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我才

十六、形象代言人

　　第二天，樱子在毕罗天的陪同下来到“艾尔佳斯”时装公司总部。

　　总部大楼不高，也就七八层，但占地不小，显得气派而有文化味。大楼前是一个小广场，广场中央是随着轻柔的音乐上下跳跃的小型喷泉。大楼顶安装着的几乎与大楼同宽的霓虹灯广告牌，显现出与服装业颇为协调的时尚感。可以想象，要是在晚上站在大楼前，感觉一定会更好。

　　“哇，这地方还不错哎。”樱子的第一印象极佳，想要加入公司的渴望随之增加，当然也就更加忐忑不安了。

　　“那也要人家看得上你啊。”毕罗天说着，明显感觉樱子握着自己的手更加紧了，“你捏我这么紧干嘛。”

　　“人家紧张嘛。”樱子又向毕罗天身边靠了靠，仿佛这样就可以得到一点力量支持。

　　“有啥好紧张的，最多不上这儿来，还能怎么样？”

　　“你说得倒轻松。”

　　这时，他们已走到门卫处，“大伯，人力资源部在几楼？”毕罗天上前问道。

　　“你们是来干嘛呀？”大伯慈祥地问。

　　“我们来应聘。”樱子回答。

　　“噢，好，好，年轻人不错。请进吧，三楼，左边。”大伯点着头，热情地向他俩指点着方向。

　　进电梯，出电梯，他俩来到三楼。走廊里静悄悄的，平添了一分神秘感，樱子的心砰砰直跳，紧张地跟着正在从容寻找“人力资源部”办公室牌子的毕罗天。

　　“就是这儿。”毕罗天指着牌子说。

　　他上前轻轻地敲门，停了两秒钟，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毕罗天拉着局促不安的樱子走了进去，只见办公室里有三张桌子，但只有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她头也没抬，只顾自己写着什么。

　　毕罗天心想，这女人也不招呼一声，是什么态度？有啥了不起的，我就不说话，看你怎么着。所以，毕罗天和樱子就站在离这女人的办公桌两米远的地方不吭声，等着她的反应。樱子不解毕罗天的意思，拼命拉他，毕罗天摇了摇她的手，示意她别动。

　　女人本想做点姿态，给前来找她的人一点威慑力，这已经是她的惯例了。等了足有半分钟，女人心想，这两个小鬼真邪乎，怎么站着不说话呢？她忍不住抬起头，见他俩正看着自己，只好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应聘。”毕罗天只蹦出两个字。

　　“你们应聘什么岗位？”

　　“设计师。”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心说，你们这么嫩，行吗？

　　毕罗天仿佛读出了她的心声，也在心里说道，别小看人，走着瞧吧。

　　“带有关材料了吗？”

　　樱子赶忙拿出一大叠证件什么的，放在女人桌子上，她只随便翻了一翻便说：“你们先画几张时装画看看。”说着，她从一个橱里拿出几张铅画纸和两支铅笔，一边递给毕罗天，一边说：“跟我来。”

　　她领着他俩来到办公室边的一个小会议室，说道：“你们就在这儿画吧。”说完，她便带上门，干自己的去了。

　　“什么态度？”樱子嘀咕了一句。

　　“他这是小瞧我们呢。看我的。”毕罗天心里憋着一口气。

　　他拿过纸笔，立刻刷刷刷地画了起来，不到十分钟时间，便把女人拿来的五六张纸全画完了。

　　“好了，你拿给她。”毕罗天说。

　　樱子不解地问：“是你应聘还是我应聘？我还没画呢。”

　　毕罗天自信地说：“你先别管，拿去再说。”

　　樱子看着毕罗天自信的眼神，心里踏实了，便拿着画稿交给那个女人。

　　女人接过画稿，吃惊地看了一眼樱子，“那么快啊，你们先坐下等等。”女人的口气明显和蔼了许多。说完，她便捧着画稿上楼去了。

　　不到五分钟时间，女人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西装革履，但表情温和的男人。毫无疑问，他的官职肯定比女人大。

　　“有好戏了。”毕罗天悄悄对樱子说。

　　女人热情地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老总，兼总设计师。”

