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打扰的日子

十三、三公一母

　　不仅仅是情窦初开的同学们在心里暗暗涌动着爱的春潮，三十刚刚挂零，被同事们戏称为“年轻的老夫子”的语文老师、高二（2）班前班主任施晏雄这些日子也被爱的热情泛滥着，当然，他的方式似乎更“文学”一些，是同学们所望尘莫及的。

　　想当初，施晏雄读大学时也是中文系的才子，有“诗雄”之美誉，但他与绝大多数诗坛才子整天沉湎于卿卿我我中不同，他对爱情的理解和追求始终抱着完美的理想主义色彩。他的寻爱准则是宁缺勿滥，所以，尽管有不少女同学对他情意绵绵，可惜她们中没一个是符合他的理想主义条件的，他当然丝毫不为所动。

　　到后来，因为他的理想主义出了名，便没有哪个美眉敢自讨没趣了。大学毕业进了“外高”以后，一是他的寻爱理念从来不曾动摇过，二也是为人师表的需要，他居然一直没找过女朋友。这一晃就到了三十岁，他的同学、朋友们纷纷结婚生子了，可他一心扑在教学上，居然还没有被爱激动过。现在，虽然自己也开始感觉有点英雄迟暮的味道，但那颗心依然平静地笼罩在浪漫的理想光环中，从来不曾躁动。

　　这种状态终于因为黛娜的到来而发生了改变。他忽然发现自己期待已久的理想主义目标出现了，那就是黛娜，她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完美化身。他的心终于激动起来，澎湃的诗兴又恢复到了刚进大学时的水平，迟暮英雄的感觉一扫而光，激情燃烧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当然也把他的激情转化为热烈的行动，只是他有他自己的方式，文学的方式。

　　在他对黛娜做过一次登门拜访以后，他发现自己根本不善于在她面前表达感情，于是，经过几天的思考，他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要与她约会的计划，决定采用自己最擅长的手法——写诗，来打动她的芳心。

　　他开始写诗，爱情诗，反正他有用不完的诗情。他每天为黛娜写一首诗，每天把她比喻成一种宇宙间的美好事物，从星星月亮太阳，到霓虹朝霞白云，再到鲜花香草佳果，还有彩蝶凤凰波斯猫，他的想象无穷无尽。每天写完诗，他必定用毛笔龙飞凤舞地抄写在米色的宣纸信笺上，然后用那种只能在书画商店才能买到的竖式信封封好，趁黛娜不在办公室的时候，端端正正地放在她的办公桌上。

　　黛娜每天来到办公室，总能欣喜地发现那样一封集书法与文学与一体的诗信，可惜他那种龙飞凤舞的字黛娜有很多都不认识，只好再去请教他。他便受宠若惊地、虔诚地再为她讲解一遍。黛娜听完他的讲解以后，总会用Lovely、Great、Fantastic等等感叹形容词惊呼一声，然后向他道声谢谢，满意而归。

　　目送黛娜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施晏雄则会像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浴客一样，满脸红扑扑地神采奕奕，要陶醉好一阵子才会渐渐平静下来。然后，再开始构思第二天的功课。

　　这样的浪漫程序持续了一段时间以后，便成了公开的秘密。与他同办公室的女老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边骂他是个酸腐的老夫子，一边劝他早点直截了当地向黛娜表白。

　　施晏雄心里虽然也充满了期待，但他并不急躁，他认为这才是浪漫爱情应有的过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还不习惯，也没有勇气采用那种赤裸裸的西式求爱方式，他幻想着让自己的诗彻底征服黛娜，使她自动投入他的怀抱。

　　黛娜当然知道施晏雄对自己有好感，但她不知道这就是他的特殊求爱方式了，她以为他从来没有明确向自己示过爱，自己也不便自作多情。再说，虽然她认为施晏雄这人也挺有意思，但还没到让她心动的程度，他更没必要主动跟他谈爱的话题。所以，她只把他当作学习中国书法和诗词的好老师来看待，每天例行公事似的捧着施晏雄的诗向他虚心求教，倒也学到了不少中国书法和诗词的知识。

