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殒

二十八、自杀

　　等霁月苏醒过来的时候，只感到周身痛楚不堪、冰冷异常。恐怖、伤心、绝望还有那夜的黑暗与苍凉紧紧地拥抱着她。夜，狰狞阴森，周遭一片寂寥。早春的晚风愈加得凄切寒凉，躺在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与苍凉中，霁月木然无神的脸已经被泪水湿透了。黑暗中那种前所未有的恐怖感再次向她袭来，把她撕扯得支离破碎。她听不到自己的哭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碎声和流血声。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地恢复了思想和意识，她首先想到了死，是的，她现在要做的事只能是死。一个年轻女孩惨遭坏人的强暴和凌辱，也只能用死才能洗清自己的屈辱，可是霁月现在似乎已经连死的力气都没有了。经过刚才那番拼死的挣扎她早就已经筋疲力尽、体若筛糠了。这时候，她听到黑暗中有脚步声传来，是哥哥吗？她忙下意识地从地上坐起，拼尽全力艰难的站立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

　　“小月？小月，是你吗？”

　　“哥，你怎么才来啊？”霁月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不至于哭出声来。

　　“我来过一次了，等了半天看电影还不散场就又回去了，你怎么了？怎么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呢？”哥哥夏朝阳看见黑暗中的霁月走起路来步履蹒跚的样子关切地询问着。

　　“哦，没什么，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得严重吗？没事吧？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哥哥心痛地责备着。

　　“没事。”

　　“来，我扶你走吧，妈还在家等你吃饭呢。”

　　“不用、不用，我能行。”霁月努力地让自己尽快地恢复了正常的走路姿势，好减轻哥哥的担心。

　　回到了家里。夏母看见女儿衣衫不整、面色苍白、眼睛红肿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

　　哥哥忙说：“妈，你看小月笨得走路都摔跤，你快给她看看吧，看摔坏了哪儿没有。”

　　“是吗？”妈妈也似乎松了一口气又急切地说：“来，快坐下，让妈看看你摔坏了没有。”

　　“没事、没事了，不用看，没摔坏，明天就好了，妈，我累了想早点睡。”霁月一边极力地躲避着母亲那关切的目光一边幽幽地说。心里却悲痛到了极点。

　　“不吃饭啦？锅里还给你留着饭呢。”

　　“不吃了，我们看电影的时候吃面包了。”怕妈妈看出破绽，霁月说完就立刻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炕上的霁月回想着李四对自己强奸猥亵的过程，就感到浑身上下像生满了蛆虫一般肮脏不洁、污秽不堪。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便再一次地跌入了那种凄哀欲绝、心如死灰的状态之中了。她只想立即就结束自己这耻辱的生命，因为她不可能，也没有勇气再带着自己这肮脏的躯体，苟活于这个世界上了。这一夜，她在自己那潺潺不息的泪水中，翻来覆去地想着的都是如何去死，如何尽快地去死，直到天快亮，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哎、哎、小月快起来啦，到点了你该起来上班了……你今天是怎么了？都几点了你还不知道起？”第二天早，晨该上班的时候，二姐夏彩荷推了推沉睡不醒的霁月，莫名其妙地说。

　　“姐，我的头疼得很，可能是感冒了，你到单位给我们站长打一个电话吧，告诉他我今天不去上班了。”霁月艰难地睁开了双眼有气无力地说。

　　“好吧，那你一会儿睡够了就起来吃点饭，吃点药好吗？我去和妈说一声。”信以为真的二荷十分关切地叮嘱了她一番，就转身走了。霁月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了。

　　快中午的时候，霁月才从一个模糊不清的噩梦中惊醒了过来。等她的意识完全恢复后，她知道她现在要去做的就是尽快结束生命了。于是她迅速地穿戴整齐，梳洗完毕，走出了那个曾经给过她无数幸福和快乐的家。等她临走的时候，她是多么的想最后看一眼生她养她的父母，以及爱她、怜她的哥哥姐姐们啊！可是她知道这个愿望她是很难实现的，因为这个时候家里的其他人都不可能在家。哥哥、姐姐还有爸爸，他们都在工作。只有妈妈一定又一个人在后院栽菜、种菜——伺候园子呢。为了不让她疑心她只能打消再看她一眼的这个念头。

　　霁月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走出了家门，向家后面的大河走去——想跳河了此一生。可是她忽略了一个问题。时至中午，那条河的河边时时都有人走过。尤其是那座通往河两岸的大桥，更是人来人往。这个霁月想结束生命的地方此时根本就不给她死的机会！如果跳下去再被人救上来还有什么意思呢！霁月心里这样想着，就穿过那座桥向桥对过的后山走去。想找一个地方坐一会，等河边和桥上的人不多了再去跳河。哪怕是等到天黑呢，今天也非死不可。

　　不知走了多久霁月终于爬到了山上。坐在山坡上放眼望去，家乡的山光水色尽收眼底。一想到眼前的这片锦绣河山、明媚春光很快就都不属于自己了；一想到自己所承受的痛苦和伤害、屈辱和悲哀。霁月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悲伤之情，便失声地痛哭起来——直哭得天昏地暗，直哭得肝肠寸断。就在霁月哭得痛快淋漓，柔肠百转的时候，一只大手从她的背后慢慢地伸了过来，轻轻拍了她一下：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快别哭了，哭坏了身子。”

　　霁月颤然一惊，急忙抹了一把眼泪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家的老邻居张大爷。便忙止住哭泣，摇摇头说：

　　“没事，没什么。”

　　“你是不是受别人欺负了？你是不是想不开了？大爷一把年纪的人了，看什么事都看得非常清楚。再说，我已经跟踪你好久、观察你半天了。”

　　看着张大爷焦急和关切的目光，霁月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过身一头扑到张大爷的怀中，一任自己委屈的泪水肆无忌惮地奔涌宣泄着。

　　“好姑娘，快告诉大爷，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时想不开，想做傻事了？”张大爷用手轻轻地拍着霁月的肩，无限怜惜地追问着。

　　霁月又擦了一把眼泪，深深地点了一下头。

　　“傻孩子，你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能作践自己、糟蹋自己啊！你想想你父母养你这么大容易吗？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让你父母怎么活啊？走！跟大爷走、大爷送你回家。”说完便不容分说地拽起霁月就往家走。边走还边唠叨着：

　　“你快答应大爷，今后再也不做这样的傻事了。如果你不答应我，回去我就告诉你妈妈，让她好好地看着你。”一听到张大爷要把自己想自杀的事告诉妈妈，霁月便连连点头算是答应了老人提的条件。心想，这一切的痛苦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吧，如果让妈妈知道了她会难过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