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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好!”妇女齐声叫道,然后把张大嘴放倒,四个妇女两个扯胳膊,两个扯腿,唱着一二,一上一下地蹾,蹾得张大嘴直叫“姑奶奶,别蹾了,我的腚裂成两瓣了”。

  李玉芬对在场的人说:“大家可看清楚了,谁给我过不去,这就是下场!”众人再没有敢应言的。梅广济说:“梅主任,你不知道一个人睡大床的滋味,那可是像热锅里的鱼啊!”

  下午,女劳力都去拾最后一茬棉花。梅广济对张大嘴说:“给我盯着点,看有没有偷棉花的。”

  妇女们有的挎着篮子,有的腰里系着围裙,在棉田里摘棉花。

  黑褐色的叶子皱巴巴地挂在棉棵上,没有摘过的棉桃开裂成四瓣,把白白的棉絮吐了出来,看一看都能给人以温暖的感觉。

  妇女们摘了半下午,就是不见篮里满,兜里胀。平时全开着的裤腿都扎了起来,平常她们个个都十分清瘦,可此时的她们一个个上身像是怀了孕,两腿“肿”得像大象。

  高英把一大把棉花塞进裤腰里。

  苏秀说:“婶子,小心小虫钻进洞里了。”

  高英说:“那小虫可就享福了,又有吃又有喝。”

  大家一阵哈哈大笑。

  苏秀腰里再也塞不下了,就招呼大家说:“走,回家撒尿去。”十几个妇女放下篮子,解下包裹,就往家走。

  张大嘴从地头上站了起来,拦住她们的去路:“干什么去?”

  苏秀说:“一泡尿,顶一簸箕灰。回家撒泡尿去,你管得着吗?”

  张大嘴围着这些女人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说:“我看没撤尿那么简单吧?”

  苏秀说:“撒尿还得先整八个大件(大碗荤菜)不成?”

  张大嘴指着女人们的裤腿说:“都把裤腿解开!”

  大油袖说:“张大嘴耍流氓!打他的菜油!”

  “好!”妇女齐声叫道,然后把张大嘴放倒,四个妇女两个扯胳膊,两个扯腿,唱着一二,一上一下地蹾,蹾得张大嘴直叫“姑奶奶,别蹾了,我的腚裂成两瓣了”。

  妇女们蹾累了,有人说:“给他头顶裤!”

  苏秀把张大嘴腰带解开,把他的头塞进裤腰里,两只手也用腰带绑了起来,大家一齐叫道:“走,回家撒尿去!”大家说笑着往家走。

  狗剩骑着梅广慧的自行车从县城回来,路过棉花地,见张大嘴身子蜷成了一个球,捂着嘴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一笑,却从车上摔了下来。

  狗剩有些气恼,又想惩罚一下张大嘴,他发现路边有个癞蛤蟆,就抓起来塞进张大嘴的裤子里。张大嘴气得够戗,但不知是谁,又不敢骂,只好哀求道:“我的姑爷爷,别闹了,快放开我!”狗剩也不理他,骑上车子就跑了。

  梅广济来棉田看情况,不见一个摘棉花的妇女,却看到张大嘴被人头顶了裤,非常生气,骂道:“没用的东西!”抬腿蹬了张大嘴一脚,张大嘴像球一样滚到路边的沟里。

  梅广济这才意识到有个妇女队长就好了。自从郭兰和张卫东私奔之后,妇女队长的名额一直空缺着。他首先想到的是李玉芬,李玉芬虽说不是下力的主,但当个小官,说不定能讨李玉芬的欢心。他也不管张大嘴在沟里求爷爷告奶奶地叫,就回家找李玉芬去了。

  李玉芬正给梅广济做冬天的棉衣,见梅广济回来,就说:“回来这么早?”

  梅广济说:“想你了呗!”

  李玉芬说:“我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梅广济说:“那还用说,你对于我,就是地头上的一袋烟,被窝里的小火炉,心肝上的一块肉。要不,一有什么好事我都想着你?”

  李玉芬说:“有什么好事能轮到我?”

  梅广济说:“咱队里有个妇女队长的空缺,你干不干?”

