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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兼程不了情

今夜,雪下得好大呀!

这是一个令人心碎的日子,距2005年1月12日郑永强遇难日,已经整整过去一年了。

永强,你知道吗?

一年里,我泪水洗面,祈祷苍天,期盼着再次经历那幸福温馨的美好时光;

一年里,我夜不能寐,浮想联翩,渴望着重新找回你我曾经拥有过的那些希望和快乐的日子。

此时此刻,窗外,雪花纷飞;屋内,万籁俱寂。我一个人独坐窗前。

永强!我想你,想你呀!

永强!今夜,你还好吗?

永强!在天的另一方,你是否也同我一样面对这寒夜中窗外的雪花纷飞,孤身而坐,形单影只,泪眼望天?

你不知道!真不知道呀……这一年我是怎样的孤苦伶仃,昂首独行;这一年我是怎样的忍辱负重,自强不息。世间还有谁,能像我们夫妻这样:聚首时,相濡以沫,情深似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离别后,依然情意绵绵,梦中相约,彼此呼唤,刻骨铭心,有着如此深厚的怀念和无限的牵挂呢……

在永强离去的这300多个日日夜夜里,绝望呼唤、痛苦哀伤、回忆思念填满了我所有的日子。多少次呀,电话铃响了,我想是永强来电话了;手机响了,我想是永强来电话了;门铃响了,我想永强回来了……结果什么都没有。再也听不见那熟悉的声音了,再也看不到那匆匆忙忙的身影了。我醒悟了,这一切的一切永远不会有了。

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窗外水天苍茫。我一个人兀自坐在窗前,面容凝重而懒散,心绪旷远而贴近。

永强,今夜你还好吗?在天的另一边,你是否也同我一样有着如此深刻的念想和刻心铭骨的思念?

记得那天与你的遗体告别后,我和儿子在同事、朋友们的扶助下,捧着你的骨灰盒从延安回到咸阳,又举行了隆重的接灵仪式,才在咸阳将你细心地安葬。安葬你的那天,我没想到成千上万的素不相识的陌生面孔赶到墓地来为你送葬,为你肝肠寸断,为你泪流满面。送行的人站满了整个西郊陵园,场面如此的悲壮,如此的感人。看到那种场面我被深深地震撼了。

人常说“大德无碑,大道无形”。我今天终于看到了,在群众心里,你站着是面旗帜,倒下是座丰碑呀!你真是为民得民万民颂呀!

后来,我和儿子为你去扫墓,陵园管理人员老李激动地说:

“自陵园落成以来,我还没有见过如此感人悲壮的场面,而且经常有人来祭拜他,你丈夫肯定是一位亲民爱民的好官,这要放在过去,就相当于得到百姓的一把万民伞呀!”

记得那天,当我送走了所有的同事和朋友,与儿子回到家后,刚一踏进房门,这才似乎从梦中醒过来了一般。我不停地问自己:这一切是真的吗?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自那以后在365个孤独难挨、炼狱般的日子里,楼梯上只要一传来脚步声,我就觉得好像是你回家来了。好几次下意识地起身去开门,当我一看进来的竟是我们的儿子时,就发疯似的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连声追问:“你爸去那儿了?你爸怎么还不回来呀……”说完这话,我们母子俩便抱头哭倒在门道里。

当厨房锅碗瓢盆的响声传来时,当卫生间里传来洗衣机的声音时,当我坐在你常坐的那个沙发上时,当我轻手轻脚地走到你的书房前时……房间里好像到处都是你的影子,到处都是你的音容笑貌,但房间里却只有我一人。这忽有忽无的身影,这如丝如缕的梦幻,让我无法判断自己到底是在现实中还是梦幻中。

永强,我怕了,我平生第一次有了做噩梦的习惯!永强,我太想念你了!

今夜,大雨滂沱,水天苍茫。

我想起了1986年仲夏我们初恋的日子。记得那天上午,经人介绍,你来我们单位见面,那是我们第一次认识。见面的时候,天公很不作美,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午饭时,我只好到单位食堂买来两碗手工臊子面,端到了你面前。也许是你猜到我由于招待太简单而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就忙说:“太好了!这正是我最爱吃的……”

记得午饭后,雨还是下个不停。你说要赶回去备课。当时你所任教的西北轻工业学院离我们单位很远,又不通公共汽车。

我便借来了一辆单位的公用自行车叫你骑回去。

你当时推着车子,很不好意思,临走时,就对我说:“我明天上午一下课,就把车子还回来……”

我说:“不急!不急!”

