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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用瞬间去点穴,用一生来解穴。

  在与冯氏的交锋中,打了特别胜利的一仗后,XS和维斯的运作都跟着特别顺利,可谓风头正劲。所以为了犒劳自己,席斯醒提议休假出游,蒙浅浅问那公司怎么办,席斯醒则反问她。

  “难道你不知道公司里并不是只有wo一个人能主持大局吗?难道你不明白我最不爱的就是养庸才吗?”

  所以,蒙浅浅很安心并欢快的接受了这个提议。对于她的担心,席斯醒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是一直想着我快点破产,好为你当牛做马么?那你还记挂着它的生死作甚?”

  那时的蒙浅浅,一边蹦达着去书房开电脑,一边回答,声音飘进席斯醒耳朵。

  “希望你破产的前提是,我已经迅速崛起为女强人,可以自己呼风唤雨为非作歹啦。”

  席斯醒叹气,莫名的。

  “你敢不敢再直白一点。”

  最终的度假地点是蒙浅浅订的,准确来说,是蒙浅浅在提出N个建议,接着被席斯醒否定N个以后,最终留下来的那一个——苏梅岛。

  苏梅岛是世界级的海滨度假胜地,岛上的水上运动也是品种繁多。可以潜水,潜泳,划独木舟,划水,甚至扬帆出海,泰国旅游首选的目的地。在苏梅岛洋溢着热带风情的飞机场,附近有一座建在高台上的金色大佛像。佛像面朝绿色的小山,背对无边的大海,是欣赏落日的好去处。在感慨苏梅岛海滩的美丽之余,葱郁的椰树园,沉静的小渔村,美丽的瀑布也是其著名景点之一。

  度假的资料和路线都是蒙浅浅在一个通宵之类查出来的,她第一次出国,当然兴奋异常期待无比。虽然席斯醒已经在很多次抗议要将灯关掉,不然睡不着,但是蒙浅浅故我地不愿妥协,最后见对方在暴怒边缘,她终于识相地将阵地转移到了席斯醒的御用书房。

  同行的有路仁,蒙浅浅见此大好良机当然不肯放过,于是硬生生地要席斯醒徇私给琳琅准假。不是看不出来琳琅的心思,席斯醒也很有兴趣对路仁的感情持观望态度,然后在必要时推上那么一把,所幸就遂了蒙浅浅的意。

  路仁和琳琅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起哪个夜晚,甚至在蒙浅浅忽然想起,问及后来的事情,他俩都很正常,并异口同声的回答。

  “各自回家。”

  虽然对于这样斩钉截铁的答案,蒙浅浅有些疑惑,可别人不想说,谁又能知道呢?

  出发那天,蒙浅浅穿了一身盛满花朵的异国风域长裙,带了大大的遮阳帽,当然不可避免的还有遮阳镜,茶色,边框有繁复的蔷薇花纹。路仁也一反常态的一身休闲衬衣裤现身,唯独席斯醒的打扮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很巧的是,蒙浅浅又在机场与冯禹凌狭路相逢,对方好像刚刚从某处回来,风尘仆仆,但举手投足依然维持着相当好的姿态。

  是蒙浅浅率先看见对方,她一把摘下了帽子,朝着冯禹凌的方向挥手。冯禹凌也看见了她,微微笑了笑,几步过来,还未待彻底靠近,席斯醒已经站在蒙浅浅一旁,睨着眼对上冯禹凌的视线。

  听人说,最寂寞的事情,是想念一个人,而对方不知道。

  冯禹凌想也许他真的是寂寞的,否则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候,为什么总有一双明亮的眼在暗夜深处闪动,为什么总有一个女孩子举止潇洒疯疯闹闹的背影。而他那些不能克制的想念她的时刻,她一点也不知道。

  席斯醒根本不给二人多余的寒暄机会,他望一眼机场大厅的时间,随即恍若未见的揽住蒙浅浅就往相反的登机方向走。蒙浅浅“诶诶”了几下,转过脸看见席斯醒有些阴沉的脸,终于也不敢再说话,只能听之任之。路仁和琳琅很默契的并肩而行,并且远离了席斯醒这个随时可能会引爆的炸药。

  而冯禹凌依然站在原地,看见女生远去的背影,瞳光微重。

  如果说,与席斯醒的一切争斗都并不是冯禹凌本身所想,只是出于维护冯氏的话,那么从现在这一刻起,他好像真的有种把对方当敌人的感觉了呢,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总之是不再淡定如初。

  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是一个人的心底。

  飞机在泰国境内降落已经晚上,事先定好了酒店,接机的人也很准时,所以一路上没有过多颠簸疲乏。

  酒店是典型的泰式风格,临河而建,清澈的缓流随着船只的行走方向而反方向流动,船上有许多张西餐桌,供客人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欣赏沿途风景,实在太适合情侣。蒙浅浅趁机将琳琅推给路仁,要他俩一起去玩儿,别当她和席斯醒的电灯泡。路仁也没有过多拘束,拉了琳琅便去船上吃饭,期间有别国的女郎靠近,路仁万花丛中过,调戏了一番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和琳琅的餐桌。

  依然和以前的许多次一样,琳琅整个过程几乎是低着脸不敢抬起头来,倒是路仁大方得多,又是给她介绍红酒又是介绍泰国的风情。晚风徐徐地吹,潺潺地流水将一切衬得越发如梦境,岸上是酒店灯火辉煌的大楼和落满星光的游泳池。

  一顿饭就这样默默地吃完,然后随着船荡了几圈,路仁又已经不甘寂寞地和其他女人聊了起来。琳琅识时务地在一个路口处默默下了船,掩藏住心底的些微失落。

  有什么好失落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方喜欢的样子她也很清楚,总之绝对不是自己那样,哪怕她已经很努力去学了,却如同小儿学步,可笑得令人发指。

  上岸,自己随意散了会儿步,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巨型喷水池,但是此刻还没有到喷水的时间。小时候,琳琅最喜欢看的就是喷水池,因为妈妈说可以许愿,灵验与否她不置可否,但是这也代表着内心的一种期待吧。

  期待会有愿望实现的那一天,哪怕美好破灭。

  希望能等到喷泉开放的时刻,琳琅脱掉高跟鞋坐在池边等待,反正没事做,所幸带上耳机听歌。九点一刻,突闻闷闷的一声响,似是有什么东西慢慢涌过来,感觉到发丝有些湿润,琳琅回头,才发现是喷泉开了。令她惊讶的是,喷出来的水居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心型,从小至大不断蔓延。

  琳琅站起身,与其面对面,有水滴隐隐地溅在女生的睫毛上,晶莹欲滴,仿若泪水。欣喜过后,她终于虔诚的双手合十,作许愿的姿态。许了什么愿琳琅已经忘了,其实好像那一刻自己的脑袋是空白的,她觉得她应该要许希望路仁也会喜欢自己,但是这个可能性太微小了,微小到琳琅连许愿的时候都不相信它会是好梦,会有可能实现。

  水池的喷射是间接性的,15分钟后停顿,三分钟后再亮起。在第二个15分钟结束的时候,喷水池的水倏地往回收去。琳琅抬眼,喷水池的另一方,视线所达的方向,出现一张好看的脸。

  也是在同时,路仁发现了她,两两相望的姿态。

  那时候,琳琅的ipod在放一首温婉的慢歌:

  有多远的距离,以为闻不到你的气息。偏偏你背影太长,回头又看见你。

  如果要路仁来形容的话,他绝对不会用遗世独立这样的话来形容当时的琳琅,他会觉得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那样一张无害,不施脂粉的,素净的脸,在灯光的影响下,显得无比清新。有画面在跳跃,那些年轻的时光,年少气盛的过去,那些爱情就是全部生命的旧岁月,突兀地闯进路仁的脑海。时间都静止了,心中充满太多感慨,一切好像又重新再来了一遍。

  两人都快静默成雕塑,殊不知这一边已经有人忍不住要冲出来捅破一层纸。

  席斯醒奋力拉住蠢蠢欲动的蒙浅浅,不忘蒙了她的嘴,将之拖回房间。

  “你干嘛!这眼看着要成的好事你让我去啊!”

