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阅读页

第四十一回 吕司马谒阙里庙 景佥都拔沂州城

  却说衍圣公名复礼字勿非,秉性刚毅,博洽经史,讲究义理,透彻性天,以传夫子道统为己任。闻吕军师是个名士,所以来请,又先令于侄二人,出郭数十里来迎。军师大喜,遂至阙里,圣公率族众三十余人接见。军师道:“谒我夫子,须虔诚斋沐,当俟明日清晨。”即与圣公等逐一施礼毕。圣公开言道:“学生的先子是尼父①,先生的先祖是尚父②,为千古文武之宗。今我后人得聚一堂,亦千古难得之事,幸惟先生教之。”军师应道:“圣公分出文武之宗,为千古不易之明论。但学生愚见,‘文武’二字,原从三代以后,文者不武,武者不文,遂分为二,若上古其一也。我夫子若不武,子路易肯问行三军?卫灵公何至问阵?夹谷之会,夫子告鲁侯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备。请以司马从。’夫子岂不武者欤?即如尚父位居太师,与周、召夹辅成王,道之德义。周公训子治鲁曰:‘尊贤而亲亲。’尚父训子治齐曰:‘尊贤而尚功。’夫岂不文者欤?特尚父所遇之主,可与用武,夫子所遇之人,不可与言武,易地则皆然耳。孙吴之徒不知圣道,止讲战功,孟氏早已黜之,此武事之攸分也。即如汉之留侯③、武侯,国朝之诚意伯④,谓非允文允武,可乎?学生固不敢以武事而附于文,然亦不敢以斯文而宗主,而谓不知武也。”圣公等赞叹拜服道:“先生卓见,可为贯通文武渊源,领教多矣。”遂请入席。两边说得投机,开怀畅饮,正是:酒当知己千盅少,话若投机万句多。

  吕军师问:“当今靖难逊国之事,如逢我夫子,不知何以正之?”圣公道:“春秋睛辄之事⑤,可推而知矣。《诗》云:‘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先于云:人臣无将,将则必诛;天子之外,总谓之臣。故曰:民无二王。懿文为高皇太子,天下皆知为储君也,不享而终,则建文为太子,民间尚有承重之称,继世以有天下者,非建文而谁?高皇告于庙,谋于公卿而立之,乃万古之常经。即使失德如桀、纣,社稷为重,而君为轻,义所当废,亦必出自元老勋臣廷谋佥议,俾宗枝近派,暂为摄政,放太甲于桐则可,况建文登极以来,仁风和洽,德泽汪洋,济济朝臣皆称吉士。顾以削废诸王之故,而这称兵犯阙,宫闱之内,后妃公主皆自焚以殉,古来失国之惨,莫甚于此。谁朝无伯父、叔父、诸昆弟哉?若云长可以凌幼,则是无君之国然矣。而且忠臣义士被夷灭者,至于十族、九族,稽之历代谋反叛逆者,不过三族,亦何罪而至此?中庸之主,犹能褒封胜国尽节之臣。汉高封雍齿,斩丁公,以臣节教天下。王者无私仇,何况并无私仇?徒以不附已而屠戮之,如屠犬羊,必欲教人以叛逆,诚不知当今是何心也!夫天下高皇之天下也,燕藩可得为帝,何藩不可以为帝乎?诸忠臣义士,高皇之臣子也,忠节者可杀,何人反不可杀乎?正学先生云,‘燕贼反。’此即我夫子春秋之笔也,更有何说之辞?”吕军师竦然起拜曰:“先生之论,乃今日正人心、明大义,所以维持世道于颠覆之间,允宜载之春秋,昭示来兹。”有顷,席散安歇。①尼父——即孔子。②尚父——即吕望,一说字子牙。辅佐武王灭商的武官。③留侯——即汉初大臣张良。辅佐刘邦建立汉朝后封为留侯。④诚意伯——即明太祖的谋臣刘基,明初大臣,曾被封为诚意伯。⑤春秋瞶(guì,音贵)辄之事——广泛地看春秋时代一切事情。

  明晨,圣公等陪军师谒庙毕。时奎文阁新修,中藏图书万卷,细轴牙签①,琳琅璀璨。军师登览云:“略献小丑。”因题七律一首。诗曰:

  汲冢羽陵一阁收,须知压卷是《春秋》。

  天王有道方兴鲁,夫子当年凡梦周?