果然,第二天你早早就来了,当你归还自行车时,我大吃了一惊:你不但将自行车擦得油光锃亮,而且还把自行车原来存在的毛病也都给修好了。

单位同事不知道谁修的车,都纷纷称赞这人真好、心真细呀!我听了这话,心里乐滋滋的,那时我就认定你是一个有责任感和爱心的人,我这个“骄傲的公主”嫁给你,准没错的!

永强!你知道吗?打那一刻起,你的相貌、性格和人品就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

1987年元月,我们结婚了,虽然当时我们住的是单位公房,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但那时我们却幸福得像一对快乐的小鸟,总是在我们的爱巢里飞来飞去,啁啾不断。

婚后,我又发现了你身上的许多难得的优点,做一名为人师表的大学老师,你不仅有上进心、事业心、责任心,而且更具有一般男人少有的那种细心、耐心和爱心;你不仅勤奋好学,品学兼优,而且热爱家庭、孝敬老人、敬业本分、乐于吃苦。

我至今还记得结婚那一年的夏忙时节,已在大学一边教书、一边读研的你,心里还惦念着父母在地里种的麦子,你为了不使老人太劳累,便特意让我和你一起回到泾阳老家。

我在田间地头,第一次看见你头戴草帽、割麦犁地、拧绳编笼的样子,好像所有的农活你都样样精通似的,这哪里像是整天夹着书本给大学生上课的知识分子嘛,展现我面前的,俨然就是一位务农的高手嘛。

后来,你儿时的好伙伴告诉我,你高中毕业返乡参加农业生产劳动,你既要跟别的社员一道出工挣工分,又要复习功课,准备参加高考。当时全国农村还在号召农业学大寨,生产队要求所有社员必须出全勤,你没有时间复习功课,就只好利用干活休息的时间看书,或者是借着上厕所时一小会儿时间,记公式、背定理。每天都早起晚睡,在劳动工地帮厨烧水时,也要借用灶火那一点微弱的亮光看书。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你终于在那年以全县第一名的好成绩考入了西北工业大学,成为全村人为之骄傲的、完全靠个人不懈努力跳出“农门”的新一代大学生。

不用说,在大学读本科的4年里,你聪明睿智,门门功课优秀,年年成绩突出,不然也不会大学一毕业就分到当时属于重点大学的西北轻工业学院当老师了。就这你对自己还是不满足,还觉得自己掌握的知识不够用。工作之后,又报考了研究生,而且很快就顺利地考上了。在你攻读硕士研究生期间,咱俩相识、相爱,并且结了婚。之后你虽然有了家庭拖累,但对自己要求更加严格了,复习功课更刻苦了。

“欲打甘泉井,就得深深钻,要有硬本领,就得刻苦练”。这是你写在书桌上的一句话。你是这么写的,也是这样做的,你还是单身汉时,吃在职工灶上,住在集体宿舍,生活很简朴,保持着农家子弟的那种淳朴的品德。由于家境贫寒,吃穿标准都是低下的,一心一意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学习和工作上。

无论工作再忙,你都时刻不忘学习,不忘充实提高自己。

《学习是年轻干部成长的必由之路》一文是你在全省组织系统优秀调研评选一等奖作品。年已不惑,你还勤学不辍。2003年9月,你开始攻读西北工业大学资源与环境信息化工程博士学位研究生。因为工作忙,有时无法去听课,你就请同学将老师的讲义传到网上,夜里加班学习,坚持工作学习两不误。常常为了赶到西安去考试或听课,你不管工作多繁忙,自己多劳累,都会有条不紊地处理完手头工作后,便不辞辛苦地赶到学校。

你说:“无论咱职务多高,年龄多大,在学校里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学生,学生就应该遵守纪律,以学为主嘛!”记得有很多次,学校早上8点考试,你前一天处理完繁忙的工作后,就马不停蹄地连夜从延安乘火车赶路,清晨6点到达西安后,天还未亮,你就只好在外面等上两个小时或在候车室看书,到点了,教室的门开了,你赶紧找个位子坐下来,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又专心致志地开始答卷了。

当时,很多人对你的这种做法都不大理解,也有一些好心人劝你:“你作为一名市委副书记,白天忙了一整天,晚上又坐了一夜火车,身子骨再硬朗的人都受不了的,你为什么不找个宾馆休息一下,然后再来参加考试呢?”

