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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鬼市

  作为全国最大的古董交易市场,潘家园里总是人头攒动,每个来这里逛的人都是各怀着心思,顺着一个个店铺、地摊走走停停,有时会面对真真假假的古董仔细辨别一番,希望能淘到什么中意的物件。

  其实,我早就听三叔他们说过,这地摊上摆的,绝大部分都是水货赝品。别看这潘家园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其实真正懂行的没有几个。那真正的好东西,谁舍得摆在那外面呀,受那风吹日晒人手磨损不说,漏了富,惹得贼惦记也不好啊。

  古董这一行学问大了,真真的是“行家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在这古董上面,要是不好好下那么几年甚至十几年工夫,还真就看不出来什么。就说那玉器,绝大多数就是用那普通的杂料甚至是石料仿冒的,再在粪坑里泡上几个月做旧就行了。还有那血玉,真正上好的血玉可着这全中国也找不出多少块来,可是到这潘家园打听打听,哪家拿不出几块十几块血玉来?其实,那就是把那普通的玉器塞到死猫死狗的肚子里,然后埋在地下,过个一年半载再刨出来,那猫儿狗儿的血早沁到玉器中,猛地一看,还真像是晶莹剔透的血玉。可你要是对这东西的真假稍微有那么一点儿的怀疑,那古董店里的伙计、老板就会指天发誓,说自己的血玉是多么多么的珍贵,多么多么难得的机缘巧合才得来的。

  你别看小胖那一身肥肉,像是个傻乎乎的主儿,其实鬼心眼比谁都多。他那张诚恳老实的胖脸,再加上那张能把死人给吹活了的巧嘴,来潘家园里吃这碗饭,还真是吃对了。

  进了潘家园没多远,就是古云斋。

  我没和那些伙计多说什么,直接奔里院而去。只见小胖躺在院子里一张宽大的躺椅上,摇着蒲扇扇着凉,正在那儿闭目养神呢。

  我悄悄走到他身边,猛一拍他的肩膀,大喝一声:“胖子!”

  小胖一惊,一下子从躺椅上摔了下来。

  我在一旁哈哈大笑,说着:“你小子也不在外面照顾生意,怎么一个人跑这里睡觉来了?”

  小胖说:“你还不了解,做我们这行的,是睁着眼看的多,真正出钱的少。有道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我看着屋里屋外那么多外行问三问四的,就不想搭理,吩咐伙计留神照看着点,小心让谁给顺走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成了。”

  正说着,外面跑来一个伙计,兴奋地说:“当家的,外面有一个红木柜子!”

  小胖探头眯着眼瞄了瞄,说:“来这儿出货的,十个有九个半是先来摸底的。你也先去探探人家的口风,把价钱可着劲往下压就行。我就不出面了。”

  那伙计还是不走,说:“可是,可是……”

  小胖就不耐烦了,“可是什么?压价也不会吗?”

  那伙计说:“不是这个意思。那柜子它没有主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摆到咱家门口了。我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来人,就抬进来了。”

  小胖听他这样说,眼睛立刻就亮了,“那咱们就暂时代为保管。你先搬到库房去。要是他来寻,还是要给他的。嘿嘿。”

  伙计一走,我就说:“可以啊,小胖,这生意做的,刚开门就有人给送钱呀!”

  小胖说:“老鼠生下了个花狸猫,这年头净出稀罕事!不过,也说不准是哪个孙子故意臭我呢。”

  我的好奇心反而被引出来了,便说道:“那你小子还不先去好好验验货?万一要是个棺材板子给抬进来怎么办?”

  小胖一拍大腿,“你还别说,我真得瞧瞧去了,别让那帮孙子涮了他胖爷我!”说完,从那躺椅上爬起来就往库房走。

  只见那红木柜子透着古朴浑厚,上面还挂了一把老式铜锁,锁上面生满了灰绿色的铜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这个柜子,就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小胖背手绕着柜子来回转了几圈,又摸了摸拍了拍,啧啧地说:“好东西,好东西!真是个年头足、做工细的好东西!看见了吗?华伟,这纹路……”看到那只铜锁,又说,“嘿,八成里面还有好东西呢。”说着,伸手试着拽了拽那铜锁,但没有开。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柜子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就说:“嘿,你小子现在就开锁?不怕待会儿人家来找?”

  小胖“嘿嘿”一笑,“我没那么傻叉。”说完,非要拉着我上外面去喝酒。

  我们就到东四找了家清净点的馆子,两个人舒舒服服地坐下,叫了果盘,再叫了个火锅。

  小胖嚷嚷着说一定要痛饮三百杯,挥手又让服务员上了10瓶燕京。

  我说:“不怕肚子大啊?”