  李玉芬深思了一下,然后,嘴唇一咬:“干!”这些年来,李玉芬总有低人一等的感觉。也难怪,丈夫不争气,社会上没地位;自己不生养,叫人看不起;虽说和梅广济相好心灵上得到某些慰藉,但又无异于为世人所不齿的男盗女娼、偷鸡摸狗的勾当。佛争一炉香,人争一口气,人要有尊严,就得要高人一等,出人头地。我李玉芬不是无能之辈,要挺直腰杆,权力就是最好的支撑。

  没想到李玉芬竟一口答应了,梅广济却有些担忧起来:“你可得想好,干妇女队长一要能吃苦,二要能吃气。这些,都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李玉芬态度异常坚定:“苦可以吃得,这气却吃不得。谁要给我气吃,我就给谁屎吃。”

  梅广济提醒道:“也别太过了,不然惹出乱子也不好。”停了停,又说,“先放下手里的活,你现在就去棉花地,给她们说说,从今天下午开始,你就是妇女队长了。你看着那些娘们点,不要让她们往裤子里掖棉花。”

  李玉芬放下手里活就往地里走,心里生出一种志在必得的豪情,有一种踌躇满志的豪迈。

  当她快来到棉田的时候,她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她觉得这样“上任”太简单了点,怎么说当队长的也得亲自宣布一下才好。又一想,反正是队长批准的,自己宣布自己是妇女队长也没什么。于是,她就重新迈开大步向棉田走去。

  到了地头上,李玉芬忽然看到路边沟里有一个黑球,并听到黑球在说话:“快放开我!”

  李玉芬一听是自己的丈夫,就气呼呼地走过去,给他解开腰带,把头从裤子里拽出来,骂道:“没用的东西!”

  张大嘴歪着头,龇着牙:“你他娘的连骂人都和梅广济一样!”

  李玉芬也不答他,问:“人呢?”

  张大嘴说:“都夹不住了,回家撤尿去了!”张大嘴感到裆里有东西在跳,就伸手把癞蛤蟆从裤裆里拿出来,本想扔掉,但一想,癞蛤蟆是名贵的中药,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派上用场,于是就把癞蛤蟆往地上猛地一摔,癞蛤蟆哇一声断了气。他把癞蛤蟆从地上拣起来,放进衣兜里。

  妇女们一个个陆续回来,肚子不鼓了,两腿不肿了,又和往常一样了。

  李玉芬说:“各位姊妹娘们都听好了,从今天下午起,我就是梅庄大队第三生产队的妇女队长了,今后一切工作都得服从我的安排。大家现在开始摘棉花,任何人不能往裤子里掖。如果发现,我叫她光着腚游街。”

  苏秀嘴一撇,小声地说:“无私奉献,终有回报了!”

  但这话还是叫李玉芬听到了,她走到苏秀跟前,质问道:“你的话啥意思?”

  苏秀说:“啥意思也没有,就觉得和自己的丈夫睡觉不如偷情养汉有意思!”

  李玉芬走过去就要打。苏秀身强力壮,一下子就把李玉芬压在身子底下。众人忙上前把二人拉开,一阵短兵相接,让两张本来还算漂亮的脸庞立时变得斑驳陆离,杂乱无章。

  李玉芬没有声响就走开了。苏秀以为李玉芬败走麦城,自己大获全胜,骄傲地对大伙说:“想跟老娘较量的人还没出生呢!”

  没想到,李玉芬一会儿就回来了,手背在背后,走到苏秀跟前,神情异常严肃地说:“你给我赔个不是!”

  苏秀冷笑一声:“赔不是?这一辈子只有别人给老娘赔不是,老娘还从来没有给别人赔过不是!”

  “不赔?”

  “不赔!”

  “真的不赔?”

  “就是不赔!”

  李玉芬手猛地抬起来,还没等苏秀反应过来,就把屎捂到了苏秀的嘴里。

  一股浓臭直透进苏秀的五脏六腑,她立时哇哇地吐起来,吐了半天怎么也吐不干净,就一边哭,一边往家跑。

  李玉芬对在场的人说:“大家可看清楚了,谁给我过不去,这就是下场!”众人再没有敢应言的。

  狗剩到三秋生产指挥部找到梅广慧,详细汇报了找梅国栋的细节,言下之意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梅国栋,你该给我说媳妇作为奖赏了吧!

  可梅广慧却淡淡地说:“知道了。你回去吧!”

  狗剩小心翼翼地对梅广慧说:“城里的人都在革命。人家说咱梅庄是死水一……一坑。”

  梅广慧听了一惊:“什么死水活水的?你干活去吧!”