但你却不以为然地说:“不就两个小时嘛!我在外面散散步,既能呼吸新鲜空气,又能节省经费,何乐而不为呢?”

从此,这一散步的“习惯”竟成了你每次“赶考”的一门“必修课”,不管是寒风凛冽的严冬,还是酷热难耐的盛夏,你要么待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看书,要么在校园的一角看书,似乎住宾馆也成了你这位副厅级领导眼中不该享受的极大奢侈似的。当我听说了这件事情后,也曾经不止一次地唠叨你,埋怨你,劝你说:“你已经是市委副书记了,难道就不可以坐专车去西安听课吗?”你却认真地摇摇头说:“不行!学习是私事,私事怎么能跟公事搅和到一起呢!”我不满地举例子说:“人家好多科级干部,上下班都有公车接送呢!你这么远来西安听课,坐一次两次车谁又会说你呀?”谁知,我话刚说完,你就板着脸大声反驳说:“人家是人家,我是我!”说完,你就马上意识到对我态度不好,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咱现在身为领导干部,职务越高,越要对自己严格要求,不能让别人说咱什么!”

永强!同时你还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不久前的一天,我下楼去上班的时候,同楼住着的退休民警马积财正巧提着铝壶去提水,他一看见我,就叫住我,激动地指着手中的铝壶说:

“永强可是个大好人呀!你知道吗?这壶还是他帮我修好的……”

同楼住的郭建军,一提起你为他家换煤气的事就十分感动。

那时咱家住六楼,他家住二楼。由于工作原因郭建军外出几个月。有一天,他外出不在家里,凑巧,家中的煤气烧完了,他年迈的父亲只好自己将煤气罐拿到楼下去换,老父亲年老体衰,怎么也扛不动,无奈之下,只能自己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往下挪。这时候,你正好下楼准备去永寿县上班,一看到这种情景,二话没说,就将手中的公文包递给老人,弯腰扛起空罐就下了楼,然后又将灌满的煤气罐扛到楼上,还进他家里把阀门装好。

当时,郭建军的老父亲感动极了,拉着你的手说:“郑县长,麻烦你了!太麻烦你了……”可你却还不放心地叮咛老人说:“建军不在家,这点忙我应该帮!以后家里有啥事,只管叫我一声,咱们是邻居,还客气啥呀!”说完,你这才拍拍身上的灰尘,放心地去上班了。

是的,现在邻居们还没有忘记,你作为一名领导干部,平时工作那么忙,但一回到家里,就主动帮着打扫楼道卫生。单元楼的垃圾箱堵了,你就会不怕脏、不嫌臭,亲自用手去掏;

楼道里的电灯泡坏了、公用保险丝断了,你都会抢着去换、去修。在咱们楼上,无论谁家有困难,你只要知道了,总是会毫不犹豫地去帮助的。

永强,我知道,你觉着你长年在外工作欠家里的太多了,总是在休息的时候能尽量多为家里干些事,帮邻居干些事。

永强,说真的,你做的这些事,真让我们一家人至今还为你感到骄傲!

永强,你离开我们已经一年了,时至今日,我还一直瞒着年过耄耋的父母大人。

每次回家探望父母,父母每每问及:“永强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回来?”

我只得忍着悲痛,装出轻松而又不在意的神情说:“永强出国了,暂时回不来!”

父母又问:“回不来也不打个电话?”

我只得又骗他们说:“永强搞的是保密工作,不能打电话,这是组织纪律。”

父母又说:“他不打电话,你就让我打过去……”

我只得又一边编着善意的谎言一边劝老人说:“算了吧!组织上害怕泄露机密,不许联系的!”我怕老人还不信,就又接着安慰老人说:“永强太优秀了,这回还是通过考试选拔出国的,西北地区选一名,组织上这么器重他,咱可不能影响他的工作呀!”