  闻言,席斯醒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汗颜。

  “你去了这事才成不了好吗?如果真的那么有闲时间,不如先管管你自己的事,嗯?”

  蒙浅浅发出疑问,不知道什么事。

  “嗯?”

  席斯醒不回答,只是一步一步朝她靠近,蒙浅浅警觉的向后退,再次试探着问:“嗯?”

  终于,女生双脚抵在床边毫无退路,席斯醒才终于扬眉淡笑,轻而坚决地回答。

  “嗯。”

  我一直相信这句话。

  有人用瞬间点穴,可往往解穴的人得用一生。

  苏梅岛与蒙浅浅的想像还是有差距的,倒不是说景色,而是太静了。

  如果光要说景色的话,蒙浅浅绝对会竖大拇指,就冲着浅滩处那清澈可见底的海水。可除了自然景色,其余的真的不是特别理想,毕竟对蒙浅浅那样外向的人来说,沉醉在大自然的景色里往往只是惊艳一刻,好景不长。相比起这样美丽的度假胜地,她更喜欢泰国城市里的风情。

  只在苏梅岛呆了几天,几人已经辗转到原先的酒店,然后开始好好地逛这座动乱的城市。说动乱,蒙浅浅还没有怎么感受到,倒是异样风情将她的眼球彻底吸引住。第一天她拉着琳琅走了整整一天,几乎忘记来时的路,若不是琳琅英语好,估计二人就遗失在这个自己所不熟悉的地方。

  蒙浅浅买了许多泰国的服饰还有泰式发簪,她挑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一支送给琳琅。是一朵不知名的花色,枝叶相缠,从尾部跟着向顶端蜿蜒。琳琅也看出蒙浅浅对它的喜欢,于是不想要接受,偏蒙浅浅固执,她硬塞进琳琅的购物袋里,一边还振振有词。

  “太喜欢的东西我通常不敢拥有,因为怕看见它坏掉的那天。”

  琳琅一直记得蒙浅浅当时说出来的那句话,后来她将这句话用在与蒙浅浅的友谊上,那时的琳琅泪眼婆娑,她握着浅浅的手喃喃道:“浅浅对不起,你给我的感情太干净美好,所以我一直忐忑地怕有一天自己会亲手将它毁掉,没想到越害怕的东西它就越要来,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刻,挑准时机,手起刀落。”

  画面回到当天,蒙浅浅在将簪子顺利塞进女生购物袋之后,琳琅扭捏着手道。

  “浅浅你答应我,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你都要原谅我。”

  蒙浅浅看她有些奇怪,问她是不是不舒服,琳琅却摇了摇头,但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走,烈日当空。为了皮肤不被炙烤,蒙浅浅很快地答应下来。

  “是是,原谅你。”

  待二人伤春悲秋完,才发现找不到来时的路,蒙浅浅便跟在琳琅这个标准英文家背后去问路,有些当地地名琳琅不知道,蒙浅浅便像个小丑般跟着手舞足蹈笔划,直到看见熟悉的酒店大门,两个女孩儿才哈哈笑地蹲在地面。

  当天晚上,四人齐聚在蒙浅浅和席斯醒的房间里玩游戏,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抽签制,有三个选项,安然无事,真心话,大冒险,不做的人要连喝三杯烈酒。之所以选择了这个游戏,蒙浅浅当然是有私心的,她的私心在于,加速路仁和琳琅的进展,席斯醒看穿但不说破。

  可似乎,上帝在这一刻是不太偏爱蒙浅浅的,否则,她怎么会在第一轮便首当其冲的拿到了大冒险的纸条。还好一开始大家还没有进入状况,所以没有过分的去戏弄蒙浅浅,只是让她对着席斯醒深情的唱一首歌。岂料,蒙浅浅丝毫也没有考虑,直接叫路仁倒酒。琳琅在一边隐隐有些担心。

  “只是唱一首歌而已,浅浅没什么的,干嘛要喝酒。”

  听见琳琅的话,蒙浅浅还是毫不犹豫的断气了酒杯,然后对着席斯醒的方向道。

  “我才不,我要是唱了他绝对会骂我很傻B,我不给他机会!”

  在场所有人面部都很有些僵硬。

  接着继续玩,席斯醒也忒受眷顾了,连着好几场都抽到了相安无事。下一个中招的是路仁,并且是大冒险,蒙浅浅立马就来劲了。她鼓着腮帮子,食指在下巴处抵着,眼珠转个不停,见她这幅要耍坏的模样,席斯醒在心底为路仁叹息。果不其然,半会儿过后,她兴高采烈地发号施令。

  “路仁,你去亲一下琳琅的脸。”

  第一个尖叫起来的不是当事人,而是琳琅。她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蒙浅浅,无所适从的样子。

  “浅浅!”

  可是蒙浅浅压根不理会琳琅难得的咆哮,她不依,非要路仁按指令行事,要不就喝酒。路仁却相当干脆,毕竟阅女无数,一个吻能做什么,而且还是在脸颊的蜻蜓点水。所以他站起来,在琳琅还没有防备的时候,一把拉住女生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然后印上一个亲吻,琳琅惊吓侧头,唇便印在眼角。

  用如遭雷击这四个字来形容琳琅当时的感受,是一点也不为过的。在游戏接下来的整个过程中,她再也不敢抬头看路仁,哪怕只是一眼。其实她明白的,一个吻对路仁来说,真的不能代表什么,她不会傻到去相信,像他这种辗转于那么多女人之间的男人,会如自己一般,为仅仅一个动作就动容。

  只是脸红心跳,并非她所能克制。

  而路仁那一气呵成的动作,也让蒙浅浅两只眼睛都开始冒爱心,她差点就想移情别恋了,她终于见到路仁传说中少女杀手的模样了,她高兴得整个人都瘫倒在席斯醒身上,爪子还在乱挥舞,面对她这样自由地在自己怀里胡作非为,席斯醒竟没有一丝的恼意,反而也跟着微微笑起来。

  游戏接着往下走,琳琅中了招,不过稍好一点,这次抽到的签是真心话。蒙浅浅转过头对着琳琅的发现,却发现女生眼底不断闪现的祈求,她明白的,琳琅是怕她当着这所有人的面问,她到底喜不喜欢路仁。因为依照蒙浅浅的性格,这种事情,她绝对能轻易的干出来。而其实原先蒙浅浅还真的是这样想的,只不过琳琅紧张得眼睛都要滴水,蒙浅浅忍了一忍,最后问出的话是。

  “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我,会怎么样呢?”