　　时间长了，这便成了一种惯例。哪一天黛娜没有在常规的时间出现，施晏雄心里便会空落落的，像丢了魂似的无所适从，直到黛娜出现，或确切地知道她的下落为止。

　　不久，施晏雄与黛娜之间的浪漫程序便在同学中悄悄流传开来。对大部分同学来说，这不过是一件发生在老师身上的有趣的新鲜事，他们会没事找事地到黛娜办公室去转一圈，看看她桌子上是否真的有一封如传说中的诗信，然后，或兴奋或失望地奔将出来，再去告诉别的同学。慢慢地，新鲜事也不那么新鲜了，关注的人也渐渐地少了，甚至把它当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也有人始终对此耿耿于怀，那就是天生好事的周小晨。也不知施晏雄在哪一点上得罪他了，他总是对施晏雄有点忿恨的情绪。

　　本来，施晏雄不再做二班班主任了，对他来说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大家互不相干，忿恨的情绪也该自动消除了。偏偏施晏雄又爱上了他最喜爱的黛娜老师，还持之以恒地采用了那种不同寻常的方式，在他看来，那简直是对黛娜老师的性骚扰，是难以容忍的。

　　经过一些日子的牢骚，周小晨终于决定要采取行动了，他所寻求的首要依靠者当然是祁宇了。按理说，祁宇是不屑于管老师们的闲事的，周小晨再怎么瞎起劲他也不会有兴趣参与，说不定还要冷嘲热讽几句，再泼点冷水什么的。问题是一牵涉到黛娜，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因为祁宇正暗暗恋着黛娜呢，在他潜意识当中，施晏雄的行为无疑变成了他的情敌，他当然坚决支持周小晨对施晏雄采取行动。

　　说心里话，祁宇非常感激周小晨对施晏雄的嫉恶如仇。如果没有周小晨的热情，虽然他肯定也对施晏雄严重不满，但绝不敢采取什么行动，只能把满腔的怨恨埋在心里，那一定是件非常痛苦的事。现在，有周小晨出头，他正好可以把满腔的怨恨转化成支持周小晨的实际行动，既可以借此释放心中的不满，又能得到周小晨的感谢，真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他理所当然要倾全力支持。

　　周小晨的行动计划经过祁宇的修改补充，最后决定分两方面进行。一方面，以匿名的方式，给黛娜发一封EMAIL，向她发出紧急警报，并戳穿施晏雄的“阴谋”，提醒她对施晏雄的行为引起高度警觉，避免落入他的圈套；另一方面，假借黛娜之名，给施晏雄写一封“感谢信”，在对他的诗信表示衷心感谢之后，明确告诉他自己对他没有兴趣，让他死了那份心。

　　策划好计划，两人又斟字酌句地起草了两封信，便开始正式行动了。

　　吃完中饭，趁午休的时间，两人悄悄溜出学校，走进学校斜对门的FLASH网吧。这时候，网吧里静悄悄的，人也不多，这正是他们所期望的。

　　走进里间角落，他们想找个隐蔽点的地方，结果一眼便看见有台电脑前一个脑袋正对着显示器指手划脚。因为隔着挡板，只看到半个脑袋，看那神态毫无疑问就是杜威。

　　周小晨脱口喊道：“鸵鸟！”

　　杜威下意识地抬起头，刚想答应，周小晨便看到了电脑前还坐着一位漂亮MM，杜威就紧贴着她侧身站着，看样子，刚才他正在对她说什么东西。

　　“好啊，你小子真会享福哎，一个人跑出来泡MM来啦。”周小晨仿佛抓住了一条小辫子，好不得意。

　　“你……你……别胡说八道啊……她……”杜威本来就不善言辞，被周小晨这一吓，竟然紧张得口吃起来，“她……是只菜鸟，要我帮她设置QQ，我们可不认识。”

