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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北海银滩闻到了自己甜润的体香一羊岩的电话改变了我这次旅行的质地,原本是想来一次无忧无虑的旅行,把北京的一切全都忘掉。在没接到羊岩电话之前,我的确很愉快,我们四个人逛街,散步。买水果。拍照,疯闹。

  大白天我们在房间拉着窗纱玩牌。

  不一会儿,有人来按门铃。

  任逸去开门。

  原来是服务员要进来收拾房间。服务员用很好奇的目光看着我们几个,就好像在问你们大老远从北京跑到这儿来玩儿,不出去玩玩,为什么呆在房间玩牌。其实,南宁确实也没什么好玩的,我们晚上就要去桂林了,白天呆在宾馆房间聊天,玩牌。

  我们总是到了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才出去。广西的景物使我想到最多的是亚洲名导演陈英雄的电影,在来广西之前,我恰好看过他导演的电影《青木瓜之味》,觉得那电影拍得很棒。

  我轻飘飘地四处游玩,吃水果,吃炒米粉,吃各种名堂古怪的美食,看高大的绿色植物和叫不上叫名来的花花草草,看红棉和小朱两个人打情骂俏,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可爱,我真的以为我把什么都忘了,过去的烦恼都已不存在了。

  就在这时候,接到羊岩的电话。

  我在从南宁到桂林的大巴车上,变得情绪低沉起来。路边有大片掠过的山水,天边云朵的形状也很奇特,我却没什么心思看。红棉和小朱坐在我身后,不时发出吃吃的笑声。

  任逸坐在我右手边靠窗的位置,不时找些话来跟我说。他说:"广西的房子真是奇怪,你看它只有正面墙上有石灰,侧面没有石灰。"我一看果真如此,路边的一幢幢小楼全都形状狭长,侧面裸露着砖墙,正面却是白石灰粉饰一新的样子,我说:"真挺奇怪。"

  "你有什么心事吧?"

  "没有啊。"

  "别骗我了,我都看出来了。"

  这时,车内音乐一转,传来刘若英的《当爱在靠近》,刚才一直在放轻音乐,忽然有了人声,感觉很亲近。

  "晚上跟我睡吧,咱们好好聊聊。"

  我瞟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就当他是开玩笑,没接他的茬。任逸气质极佳,我想他在旅途中邀请哪个女人做他的临时伴侣,大概都不会被拒绝。问题是我现在不在状态,我被羊岩的那个电话彻底搅乱了。

  二 晚上,四个人游完漓江回来,觉得很累了,懒得再出去,就在宾馆餐厅点了几样菜,小朱说一定要喝点酒解乏,就又要了一瓶酒。

  菜还没来,酒先到了。

  餐厅里在放任贤齐的《再见黄鹤楼》:

  "回首再见,我已飞了好远。望着你的眼,望着你的眉,忘不了你那迷人的容颜。再看长江一遍,再看长城一遍,再跟黄鹤楼说再见。"这首歌很适合坐火车或者坐飞机的时候听。任贤齐的这首新歌似乎在桂林很游行,今天已是第二次听到了。

  我们听着"黄鹤楼",每人斟满一大杯酒。

  "太多了吧,"红棉用发愁的眼光看着我,"这可是白酒。"

  小朱说:"喝不了我帮你呀,怕什么怕?"

  任逸说:"小朱的酒量,是白酒1斤八两的量,他特厉害。"

  这时,男侍者端来几盘小菜,一一放在我们面前。男侍者穿着带红边的白制服,那道红边细细的镶在领口和前襟,看上去就像个卡通人物。

  我们把玻璃杯噼里啪啦撞在一起。

  "来,干!"

  "干!"

  那种酒绵软可口,虽然有点辣,但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以前很少喝白酒,连啤酒也不喜欢。红酒倒能喝一点点,可男人都说那不叫酒。

  喝着酒,小朱一边发表着他的奇谈怪论,他说:"蚊子这种小飞虫古来有之,它虽然有时会传播疾病,但它对人类的妙处可能至今未被发现。蜂疗,就是有意识地让蜜蜂蜇人,能治风湿病,另外还能治疗许多怪病。等哪一天,科学进步了,说不定研究出蚊子的奇特功效呢。"

  "奇谈怪论。"红棉正把一棵烧得碧绿的青菜放入嘴中,忽然卡住了似的又把它吐出来。她伸手摸摸小朱的头说:"这个奇怪的大脑袋瓜里到底想得什么呀。"

  热菜开始上了,菜很可口。有东坡肉、翡翠鸡片、清蒸鱼和砂锅海带。我们吃得很热烈,对师傅的手艺赞不绝口,不停喝酒。我从来也没喝过这么多酒,它们穿过我的喉咙,进入我的肚胃,在里面发烧发热。

  有人在上面唱歌。我觉得那是红棉唱的。

  任逸说哪是红棉唱的,分明是王菲嘛。

  我说,是王菲唱的,那红棉上哪儿去了?