  这个问题成功让琳琅沉默了,她瞧着蒙浅浅在灯光下棱角分明的干净面庞,嘴唇启开,最终又合上。蒙浅浅却在下一秒笑了,然后很慎重地对她说话。

  “我懂的,尽在不言中。”

  “你答不出来,是因为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你永远不会失去我。”

  那一字一句,重重打在琳琅的心上,让她感动,同时也让她有些心慌。

  饶过了琳琅,蒙浅浅还是没有积攒到多好的人品,因为她又紧接着中了招。路仁特别积极,他倾过身子,靠近蒙浅浅一点,问道。

  “这个世界上,除了席斯醒以外,你还可以选择任何一个人当男朋友,你会选择谁呢?”

  其实,这个问题也很好回答的,因为像这样假设性的事情,席斯醒不会那样小气。可是连思考都没有,蒙浅浅却重重地回答。

  “还是席斯醒。只有席斯醒。”

  语毕,她很自觉地伸手去将桌子上的酒倒满了三个小杯,因为不是很正规的回答,所以按理也要罚酒,一直在旁边围观的席少却有了动作。

  他太过温柔地将蒙浅浅揽至自己身前,修长手指越过对方去将酒杯端起,几口便下肚。蒙浅浅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什么牌子她说不出来,但就是很好闻,就是让她特别安心。在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即便抛开席斯醒的身家一切来看,她还是会被这个人吸引的,所以她决定要很勇敢的去爱。

  虽然这爱很可能某天就忽然消失,虽然有一天他很可能就这么走掉,虽然她一切后果都想到。

  看蒙浅浅已经要开始醉了,席斯醒宣布游戏结束,琳琅和路仁便各自出门回房间,临走前还特意给席斯醒抛了一个媚眼。

  “良辰美景不要空辜负啊。”

  惹来男子眼光扫射。

  路仁他们一走,蒙浅浅便顺势躺进她怀里呼呼大睡起来,面对这一桌子的残渍,爱干净的席斯醒居然没有烦躁。他仰躺在床上,凝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眼底一望无尽的天际,似是梵高笔下的浓墨重彩。

  许久,似乎听见有人在问她话。

  “你有没有试过很想找到一个人,却遍寻无力。”

  因为这句话太过突兀,蒙浅浅只当是梦,在席斯醒怀里很安稳的动了动。

  路仁和琳琅的房间是挨着的,琳琅一出门,就脚步迅速的往房间走,她想赶快离开有路仁在的现场,她还忘不了那个吻所带来的悸动。就在要成功抵达目的地的时刻,却听见背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琳琅回头,看男子眼角眉梢被灯光渲染得更加英俊,他抄着手,扯开嘴角。

  “本来我不是那么好奇的人,但,你在浅浅的生活出现,应该不是巧合吧?”

  语毕,只见琳琅一下刷白了脸。

  见此情景,路仁唇边的笑意更加明显。

  “那么,对我的喜欢也是故意做出来给对方看的?”

  此言一出,琳琅却抬起头,泪光潋滟。

  “你可以怀疑我出现的目的,但是请不要侮辱我的感情。”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现场。

  路仁盯着女生逐渐消失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看前方那个影子已经要迅速消失掉,他才终于忍不住出声叫住她。

  “琳琅。”

  简单的两个字,却生生让琳琅生起了哭意。因为,在她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好好的叫过自己的名字,缓缓地,带着无以言说的感伤模样。

  “如果,我是说,你对我的喜欢有几分真心,也请你快速停止。”

  语毕,之间前方女孩瘦小的身子抑制不住地抖动了几下,似有些不稳,她没有回头,却也不走。

  “请你停止,因为我和你永远不可能有结果,我已经有了应该倾尽一生照顾的人。”

  番外三》他几乎都要忘记,自己也曾爱过那么一段。

  路仁与向微婕的正式初遇,是在小妹路景的公寓花园里,她被路景从楼上扔下来的一个香奈儿经典款包砸到。女孩将摩托熄火,从车上下来,首先稳了稳车后边用绳子绑好的一箱酸奶,随即拢起手到嘴边,气极攻心地对着楼上一通乱叫。

  “是谁扔的?给姐姐下来!”

  话方才喊完,路仁已经陪同路景,并肩从大厦里姗姗而来。

  那姑娘年龄应该与路景相当,身材匀称,是冬天,对方着一件鹅黄色的羽绒服,将自己包裹得厚厚的,只剩下眼睛,咕噜噜转,显得灵气十足,只是脸稍微有些婴儿肥。当时的向微婕扬了扬手里的挎包,微微抬头向路景以示询问。

  “妳的?”

  路景娇气地点几下头。

  而向微婕被砸到的怒火似乎在看见路景以后,有被一点点浇熄的倾向,大概是面对路景这样一玲珑女子,莫说男性,就连女生大概也生不起气来吧。所以她将包递给对方后,便转身,打算大人不计小人过地作罢,不料身后却听得路景一阵清透洪亮的嗓音。

  “诶,你方才的行为扰民了你知不知道?!”

  闻言,向微婕转头,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人,不懂为何自己转瞬间就从受害者变成了素质有待考量的公民。

  路景却无视她的表情,噼里啪啦开始指控。

  “而且你刚刚妨碍到我扔垃圾了,你是否应该向我道歉?”

  低头看了看对方手里的香奈儿包,上边除了刚刚落在地上沾了些微尘灰以外,看不出任何受损的痕迹。向微婕闷极,指了指那个高级肇事物。

  “它?垃圾?”

  路景无所谓的耸了几下肩点头。这时,站在一旁当摆设的路仁终于开了口,将身旁人的话淡淡接了下去。

  “过时的东西,永远是垃圾。”

  向微婕终于将眼光放在路仁身上做打量,那时的路仁刚刚大学毕业,进父亲的公司实习,一身剪裁合体的银灰色西装,以及袖口处那两颗在橘枳灯下闪闪发着光,不知是金还是什么材质的袖扣,已经在在说明着他的家世和身份。而抛却掉这身臭皮囊,单从长相各方面来说,路仁也绝对会是一大票女生冒星星眼的对象。

  轮廓分明的面庞,冷冷淡淡的气质。

  只是,路景的态度让当时的向微婕怒火中烧,完全没有心情思考其他,而路仁的一句话,更成功地让她所有的小宇宙都熊熊燃烧起来。古语永远是对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所以向微婕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扬了一扬,作冷笑状。

  “是吗?垃圾就可以乱扔?那我这儿有几十个酸奶瓶,对我来说,它也算垃圾,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乱扔,就算砸到人也无所谓。比如,砸!到你身上也无所谓,因为它是垃圾嘛。”

  语毕,还做了一个砸东西的动作,气势汹汹,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

  路仁却抄着手,不疾不徐的抛话。

  “故意伤人罪轻则半年,重则3至10年,医疗费用由伤人者全全承担,全身断层扫描以及精神损失费还有后遗症的迸发总统加起来,大概也就几十万而已,你可以动手的。”

  接着,他将身体微微的向着路景清靠近,语气平静,却就是让人听得出挑衅:“请砸。”

  向微婕很怒,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遇见了疯子,好好的一个周末,好不容易多出一些时间来打工,却平白无故被人砸到,还平白无故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甚至平白无故遭人挑衅。所以她准备暴露本性,扬起手就要有所动作,路仁却抢先一步伸手指了指公寓右上角处。

  “要不要换个地方,这儿有监控录像。”