  小胖说:“嘿,那书上怎么说来着?哥哥我这是一拼肚子酬知己!”

  那服务员上了火锅什么的,最后又端来一盘金灿灿的玉米面窝窝头。小胖就叫住服务员说,姑娘,我们没点这个!那服务员就说,这个是本店的特色小吃,免费送给两位的。

  小胖看着那金灿灿的窝头就伤感了,说:“华伟,还记得不记得咱们在东北吃的窝头?”

  我说:“记得,怎么不记得!”

  小胖说:“当时咱家穷呀!就在荒山上种了那么多苞米,整天就吃这个,吃得我现在见了就想起原来的苦日子。”

  我见他情绪一下子就地落了下来,忙打岔说:“嘿,喝酒,喝酒!”挥挥手让服务把那窝头撤下去,然后下手把酒瓶打开,给小胖满上。

  小胖端着杯子,却看着我,“华伟,你觉得不觉得,咱这一大家子要不是三叔,现在估计还窝在东北那山窝子里呢!”

  我也感叹,“是啊。”

  小胖仰脖“咕咚咕咚”把酒一下子就喝了下去。

  酒量这东西,要看跟谁喝,投缘的人是越喝越有劲。我们哥俩东拉西扯的,越说越高兴,眼看着那10瓶酒就要没了。

  小胖挥手叫道:“服务员!服务员!”

  我说:“嘿,这么早就结账呀?”

  小胖却喊道:“姑娘,再给我们上瓶二锅头!”

  我连忙劝阻说:“燕京就成了,不要二锅头了吧?”

  小胖按住酒瓶,睁着眼睛说:“高兴嘛!当然要喝!这二锅头亲人呢!我一喝它,心里就舒坦!”

  见他这样说,我就没什么话可说了。况且,此时我已经感到有些头重脚轻,脸上滚烫滚烫的,索性捂着脸麻木地看看窗外,不再理他。

  看到窗外有游人正在拍照留念,我又想起孙文和我说过的话,此时酒劲也清醒了一半。然后问小胖:“小胖,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年三叔有些不大对劲?”

  不大对劲?三叔?小胖两眼迷离地看着我,突然一拍大腿,说道:“对了,他是不对劲!你知道咱盗墓世家有规定,这手艺是父不传子、母不传女,只能叔侄相传。你说,他为什么偏偏不把这手艺传给我?”

  我见他说的是这件事,不禁说道:“咳,三叔这是疼你呢。挖坑出土去刨人家的祖坟有什么好的?看你在这儿开个古董店,没事干的就哄哄那些大鼻子老外,不比干什么都好!”

  小胖张张嘴想说话,却噎住了,眼睛上下翻着,好不容易打了一个酒嗝,说:“这话可不能这样说。像我这样捣腾人家刨剩的东西才能折腾几个钱?哪像三叔,刨到个耗子洞,一票下去就是一辈子的买卖!”

  我撇着嘴说:“是一辈子的买卖,不过是直接就到大牢里待一辈子去了。”

  这时,小胖却“嘿嘿”地笑了起来。我见他笑得有些不大正常,以为他喝多了,就想结账带他回去。他却说:“华伟,三叔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

  我不以为然地问:“怎么不对劲了?”

  小胖面色凝重地说道:“我见过三叔他和一个女人背地里有来往。”

  我一愣,三叔不是一直一个人隐居在鬼楼吗?怎么会和女人有来往?

  我见他好像知道些什么,便欲擒故纵地说道:“不会吧,你千万不要瞎说。”

  小胖一瞪眼,说道:“瞎说?胖爷我什么时候说过瞎话!”接着,他絮絮叨叨、含含糊糊地说,有一段时间,因为古云斋装修,他只好暂时住在三叔那里。在晚上,总是听见三叔在房间中隐隐约约地自言自语,他有些好奇,就下床蹑手蹑脚地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走到门口侧耳一听,就听见三叔屋子里有个女人在哭,三叔则在一旁小声和她说着话。他这才知道,三叔原来背着人在鬼楼里藏了一个女人!

  小胖此时有些面色惨白地说道:“我当时也是一时好奇,就顺着门缝向里看了一眼,你猜我当时看到了什么?”

  我顺其自然地问道:“看到了什么?”