  广厦虚凉来贺燕,雕梁天娇有蟠虬。

  宫墙千仞谁能到?幸从趋庭得暂游。

  圣公等赞道:“题诗多者矣,大作首当压卷。”军师不免自谦几句。又请去看夫子手植古桧,其本柯端直似劲铁,纹理左纽,卷若丝发,上有侧生小楂丫一枝,长不过尺,风霜侵剥,绝无枝叶,色如黝漆,真神物也!遂亦题书一律云:

  尼山植桧昔曾闻,何幸今来见左文!

  地脉也知关运会,天心若为护风云。

  灵振盘屈蛟龙会,铁干支撑日月分。

  草木偏能沾圣泽,至今名字独超群。

  圣公又大加称赞。各处游览已遍,即请入席,奏起乐来。军师听了一会,欠身道:“某非延陵季子②,不能审音,但详其大致,则古乐与今乐相杂也,所以乐器亦如之。鄙人之见,夫子殷人而生于周,所闻者三代以上之乐,故论治天下之道曰:‘乐则韶舞’;又称《关雎》之乱,洋洋盈耳;而武王之乐,尚曰:‘未尽善也。’何况今时之乐,岂夫子所乐闻者欤?故圣庙之乐,似宜用‘二南’、‘二雅’,以存我夫子宗周之志。其乐器,亦宜只用周制,后代所造者,皆不可以奏正音也。”圣公之侄孔以恂接着说道:“目今乐舞用八佾①何如?”军师曰:“此较之用今乐,其过等耳。”以恂曰:“尊夫子以天子之礼乐,岂其为过耶?”军师应曰:“此似是而非也!季氏舞八佾,夫子黜之为僭,而肯受此非礼乎哉?成王以姬公叔父而有元勋,赐之褅祭,夫子且曰:‘我不欲观。’何况后代之赐耶?且夫子未为天子,岂宜僭天子之礼乐耶?总之,夫子之尊,以天爵而不以人爵。封王封公,皆人爵也。即封之为帝,亦适足以卑我夫子,而非尊夫子也。夫子道统立极,为万世帝王之“师,宜尊为师,则中孚天爵矣。”圣公遽然曰:“非先生不能有此彻论,我道之幸也。”军师曰:“俟建文复位之后,即当以此奏请。”圣公曰:“建文复位,天子也;即不复位,而年号犹存,亦天子也。朱子《纲目》曰:‘帝在房州’,‘帝在均州’,即此知帝固在也。”军师曰:“若然,学生虽固陋,自必执意行之。”即起身辞谢。曲阜县公于众中趋前揖曰:“小子明日尚有请教。”方经、卓永思等皆劝再留一日,军师不好坚辞,只得住下。