　　“嘿，泡MM就泡MM，又不丢脸，干嘛此地无银三百两？”祁宇瞟了一眼那坐着的MM，还真的挺清纯可爱的，便故意奚落杜威。

　　“真……真的不认识，我也是刚到，她让我帮个忙，我就帮她一下。”杜威真的有点急了，脸胀得绯红，一边说，一边看着MM向她求救，好像是希望她出面澄清一下。

　　倒是MM大方，嘿嘿一笑道：“他说得没错，我们也是刚认识。不过，我们现在就算都认识了，我叫刘诗瑶，就喊我阿瑶吧。”说着，她热情地伸出手来。

　　周小晨反应快，立马握住了她的手，“你好你好，我是周小晨，也叫田鸡，嘿嘿，请多关照！”周小晨心里一动，这MM的手好小巧、好温软哎，看来鸵鸟这小子艳福不浅嘛。

　　“祁宇，叫我笨笨也行。”祁宇没有周小晨那么兴奋，他虽然觉得这MM也不错，但他的心里显然只有黛娜，其余的MM都不在话下了。

　　刘诗瑶落落大方地把眼睛转向杜威，“哎！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刚才听田鸡喊你鸵鸟，是吗？你的大名呢？”

　　“哦，我？”杜威仿佛才反应过来，木讷地说：“叫杜威。”

　　“你别看他这副德性，他可是我们‘外高’的怪才，大智若愚呢。”祁宇说。

　　刘诗瑶咧嘴一笑，露出两个漂亮的酒窝，道：“我看也是，他玩电脑简直出神入化了，刚才三下两下就把我的QQ全部搞定了。”

　　“我们仨是室友，亲密的哥们。你是哪里的？”周小晨有点想套近乎的意思。

　　“我？哪能跟你们‘外高’的才子比。我太笨了，又喜欢画画，只好进了前面的美术职高。”

　　“嗯，你长那么小巧玲珑温柔漂亮热情大方楚楚动人的，学画画太合适了。”周小晨的大嘴没怎么费力就蹦出一大堆拍马屁的形容词来，说得刘诗瑶心花怒放。

　　“嘿嘿，我真的有那么好吗？自己怎么没感觉？”

　　“那还有假，不信你问他俩？”周小晨一下子就跟刘诗瑶套熟了，仿佛他俩是老朋友似的，“哎，我说，你们学校那儿就有网吧，你跑这儿来干嘛？”

　　“我不能到这儿来啊？”刘诗瑶小嘴一翘，露出一个假装生气的表情，转而莞尔一笑道：“我不是说了嘛，我太笨了。我家刚买了电脑，整套都配齐了，可我连个QQ也弄不好，所以到网吧里请教高手来了。我们学校那儿的网吧我不乐意去，那些男生真讨厌，一个个都色迷迷的，所以跑这儿来了。”

　　“还真让你碰上了，咱鸵鸟既是高手，又纯洁无瑕，从来不泡MM的。”祁宇不动声色地插了一句。

　　杜威一边搔着头皮，一边嗬嗬地笑，他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便有意岔开话题问：“你们今天怎么有兴致上网吧来了，这个时候从没见你们来过。”

　　“嚯，只许你在这泡MM，我们就不能来啦？”周小晨玩笑一句，然后，用神秘的口吻说：“我跟笨笨是来完成一个重要使命的。”

　　说话间，他斜瞟了刘诗瑶一眼，那意思好像说，这可是咱的机密。然后，再用眼神征询祁宇的意见，好像在问可不可以说出来。

　　祁宇领会了他的意思，也用眼神回答他：鸵鸟是咱自己人，说出来没关系。

　　那神秘的眼神传递反而勾起了刘诗瑶的好奇，她怯怯地问：“我能不能知道是什么重要使命？”

　　周小晨又拿眼神问祁宇，得到认可后，便爽快地说：“行！现在你也算咱哥们了，就告诉你吧。”

　　然后，他便绘声绘色又情绪激昂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

　　关于这事，杜威从一开始就了如指掌，平时听周小晨的牢骚也早就耳朵起了茧，自然没什么新鲜感，但他还是很愿意参与这事。虽然平时他与周小晨经常会为一点小小的意见分歧争得面红耳赤，但在解决黛娜与施晏雄的问题上两人意见却是出奇的统一，只是他的积极性没周小晨那么高罢了。现在周小晨和祁宇已经把这事上升为实际行动了，他的热情自然也就高涨起来。