  闻言,当时的向微婕差点生生哽出一口鲜血,她整个神经都绷紧着,最后才在崩溃之前,留下句:“混蛋!”便率先转身走了人。直到听着摩托车呜呜的启动声,看见女生满脸怒气的远去,路景才莫名其妙的望着路仁,眼底满是疑问。

  “哥,你没事干嘛要我拿包扔人家,还和她纠缠?她究竟是怎么招惹你了。”

  路仁不语,只盯着女生渐渐隐在远处风景里的背影,忽地轻笑。

  因为天气越见寒冷,在酸奶店打工的也人越来越少,向微婕说服了老板涨工资后,兴高采烈的将第三箱酸奶送往同一座办公大楼,结果却出了事故。那位前台一楼的接待小姐彬彬有礼,好心着要帮她接酸奶瓶,两人交接之间却一个手不稳,整个箱子都倾斜了下去,玻璃瓶在大理石地面上噼里啪啦作响,那些碎片像一枚接一枚的钢针刺进向微婕的心口。半个月啊,这一箱酸奶若是赔偿起来,大概可以抵她半个月的工资了,这些钱,她原本预备给妹妹添置一条她看中了许久的围脖。

  正当那位接待小姐道完歉,转身离开去通知卫生人员来清理现场的时候,路仁与一行人从电梯里走出来,他正侧耳倾听一旁的秘书通知什么时候有什么项目,接着后边有人报告新一季的财务报表。路仁靠近,从向微婕身边擦过,几秒又倒回来,看了看一片狼藉,酸味和玻璃片横行的地面,再抬头扫了一眼旁边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接待小姐,果断吐出一句话:

  “明天中午之前,人事部要看见你的辞呈。”

  接着头也不回的走掉。

  向微婕是不想去解释的,如果有人替自己承担责任,她便不用扣工资,但是她还没有泯灭良心到为了半个月的工资而害别人直接丢了工作。所以她唤住了路仁,在整个有回音的大厅里,嗓音清凉且通透:

  “诶,那箱子是我打翻的,不关这位小姐的事。”

  路仁在第一时间刹住了脚步,他的嘴角在暗处轻轻扬了扬,随即立定回头,凝眸看了向微婕几眼,接着又微微偏头对着自己身旁的秘书发号施令。

  “开启录音笔将她的话录下来传送给对方老板,以及说明今后的饮品定制再也不与其有任何合作,原因是送货员手脚不利索,鲁莽,兼不懂得尊重客户。”

  这幅公事公办的样子,让向微婕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作,与她上课时间不冲突还能贴补家用,就因为这点小事故便将自己的努力通通否决了吗?

  “这位先生,你不需要这样大题小作吧,顶多我负责将这里还原,再按原价赔偿这些酸奶的钱。”

  闻言,路仁却摇头,“目前除了这些,你还已经耽搁了我5分钟的宝贵时间,你要怎么赔?”

  向微婕咬唇,半晌后才憋下心里的怒火,维持面部表情道:“那怎样才可以?”

  此话一出,路仁很迅速的靠近了她,抄手,微微低头凝视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向微婕,眸底似乎有光一闪而过。

  “请我吃饭。”

  全场的紧绷空气随着这莫名其妙的四个字咔嚓一声打破,等向微婕反应过来的时候,路仁已经又迅速的消失掉,有余音在袅绕。

  “三天后下午六点,这里见。”

  向微婕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向微倾正在摸索着要去厨房倒水,她连忙将包一甩,上前一步将水拿过递到对方手里。

  “不是暖了一瓶在桌上吗?”

  向微倾拉着她的手摸索着在床边坐下。

  “听见上楼的脚步声我知道你回来了,是想去给你拿嘛。”

  看着向微倾那张与自己几乎完全重合的模子,嘴角微微上扬的恬静模样,眼睛却四处游移没有焦度,路景清心底有一丝疼痛划过。她蹲下身,将对方拦腰抱住。

  “微倾,对不起。”

  天已经越来越凉,呵出一口气仿佛在瞬间就能结冰。可虽然不清楚那天路仁说的提议究竟是真的还是开玩笑,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儿,向微婕还是去了。到的时候是5点50,大概十分钟后,路仁真的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一边穿西装外套,眼眸一如既往的犀利明亮。

  “走吧。”

  “去哪里?”

  路仁半回头。

  “不要告诉我你的道歉如此没诚意,请人吃饭竟没有想好去处。”

  害怕下一秒他又变卦,向微婕急忙甩出一个自己曾去过的火锅店名,价廉物美,味道也不错。

  若不是向微婕认路,路仁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个地方的,远离市中心,甚至连店面也只有小小的20个平方米,却出奇热闹,桌椅已经被摆到门外,向微婕和路仁运气有些好,一去,正巧遇见有人离开。

  是自助餐,女生一上桌就原形毕露,拿了盘子夹上许多菜,大有不吃回本不甘心的意思。路仁全身僵硬的坐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动或不动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向微婕再回来的时候,桌上已经堆得几乎放不下,路仁皱眉。

  “人家都说饿死鬼投胎,但投胎也得有个过程,要长时间战斗,你倒好,连过程都省了。”

  闻言,向微婕一边夹了一筷子的土豆到锅里,一边说话。

  “路先生,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写小说?比如写犀利的语言攻防战,你一定是个中翘楚,明日之星。”

  说到明日之星这个词的时候,向微婕特意眯了眯眼睛,伸出右手食指指向路仁,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事后手又重新回到了桌面,似乎对这样一点点的下菜很不耐烦,端起一个盘子的土豆就往锅里下。路仁在旁边暗自好笑。

  “彼此彼此。”

  首先开战的是向微婕,她将碗里堆满了土豆,一块接一块吃得不亦乐乎,然后是一大碟子的海鲜,虾蟹之类。路仁身处这样闹杂且环境不优雅的地方,原本是没有食欲的,可向微婕根本不管他,一个劲儿的只顾填饱自己,中途没有施舍给他一个眼神,而且看她的吃相,仿佛那就是人间绝味,真的会让人很有食欲,所以他最终才自顾自的拿起了筷子。

  直到路仁已经放筷,向微婕面前的虾蟹壳堆成了一座小山,而她依然毫无反应,将那些事物面不改色的往嘴里送。看了看周围人的视线,路仁终于有些尴尬,急忙伸出手去阻止对方。

  “够了,又不是上刑场的最后一顿。”

  向微婕不罢休,“对我而言这就是最后一顿,平常我还舍不得这一顿呢。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啊?不用为柴米油盐奔波,一个不高兴爱怎么折腾人就怎么折腾,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大出血了!既然血已经出了,我总不能血本无归吧!”

  路仁默,半晌才僵硬道。

  “只要你放筷,这顿我请,下次再请一次,行不行?”

  向微婕一听,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逆转好事,立马条件反射的将筷子一扔,双手合十对着路仁眯起眼睛笑。

  “可以的,绝对可以!”