  原来曲阜为夫子汤沐之邑,其赋税不贡于天家,历来知县,也只是孔姓做得,总由圣公推用,不经部选的。那时县公讳以诚,亦是圣公之侄,见吕军师志气轩昂,才识骏越,极其佩服,大备丰筵致请,设座南面。军师固逊,仍依昭穆之礼。至酒行数巡,曲阜公忽起立问曰:“我夫子去后,历代以来,谁能相承道统者乎?先生必有所见,请一论定,以发愚蒙。”军师曰:“难言也,然而孟氏尚矣。其为言也,由粗而入于精,由细而彻乎大;其为行也,①缃轴牙签——“缃轴”,黄色的书卷;“牙签”,旧时藏书者系于书函上作为标志以便翻检的牙制签牌。②延陵季子——即春秋时吴公子季札。公元前544年出使鲁国,在欣赏周代传统的音乐和诗歌时,加以分析,借以说明周朝和诸侯的盛衰大势。①八佾(yì,音义)——古代天子的一种乐舞,排列成行,纵横都是八人,共六十四人。至刚而不屈,至正而不倚。非得圣人之全体者,不能俾用于世,其伊、召之流亚乎?独是生当战国,未免有矫激之处。韩昌黎②正道而行,亦云强毅,信之虽笃,而知之不精,往往杂人荀、扬,此其病也。东坡天资敏慧,能达道原,然而流入于禅,儒之未纯者。留侯、武侯,皆先得圣人之作用,所谓可与权者,第其根本,则略杂于霸,亦所遇之时使之然耳。至程、朱二氏③,但敦其体,而不究其用,操履笃实,固守不变,宁不谓之大儒?独是执而不融,泥而不化,似乎堕入巢臼。当治平之日,以之坐谈性天,讲论经书则可,若处于兴亡成败之际,岂能与留侯、武侯较其长短乎?夫羲《易》为至圣之微书,我夫子尚言‘五十学《易》’,孟氏未能明之,而亦不道。京房、王弼①之流,竟流入于卜筮,此固忘其本而循其未,不足取也。晦庵起而正之,不为无识;然于六爻之义,大半晦蚀,千古冥冥,宗之为师,《易》虽存而实亡矣。其于《诗经》,六义亦然,未彻其言,率为注解,亦大半灭没而不显,《诗》虽有而实无矣。二者非执泥之过那?虽然,二子究能明道之本者,其鼓吹六经,大有功于圣教。譬之于禅,留侯、武侯得如来之神通,而少功行;程、朱二子得如来之宗旨,而落于戒律。自此以后,非愚所知也。”圣公等莫不大服而赞曰:“夫子复起,不易斯言。”

  时有五经博士孔以敏,方欲问难,忽门上报:“有皂旗将军,要禀军机。”圣公问曰:“何以称皂旗将军?”军师曰:“此即皂旗张之子也,名小皂旗。其父以一身而当万军,负重伤而死,手执皂旗昂立而不仆,燕军惊怖,皆罗拜于前,然后负之而去。今其子颇有父风,亦当今之义士也。”圣公说:“如此,可否请进,令寒族儒生一识将军之面乎?”军师遂教传进,小皂旗疾趋而入。但见:

  勇冠三军,身过七尺。豹头虎眼,凛凛乎杀气侵人;熊背猿腰,矫矫乎威风薄汉。单枪能入重围,胆大如斗;连珠每杀上将,手捷如神。瘦秉骨骼,若劲松之挺严霜;黑含光彩,似倭刀之淬秋水。

  曲阜公立起说:“我等概不为礼。”即取大咒觥,手奉三杯。小皂旗正走得渴,遂立饮而尽。孰知孔门人众,各要敬三杯,军师又道:“不可却圣公相爱之意。”一连饮了二十余杯,已是半酣,乃坚辞道:“小将尚有军情,恐醉后语无伦次,再不敢领命了。”军师道:“圣公乃是大贤,有事就说,不须回避。”小皂旗方在怀中取出景佥都书呈上。军师看了大骇,向圣公说:“佥都御史景公清,赤族之后,幸遗一子在临清刘教授家,今已归阙。帝师鉴其英略,任以监军,分兵去下沂州,不意淮安守将早已使人据住。目今连战无功,军饷不济,为此告急学生。当星夜前去,容日后再领明海。”圣公见系大事,不好再留。

