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史学与墓志研究

第34章 为年轻人超越自己而高兴

　　我与士英同志初次见面，有些吃惊。因为他19岁就开始读硕士研究生了。后来，我对他的印象逐渐加深，是因为学习特别努力。在不长的时间内，他就撰写了一篇《唐代流外官制度研究》的论文。我建议他进一步修改提高，可作为毕业论文。在毕业论文答辩会上，得到了评委的一致好评，说明他确实用功、不断进取，在尽力提高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任士英同志是个始终不知满足的青年。他在烟台师范历史系任教时，尽管他的教学与科研成绩不断有所进展，但他仍想找到更有利的深造机会。后来，他终于取得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向张泽咸等著名学者请教的机会。到国家最高层次社科研究单位请教于名师，无疑收到了扩大学术视野、提高科研能力的效果。

　　为了争取更高水平的学术成就，任士英同志又于1998年考取了首都师范大学的博士研究生。在宁可、阎守诚两位先生的指导下，又走过了一段艰辛的前进历程，取得了博士学位。

　　我与任士英同志相识21年来，他在史学道路上的成就，令人瞩目。他的论著项目，在本书的前言、后记中已有透露，不必详述。我想借题发挥的是，通过任士英同志的前进过程，触发了我对人的社会作用的思考。

　　有史以来，每一个人都在社会发展中发挥一定的作用，但不同的时代，人们必然发挥不同的作用；由于人的素质有差别，同一时代的人也不可能发挥相同的作用。

　　孔子说过：“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论语·子罕》）孔子认识到年轻人能够超越前人，固然是高明的见解；但他没有认识到后人超越前人的必然性，也就是他还认识不到社会由低级到高级的发展，是在人类一代胜过一代的前进过程中逐步实现的。

　　事实证明，在历史发展的过程中，人们对自然界和社会的认识能力不断有所提高。人们由自然界的努力逐步走向能够适应自然、利用自然，进而保护自然。人们亲身体会到，随着历史的进程，人们的物质文化生活不断提高。前人办不到的事，后人办到了；前人不能解决的问题，后人解决了；前人不能占有、更不能享用的事物，后人得到了。

　　难道不是吗！慈禧太后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力，为自己修建颐和园，但她不能强迫人们为她制造电视机，进而通过电视机扩大自己的视野。第一个原子弹的制造者，他的老师肯定还不会制造原子弹；首先设计出电脑的科学家，他的老师必然还不具备创造电脑的必要知识；开始制造手机的人，他的有关知识肯定在其老师之上。总而言之，后人超越前人是历史进程的必然规律。

　　后人能够超越前人，但不能否定前人。社会的发展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个人的精力和寿命却非常有限，一个人在社会上发挥作用只有几十年时间。所以，社会发展是一代一代持续不断地许多人发挥作用汇集的结果。后一代人的前进，很自然地要总结前人的经验，汲取其教训，站在新的起点上，继承发展前人已有的成就，而不是从头开始。从这种意义上说，后人必然越过前人，决不可否定前人。

　　概括来说，后人超越前人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社会的原因。由于前人的社会作用，人们认识问题的能力有所提高，前人的经验可资借鉴，教训不再重复，水涨船高，人们的聪明才智高于前人，有了超越前人的客观条件。其二，个人原因。由于经济发展的社会化、全球化，大大拓展了人们的眼界。人们不再像个体小生产者时代那样，安于现状、不求进取；少数有所追求的人，也不过是为了所谓功名利禄，而不是为了有利于社会的发展需要。当代的年轻人，人人具有强烈的竞争意识。竞争就是动力，谁都不愿在竟争中落后，故而个个争先恐后，勇往直前。当然，由于每个人的素质存在差异，竞争中自然也会出现先后的区别。但不管怎样，后人决不会重复前人已经成功的事情。这就决定现在的年轻人大都在干着前人办不到的事情，也就是在超越前人。

　　我在与任士英同志等年轻人的接触中，深深体会到自己已经失去了社会竞争力，自己的知识结构和内容更新都跟不上时代发展的需要。也就是说，任士英等年轻同志，凭着年轻的优势和自己的聪明才智，肩负历史的使命，在社会竞争中大踏步前进，从其胜利的成果中显示出远远超越我而前进了。

　　我不是信口开河，一系列的事实，迫使我形成这种观念。任士英同志等年轻人，在高校任教者不少。目前他们都是教授、副教授的职称，还有成为博士生导师者。他们使用电脑的技能，我望尘莫及；他们的许多数码产品知识，我感到高不可攀。这些都是与史学研究有关。他们在教学中所开的选修课，都是自己的专长，我不曾触及；他们的科研项目，都是知难而进的新课题，远远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任士英同志在政治制度史方面的研究，既有高质量的论文多篇，又有专著问世。这一本《隋唐帝国政治体制》出版，说明他在这方面的造诣又跨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这方面的知识，我是薄弱环节。正因为它之所专长是我之所短，所以，当任士英同志要我为其专著写序时，我不得不用王顾左右而言他的办法，不对其所著本身发言，而借此机会谈谈我与任士英同志等年轻人接触的感受。感受的形象说法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更比前浪强。

　　大量事实说明，历史的发展不断向人类提出新的要求。人类是通过一代一代的延续永不间断的。这就是说，下一代人必然要做到前一代人没有做完或尚未开始的事情。也可以说，年轻人正在为历史的进一步发展贡献自己的聪明和智慧。作为教师，能够亲眼看到年轻人，特别是自己的学生，正在从事老师无能为力或力不从心的工作，当然是高兴万分的。因为学生超越老师，意味着社会又向前发展了，意味着年轻一代又为历史的进程增加了新的内容。谁能不为人类的物质文化生活日益丰富多彩而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