父母听了我的话后,这才连连点头,虽然同意不再打电话了,可面容却显得更加沉重,转过身后,嘴里还禁不住嘟嘟囔囔地说:“他干的啥保密工作嘛,连个电话都不能打……”

为了让老人放心,我在这一年来,挖空心思编造了多少“谎言”来“欺骗”老人呀!凭心而论,当我说那些话时,心里一直都在流着泪、滴着血呀!

前几天,父母又掰着指头算,永强出国三年到五年,如果是三年的话,再有两年零几天就回来了,如果是五年的话,那再有四年零几天就回来了。哎!二老心里咋就不明白吗?我这做儿媳妇的咋办吗?有谁来帮我吗?

记得那次我去延安整理你的办公室时,母亲思儿心切,趴到窗边看你回来了没有,不小心摔下来,结果锁骨骨折,四个月后才好转。

近来,父母身体又都不太好。自从父亲做了胃癌切除手术后,一直患高血压、心脏病,母亲多年的老病经常复发,我更为此发愁。不回去吧,你把这个责任留给了我,我应该比你在时做得更出色;回去吧,我又能对他们怎么说呢?天哪,我总不能看着年迈的父母这样被我一天天隐瞒下去吧?永强啊,你快给我出个主意吧!

永强,你杳无音信的这些天,爸妈忐忑不安,最近又提出要回老家居住。你知道咱家那个宅院太寒碜了,土坯房的墙皮已脱落,屋面塌陷漏雨。我究竟该怎么办呀?

永强,这些天来,我在痛苦的地狱中挣扎,我的生活没有了太阳。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今夜,一直时不时地折磨着我。

今夜,我心灵深处闪耀出了一道亮光,那就是:

我的永强,我与你魂灵永相厮守。

我和儿子会为你争气,为你争光,好好活下去的。

黑暗的雨夜终将过去,明天我一定会迎来灿烂的朝霞!

“咱住院,别搅得大家不得安宁”。

2005年9月21日,我在西北工业大学资源与环境信息化工程研究所论坛上,发表了长达六千多字的题为《水天苍茫寄深情》的署名文章,这是自郑永强去世后,我蘸着自己的泪水,用全部心血撰写的第一篇纪念文章。

在文章里,我回忆到这么一件看似平凡其实很令人感动的小事:2001年7月,永强接受组织任命要到中共延安市委当组织部长了,这在许多人眼里,都是一个所谓的“肥差”。就在他忙着办理交接手续的时候,永强忽然和我商量说,他想利用两处单位交接的间隙,在咸阳住院治疗他多年顾不上根治的面部痉挛症。

当时,有许多在场的亲朋好友都不解地问:“你啥时候不能看病,干吗非要挑这个移交工作时间做手术呢?”

永强知道大伙想说什么,连忙解释道:“咱身为领导干部,住院看病,让亲朋好友或同事、部下知道了,都会来探望的,那样就搅得大家都不得安宁。现在我刚好已经离开了永寿,去延安刚报到,时间正好,原单位和新单位的同志都不知道,多好的机会呀!”

当亲友们走后,永强害怕我想不通,又特意叮咛道:“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了,老婆是最了解我的,咱住院,可不能搅的大家不得安宁!”

望着永强一脸严肃的表情,我理解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陪着永强悄悄住进了医院。据大夫讲,要根治永强患的这种面部痉挛症,需要做微创开颅手术,因为涉及到神经,所以必须进行全身麻醉。手术后,永强在急救室整整躺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还不能吃饭。到了第五天时,创口处就发生了感染,每天都要挂五六瓶液体。等到第七天时,病情稍微有了一点好转,永强便坚持要出院。医生劝也劝不住,父母拦也拦不下,我和孩子苦苦哀求他在医院多住几天,等体质、精神恢复好点了再走。他也不听。延安组织部的司机杨师傅接他回延安时对我说:“部长的身体虚弱成这样子,你咋放心让他走呢,快劝劝他。”我说,已劝了,由不了我,党的事业比啥都重要。最后,硬是拖着虚弱的身子,被人搀扶着出了院,躺在车里到延安赴任去了。

