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青春

二

　　突然，我的灵魂掉到了一个地方。我感觉不到疼痛。

　　我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高大的门前。这个门是用巨大的鲸鱼背骨做成的，门上镶嵌着象牙和珍珠。门的旁边，有一个恐龙样本摆放在那里，看上去像活的一样。它的嘴里含着一颗宝石，这颗宝石有恐龙蛋那么大。门的旁边还种着一些花，这些花的名字我不知道，也没见过，但是我在一部讲述热带雨林的纪录片里看到过，据说有剧毒。人一旦碰到这些花，便会在半分钟之后死去。

　　我的灵魂爬了起来，在门前站定。这时候门开了，一只巨型怪兽爬了出来，它的脚掌像一座山那么大。我只有仰望着它，才能看清它的牙齿和眼睛。

　　它说着人话：“你来了，贾小刀是吧？可怜的家伙。”

　　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它说：“我是天地通，是鬼域的第一站门鬼。这扇门以及门里的所有一切由我管。”

　　“哦，你是怎么成为现在这个模样的？”我问。

　　“天机不可泄露。不该你问的，千万不要打听。快进去吧，迟到了将被惩罚在鬼域多待三个月。”它带有怒意地对我说。

　　我无语，于是过了门。

　　我看到一条条尖刀铺成的路，密密麻麻。我从上面走过，感到脚底有一丝冰凉，但并不感到疼痛。路的周围种着一些橡树，显得高大健美。一些不知名的花草努力地昂着头，欣欣向荣，仿佛要顶破鬼空。

　　不一会儿，我来到一个岔路口，又看到一扇门。门的两边分别站着一个小鬼，他们只有我的膝部那么高。他们晃动着脑袋对我说：“大个子，对了！贾小刀，现在你要选择，确定你做阴还是做阳？”

　　“选择什么？什么阴，什么阳？”我不明白地问。

　　“就是你们人世所说的，男和女，阴就是女，阳就是男，快说，你做阴还是阳？”其中一个小鬼催促道。

　　“我可以不选择吗？”我问。

　　“不可以，这是上帝的旨意。你不能违抗。”皮肤较白的那个小鬼说道。

　　“嗯，看来我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显出无奈的表情。

　　“是的，你必须这样，我们是按章办事。”两个小鬼齐声答道。

　　“好吧，我选阳。”回答之后，我才知道，选阳后，我将再一次做男性。

　　接着一个小鬼站在我的面前，面对着我伸出它的小手，对我说：“请看我的手心。”

　　我看到它的手心里出现一个红颜色的洞，那个洞越来越大。然后我的身体便飘了起来，向那个洞飘去。

　　我的头感觉好痛，我的头部朝下，我的脚朝上，我的身体被颠倒着，我的周围是一片黑暗。自己像处在深黑的潭水里，不能翻身。我不知道我在洞里待了多久、睡了多久。我的身体先是变小，然后又渐渐地变大。

　　直到有一天，我仿佛觉得自己从天而降，然后重重地摔了下来。我缓缓地睁开双眼，眼前有一位表情严肃的男鬼，旁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很美丽，就像天使一样的女鬼。这个女鬼看上去很善良，我看到她甜甜地对我笑。我开始意识到，我又出生了一次。

　　于是，我痛苦死了。我大声地哭了起来，声音凄惨而决裂。我的脚不断地在男鬼的手里挣扎，心里一直想着，我要再回去。我不想再回来了。

　　可是这个严肃的男鬼哪里知道我哭喊的原因。他见到我哭了，就一个劲儿地亲我，亲我的脸，亲我的脚，然后又高兴地对旁边的人说：“是个男的，是个带把的。老婆，我们家有后了。幺儿，乖，给爸爸亲亲，亲亲！”

　　“嗯，是啊，老公，我们的梦实现了，快给他取个名字。”

　　“要得，给他取个名字。叫什么呢，叫什么好呢？子夫，太柔弱了；易天，太强硬了。小刀，小刀，小刀怎样？”

　　“老公，你说小刀就小刀吧，挺好的名字。”

　　“好，就叫小刀。”

　　我看着他们的眼神，觉得这个场面好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些，我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把人世的事情都忘记了，只是偶尔会想起一些零星片段。于是我被男鬼抱在怀里，久久不曾被松开……

　　后来，我开始明白上帝给我的惩罚——那就是让我再一次去经历，经历那我已经历过一次的濒临绝望的痛苦生活。

　　§§第二章　亡羊补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