　　“你们好，我姓艾，就是‘艾尔佳斯’的艾，我们的品牌就是从我这个姓来的。”说着，他摸出名片，分别给毕罗天和樱子一张。毕罗天扫了一眼名片，上面写着，“艾斯，集团CEO兼总设计师”。

　　“两位怎么称呼啊？”艾斯亲切问。

　　这时，那女人热情地给每人端上一杯茶来。樱子心里骂了一句，势利眼！又得意地盯了她一眼，意思说，知道我们厉害了吧。

　　“毕罗天。”

　　“金凌樱子，叫我樱子吧。”

　　“哦，你的名字很有意思，跟你的形象也很般配。”艾斯用欣喜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樱子。

　　现在，樱子已经不紧张了，她的伶牙俐齿又开始发挥功能，“你的名字也挺有意思呀，你们的品牌从头到尾都是你的。”

　　“嗳，你算说对了，这品牌的名字就是我取的，还不错吧。”

　　“这要看你们的时装错不错了。”毕罗天并没有因为艾斯的态度和善而减弱锋芒。

　　“你说得对，所以，我们就想吸收最好的设计师。”

　　“那‘艾尔佳斯’是什么意思？”樱子的好奇心打断了艾斯的思路。

　　“哦，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念着顺一点，感觉时尚一点，洋气一点，消费者喜欢这样，我们就迎合他们嘛。”

　　樱子点点头，有些失望，又有些似有所得。

　　“还是谈谈这些画吧，”艾斯适时把谈话的内容拉到正题上来，“是哪一位画的？”他的眼神在毕罗天和樱子之间询问。

　　“我画的。”毕罗天说。

　　“哦太好了，我们这里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真诚地欢迎你加入我们的行列，薪酬好商量。”艾斯眼里放着光。

　　“等等，你搞错了，不是我要应聘，是她。”毕罗天一指樱子。

　　“是吗？那你的画呢？”他又问樱子。

　　“我的画没他好。”樱子老实地说。

　　“那……我太遗憾了。”艾斯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犹豫了片刻才说，“我说这样好不好，毕先生，金……小姐……”

　　“我不姓金，我姓金凌，你叫我樱子吧。”樱子顶真地纠正艾斯的错误，使他觉得更加尴尬。

　　“噢，对，樱子小姐。这样行不行，你们两位我都需要，毕先生，你再考虑一下，我真的渴望你这样的人才，你到我们公司来，会使公司蓬筚生辉的。还有樱子小姐，刚才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有了一个想法，我需要你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我们公司正在物色一位形象代言人，一直没有合适的，我感觉就是你了。”

　　“形象代言人？干什么的？”樱子觉得很新奇，又有些莫名其妙。

　　“简单地说，就是代表了‘艾尔佳斯’的形象。我希望把‘艾尔佳斯’塑造成代表清纯、时尚和活力的典型，你的形象和气质正符合我的想象。我们会为你做一些专门的形象设计和造型设计，然后请你拍一些广告，参加一些宣传活动。怎么样，有兴趣吗？”艾斯说得神采飞扬，“当然，报酬也不低噢。”他又着重补了一句。

　　“听起来不错，不过……我的理想是做时装设计师哎。”樱子显然被艾斯的话所诱惑，拿不定主意。

　　“时装设计师嘛……今后也可以做啊。”艾斯说。

　　这时，毕罗天认真地对艾斯说：“艾总，你让我俩单独商量一下好吗？”

　　“可以，可以。”

　　“樱子，你出来一下。”毕罗天向樱子一招手，自己先走出了会议室。

　　来到走廊尽头，毕罗天低声问：“樱子，你愿意做形象代言人吗？”

　　“我看不错，为什么不做，既能赚钱，又能露脸，下次说不定还会有点知名度呢。”樱子很兴奋的样子，她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好差使等着她。

　　“那设计师呢？”

　　“当然也想啦，可是……他们可能不会要我。”

　　毕罗天停下来想了一会儿说：“樱子，形象代言人是不错，但肯定做不长，一两年以后他们又会找新的人选，到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你一脚踢开，而你却什么也没学到。”