  小胖停了停,又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我凑着那门缝一瞧,看到一个女人背影,正拿着一把牛角梳子梳头。我就在那儿等,想看看她到底长得什么模样。等她终于慢慢转过头来时,我当下就傻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华伟,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连忙抄起酒瓶子起身给他满酒,好奇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小胖表情乖乖地看着我,说:“什么也没看到!她转过来的这一边也没有脸,也是一个梳着长发的背影!”

  我一惊,不觉一P股坐回在了板凳上。

  小胖摇摇晃晃、满嘴酒气地凑近我,说道:“你知道那个女人住在哪里吗?她就住在那个黄铜匣子里!”

  我手中的酒瓶居然忘了扶正,酒水“咕嘟咕嘟”洒了一桌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好酒瓶子,说道:“真的假的?从你小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得捂着一只耳朵听。”眼睛却紧紧盯着小胖的脸,看能否看出些什么破绽来。

  小胖讪讪地“嘿嘿”一笑,眼神有些迷离地说道:“说实话,有时我也觉得是一场梦,不过这个梦有点太……太……”说着说着,他往桌子上一趴,身子一横,“呼呼”地睡死过去了。

  我呆呆地坐在板凳上,好半天没有动弹。

  我打了几个电话,才找到古云斋的伙计,让他过来帮我把小胖驾回去。回到古云斋,我把小胖好不容易给捣腾到了床上,那小子醉得不醒人事,嘴里还嘟囔着:“晚上还有一单生意呢,可别给睡过去了!”

  我没有理他,自己也拉了条被子,在他旁边蒙头睡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胖却在旁边一下下地推我:“嗨,嗨——华伟?华伟!”

  我正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地问他:“你干什么?”

  他说:“还能干什么,做买卖去啊!有兴趣吗?”

  我说:“这深更半夜的,和鬼做买卖?!”翻了个身又要睡,小胖一把把我给拉起来,说:“还让你小子说对了,咱们去的就是鬼市。嘿嘿,这是专门给那些见不得天光的人做买卖的。”

  我说:“感情你是做那犯法的事啊。我不去,我不去!”

  小胖说“屁犯法!鬼市是以前的富家子弟没钱花了,就偷了家里的古董什么的趁着夜里去卖,当然也有别的来路的。现在,已经成了地下古董交易的规矩,借着天黑,鱼龙混杂,就看你有没有眼力了。有时还真能淘到好东西。”

  我说:“我又不懂古董,你自个去得了。”

  小胖说:“那地方他娘的太邪乎,我自个不敢去不是!本来和老胡约好的,可是这小子临时有事,真好你在这儿……”

  我说:“你说你小子混蛋不混蛋,明知道那地方邪乎,你小子还叫我去呀!”

  小胖说:“我手里有几件东西要急着出手,不然我可就亏大发了。”

  我翻了个身,“不去,不去!”

  小胖急了,“爷,我的亲爷!你就帮小弟这一把吧!”

  我被他磨得没法,只好胡乱穿上衣服跟他出去。小胖偏还拿了一个大红灯笼,说是这红灯笼是他们提前约定好的暗号,到了之后以红灯笼为信。

  我说:“你小子不是和狐狸精约会去吧?怎么整得这么神神乎乎的,像《聊斋》似的。”

  小胖咧了咧嘴笑了笑,也没回话。

  他早已经提前雇了一辆车,正在外面等着呢。

  在车里,他跟我说,他是前一段时间和那个买主搭上话的,那人愿意出10个足量的金元宝换他的两个玉南瓜,“那人还说,他那里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南瓜。你说,哪有那么好的买卖,还不得值得咱们提着灯笼去找?”

  我故意吓唬他,“听说只有那阴间的阎王殿才缺南瓜,你小子不会是和死人做生意吧?”

  小胖被我吓了一跳,一面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一面自己祈祷着祖宗显灵,大吉大利。

  下了车,小胖让司机在路口等着我们,然后提着灯笼一前一后下了道。就这样,我们俩提着一个通红的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活像电影里探路的两只活鬼。走着走着,我一抬头,就看见前面孤零零地站着一个穿着白袍子的老人,心中一惊,拉住小胖说:“小胖,前面有人!”

  小胖抬起头一看,说:“华伟,你眼花了吧,前面明明是一棵老槐树。”

  我再仔细一看,前面果然就有了一棵歪脖子的老槐树。

  小胖照直走到那棵树下,歪着头看了看,说:“就是这儿了,就是这儿了。你把灯笼举高点儿,他看见就来了。”

  我们刚在树下站定,那风就一阵一阵地刮起来了,吹得人身上凉嗖嗖的。我掏出烟来,扔给小胖一支。

  小胖把烟点着了,说:“这天还真有些凉呢。等这趟买卖成了,咱们哥俩得好好去和平门吃他几只大肥鸭子。”

  我说:“可别拿鸭子哄我,自打穿开裆裤的时候你小子就这样说,到现在了,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有没有请过我吃一次鸭子?”