  狗剩想起为自己保媒的事来,说:“梅主任,鱼……”

  梅广慧说:“我马上就安排!到时,我叫大油袖给你安排见面。”

  狗剩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是梅花吗?”梅花那漂亮的眼睛,那红红的脸蛋,那流水般的笑声,那杨柳似的腰身,立时出现在狗剩的眼前。

  梅广慧说:“不是,但比梅花还要漂亮。”

  狗剩一听不是梅花,有些失落,但一听比梅花还漂亮,心里又生出一种美滋滋的感觉。他又想,在梅庄还有谁比梅花更漂亮?想了一圈,狗剩觉得比梅花更漂亮的要数梅琴了。梅琴虽说少了梅花灿烂的笑,脸上多了一分无奈和凄凉,但梅琴的眼神会让男人魂牵梦萦。狗剩虽不懂得审美,但还是能觉出谁好看、谁顺眼、谁叫人老想着忘不了。

  “真是梅琴?”狗剩心里七上八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经过迅速地思考,狗剩想,我一个堂堂正正的贫下中农怎么着也不能丧失了立场和一个阶级敌人睡到一个被窝里!于是,他走到梅广慧跟前,试探地问:“该不是梅琴吧?”

  “哈哈哈……”没想到梅广慧却大笑了起来。这一笑,让狗剩更是如坠雾里。

  梅广慧好不容易忍住笑,用手指指着狗剩:“狗剩啊狗剩,你真是一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梅有福扛着枪急匆匆地来了,神情像烟熏的锅门脸:“梅主任,我有事给你汇报。”

  梅广慧一惊:“出什么事了?”

  梅有福风箱一般呼呼喘着气,说:“梅广济搞破鞋,还擅自提拔情妇李玉芬当妇女队长。”

  梅广慧反问道:“梅广济搞破鞋,你有证据没有?安排个妇女队长梅广济还没这个权力?”

  梅有福把枪往地上一蹾:“李玉芬还……还往我老婆嘴里抹屎!”

  梅广慧一拍桌子说:“这不是胡闹吗?”他拧开麦克风,也没先吹两下,就喊上了,“梅广济,梅广济,你给我到指挥部来!给我到指挥部来!”

  梅广济来了。

  梅广慧说:“广济,你说说,你干吗叫李玉芬往苏秀嘴里抹屎?”

  梅广济两只手放在胸前,抖动着说:“主任,这事我真的不知道。可是,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梅主任,您想想,李玉芬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往苏秀嘴里抹屎呢?”

  梅广慧一听,心想也是啊,一个人如果不是真的气急了是决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就问梅有福:“你老婆怎么得罪李玉芬了?为什么李玉芬不往别人嘴里抹屎?”

  梅有福一时语塞。这时,苏秀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坐在地上大哭:“梅主任您可要给我做主啊,要不我就不活了!”

  梅广慧说:“你起来,有话好好说。”

  苏秀拍拍裤子上的土,又擤一把鼻涕往地上一甩,说:“梅广济假公济私,让那个破鞋当队长,还往人家的嘴里抹屎。”

  梅广济说:“你们偷集体的棉花,被李玉芬抓住,你又血口喷人,骂人破鞋,李玉芬才往你嘴里抹屎的,你说是不是?”

  苏秀指着梅广济说:“谁偷棉花了?是你那个情妇仗势欺人!”

  梅广济说:“那好,就让你男人亲自带几个民兵到你家去翻,如果翻出来,交给公安局处理。翻不出来,我梅广济甘愿受罚!”

  苏秀开始心虚起来,一边向外跑一边哭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我不活了!”

  梅有福想跟出去,梅广济叫住梅有福:“有福,叫你老婆改改那泼妇样。屎又不用现买,如果再胡说八道,还有她吃的时候!”

  梅有福狠狠地白了梅广济一眼,嘴里哼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梅广慧对梅广济说:“广济,也不是我说你,以后你也多注意点,不行你就续个弦,干吗和一个有夫之妇勾搭来勾搭去的?”

  梅广济低下头:“是。我会坚决改正!”

  梅广慧说:“你表态坚决改正也不是一次了,哪次不是放空炮?如果叫人抓住,我看你那张老脸往哪儿搁?”

  梅广济说:“梅主任,你不知道一个人睡大床的滋味,那可是像热锅里的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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