  如皎洁月牙,或炽烈光芒,晃了男子的眼。

  那年的平安夜,不想留向微倾一人在家,向微婕对路仁提出可不可以多带一个人,得到应允。当向微倾出现,路仁怔愣了许久才回神,道了句:“原来双胞胎真的可以如此相似。”向微倾也是一愣,半晌后笑笑:

  “居然是男生,虽然我姐的追求者也不算少,可她从来没有带过男生给我认识噢。”

  这句话将向微婕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她唰地一下红了脸,急忙欲盖弥彰的大声斥二人。

  “你们俩找不到事儿在这种零下几度的天气聊天?好冷啊,快上车。”

  其余两人具都是一笑。

  整个吃饭过程,只有向微婕一个人在叽里呱啦,向微倾的性子与向微婕是南辕北撤,安静得像一个不起涟漪的湖。

  虽然谁都没有开口说过我喜欢你,可两人就是明明白白的知道,关系始终不同于朋友,乃至于路仁某天突然抽风地要求向微婕同自己一起回家吃饭,女生也只是红着脸点头,没有反驳。

  在此之前,向微婕一直认为,路仁家只是一般的管理阶层,就算有钱,应该也到不了什么地步,直到看见那比拟金雕玉砌雕的大门。所以在下车的时候,向微婕怯步了,路仁好一顿拉也不起作用,直到听见一个女声。是路仁的母亲,穿着淡雅却不失韵味,言谈举止都不难看出曾经也是个大家闺秀,似乎很和蔼。她踱步过来,同路仁站在一起,伸手要去将向微婕带出来。

  “你就是阿路的女朋友吧?”

  向微婕因为对方的和蔼可亲,心里的紧张终于有削减,她小家碧玉的点几下头,终于下了车。站定,对上路母的眼,给了对方一个友善的笑容,哪知路母却在下一秒突然变了脸色。虽然是很短暂的,但向微婕还是很敏感的察觉到。并且在路父出场的时候,她也明显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刻意不接近。

  向微婕在顾家吃过一顿饭以后,便提出不能久留,家里还有个妹妹在等,于是匆匆告辞。路仁送她回家,车上她才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你爸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刚才我看你爸把你叫去一边说了什么。”

  路仁莞尔,“不关你的事,别多想。”

  车子在人群和车流中不停穿梭,窗外风景一闪而过,可向微婕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却始终也挥之不去。

  到家打开门的时候,向微倾正在听收音机,是音乐电台,在放一首老歌。向微婕走进去,一P股坐在床上,长叹出一口气。毕竟是双胞胎,一个人心里有事,另一个也必定有些感应,更何况这么多年相依为命,早已经不缺默契。关掉收音机,向微倾侧头对着向微婕的方向。

  “怎么了?”

  向微婕双手撑在被子上,眼睛定焦在某一点,片刻才直奔主题。

  “他今天带我回家了。”

  向微倾手里的收音机在这句话最后一个字一锤定音后,突然一个不小心滑到了地上,吓向微婕一大跳。她弯腰去捡,起身才看见向微倾的表情有异常。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有时候,生活是容不得我们为所欲为,想怎样就怎样的。生命里也有很多定数,在我们未曾预料的时候,就已经摆好了局。而往往,我们应该学会承担大于接受。

  路仁再出现的时候,路景清已经消失了。手机号被注销,原来的房子也已经换了租客,一切撤得不留痕迹,在短短几天内。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或者,她知道了什么。所以在向微婕消失的第29天,路仁在一个四合院里找到了她。他等在门口,直到路仁从里边走出来,便一把扯住女生的胳膊,表情平静,大少爷脾气却已经克制不住,语气却有些冷。

  “耍性子也得让人知道原因,就算有原因,那也得有个限度。”

  向微婕挣扎,路仁却不放手,她越甩,他就越用力,最后捏得对方生疼。

  “放手!”

  路仁记得,当时的自己也固执得不像样子,言语犀利。

  “放手?我不想放的任何东西,任何人也没有那个本事让我放。”

  语毕,向微婕突然不挣扎了,她转头,对上路仁视线。依然是清俊的轮廓,熟悉的眼神,她几乎快要被吸进这个叫做路仁的深渊,但理智及时将她叫醒。

  彼时,天光是明亮,一切周围景致都变得不像是寒冬,反而像炽夏,让人闷得喘不过气来。

  时光再倒述更早以前的故事,向微婕高三,向微倾也正值高三。

  因为父母早逝的原因,两人都将对方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互相温暖互相依靠。但现实总是不近人情的,对于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人来说,尤其是女生,上大学似乎才是唯一的出路。向微婕和向微倾的成绩不相上下,在学校是出了名的高分姐妹花,两人考上重点大学根本不是问题,只是光凭二人平时周末在快餐店里打工賺来的钱,除了勉强维持每个月生活费以外,根本没有剩余。而家里父母留下的那么点积蓄,仅够支撑完两人整个高中学费和生活费。所以高考越是临近,两人的心情越是急迫。

  直到有天,上体育课的时候,向微婕突然昏倒,被同学送去医院。经过一些列常规体检后,怕住院费贵,向微婕拒绝了住院的提议,又重新回到了学校上课。直到有天班主任在上课时间,从班上将向微婕叫出去,说是有人将电话打到办公室,要求找她。向微婕不解,去到办公室接电话才知道是医院打来的,要求她马上会医院取血液体检结果。向微婕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因为按理说,如果体检正常,医院怎会千方百计的要找到她,同志她去医院。所以向微婕虽然有些忐忑,但最后还是开了口询问。

  “医生,是不是我的检查结果……有问题?”

  听声音,电话那边是个中年妇女,对方在听见问题后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道,带着隐隐的可怜。

  “白血病。”

  天色突然一下全暗,向微婕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是在半空中漂浮着,摇摇欲坠找不到着落点。

  白血病。

  就算有再多钱,金山银山,也不能保证可以让你痊愈的病。路景清从未想过,命运会对待自己如此苛刻。每个人都说,当上帝给关了一扇门,就会给你开一扇窗,可上帝似乎是不太待见她的。

  那天下午,向微婕翘了课,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做出叛逆的举动,没有一丝声响。她奔走在烈日炎炎的操场上,一圈又一圈,直到将自己累倒趴下,直到接受这个不为人知的事实。治疗肯定是空谈了,向微婕考虑的第一件事,是向微倾今后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怎么办。目前最紧要的是高考完了过后上大学,她的人生已经无望,可是向微倾的人生还很漫长,所以向微婕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去了医院,到治疗失明的住院部,找到了一间看起来很高级的病房,随意拉住一个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道:“你是不是有亲人失明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捐献眼角膜,但是你们必须给我补偿。”

  就这样,向微婕同那个黑色西装的男子约定,她签订一份眼角膜捐赠书,最多几个月,她白血病发死了以后,眼角膜就捐给他的亲人,而对方必须按照约定付给向微倾20万。当向微婕狠下心闭上眼签字的那一刻,命定的轮盘就此拉响。

  自此,向微婕开始每天做剧烈运动,有些自虐的倾向,期待着能早些解脱,好赶在向微倾高考完毕后能顺利拿到那笔钱上大学。可戏剧的是,这之后的某一天,向微婕再次接到医院的电话,同样是那个中年妇女,只是这次的语气不再怜悯,反而满是歉意。

  “对不起,上次的血液检查结果弄错了,你的身体很健康,请原谅我们的失误。”

  向微婕在那一刻不知是该笑或哭。或许是该笑的,毕竟与生命比起来,其他的都显得不那么重要。可这世界上不是只有她一人等待救赎,她没有病,眼角膜自然捐不了,按照正规程序,眼角膜不能活体捐献。

  那个等待眼角膜捐献的人找上门来时,向微婕不在家,向微倾正在收拾复习资料。那个黑衣男子只见过向微婕一面,自然不能分辨出两人。他回身,对着身后一个中年男人微微低头:“董事长,就是她。”那个中年男人衣装整齐,整个人散发着富贵的气质,语气恳切,开门见山。