  军师别过,即于半夜起身,驰赴兖州营中,便唤雷一震、俞如海二将统领精兵一千,仍由济宁出南阳夏镇,抄至红花埠;又命马千里、葛缵领精兵一千,抄到沂州山口,一边从上而下,一边从下而上,将他淮安运饷军兵围裹住了,用好言招降,如此如此而行;彼若不降,尽行屠戮,如此如此而行。四将领命自去。乃命小皂旗、余庆:“尔二人可领精兵二千,到景全都处协助,只听号炮响时,即杀向前,乘势取城。”自与姚襄拔寨起行,至大路等②韩昌黎——即韩愈,唐代文学家、哲学家。③程、朱二氏——即程颐、朱熹,创立了宋代理学的主要派别:程朱理学。①王弼——魏时(三国)玄学家。候捷音不题。

  却说沂州是由山东入淮紧要的路,所以淮安都督拨马步兵八千屯驻于此。守将是张胜,还有两个千户,一姓许名忠,一姓陈名斌,皆能征惯战之将。景佥都与他杀过两场,未分胜负,无奈城池坚固,守御严整,不能攻取。他们粮饷是从淮上运来,因算到军师在兖州可以发兵断饷,飞书来请援的。

  那时淮安运饷,是两个守备,一名赵义,一名任信,一来一去,循环不绝。雷一震偃旗息鼓,到红花埠探听,重运才向北去,空车早下去了,就与俞如海从背后杀将上去。赵义闻有兵来,还只道是淮安的,勒马看时,见军士尽裹红巾,声势甚大,着了慌,急唤军士们迎敌。那运粮的止有五百名步卒、五十名马兵,因在自己汛地内,捡那些不会征战的当这苦差,正走得困乏,谁肯将性命来填刀头?大家弃了粮车,四散逃命。俞如海即令部下大喊:“降者有赏!”众燕兵知道失了兵饷,是活不成的,一闻招降,个个罗拜地上。赵义拨马要走时,被雷一震大喝一声,纵马赶上活拿了,赵义也就愿降。雷一震道:“尔果真心,目下就使你立件大功,我在军师处保奏,定重加升赏。”赵义道:“将军但看我与军士们受苦的光景,怎敢还有假意?”雷一震道:“既如此,尔仍为我押运粮饷,把你军士衣帽,尽与我的军士换来穿戴,前去赚开城门,岂不是件大功?”赵义叩头领命。雷一震自己也穿了淮安小卒衣帽,在前先行。俞如海率领兵士从后搜杀沿途塘兵,只见马千里、葛绩二将一径冲杀前来,雷一震大叫道:“已着手了,休伤自家人!”马千里听是雷将军声音,定睛细看,果是自己军兵,遂让过前去。雷一震向马千里说:“军师原令我二人赚城的,今俞将军在后搜杀汛兵,将军可速换穿小卒号衣,同我入城。葛将军可与俞将军合兵,遵依军师将令而行。”马千里即换了装束,杂在运粮马军之内,前进至沂州山口。雷将军唤军校密谕军师严令:“汝等数人到城隅空处,待我们入门之后,连放号炮,直待拔城而止。”军校等领命去了。

  看看到了城门口,守门军士是放粮进城惯的,不须去禀主将,亦不消盘诘,径行大开城门。粮车才进时,雷一震抡动大斧,把守门军士一斧一个。马千里即招呼部下精锐,一涌杀入。城外号炮冲天,城中将士正不知何处兵马杀到,但听说已进了城,登时鼎沸。景佥都即令小皂旗、余庆率军爬城,彭、牛、张、卢四将攻拔许、陈二千户寨栅,自登将台,援桴①而鼓。许忠、陈斌闻得号炮,先自震惊,率兵混战,又听得城上大喊,回头望时,但见都竖起济南旗号。二人不敢恋战,绕城而逃,部下星散。小皂旗等,又径斩开西、北二门。佥都传令:“弗追,且速进城。”城内张胜尚与雷一震等巷战,不防余庆从横街上杀来,枪到处,张胜落马,军士拿下,余兵皆降。彭岑、牛辟四处搜杀文武官弁,不留一人,唯百姓秋毫无犯。