  上洗手间洗手间洗手间了我的耳朵出现了回声。

  三 我再一次变作碟中人。

  眼前出现我和羊岩在一起时的情景:金黄色的房间,漂亮的壁灯。我看见女人的正面,由于光线关系,她的皮肤好像镀上了一层金。男人隐在光线的暗处,只见他的两只手在那施了铂金的表面游走,女人发出叹息一样的呻吟声。那个女人时儿是CD碟中的女人,时儿又是巫美丽人体摄影里的模特儿"你躺下来会感觉舒服点。"有个声音就在我耳边,离我很近。

  我抬头看见花瓣形的壁灯和一张英俊无比的男人的脸,他适度的搂抱让我觉得舒服。我小声对他说:"你不要走,你别走。"他说:"我在这儿,我不走。"

  我附在他耳边喃喃说着话,我告诉他我是谁,前一段时间出了怎样一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把我的全部生活都搞乱了。我很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可是查来查去,每个人都说自己是清白的,而另一个人大有嫌疑。

  我喝醉了酒。我喃喃地说话着。我在一个男人怀里。

  男人很温存很小心地抚摸着我,好像我是一只易碎的瓷制花瓶,表面虽然光滑无比,却极易打碎。我听到了雨点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他很小心地抚摸我的头发,然后是鼻子和眼睛。

  "玫瑰,你很独特。"他在我耳朵里。"从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很独特,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美,你身上有种难以言说的东西。要是有哪个女孩将来想要以你为偶像,模仿你的一切,那可就难了,你是很难模仿的。"

  我的耳朵被他灌了蜜,浑身上下轻飘飘的。只觉得他的手,在一颗一颗解我的纽扣,然后他的手绕到我后面去了。

  只觉得胸口一松,呼吸畅快许多。

  他把我的胸罩解下来,随手放我脸上。我的世界变成了粉红色,我听到他很轻快地解皮带的声音。他悉悉索索地脱掉自己的毛衣,他不让我看,他把我的眼睛蒙上。

  在胸罩上,我闻到了自己甜润的体香。

  早晨,电话铃声把我们吵醒。

  "喂,不出去了怎么样?外面在下雨呢。"我听出是红棉的声音。

  任逸小声说:"告诉他们,中午在底下餐厅见面。"

  "喂喂,他说中午在餐厅见。"

  听筒里传来不怀好意的笑声。我放下电话。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吧?"

  "没有啊,你清醒得很。"他垂下眼皮,宽容地看着我,用手抚弄我的头发,"你表现好极了。"

  我仰起脸来看他:"外面真在下雨吗?"

  他搂紧我,姿态慵懒地靠在枕上,"傻瓜,你听不出来吗,雨点打在窗子上的声音。"

  我侧耳听了听,果真有雨声。

  "我希望雨永远都不要停。"

  "喜欢下雨?"

  "不,喜欢现在。"

  四 在北海银滩,我看到一个戴墨镜的女人,长得很像夏雨薇。她穿着一件黑色镂空的长袖衬衫,袖管飘飘地一个人在海滩上走。

  "你看那个人,长得多像夏雨薇。"

  "夏雨薇是谁?你的朋友吗?"

  "你连夏雨薇都不知道啊?老天爷,那章子怡你总该知道吧?"

  "章子怡我知道,就是那个演电影的,演过什么父亲母亲还是母亲父亲来着。"

  "对呀,夏雨薇跟她一样,也是个明星。"

  "没听说过……电影电视我很少,这半年一直在做论文。"

  我说:"这个叫夏雨薇的明星,我曾经得罪过她,写文章批评过她的演技。她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出现的每一个地方……还是我看错人了?"

  "一定是看错人了。"

  海滩很美,沙子是银白色的,一望无边的白色,这大概就是北海银滩的来历。

  早晨在海滩上散步的人不多,没看见红棉他们,大概还在房间里蒙头大睡吧。

  早上,我被哗啦哗啦的声音吵醒,误以为还在梦里,身旁躺着一个男子,他还在酣睡。我这是在哪里?我想。我们是昨天晚上才住进这家酒店的,从桂林坐旅行车赶过来,时间已是半夜了,所以谁也没看到海。

  我在躺床上,听到海水哗啦哗流动的声音,我光着脚下了床,跑到窗口去看海。

  没有比"哗啦"一下拉开窗帘,一眼就看到海更浪漫的事了。早晨碧蓝的海水满满地镶嵌在酒店大大的落地玻璃窗里,就像一整幅画,在你毫无思想准备的时候,有人拿着它猛然展现在你的面前。

  "海!是海!"