  小胖说:“别介啊,我昨晚上不是刚请你吃了涮肉吗?”

  我说:“你还敢提昨天的涮肉!你小子喝迷糊了直往桌子底下钻,可那两只肥手却把钱包护得紧紧的。到了,还是我去结的账!”

  小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说:“嘿,咱哥俩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还在乎什么彼此你我的,那不是外道了吗?戏文里说得好:一辈子兄弟,八辈子亲,打断了骨头连着筋。”

  这时,我想起昨天他喝醉时说的女鬼那事,就问他到底是真事,还是他自己瞎掰的?

  小胖听我提起这事,明显地有些惊慌,说:“我说这事了吗?我说这事了吗?看来我昨天是喝多了,确实喝多了!”

  我说:“你小子别给我磨磨叽叽的,我就问你,那到底是不是真事?”

  小胖说:“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三叔啊!”

  我说:“你小子怎么像个娘们儿似的。我对天起势,一定不告诉他,行了吧?”

  小胖这才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说:“我记得当时不仅看见那个女人没有脸,而且还看见三叔跪在她的身前,正‘呜呜’地哭呢。那哭的样子,倒真像个娘们儿一样。”

  我听小胖这样一说,背脊上又开始有些发抖了,说:“你小子当时到底看清楚没有?你是不是那天在三叔那儿喝多了酒没看清楚呢?”

  小胖愣愣地看着我,说:“让你这么一问,我还真有些含糊了。不过,三叔住的那鬼楼里能找到一瓶酒吗?”

  我想想也是,三叔平时是不吸烟、不喝酒的。他说,做盗墓这一行是不能沾染烟酒的,不然就闻不出古墓里的尸气和鬼气。所以在他住的鬼楼中,根本就没放过一瓶酒。

  “难道是我喝了酒去的?”小胖还在那里自言自语道。

  这时,那西北风就“呼呼”地刮起来了,随即地上起了一个个小旋风,我手中的灯笼在风中摇来摇去,出去几步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感觉冷气“嗖嗖”地往衣服里钻,我紧了紧领口,说:“你小子到底联系好了没有,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来?”

  小胖借着灯影看了手表,说道:“就来了,就来了!”

  这时,在风中飘摇的灯笼突然就灭了。

  小胖埋怨道:“华伟,你把灯笼吹灭了干什么?点起来,赶紧点起来!不然待会儿他就找不到咱们了。”

  我说:“我又没吹他,是它自己灭的好不好。”掏出打火机点着了。没一会儿,那灯笼又灭了。

  小胖就瞪着眼睛气鼓鼓地看着我。

  我说:“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吹灭的?”

  小胖说:“瞎说,这叫气死风灯,没你吹它自己就灭了?!”说着,他一把抢过灯笼,点着了挑在前面,还没放平稳,那灯笼又悄然无声地熄灭了。小胖傻了眼,“不会吧,华伟,这灯笼怎么又灭了?”

  我冷笑着,“那谁知道,估计是风钻进去了吧。”

  小胖仔细检查着灯笼,说:“不可能啊,这灯笼封闭得这么好。华伟,你说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鬼吹灯吧?”

  我说:“鬼吹个屁灯,你小子点火后就没放稳,蜡烛倒了它怎么可能不灭!”其实,刚才因为事情蹊跷,我就注意观察着呢,刚才灯影有规则的一动,我就知道是蜡烛倒了,不过之前又是怎么灭的呢?而且都什么年代了,交易的对方为什么要将接头暗号定为灯笼?

  小胖仔细看了看,那蜡烛确实倒了,便骂骂咧咧地重新点上,灯笼又亮起来了。我看着小胖弄好蜡烛,一抬头,就看到前面直愣愣地站着一个驼背的男人,一身玄色衣服,冷冷地看着我。

  谁?!

  这个男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我吃了一惊,差点儿跳了起来。

  小胖却热情地叫起来了,“嘿,驼子,你怎么现在才来,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那人说话似乎咬着个粗大的舌头,直直地说:“东西,你带来了吗?”