现在我还保存着他去延安赴任在车里躺着时用的那个枕头。

永强!你对自己严格要求,生怕你因为某一件事情没有处理好,让人以为你搞了特殊化,影响了党员领导干部在群众中的形象。而你对同事、对部下却事事关心,处处照顾,俨然像个细心的管家婆。有一件事,当年跟你一起在永寿县工作的同事至今还记得,每次对我一提起来就连声赞叹说:“郑书记这人太好了!不仅没有官架子,而且心里总为别人着想,惟独不考虑自己。”其实,那件事我也是参与者。记得有天晚上,都快11点了,永强从县里打来电话说:“有位同志因为家庭困难,没人照顾,不安心在县里工作,我已经给他做了思想工作,但要彻底解决这问题,还必须请老婆你帮忙呀!”我问:“你说吧!咋帮?”永强便进一步“指示”我说:“反正咱孩子也大了些,你就多辛苦点,常去她家里看看,多陪陪她,有啥困难就帮啥,她家灯泡坏了你给她换换,摩托车坏了你帮她修一下……你就给她说,男人在外面干事业也不容易。”于是,我按永强的“指示”,第二天早早约好这位家属,陪她聊了好大一会儿,然后我俩一块吃饭,给她留了我的电话号码说:男人在外面干事业也不容易,咱家属可不能影响他们的工作呀!家里有啥事,给我打电话,我帮你。为此,这对夫妻跟我也成了好朋友。

其实,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道不尽的。

自从他到延安当了组织部长后,难免有人登门拜访,甚至还有人直接把礼送到家中。为此,他为我们母子二人立下了一条非常严格的家规:凡是有人送来诸如红枣、核桃、苹果之类的水果,可以收下,并表示感谢,因为人家从延安大老远跑来,不容易呀!但凡有人送钱、送贵重物品的,包括烟酒、高级滋补品等,对不起,一律拒收!有一次,我不小心误收了别人藏在果箱里的贵重物品,他得知后,不仅严厉批评了我,而且最后还让秘书、司机将东西退了回去。

后来,我每次去延安看他,帮他收拾房间,他总是叮咛我别出去到街上逛,更不要在市委院里转悠。还严令秘书、司机,不准把我来的消息告诉给任何人。

我开玩笑说:“你看你!老婆好不容易大老远来一趟看你,竟被你弄得像搞地下工作似的,给领导当老婆真不容易呀!”

他怕我误会,就赶紧解释说:“我不是怕你逛街,我是怕你出去被市里的干部认出来后,就会有人来请客送礼,我是管组织的干部,我怕这样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有时,就连我们最疼爱的儿子也埋怨他说:“我爸这官当得就是不行!要靠我爸给家里办什么事情,连门都没有!看来我只有靠自己刻苦学习、勤奋努力来实现自己的理想了!”

当时,听到儿子这么评价他,明知道儿子有怨气,却依然笑着对儿子说:“对!这才像我的儿子!”

父母虽然已经80多岁了,不但非常支持儿子的工作,而且还处处关心儿子的进步,当他们在报纸上看到或电视新闻里听到有个别领导干部借为父母办丧事大肆敛财的做法被媒体曝光后,就专门把他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地告诫儿子说:“假如哪天我们去世了,你不能让别人知道,今天咽气,明天就埋,要悄悄地埋,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咱就把丧事办完了。人死如灯灭,可不要因为我们影响了我娃的工作啊!”

永强无论在哪儿工作,我都没有以夫贵妻荣而自居,一直低调生活。我和孩子像普通人家一样生活着,孩子每天骑自行车上学,我每天上班只能坐班车。看见一些干部家属上下班车接车送,孩子上学放学车接车送,心里也不是滋味,有时也埋怨他。他说,咱只要安安生生的就行了,过一般人生活就行了。

老师说,郑浩一点不像干部子女,很朴素,很听话,一点不张扬。

永强,此时此刻,我正在整理你的遗物,偶尔看到了你生前写的一些日记。我一边翻着,一边看着;一边看着,一边感动得落泪。

就在这个寂寞难耐的夜晚,窗外花正香,夜正浓,一轮残月挂在柳树梢头,一丝念想浮现在心头。

于是,我用我颤抖的手,就像走进你心灵里一样打开你的日记本,一字一行地看着你写的日记,仿佛你正在与我交谈似的。

以下便是我摘录你的一部分日记——2002年7月4日晚今天,我的心情特别激动,在我爱人和儿子及朋友的陪同下,来到咸阳机场去美国学习。今天是从咸阳先到北京,明天从北京到美国洛杉矶。这是我第一次出国,而且也是儿子郑浩第一次送我。我感觉我儿子长大了,懂事了,像一个大人了。

妻子、儿子、我。一家人在一起是多么的幸福呀!