  “向小姐,小儿真的很需要这对眼角膜,他的人生原不该在这个意外上止步不前。所以如果向小姐依然愿意捐献眼角膜,我们会准备专业医生和专业仪器来做手术,保证手术万无一失。并且手术后,我们将在原来约定的20万上再加30万。你不是说要供妹妹上大学么?我相信这些钱不仅够令妹上大学,更足够你们两姐妹换个好的环境生活。”

  语毕,他可以环视了一下那间十几平米的小房间。

  那时的向微倾才知道,原来向微婕为了自己居然去捐献眼角膜,她内心受到的冲击不能言语,况且高考将至,学费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不是谁放弃谁就能上,而是就算一个放弃了,另一个要去求学也是难上加难。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在那个中年男人几乎都要绝望后,向微倾却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们。”

  手术的那天正好是高考第一天,出门的时候,向微倾故意装肚子痛骗向微婕要上厕所,让她先走,便一人悄悄的去了指定地址。躺上手术台的向微倾,身体抑制不住发抖,毕竟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胜过大病动过手术,而现在,这关系着一辈子的命运。可是最终,她依然选择闭上了眼睛,带着头也不回的决绝。

  而如你们所想,得到眼角膜捐献的人,就是路仁。

  大三的时候,路仁经过一个工地施工队,楼上倒石灰的没有注意到下边有人,一整大袋倒下来,全浇在了路仁身上,更有许多撒进了眼睛,被灼伤成都严重,失了明。自此他便休学,在医院里等待眼角膜捐献。直到向微婕的出现,乃至一整串巧合串联起来,他得到了向微倾的眼睛。

  当回忆被拉扯回现实,向微婕几乎颤抖。在这每一个斟词酌句间,她都想以更好的,不被刺伤道的方式去述说。一直以来,她都不敢承认,每每面对向微倾,她心底都有一千分一万分的负罪感。如果不是她没有弄清楚就贸贸然跑去捐献眼角膜,如果出门那天,她没有相信向微倾那么拙劣的谎言,如果她有足够的耐心,能够多等她一会儿,那么今天的结局也不会是这样。就算她上不了大学也没关系,一辈子打零工也没关系,她都不想要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每天只能在黑暗里度日。

  如果可以选择,向微婕不愿让这些可以被称为噩梦般的回忆再次被搬到台面上来,可她不得不如此。

  叙述完毕,女生微微笑,路仁终于慢慢的将她手放开。

  “你们路家真是财大气粗啊?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选择去牺牲别人,为了自己的执念,就可以不顾一切的去毁掉别人的生活。太可怕了,路仁,你们都太可怕了。”

  可是下一秒,路仁却复又重新去拉住向微婕的手,拉至自己身前,俯视的姿态,语气斩钉截铁。

  “那又怎么样呢?过去已经过去,我们没有任何人可以让时光倒流。我怎么知道自己恰好在那时失明,恰好你的检查结果被混淆,而我的父亲又找上了门去。我要是知道的话,我要是知道有今天,知道我会……。我绝不会要这双眼睛的,死也不会。”

  是不应该互相喜欢的,喜欢了,过去的那些错误就变得不可原谅。因为离得太近,因为不再允许有瑕疵。

  向微婕紧紧咬住牙齿,不知道是被冻还是在克制某些情绪,她转而去拉住顾南方的衣袖,眼神里突然满是哀求,语气也软了下来。

  “可是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过错买单吧路仁。因为你,微倾失明,难道你真认为那些钱就可以买掉一个正常人的一生吗?你是否还应该觉得,你应该负起一些必要的责任?难道你不应该照顾她?”

  那时路仁一生中,难得的紧张时刻,他有些言辞不清和紧张,像犯了错正在等待家长会有什么责罚的小孩。

  “你所谓的照顾,是什么意思?”

  向微婕低头,吸吸鼻子,眼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闪了又闪。

  “我的专业在这个城市不怎么好找工作,下个月可能就要去外地,微倾这样子肯定不方便跟我去,更何况我工作忙起来也照顾不了她,而放她一个人在这里我又怎么放心,所以我希望你照顾她。”

  “一辈子。”

  听见这番话,路仁简直想要大笑,他觉得世上怎会有这样荒唐的事情。

  “一辈子?难道你认为因为一对眼角膜,我就该赔上我的一生去偿还吗?说穿难听一点,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选择要自我牺牲让你上大学让你的生活不那么拮据,而我只不过是恰好成为她的牺牲对象,我路仁还没有傻到算不清这笔帐。我他妈的这辈子就只要你一个,你能奈我何?!”

  路仁的话,终于让路景清成功崩溃,女孩蹲下身,抱住膝盖嚎啕大哭。

  “可是路仁,有些债可以用钱来买,那么人情债怎么办呢……?”

  “微倾会跑去捐献眼角膜,除了想要供我上大学,更多的,是因为你啊!”

  原来,路仁大三那年,向微倾高二。两人的中学与大学在同一条街,对门而立。

  像所有中大学校园里的行情走势,每个学校都有一个令男生为之愤恨,令女生为之尖叫的人物,而在S校里,这个人物就是——路仁。从刚进校开始,向微倾便听闻身边好友提起顾南方这个传奇人物,成绩外貌家世人品等等等等。原本向微倾是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但同班好友喜欢路仁想要表白,却因为害羞不敢自己去,于是便央求向微倾帮忙将情书交给路仁。向微倾心软,禁不住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便答应了。

  经过情报,知道了路仁每天回家的必经之地后,向微倾便在那天林荫小道上,等到了对方的出现。她拦住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路仁,拉着男子的胳膊,张口欲言,最后止住,几番如此,惹得路仁很是不耐烦。

  “有事?”

  声音冷冷淡淡的,向微倾性子软,有点被吓住,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对对对……不起,我我我……朋友有东……东西要给你。”

  路仁晃一眼她手里握住的粉色信封,不是猜不到里边的内容,这样司空见惯的场景,他不是第一次。只是向微倾紧张的口吃倒让他好笑起来,他挑眉,花花公子的模样。

  “情书?是你朋友的,还是……你的?”

  向微倾急忙摇头兼挥手,满脸无措。

  “不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的!”

  见她快要将脖子摇断,路仁不再捉弄她。

  “好了,我知道不是你的。”

  随即一手接过信封。

  向微倾在任务完成后,便转身飞也似的逃走了,哪知半路却听见那个醇厚的嗓音。

  “诶。”

  她回头。

  男子微笑,在三月初春的林荫小道,恍如天神。

  “需不需要我回信?”