  小胖说:“带来了,带来了!”从袖子里掏出来两个黄里透红的玉南瓜,却只托在手里,“不过,咱们说好的那个价钱是不是……你看我们来这里一趟也不容易。”

  那人冷冷地说:“既然这样,我做不了主。你们,跟我来!”说着,就僵硬地转身朝前走去。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两只手和脚都不动,身体僵直而机械地向前走。

  我就更加怀疑他,不由地搜寻周围的环境。走了一会儿,前面渐渐出现了一座座小庭院,甚至还有一个小花园。有几个老人在路灯下悠闲地下着象棋,此时都扭头奇怪地看着我们。

  我疑惑地看着四周,我怎么记得刚才来的时候,这里没有那么多的房子啊,怎么这会什么都有了?像一下子凭空从地里面冒出来的一样。我悄悄拉了拉小胖,“小胖,这地方好像有点不对啊!”

  小胖咧嘴一笑,说:“我早就给你说过这一代有些邪乎。说实话,以前都是交割完了就钱货两清,各走各的,还真没到过这儿。不过既然来了,管他娘对不对,咱们进去拿了钱就走,多一秒都不呆。”

  再走,前面就有了一个青砖小院子,那驼子“当当”地拍了几下门环,门一开,一个一身青衣小童探出头来,怯生生地看着我们。

  驼子引我们进去。那院子门面不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楼台亭榭,无一不有,一条长长的朱红色长廊通往里面。小胖就“啧啧”地称赞道:“看看,这就是老北京啊!外面不显山不露水的,看看这里面的布置,这就是有钱人啊!”

  我说:“我怎么看着那么像古人的布置啊?”

  小胖就“呸呸”地朝地上吐着口水,说:“你个乌鸦嘴,快点吐吐,吐掉这一身晦气。”然后不屑地对我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复古,有钱的人这么干。你看什刹海一带,都是老北京的小四合院,里面一水的古典装修和家具,没有千八百万的都拿不下来,据说……”

  再往前走,就进了一间雅致的书房,墙上贴着名人字画,显得分外的古朴雅致。那中间的红木桌子上,放置着文房四宝,还有一盘子金灿灿的元宝,晃得小胖的眼睛早花了,搭讪着找了个离元宝最近的椅子坐下。

  我看这屋子极为精致,也就留心看那墙壁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看起来又干净又有些透亮。我伸出手指只是轻轻一按,那墙却“噗”一声破了,露出外面漆黑的夜。我凑过去仔细一看,这墙原来是纸糊的,难怪这么不结实!转念一想,不对呀,人住的房屋哪能用纸糊啊?再朝房顶上一看,是一排排涂着红色桐油的大木板子,靠,这不是棺材板拼成的屋顶吗!

  原来是一个鬼屋!!!

  “小胖!”我赶紧叫了一声。

  小胖盯着就要到手的金元宝,还在和那驼子套近乎呢。我冲过去,一把拉住他就往外走,正好碰到了一个端着果盘的丫头,果盘里的苹果、香蕉撒了满地。我们低头一看,地上哪有什么苹果、香蕉,全都是满地乱蹦的大癞蛤蟆!

  小胖大叫了一声:“有鬼!”拔腿就要往外跑,却又折了回去,将那一盘子金元宝全部划拉到挎包里,抱着就拼命地往外跑。

  我见他这时还记挂着那些元宝,边跑边骂:“死胖子,你他娘的要钱就不要命了?!”

  小胖说:“华伟,快拉我一把!他娘的这些元宝太重,我跑不动了!”

  我气得直咬牙,说:“你就留在这儿和元宝做伴吧!”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拉住他拼命往外跑。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是否有人追过来,只见那青辉之下,哪里还有什么亭台楼阁,全部是一座连着一座的大坟堆子,坟头上还正在向外冒着幽幽的鬼火和一缕缕的白烟。

  我和小胖好容易相互拉扯着跑到公路旁,给了双倍的价钱,让司机赶快一路开回潘家园。

  到了古云斋,天色已经发白了。小胖惊魂未定,一路上就不停地向天上拜着,嘴里念叨着,“有惊有险,有惊有险!多亏了祖师爷爷保佑啊!”稍稍安定后,他擦了擦满头的油汗,说,“幸亏我最后豁出性命抢了一堆元宝出来,这足金足两的元宝准能卖个好价钱!”从挎包掏出来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元宝,全部是一个个黄纸叠的给死人用的冥钱。一路上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都已经瘪成了一团团的黄纸了。

  小胖眼睛瞪成了铜铃,说:“华,华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元……元宝怎么变成黄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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