2003年6月12日早人当在最难时想到的是自己最知心的人,人当在最高兴的时候想到的是自己最知己的人,在事业的进步和家庭二者只能选择其一时,我只能选择家庭。因为家庭只有一个,事业可以多方面选择。

来延安我作为组织部长,也有一些人为自己的目的而采取一些不正当的做法,但我始终坚持一点,不做对不起家人的事情。

近几天工作压力大,很忙,尽管我的心情很不好,但我觉得我活得值,我做了一个真正的人。

2003年6月28日晚上9点20分今天召开了市二届党代会代表推选工作会议,这标志着市二届党代会筹备工作进入重要阶段……这时我松了一口气,那天的党委会议不仅通过了这个,而且还很顺利地通过了干部人事问题及党组织设置的调整,心里感觉好了许多。在工作轻松时,就想家,很想家,现在就很想家。

2003年6月30日晚自己感冒很严重,今天晚上很不舒服,所以什么事情都不想干,但又不想让时间白白耗过,所以还是想看一看有关材料,这是多年来工作形成的习惯。

2003年8月14日星期四多云这周已是距上次回家后的第六周了,也是来延安工作没有回家时间最长的一次了。很忙,很累,很苦。但是当回想起自己的工作时,感觉心里很安慰。

2003年8月31日星期天阴这几个月确实太紧张了,7月4日回家之后,到现在我还没有回过家,家中有八十多岁的父母,很想儿子,但没有办法,父母非常支持我的工作,也了解我;妻子更是支持我的工作,虽然很想我,但由于工作的需要,她也只能这样忍受寂寞苦难;

儿子郑浩还比较听话,我为我有这样的好父母、妻子、儿子而感到自豪,他们也为工作上勤奋、努力、上进的我而感到自豪和高兴。

2003年10月11日星期六阴天小雨人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的机身,男人有男人的特定性。同样,女人有女人的特定性,男人和女人从性这一方面来讲互相想得到对方,这是人的本性,但从人的品德方面来讲,不是自己的绝对不能要,要了就失去了德,就会变成失去德性的人,作为我自己一定要慎防女人用自己的色来影响自己,勾引自己,而自己一定要清楚,如果有这样的人,她一定别有用心,一定想通过你手中的权力来达到她的目的,这样的女人就失去了德性,失去了理智,这样的人是最可耻的,最可怕的。相应和这样的人相互勾搭的男人,也是很可怕的,迟早会出事的。做官的人,一定要谨防女人,一定要坚强,尤其是像我们这些家不在这里,又长时间不能回家的人,更要坚定信心,坚决防止各种人的诱惑。

我也相信我自己,不会上当受骗。

2004年11月17日星期三晴做人很难,做官更难。那做一个让大家(上级、下级、管你的人、你管的人、同事、朋友等)都满意的官更是难上加难。

……永强,你离开我们有一年了!在这漫长的365个日日夜夜里,哪怕外面大雨滂沱,冰天雪地,我只要听到走廊上有一丝响动,楼梯口传来轻微的脚步,我都觉得是你从延安回来了,都会下意识地打开房门。然而,等待我的,除了失望之外,就只有你在梦中出现了。

永强,我怕了!你知道吗?我太想你了!那晚,朦胧中……仿佛又听见楼下你那熟悉而又充满活力的脚步声,仿佛又看到此时此刻你又不声不响地推开家门,走到床前,摇醒了睡梦中的我,轻轻地、轻轻地,柔声细语地告诉我,你明天还要去延安上班,那里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心里老不踏实……当时,我竟被这如此逼真、熟悉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当我从梦中醒来时,嘴里还一直在念叨着:“永强!永强……你回来吧!我和儿子不能没有你,你也不能没有我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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