  我像遇到强盗了一样,尖声惊叫起来。

  在床上的任逸翻了一个身,小声嘀咕了句:"本来你是海嘛,你以为是什么?"

  我开始把他丢在圈椅里的衣服往他身上扔。

  "快起来,下楼看海去。"

  沙子一个劲儿地往我凉鞋里灌。

  任逸穿的是旅游鞋,而我穿的是凉鞋。

  任逸说你不如把鞋脱下来拎在手里。我照他说的办了。银滩的沙子很软,踩在脚下舒服死了。建议任逸也如法炮制,任逸说不。"因为我是男的。"他说。

  任逸有个奇怪的理论,他说女人的脚露在外面,是一种美,男人的脚露在外面就不好看了,因为他们粗糙且多毛。

  "以前有女朋友?"

  "有的。"

  "她长得很漂亮吧?"

  "还可以吧。"

  "分开了?"

  "算是分开了吧,不过出来之前她还一直给我打电话,说要好好谈谈。是我受不了她,她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女人,搞花卉摄影,事业上倒是有些成就,在圈子里有名气的那种,但生活上又是另一回事,我总感到一种磨损——"

  "磨损?不太好理解。"

  "是不太好理解,连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总的感觉就是,和她生活在一起有一种压力,这种压力与名气啦、钱啦之类的毫无关系,这关系到人的本质。你知道,有一种人当你靠近她的时候,你会被她所吸引,并且深深地被卷进她的磁场当中去,卷进去之后,你就得以她为中心,为许多事费尽脑筋,耗尽能量,就是这样。"

  海水的颜色变幻着,有的地方非常蓝,有的地方有淡得接近透明。

  任逸的话,费解难懂,跟一个有才华的女人生活在一起,真会"磨损"男人?

  那么我以前遇到的男人,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离开我?

  五 酒店的玻璃窗正对着大海。

  整个下午我们决定安静地呆在房间里,避免阳光暴晒。红棉他们下午外出逛街去了,我们可以不必被电话吵到,渡过下午的美妙时光。

  我们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对方,不去考虑过去或者将来怎样,任逸和我心里可能都清楚,只要一回到北京,可能一切都会改变的,但是现在、此时此刻,却只有我和他。

  一个有海的房间,男人女人,床。海浪声。

  我们静静地坐在窗口喝咖啡,听海浪拍打银滩的声音。

  没想到有一天可以这样宁静,与一个优雅男子对坐着,哪怕一句话不说,那种意境也值得记一辈子的。

  他的手隔着桌子伸过来,放在我胸上。

  我继续喝咖啡,没有回应他。

  他撩起我的衣服把手放到里面去。

  这时候,手机响了。

  一开始以为是他的,低头一看,却发现是我的。我站起身来站到窗帘旁接电话,他跟了过来,站在我身后。电话可能是羊岩从国外打来的,里面的杂音很重,我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我感觉到在我接电话的同时,有一只手正在我身上四处摸索着。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脸颊下,我可以听见他粗重的呼吸。

  他说:"想要你。"

  我听见电话里吱吱啦啦的杂音。

  我稍稍扭过一点脸来对他说:"你觉得我是个坏女人吗?"

  "美丽坏女人,可以做你的小说题目,不错。"

  我把电话丢到沙发上去,与他忘情地接起吻来。

  海水蔓延到房间里来,海浪的声音仿佛就在枕边,它不断拍打着我的耳膜,同时,我的身体也在经受另一种"拍打",那节奏与海浪的节奏十分相似,鼓荡着我的心。

  我知道我在逃避。

  其实我无处可逃,从一个男人怀里逃进另一个,男人就像麻醉剂,让我感觉暂时的安慰,可这都不能解决问题。现实是如此混乱,让我对梦境以外的世界充满怀疑。

  他在我上面;在我耳边;在我旁边;在我身体里面。

  充满我吧占有我吧弄疼我吧让我流血让我哭让我死吧。

  充满我吧占有我吧弄疼我吧让我流汗让我笑让我快活得叫出声来吧其实什么也没有,海水淹没了这一切,房间里静极了。男人无声地动着,我在享受躺在海面上的感觉。

  六 所有的感觉都被那无端的敲门声打断了。

  我不知道这个时间会有谁来敲门(是敲门而不是按门铃)。

  任逸说:"是小朱他们回来了吧。"一边说着话,一边更紧地搂住我,没一点让我去开门的意思。他说"别理他们,故意捣乱。"然后我们继续,那短促的敲门声就当没听见。

  "舒服吧?"