　　“那怎么办？”

　　毕罗天神秘地一笑，自信地说：“呆会儿你什么也不用说，让我来，我想办法让你既做形象代言人又能学设计，怎么样？”

　　“真的？那我求之不得了。”

　　“就这么办。”

　　两人重新回到会议室，艾斯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想好了吗？想好的话，我们马上就可以签合同。”

　　毕罗天从容地笑笑说：“艾总，谢谢你对我们的信任。我可以坦率地把我们的想法告诉你。”

　　“哦，你说。”

　　“我是肯定不能到你这里来做设计师的，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但需要的时候，我很愿意客串一下。”毕罗天故意停顿了一下，以显得更加从容不迫，然后，用肯定的口吻接着说，“至于樱子，她愿意接受做形象代言人的邀请，但有个小小的条件。”

　　“哦，你说说看。”

　　“樱子的理想是做时装设计师，所以，她要求在她担任形象代言人期间，你们必须给她另一个职位。”

　　“什么职位？”

　　“设计师助理。”

　　艾斯心里暗暗思忖，这年轻人果然厉害，居然想利用我们给小女孩做免费培训，这也太便宜了吧。那小女孩哪里想得出这种馊主意，肯定是你教唆的。嘴上却客气地问：“毕先生，我能冒昧地问一声你跟樱子小姐的关系吗？我想与她单独谈谈。”他心里想好了，只要能与樱子单独谈，事情就好办了。

　　毕罗天当然明白他的用意，哪里会让他得逞，便笑着说：“哦，我是樱子的男朋友，兼经纪人。”

　　“经纪人？哈，别开玩笑了。”

　　“不开玩笑。原来不是，刚才出去了一下，现在就是了，所以，你有什么话只要直接对我说就行。”毕罗天用半真半假的口吻说话，但明显给人的感觉他的话是不容置疑的。

　　毕罗天的话堵了艾斯的后路，他要么同意毕罗天的要求，要么拒绝，别无选择。艾斯又在心里琢磨，果然是个人才，我居然斗不过这个年轻人，真是后生可畏啊。小女孩也是个踏破铁鞋无处找的人选，要是就这样把两位打发了实在太可惜，还不如先同意他们的要求，说不定今后还会有机会呢。

　　打定主意，他发了发狠心，说道：“好吧，既然这样，我同意你们的要求。接下去，是不是可以谈一下具体的条款了，比如说，权利、义务、报酬什么的？”

　　“好啊，艾总的效率真是高，不像你手下的。”毕罗天说着，用嘴一呶刚才那个女人。

　　毕罗天这一招真够损的，表面上在赞扬艾斯，其实是批评他管理无方，还让艾斯没法发作，弄得他尴尬地笑笑，只好顺着毕罗天的话说：“是吗？她有什么问题你尽管说，我好好批评他。”

　　“也没什么，就是不像艾总你雷厉风行，和蔼可亲。”毕罗天总算给了艾斯一个台阶。

　　“哪里，哪里。”艾斯客气地接受了。

　　签完合同，艾斯握着毕罗天的手诚恳地说：“毕先生，后生可畏啊，你是个真人才。不但是块设计师的好料，还是个谈判高手，我艾某人自叹不如，佩服，佩服。”

　　“谢谢艾总夸奖。我跟樱子也为能遇上你这样的老总感到幸运，今后我们做个朋友吧，有什么事我一定尽力而为。”毕罗天也为今天的好运气感到得意，乐得说好话。

　　“对对，做个朋友。毕先生，我知道你的志向一定很高，我的庙小，还容不下你，将来我这儿发达了，再来请你。”

　　“可别这么说，我要无地自容了。今后我们，特别是樱子，还要你多多关照呢。”毕罗天也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客套话，听得樱子心里直乐。

　　“彼此彼此，彼此彼此。”

　　“艾总，我什么时候来上班？”樱子打断了他们的客套。

　　“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随时欢迎。”艾斯热情地说。忽然，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关照道：“嗳，樱子，今后你可就是我们这个团队的人了，‘艾尔佳斯’的形象也靠你了，你可要加油啊，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我。”