　　而刘诗瑶则更为亢奋，她像听天书似的一直睁着好奇的眼睛盯着周小晨，直到听他说完，才将信将疑地问：“真有这事？你快把你们写的信拿出来给我看看。”

　　周小晨摸出两张纸，那是由他起草，经祁宇修改的两份草稿。一份是他们给黛娜的“紧急警报”，另一份是假借黛娜的名义给施晏雄的“感谢信”。两张纸经过他们的斟字酌句，已经被画得像秘密联络图一般。

　　刘诗瑶简单看了一下，就兴奋地说：“太有意思了，太棒了！我坚决支持你们的行动。快，赶快发EMAIL吧。”看来，她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正好与周小晨臭味相投。

　　四个人围着一台电脑起劲地干了起来。为了不让黛娜看出是谁发的EMAIL，他们一致决定再重新注册一个新的邮箱，但为取一个什么网名却争执了半天也没定下来。最后，还是祁宇灵机一动，道：“我们今天就算是一个行动小组了，三个男的加一个女的，要是搁在二十多年前，那就是‘四人帮’啊，不过，我们可不能用那名，那是遗臭万年的名字，我看咱就叫‘三公一母’怎么样？”

　　“‘三公一母’，好！好！这个名字酷！”

　　这名字居然被一致叫好。注册也出奇地顺利，就叫3m1f@hotmail。com。注册完毕，大家一致推举杜威把草稿上的内容输进去，因为他的打字速度最快。不一会，给黛娜的“紧急警报”便以加急的方式发出了，全文如下。

　　敬爱的亲爱的可爱的友爱的博爱的黑蝶魔女：

　　首先，请接受我们深深的敬意爱意友谊。其次，请你充分认识这个EMAIL对你的极端重要性，它不是一封普通的信，而是一个严肃的紧急警报，请务必阅后三思，切忌一笑置之。否则，你会后悔莫及，终身遗憾，小则牺牲你的个人幸福，大则可能影响中国的国际声誉和世界和平。切记！切记！切记！

　　言归正传。

　　这个紧急警报的中心内容就是告诫你要充分认识四眼熊对你的危害性，不要被他的糖衣炮弹所迷惑，要识破他的卑鄙伎俩，避免落入他的魔掌，请尽快与他断绝藕断丝连的任何关系。

　　当然，四眼熊还够不上阶级敌人的条件，他是被他的诗情冲昏了头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为了你的未来为了你的幸福，也为了热爱你的学生们的健康成长，我们恳切希望你不要把鲜花插在牛粪上，千万！千万！千万！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热爱你的　三公一母

　　P。S：你不必问我们究竟是谁，反正是你的学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要你过得好，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现在，还有一封给施晏雄的“感谢信”要发，本来也打算以EMAIL的形式，在实施中才发现这办法不行，因为他们根本没法假借黛娜的EMAIL地址，如果用第三者地址则很容易被施晏雄识破。再说，他们觉得这样的方式对施晏雄的震慑力也不够。经过紧急磋商，最后决定采用“以牙还牙”的方式，也就是借黛娜的名义写一封实实在在的信同样放到施晏雄的桌上，这样更真实，对他的打击也更大。

　　这事有两个难点，一是如何仿黛娜的笔迹，二是如何放到他桌上去。结果，刘诗瑶提出了第一个难点的解决方案：由她负责拿回家打印后，只要模仿一个黛娜的签名就可以。她的理由是这样做符合外国人的习惯，他们一般都是打印后签字的，而且也容易操作。

　　其余的困难则由周小晨自告奋勇地承担了。他将负责搞到黛娜的签名，这不难，只要去仔细翻一翻英语作业本或考试卷，凡是有她批语的地方，一定有她的签名。然后，再练好她的签名，模仿到打印稿上，这事稍稍有点难度，但周小晨对这个挑战充满了信心。最后，他还要把信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施晏雄的办公桌上，这事经过大家研讨，一致认为只要善于抓住机遇，还是有机可寻的。

　　这样，所有的问题都有了解决办法，只须分头实施。四个人商定，明天还是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刘诗瑶与周小晨在此碰头，交接打印稿，其余事情由周小晨负责完成，如有任何困难，可随时找祁宇和杜威帮忙，或再四人碰头商量解决方案。