  佥都即到州衙坐下,传令安抚百姓。余庆押到张胜,佥都问是何人,张胜诡言千总,今愿归顺。景佥都听说是小武弁,无所关系,遂命余庆收力部下。时雷一震、马千里皆至,说现截粮饷若干,并降守备赵义、马步军兵六百余人,奉军师将令,逐名优赏。佥都问:“此处截粮降卒,何以军师就有令到那?”雷一震备述:“军师算定,吩咐小将如此赚开城门,方得成功的。”佥都大骇道:“军师复札说是全依我行,那知军师量如沧海,暗暗把这大功归之于我。噫!生我者父母,成我者军师也。”即下座向北四拜曰:“从今①援桴(fú,音浮)——拿起鼓槌。以后,我奉为师矣。独可惜许,陈二贼竟被脱逃,此乃我之无能,更有何说?”雷一震笑道:“怎得脱逃?待小将去迎他。”即飞马而去。佥都初犹不解,不多时,只见雷将军同着俞如海、葛缵,早将许忠、陈斌二人活拿解到。佥都大喜,问:“怎样拿着的?”二将具述:“军师将令,叫小将等伏在沂州山口,设有南来救兵,截杀他不许进口;若有逃出的贼将,截住擒他,不许出口。——小将等用绊马索拿来的。”佥都道:“这个才叫做‘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遂勘讯两人始末。陈斌原是太仓卫军,因苏州府太守姚公讳善者募兵勤王,投托麾下;其许忠,向系姚太守之家丁,付以中军之任。两人闻得燕王购公首级,赏金三千,爵三品,遂相合谋,潜于夜半入帐,缚姚公献之阙下,因此燕王攫为世袭千户。监军拍案大怒道:“如此逆贼,万剐不足!”因想起张胜,恐是一党,提来对质,俱供说是守沂州主将,同王礼等杀局州王彬御史的。佥都道:“我几乎被他惑了!”即命先剜其舌,叫把许忠、陈斌上了刑具,解到军师军前,听姚襄发落。张胜一贼,处以极刑。遂擢赵义为裨将,又发库帑二千,赏给运粮降兵,大书露布报捷,又作启飞送军师,表愿为弟子之意。后亲送雷将军等出郊,把盏而别。却说吕军师驻扎齐河界上,忽报景监军解到两名贼将,拆看公文,是许忠、陈斌。军师顾谓姚襄道:“令先公之仇,报在今日。”姚襄咬牙切齿,将二贼绑在桩上,熬起油锅,逐片割下肉来煎熬烂熟,以喂犬豕;又取心肝首级,祭奠父亲,痛哭一场。雷将军等四将,亦皆回来缴令。军师看了景金都的禀启,鼓掌大笑,即递与姚襄说:“大凡自许之人,服善乃真。目今门生老师,总是重在势利,那个真为学问?如景监军之万不肯以人为师者,而竟以人为师,方可谓之师生,我自然应受他的了。”姚襄跪禀道:“不才如小子,亦可作养否?倘蒙不弃,愿为弟子。”军师道:“汝内有主持,而外有作用,亦我所取,自当造就。”又传雷将军,详讯景佥都处置沂州事宜。军师道:“原可独当一面。”乃特疏举荐以淮扬之事界之,即拔寨班师。从此夫,开府威扬,一卒希奇通信至;淮南敌就,六雄秘密待时来。斯事有待,且看下回。

  
更多

编辑推荐

1聚焦长征...
2聚焦长征--长征中的...
3红军长征在湖南画史
4中华传世藏书全元曲—...
5中华传世藏书全元曲—...
6中华传世藏书全元曲—...
7中华传世藏书全元曲—...
8中华传世藏书全元曲—...
9中华传世藏书全元曲—...
10中华传世藏书全元曲—...
看过本书的人还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