　　“好咧，我一定努力，不辜负艾总的期望。”樱子也为自己说了一句不错的套话而得意。

　　一出“艾尔佳斯”总部的大门，樱子就搂着毕罗天的又蹦又跳，高兴得难以形容。

　　“哇，毕哥，你真行耶，居然帮我找了两份工作。”

　　“那当然，我是你的经纪人嘛。”毕罗天也特别得意，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样出人意料的收获，这几天忧郁的心情也因此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还是我的眼力好，把你这个经纪人拉来了，要不然今天哪有那么好的结果？”

　　“还得谢谢那个可恶的女人呢。”

　　“为什么？”樱子不解地问。

　　“你想啊，她要是态度不那么差，我也不会赌气画那些时装画，这个艾总也不会出来见我们了，你的形象代言人就更不可能啦。”

　　“哈哈哈，真是歪打正着，天意，天意！”樱子高兴地喊着。

　　这时，毕罗天的手机响了。他摸出手机一看，是家里打来的，“喂，妈，什么事？”

　　“阿天啊，你在哪儿，快回来吧，我刚收到一封信，好像是美国寄来的，是不是你的入学邀请啊，你自己回来看吧。”

　　“是吗？好好好，我马上回来。”

　　“什么事？”樱子关切地问。

　　“我妈打来的，可能是美国的入学邀请。”

　　“真的？！YEAH-—，今天是什么日子呀，双喜临门耶。”

　　“别高兴得太早，还不知道是不是呢。”

　　“走，赶快回去！”两人兴冲冲地打的而去。

　　“阿天，你总算回来了，把我给急死了，”毕罗天的母亲一边说，一边急不可待地把一封英文信递给他，“你快看看。”

　　毕罗天接过信，展开一看，正是一封邀请信，但跟平常的有所不同。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毕罗天先生，

　　非常抱歉这封信发出比较迟了，因为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是经过本学院学术委员会确认后才特批的，所以花了较长的审批时间。

　　你的申请材料和陆续通过E-mail发过来的作品我们都经过了严格地审阅。我们惊异地发现，你对现代艺术的理解和表现，你的才华完全已经达到大学毕业的水平，没有必要再攻读学士学位。

　　鉴于此，经过本学院学术委员会的特别讨论，我们将为你特批一个艺术硕士的名额。也就是说，你将有幸成为本学院第一个直接攻读艺术硕士的学生。

　　不过，由于你是非英语国家的外国学生，为了保证你的学习质量，你必须通过常规GRE英语能力测试，否则，该名额将被取消。

　　在我衷心祝贺你的艺术成就的同时，希望你尽快通过GRE测试，我们将恭候你的到来。

　　诚挚的托马斯·布朗（签名）

　　美国纽约现代艺术学院　院长

　　樱子凑在毕罗天身边，连蒙带猜地读完了全信，便夸张地哈哈大笑，嘴里说着：“哇，我的妈呀，奇迹！奇迹发生了！”

　　毕罗天则半张着嘴，傻傻地楞在那儿，全没了与艾斯谈判时的潇洒和灵气，也搞不清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母亲看着两个反应截然不同的孩子，也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急得她无所适从。“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跟我说说呀。”

　　“考取了，考取了，伯母，还是硕士呢。”樱子没头没脑地说。

　　“怎么会是硕士？搞错了吧？”毕母更糊涂了，“阿天，你说话呀，到底是什么？”

　　“是硕士。他们让我直接读硕士，还是特批的呢。”毕罗天面无表情。

　　“真的？那是大好事啊，你干嘛不高兴。”

　　“你不懂。他们要求我马上通过GRE考试，否则名额将被取消。这么短的时间我怎么通过GRE？”毕罗天皱着眉头，表现出少有的不自信。

　　毕母和樱子都沉默了，她们知道，连毕罗天自己都没有信心，那一定是有难度的。

　　还是樱子打破了沉默，“毕哥，别担心，凭你的天赋，突击一段时间，肯定能通过的。”她向来善于以废话安慰人，但总比没有好。

　　“樱子说得对，别发愁，努力一下试试，实在不行，我们还读本科。”

　　“也只有这样了。”毕罗天无可奈何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