  向微倾对路仁的爱恋,通通因为这句玩笑话如洪水出闸奔腾了出来。在那之后,她骗向微婕说每天要在学校多复习一会儿,打破了和她一起回家的惯例。接着每天绕好大一圈到那天林荫小道,只为与路仁偶遇,或者无声无息的跟随在对方背后。

  这一切,路仁是知道的,只是从来没有打破这种平和,直到石灰意外,让他休了学。

  而向父上门的时候,向微倾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因为她曾悄悄跟在路仁背后,见过这个中年男人。所以她知道自己眼角膜的捐献者,是路仁,所以当她躺在手术台上颤抖的时候,路仁这两个字,是她最坚定的信念。

  视力恢复后,直接去了父亲公司实习,直到某天错误的发现,公寓花园里那个送酸奶的姑娘,似乎就是当年跟着自己的那个,于是路仁叫路景将一旁的香奈儿手提包从楼上扔了下去,正好砸在向微婕头上,演艺了一出狗血电视剧。向微婕去办公大楼送酸奶也是路仁一手安排,而前台小姐的失误也是顾南方事先打好了招呼故意打碎奶瓶,为的就是那顿能接近她的饭。

  路仁拿捏好了每一寸,几乎连向微婕的每一个反应都预料到。

  因为向微倾,路仁阴差阳错的接近了向微婕,而因为微婕,一切真相却被血淋淋的撕扯开。自那,向微婕消失,向微倾成了路仁一生最重要的责任,也剥夺了他爱任何人的权利。

  所以琳琅的出现,永远只能是美丽的错误。

  庆幸这葬礼你在观望

  第二天,琳琅原本约好了和蒙浅浅一起去其他地方逛逛,不料临出门的时候碰见了路仁,说是有事找琳琅,于是蒙浅浅很顺理成章的落单了,她又折回房间去,好磨歹磨将席斯醒拖了出来。

  那是整座城市比较现代化的区域,各种精美的品牌橱窗一间挨着一间,一系列暗色调罗列了整条街道。蒙浅浅拖着席斯醒往前方走,经过一道优雅的乳白色门框时很迅速的退了回来。

  是一间婚纱店,有三层楼,但一楼整个大厅却只陈列了一件婚纱,不同于门框的白色,里面全是暗黑,四角有灯光打在中间的模特和婚纱上。模特的动作仿佛是在舞蹈,如一只白天鹅在做最后的涅槃。婚纱是通体的白,上身裸肩,到腰身处便成了怒放的姿态,纱摆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几乎要将大厅铺满,如花朵在一夜之间怒放。

  蒙浅浅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不只是蒙浅浅,当席斯醒注意到的时候,也不得不为这件礼服折服,它身上所透露出来的优雅和顽强生命力交相融合,形成一道暗却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风景线。

  蒙浅浅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随即她很兴奋的摇着席斯醒的手大声道。

  “我告诉你席斯醒,以后我嫁给你的时候档次婚纱绝对要和这件一个水平的,或者凌驾于它之上,否则你就是八人大轿也把我抬不走,我很势力的,并且会力行给你看,所以你看着办!”

  语毕,席斯醒侧头淡淡扫了她两眼,从上到下。

  “我结婚那档次肯定下不来,只是我怕你穿不出那效果毁了整件衣服的灵魂。”

  闻言,蒙浅浅瞬间怒,在她还未将那些怒气发泄出来的时候,男子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沉入谷底,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他说。

  “况且,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的?”

  那时候,蒙浅浅很想抬起脚给面前的人一脚,然后干净利落的叫他滚。而事实是她抬起了脚,却没有能将那个滚字说出口。因为她看过一句话,大概意思是叫我们永远不要说谎,因为你说谎的话,深爱你的人一定能看出来。

  而蒙浅浅没能干脆的将席斯醒揭穿,并不是她不想,而是她自认喜欢他如斯多,可是在此刻,在席斯醒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从他的表情上,竟然看不出真假。那么这到底是昭示着蒙浅浅爱席斯醒不够深啊,还是证明着原本他说的就是真的,她也看出来了。

  静默有很多个片刻,蒙浅浅几乎都感受到喉咙吞咽口水时的艰难,还是固执地不肯开口说话。最后是席斯醒打破僵局,他点了点下巴,作挑衅状。

  “有本事你哭出来。”

  此言一出,蒙浅浅眼里的水光才很迅速的掩回去。她重重的将方才没有踢出去那一脚正式招呼在男子的小腿上,嚣张跋扈。

  “我才没那么傻!”

  很多时候,我们只是自己去揣对方的心思,却从来不敢问出口,是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这样的做法很有些自欺欺人,可是比起会听见让自己受伤的回答,我们宁愿笨一点,学会去自欺欺人。

  蒙浅浅拖着席斯醒走了一大圈,终是饿了,然后将席斯醒拐进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泰式餐厅。她一坐下,首先点了杯鲜榨果汁,加了满满一大杯冰块。果汁一上,三两下已经见底,接着是上主菜。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席斯醒觉得好笑,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但还是忍俊不禁。

  很早以前席斯醒就发现了,每当看蒙浅浅吃饭的时候,他都有一种不管这世界发生了何种变故,只要蒙浅浅还能在你面前大口吃饭,那么你永远不必担心这变故会有多么的大。

  直到她顺利解决掉了碗里的大半部分食物,席斯醒终于忍不住放下餐具,似真似假的发问。

  “蒙浅浅,是不是无论发生任何事,只要请你吃任何你想吃的东西,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

  是不是?这个问题蒙浅浅还真的考虑过,当所有可能发生的变动在自己脑海中过了一遍,并想像了一下那种感受,蒙浅浅摇头。

  “也不是。比如说天要塌下来,我还真的乐观不起来了。”

  席斯醒冷冷一笑,表示无语。

  “反正只要天不塌下来你都有像小强那样活下去的勇气,我想我理解得没错。”

  吃吃喝喝间,听见席斯醒下的结论,蒙浅浅抬起头嘻嘻哈哈地给了对方一个笑容,嘴里还含着牛排里配的花椰菜。

  时间在此定格了也是好的,就算对于席斯醒这样在乎形象的人来说,他此刻身边的一切都并不是无懈可击的,可是他否认不了,自己真的有过那种,生命在这瞬间定格了也不错的想法。

  而关于蒙浅浅看过的那句话,其实后面还有一段的,只是她不知道。

  女人说谎是要让自己觉得好过,而男人说谎是要让对方好过。

  我们选择欺骗,是由于不想伤害深爱的人。

  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有伤害对方的勇气,所以才躲藏真正的谜底。

  在泰国停留了一个星期,四人终于回到自己熟悉的土地。蒙浅浅可谓是战利品颇多,大箱小箱,其中除却当地很有特色的各种首饰,还有一大堆泰式裙子和食物汤料。

  做了两天的修整,全都陆续恢复了正常上班。

  时间如梭。

  某一天,这一天的日期蒙浅浅压根不记得,因为不是任何节日,平凡得她以前从来就没在意过。但她记得季节,是已经深秋,梧桐叶散落一地,她给自己添置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整个城市都处于一片萧瑟,天开始早早的黑下去。

  她还记得的是,那天席斯醒回家很早,很难得地换了单薄的休闲装,头发理短了很多,干净利落,下巴还隐隐泛着青,似乎还能闻见当时那熟悉的剃须水。她一边在玄关拖鞋,一边嘴贱地调侃着从卧室走出来的席斯醒,对方却不理她的挑衅直奔主题。

  “衣柜右下角的螺丝坏掉了,你知不知道螺旋刀在哪里?我找了一圈没找到。”

  蒙浅浅自觉无趣,换下拖鞋便直直地往卧室走,脚上汲着的是两只傻笑的蓝色叮当猫。

  房间里太黑,蒙浅浅将灯光打开,随即翻箱倒柜的找那她在N久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螺丝刀,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蒙浅浅很肯定的是就在卧室里。搜索了好几遍无果,蒙浅浅所幸毫不顾忌的跪在地板上,将目标锁定在各种角落。反观席斯醒抄着手特别少爷派作风的站在一旁,将女生所有动作尽收眼底。