　　这时，下午上课的时间也快到了，祁宇他们三人与刘诗瑶挥手告别。临别时，刘诗瑶忽然心血来潮，激动地说：“嗨哥们，跟你们在一起真开心！等咱们完成这个使命，再聚一聚庆祝一下，我请客，怎么样？”

　　“OK，没问题！”

　　仿佛他们已经完成了一个崇高的历史使命，三个人一边兴奋地谈笑风生，一边往校园里走，那情景很像“一大”代表漫步南湖畔时指点江山，憧憬未来的风流倜傥。

　　第二天中午，周小晨准时走进了网吧。刘诗瑶果不食言，早早地坐在电脑前一边玩一边等着周小晨。

　　“Hi，阿瑶，你真早啊！”周小晨一眼就瞧见了还坐在昨天那个位置上的刘诗瑶，不觉眼前一亮。

　　“Hi，嗯……”刘诗瑶想了一下才记起周小晨的绰号，“田鸡！”

　　“东西带来了吗？”周小晨朝周围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那感觉仿佛是地下工作者的秘密接头，周小晨不由得亢奋起来。

　　“嗯，当然。”刘诗瑶从背上的MM包里取出一只空白信封递给周小晨。

　　周小晨接过，发现信封里有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看上去一切都做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他心里暗想，到底是MM做出来的事，就是不一样。这一来，又对刘诗瑶增加了三分好感。

　　他抽出信纸，打开，发现这是一张隐约透出一点粉绿和香气的典型的MM信笺，那封被他和祁宇画得像联络图似的“感谢信”正以楷体的形式漂漂亮亮地呈现在面前。

　　Dear施晏雄先生，

　　没想到我会写这封信吧？我是被你那么多诗所感动，专门向你感谢来的。我的中文没你好，哪怕英文也没你那么多诗情，你就将就着看吧。

　　其实我哪有你诗中描写的那么美丽动人哪？要真有那么好，哪里还会到“外高”来，早就做天使去了。不过，我还是喜欢做我的黛娜，照中文的形容，我只不过有点像只绣花枕头，正在努力往里面塞些比稻草更好的东西，到底能塞进什么，我自己也还说不准。

　　所以，在感谢之余，我恳切地请求你不要再给我写那么美丽的诗了。跟你诗中的东西一比，我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钻进地底下去。所以，每次收到你的信，我都会紧张、发冷、颤抖、想哭，简直跟“瘾君子”毒瘾发作时差不多，那痛苦难以言传。

　　不过，你的诗真的很美丽，你还是把它们送给配得上你的诗的人吧。祝你找到像你的诗一样美丽动人的MM。

　　Yours，黛娜

　　“嘿嘿，四眼熊一看到这张信纸肯定以为是一封情书呢，没想到，哈哈……”周小晨对这件经刘诗瑶加工过的杰作非常得意。

　　“你们也够狠的，这哪里是感谢信哪，我看是一把杀人不眨眼的刀子哎。四眼熊肯定要伤心欲绝了。”刘诗瑶忽然动了恻隐之心。

　　“哼，谁让他看上咱黑蝶魔女的？他要是看上别人，我才不管那闲事呢。”周小晨义愤填膺，丝毫不为所动。接着，他又疑惑地指着信问：“不过，你这儿加的Dear和Yours会不会让四眼熊想入非非，以为魔女对他还有点意思呢。”

　　这两个词的确是刘诗瑶打字时自作主张加上去。

　　“这你就不懂了，在英语信里，这两个词是最基本的，哪怕给仇人写信也用这两个词。要是给情人写信，才不用这种词呢，那得用Daring、Honey、Baby、Sweetheart什么的，不知要肉麻多少倍呢。要是四眼熊不懂这规矩，那就更好啦，就让他想入非非去吧。等他明白过来，原来是自作多情，跟黛娜一点没关系，多棒！”

　　“唔，有道理，”周小晨想了想，连连点头，“想不到你比我还狠哪，要是四眼熊自杀的话，你有一半的责任啊。”

