗？”

　　孙一浩张了张嘴，却不敢承认。尤琪琪与吴天天站在门口朝他递了个眼色，孙一浩依旧没有勇气开口。吴天天急了，便说道：“还愣着呢？这么好的女孩儿要是被人抢走了，你哭都来不及。”他挠了挠额头，竟把金子的话用上了。孙一浩这才明白师姐对自己的心思。他深吸了一口气，大胆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说：“我说的人就是你。”师姐终于破涕为笑，听到尤琪琪在旁边说“在一起”，她与孙一浩激动地相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