  "嗯。"

  过了一会儿,那敲门声又来了。

  笃、笃、笃,声音轻而执着,可以想象得出一个头脑十分清楚的人站在门口,弓起食指扣门的样子。

  我从任逸的缠绵中挣脱出来,下床走到门口,问:"谁呀?"

  门外寂静无声。

  我凑近门镜朝外张望,门外无人。

  "别理他,可能是服务员吧?"

  "不会呀,"我有些紧张,连音调都变了,"服务员怎么可能敲门?她应该按门铃才对。"

  任逸跳下床,搂住我安慰我:"玫瑰,怎么这么紧张,你在发抖。"

  "这一年来好像有'鬼'在跟着我,无论我走到哪儿,那个'鬼'好像都知道,如果我有了新男友,那个'鬼'就会跳出来警告我。"

  "瞧你说的那么可怕!"任逸把我弄回到床上去,他抱住我发抖的身体,吻我,试图使我忘掉刚才莫名其妙的敲门声,重新开始。他用力揉弄我的身体,上上下下,十分用力,我却好象身体里面出结了冰,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在想那个"鬼"一定是我的熟人,他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我想我应该下床,开门看去看看敲门人到底是谁。我脑子里掠过羊岩、石松、巫美丽、红棉等人的名字,就在我躺在那儿胡思乱想的时候,"笃笃"的敲门声第三次响起,这次听得十分清晰。

  我推开身边的情意绵绵的男子以最快速度披上睡袍跑去开门。

  我以为我能赶上。

  可我还是晚了一步:门口空空荡荡,敲门人已离去,只在门口地上留下一只黑信封。

  那个下午经历了几起几落,先是在海潮声中做爱,后又被敲门声几次惊扰,最后收到一只来路不明的黑信封。

  我拿进来的黑信封让赤身裸体的任逸也紧张起来。他不声不响地去浴室冲了淋浴,又不声不响地穿上衣服。在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我一直手里拿着黑信封发愣,我不知道生活这个线团为什么越缠越乱,这个在暗中一直跟随我的人到底是谁?

  玫瑰,过来洗个澡。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黑信封?千万不要拆。

  新男友的声音隔着水帘,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我在窗口又一次看见戴黑墨镜的女郎,这一次可以确定,那肯定是电影明星夏雨薇了,因为她身旁有四个穿黑西装的保镖。

  我显得很烦躁,我也不知道黑信封面到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任逸说让我去卫生间洗澡,他来替我拆信封,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情况,他比我有经验。

  水雾很快把镜子上的图像淹没了,我看不到我的脸和我皮肤的颜色,忽然很想回家,想念北京的寒冷和满街光秃秃的树。我在镜子上画了一个树的枝丫,在枝丫的缝隙里,看到一双惶恐不安的眼睛。

  隔着浴帘和哗哗的水声,我听到任逸说话的声音。

  "没什么,只不过是一张碟。"

  "碟?什么碟啊?"

  "就是普通的CD碟嘛,噢,上面写着'玫瑰碟影'。"

  我把那张碟放进旅行箱的底层,不想跟任逸多解释一个字。他见我不愿说,也就不多问,独自坐在窗前的圈椅里,一边看海一边吸烟。

  七 傍晚,四个人一起去看了一个鱼类展览。

  水族馆里有股阴凉的寒气,我不喜欢那里的气氛,一进去就感觉相当压抑。红棉却很喜欢鱼,指着那群标签上写着"丝蝴蝶鱼"漂亮游生物大呼小叫:"天哪,它们太漂亮了!"

  任逸则安静地凝望那些鱼,他仿佛总是与这世界隔着什么,从不轻易表达什么。

  他让我喜欢的可能正是这一点。而他到底喜欢的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一个人似乎总是不断陷入相似境地,反复轮回。任逸原来的女友,是一个优秀的摄影家,这次旅行中他又遇到了我,他似乎永远要与艺术相遇,艺术是他逃脱不了的命运。

  我看到一则关于美人鱼的介绍,美人鱼学名"儒艮",又名海牛,从玻璃橱窗里摆放的标本来看,海牛真是一种相貌奇丑的鱼。由于风干后制成标本,它的皮肤看上去就和千年老树的树皮没什么区别。它的眼睛很小,体积却很大,和人们传说中的美人鱼的样子相去甚远。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传说与事实相反。"任逸说。

  小朱说:"但人们总是相信假的那一面,就拿这美人鱼来说,要是回到北京,我跟别人说美人鱼是一种很丑的东西,别人肯定不相信。要是我说我们在北海见到美人鱼了,它特别漂亮,别人肯定觉得这话是真的。"

  红棉说:"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真的有时就是假的,假的有时就是真的。"

  有大片的红笛和班石鱼从头顶上掠过,美丽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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