　　刘诗瑶做了个怪相，说：“你可别吓唬人啊，我这是为咱们‘三公一母’效力哎，跟他自杀没关系。”

　　“嘿嘿，你别紧张，他要是真自杀了，头一个罪魁肯定是我，不过，那倒也省心了，谁让他骨头太软呢，怨不得别人。”周小晨踌躇满志地揣好信，得意地一甩头，“行了，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就等我高奏凯歌吧，到时候别忘了请客就行！”

　　“好咧！你要通知我哦。”

　　“OK！”这时，周小晨忽然发现跟刘诗瑶已经没话说了，但潜意识中他还想跟她在一起多呆一会，于是，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呃，你上网有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尽管说，趁我现在没走，帮你解决一下。”

　　“没有，挺好的！”刘诗瑶根本不明白周小晨的目的，只管照自己的思路说，“万一有问题，我会打电话给鸵鸟的。”

　　“OKOK，那……我先走了？”周小晨有些失望，但马上给自己找到一个神圣的理由，他还要忙着去模仿黛娜的签名呢，所以，立刻又坦然了许多。

　　“好咧，回见！别忘了打我的小灵通！”刘诗瑶的两眼已经盯着电脑显示器，头也不抬地大声嚷着。

　　“Bye！”

　　周小晨最后招呼了一声，坚定地朝屋外走去，心里既对她的态度有些不满，又为她最后一句话而振奋。当然，一走出网吧，他那些复杂的感觉差不多就都抛到脑后去了，只想着赶快实施他的行动。

　　周小晨果然是个“作案”高手。

　　当天晚上，晚自修刚刚结束，他便一反还要各处逛逛，打探点小道消息的惯例，匆匆赶回了宿舍，把房门一关，便全神贯注地模仿起黛娜的签字来。

　　半小时以后，等祁宇和杜威回到宿舍，他已经大功告成。他得意地拿出那封信给他俩仔细过目，果然得到了祁宇和杜威的基本认可。虽然与真的黛娜签名一对比，还是显得有点笨拙，不够流畅，但就这么一眼望去，还是像模像样，挺能唬弄人的。想必施晏雄一看信的内容就该昏过去了，也不大可能再去找黛娜的签名来研究一番。

　　第二天一早，周小晨就怀揣着那封信，时刻关注着施晏雄办公室的动向，一到下课或休息的时候，他便在那附近转悠。他的行为除了祁宇和杜威还在后面关注，甚至为他捏一把汗以外，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周小晨平时给人的印象就是喜欢贼头贼脑地东张西望，这倒为他这次正式“作案”打了个极好的掩护。

　　终于，在下午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他找了个空档，只用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便顺利完成了任务。倒是从施晏雄办公室溜出来以后，他的心脏还狂奔了好几分钟，又怀疑是不是的确把信放置妥当了，再返回去张望了一回，直到确定无疑，他才定下神来，吹着口哨向祁宇和杜威使了个得意的眼色。

　　第二节课上，除了仍沉浸在“作案”成功的激动中，周小晨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给刘诗瑶打个电话。他自己也忽然奇怪起来，学校里、班里长得还算漂亮的MM同学也有不少，但从来没惦记过，有时候还对她们的装腔作势和无端发嗲有点讨厌，这个刘诗瑶自从前天第一次见面后，怎么就会频频想起她来呢？他脑子里忽然晃过了“一见钟情”那个词，但没再多琢磨，他不习惯于没完没了地想心思。

　　下课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挂通了刘诗瑶的小灵通，“Hi，阿瑶，请客！我已经全部搞定，只等好戏开场啦。”

　　“是田鸡！真的？那么快啊？”电话那头传来甜甜的声音，周小晨感觉比刘诗瑶真人的声音还要好听。

　　“咱是谁呀？‘三公一母’啊！”周小晨得意的声音，“你说吧，什么时候聚。”

　　“嗯……那就今天晚上怎么样？你们别在学校吃了，我们一起吃麦当劳！”

　　“Yeah-—，没问题！我马上通知笨笨和鸵鸟。你说，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我五点半在FLASH网吧门口等你们，然后再一起打的出去，行吗？”

　　“行行！绝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