  仿若在大海捞针,蒙浅浅撸起了袖子更加不罢休的寻找,最后才在床底下发现一个小东西。看不出具体形状,灯光照不到床下,黑黑的一团,蒙浅浅伸长了手,费力地去将之拿出来,才注意到那是一个小盒子,不像是自己的东西。她回头问身后的人,话还没有出口,席斯醒已经几步上前,就着她的手去打开盒盖,随即他盯着不知所以的蒙浅浅,挑了挑眉。

  “你向我求婚?好啊,我答应了。”

  盒子里是一枚雕工精美的钻戒,大大的钻石很俗气,但绝对是蒙浅浅这财迷喜欢的类型。那时候,蒙浅浅的动作几乎成单膝下跪,她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便将戒指递至男子眼前去。男人眼波流转,令蒙浅浅有刹那花开的错觉。

  后来,席斯醒便离开了,他盯着她,似笑非笑地走出了卧室,蒙浅浅半刻才反应过来,这厮是在用这种变态的方式求婚吗?是这个意思吗?她不确定,于是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席斯醒背后不停转悠,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只得回一句:“反正东西是你的,你想它是什么意思,它就是什么意思。”

  蒙浅浅几乎要疯掉,她预想了千万遍的浪漫求婚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虽然她预想的那些情节的确是老套又俗气,可也不用这么席斯醒式不用这么出其不意啊,让她的人生正常一回行不行!她觉得自己太生不逢时。

  不过,戒指的大小倒是很合适,不松不紧刚刚好,虽然蒙浅浅不懂戒指,但看那晶莹里面闪烁的多个棱角面,那切割工艺也绝对是上乘。蒙浅浅试图说服席斯醒来一次正常的求婚,起码要说出我喜欢你,请你嫁给我这句话才行,可偏便对方不遂她的意。猜测着席斯醒也是不好意思,后来蒙浅浅便放过了他。

  在树叶几乎全部凋落泛黄的时候,有家娱乐小报将席斯醒现身卡地亚与其经理会面的照片公布了出来,所以紧接着外界都开始猜测登席斯醒是否即将走进婚姻殿堂,只是女主角他们还未查找到任何苗头。蒙浅浅开始变得爱看报纸,尤其是这些娱乐性的猜测,她感觉自己在外人眼中就像一个谜,这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也从未想过真会有一天,自己将受万众瞩目。

  她想到时候,她一定会害怕,然后席斯醒会嘲笑她。一切都会是美好的,在不久的将来。琳琅变得越来越容易走神,蒙浅浅和她说话,总感觉对方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怕牵扯到对方的私事,蒙浅浅没敢多问。

  最近席斯醒倒经常不在家,突然很勤的出差。自从那个在蒙浅浅看来,十分乌龙的求婚事件以后,蒙浅浅心底对席斯醒的感觉,开始不只有心动,还有全身心的依赖,以及那种与家人之间才会出现的熟悉感与亲密感。是这样的吧?好像终于找到一个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人,好像守住一座永远不会坍毁的城,哪怕以后这城里腥风血雨,她也不愿选择逃出去。

  冯禹凌的突然出现,倒让蒙浅浅小小的惊讶。对方打来电话,说是在公寓楼下,让蒙浅浅下楼,她试探着的问了一句:“是找席斯醒么?”电话那头的人很明显的愣了愣,仿佛在考虑应该如何回答,好半晌才轻轻吐出几个字。

  “不,就找你。”

  秋末的夜晚已然有了冬天的气息,处处透露着寒冷的影子,已经有爱美的小女生套上了薄薄的线子围脖,蒙浅浅随便拿了件外套,将头发整整齐齐扎成马尾之后便下了楼。

  好像很长时间未曾相见,冯禹凌看她由远及近地朝自己走来,依然是朝气蓬勃的青春模样,就像是这萧瑟里的一抹亮丽风景线。他突然就听得自己心里的轻微叹气声。可惜,那道风景,她不在自己的生命路途上常驻。

  你们相不相信,有一种感情,是存在于生死相许之外的。

  你就是莫名喜欢那个人,如城里的月光,明知道很冷,却依然克制不住想要去触摸它的一点光芒。不求一个结果,甚至也不求一个经过,情深几许,却难以启齿。

  蒙浅浅靠近,才发现冯禹凌也把头发剪短了许多,但笑起来依然温润如玉。她没有径直上车,只是兀自敲敲男子的车窗,待摇下来以后才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

  冯禹凌淡淡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想叫个人出来陪我兜个风散散心,想来想去,才发现我的朋友真的不多,于是想到了你。”

  其实,也是看见那些报纸上的小道消息所以才突兀地前来的。以前他从来不信没有依据的事,但是这一次,他竟然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并且来了,而当发现蒙浅浅手指上那个亮亮的源头,那一刻,冯禹凌觉得自己悲哀无比。

  在她的幸福面前,他所有的心思都化作东流水,他只有将自己完完全全武装起来,维持着嘴角上微笑的弧度,才不会被对方看出端倪,才不会去造成莫须有的困扰。当然,如果这困扰能够动摇到蒙浅浅的决心,他是很乐意去造成的,只是他又明明清楚的知道,自己于她而言,不过就是普通朋友,所以才连动摇她的资格都没有。

  看冯禹凌似乎心情真的不太好,蒙浅浅有些不忍心,所以她最后很顺从的打开了车门自己坐进去。很理所当然的没有坐副驾驶,因为对于蒙浅浅来说,一个座位也是有讲究的。比如她就是觉得,副驾驶的位置,通常要留给那个特别的人。比如席斯醒车上的副驾驶,她永远不可能让其他女人进驻,否则她肯定会大发雷霆。尤其是今晚的气氛有些微妙,所以蒙浅浅更不敢去轻举妄动。

  车子沿着城市最繁华的大桥和商业中心来回绕了三圈,原本冯禹凌是想要开去安静的地方,可他转念一想,太安静了反而不好,他怕自己受环境的影响会更加伤春悲秋,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念想。

  好在这街道的人声鼎沸和万千灯火,将他心里的期待一点点不着痕迹的扑灭掉。全当于一场告别吗?在你将要属于别人之前,让我对自己未出口的感情祭奠告别。

  庆幸的是,这感情葬礼上,你在观望。

  虽然,你未必懂得我的悲伤。

  如果不能给你世间所有的最好。

  回到家的时候,席斯醒已经在了,他站在落地窗前,整个人隐在窗帘背后。直到蒙浅浅开门进来,他的姿势才有所改变,与自己面面相对。蒙浅浅不傻,她当然知道他看见了冯禹凌,于是用再平常不过的口气,主动提起了今晚的一切,最后她总结性地发言。

  “席斯醒,你们家的人怎么都那么怪啊。”

  闻言,男子似笑非笑地扬了扬眉,不答反问。

  “蒙浅浅,你怎么这么爱演啊。”

  这下轮到女生翻白眼了,“不懂你什么意思。”

  席斯醒却不放过她,“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对你有积几分心思。蒙浅浅,你虽然傻,但是不迟钝,否则依你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会想到坐他车后边,而不是副驾驶的位置,那时因为你心里有鬼,你在忐忑。”

  面对这样直白的剖析,蒙浅浅难得地哑了嘴。其实在席斯醒面前,这样的情况是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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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君和韦晓晴成为情人时,并不知道马萍早已和别的男人好上了。其实马萍和别的男人好上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马萍从生理到心理是有一系列变化的,只因文君没有感觉到,如果在平时,文君是能感觉到的,因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