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阅读页

大兴文字狱排斥异己

明朝建立后,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逐渐显露,除了封建社会固有的皇权与相权、皇权与将权的矛盾之外,在统治阶级内部还存在着淮西集团和非淮西集团、南人和北人之间的激烈斗争。不仅如此,在思想文化领域还存在着封建文人与新王朝之间的矛盾。这一矛盾在洪武一朝表现得尤为突出,这和朱元璋本人的经历有着密切的关系。朱元璋出身贫苦,完全凭着个人的聪明才智闯荡江湖,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才平定天下并做上皇帝的。一个由贫苦农民出身的皇帝,最怕别人瞧不起他,怕那些投降过来的文臣武将对他不服,又怕那些跟他南征北战的战友们对他不忠,还怕那些有知识的儒士们不肯为他所用,这种自卑的心理始终伴随着他。而且朱元璋又是个权欲极重的人,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皇权,这种时代背景和他复杂的心理不仅激化了他与丞相、功臣之间的矛盾,而且也导致了洪武朝乃至后来的文化专制。

文字狱,顾名思义,是为了文字吃官司。它是指当权者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打击异己分子,镇压不合自己口味的思想言论而制造的一些因言论而获罪的案件。文字总是出于文人之手,吃文字狱官司的,当然是文士了。在封建统治下,文字狱十分残酷,出乎常情,不受任何约束,可以说文字狱乃是专门整治文士的“特种刑庭”。

大约自有文字以来,就有文字狱。历朝历代,史不绝书。秦代坑儒凡四百余人,似可视为文字狱之滥觞。汉代,司马迁外孙杨恽,因在私人信件中发牢骚被腰斩;宋代,苏轼“以诗托讽”被逮治,后酿成“乌台诗案”;秦桧以文字狱打击政敌,牵连数十人;到了明代,太祖大兴文字狱,以排斥异己、巩固朱家的一统天下,其规模和惨烈程度都远远超过前代。

据说,明代文字狱的出现源于洪武朝的文武之争。自立国初,明太祖秉承“可以马上得天下,不可马上治天下”的名言,开始大量起用文人,制定朝仪、典章、刑法、军制、户籍、学校等等规程,使得明初气象具备,行政清明,而文人在太祖心中的地位亦因此而提高。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对皇权自然是不敢有任何的僭越之念,然而,其地位的提高却引起了行伍出身的勋臣们强烈不满。他们便寻找各种借口加以反对,文士喜好讪谤就成为他们攻讦的借口之一。

洪武初年,朱元璋为延揽天下英才,决定开科取士。这本是历朝相传选拔人才的最佳手段,诸位勋臣却颇有异议。他们认为此为皇帝崇尚文士之举。朱元璋理解他们的心情,便耐心启发道:“世乱则用武,世治则用文。”诸位武臣反驳道:“陛下所云固然在理,但读书人用心歹毒,特擅讥讪,如不警觉,即受其愚弄。如张九四(即张士诚原名)起初诚意优礼文人儒士,甚至请他们为自己更名,这些文士竟给他取名为‘士诚’。”朱元璋不以为然道:“此名甚美,何足为怪?”诸位武臣道:《孟子》里有这么一句话叫“士,诚小人也”。连读出来就是“士诚,小人也”。您看,这不是变着法骂张九四是小人吗?可怜他给人家叫了半辈子小人,至死还被蒙在鼓里。太祖立刻命人拿来《孟子》一查,果然找到了这句话,心中不由恼怒万分,没想到白面书生在舞文弄墨之间竟能含沙射影,任意褒贬!朱元璋自然担心自己也会糊里糊涂地陷于被愚弄、被讥诮的境地,从此他就开始留意文臣们的奏章之中有没有什么可疑词句,以后又扩展到对诗文书稿的审查中。

以上这个故事出自明景泰朝黄溥所著的《闲中古今录》。虽然不能就此确定这就是洪武年间文字狱的起因,但却可以证明当时确实存在着文字狱。其实,真正构成文字狱的原因还是出于明太祖本人的想法。他兴起文字狱的目的无非两条:一是打击不顺从于明朝的文人;二是个人心理上的极度自卑与自尊。前一条从维护统治的观点来看,还算有一定的合理性,而第二条就完全是心理不健康的表现了。

先看第一条。明太祖作为历史上少有的平民皇帝,难免受到那些以门第论高下的文人士大夫的鄙视和憎恨,因此许多人不屑与之合作,更不肯称臣。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一个叫做夏伯启的人和他的侄子。他们为了表示自己不仕明朝的决心,甚至不惜斩断手指。后来被捉到南京后,太祖问他们:乱世的时候,你们躲到哪里去了?伯启答:红寇(对红巾军的蔑称)作乱的时候,我避祸于江西和福建交界的山里。太祖本人出身红巾军,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提“红寇”、“红贼”什么的,因此立刻大怒:朕知道你心怀怨恨,对朕的天下不满意。所以,你说“红寇”分明是别有所指,借题发挥地辱骂朕。好啊,你不是宁斩手指也不肯归顺吗?那就不用归顺了!朕要将你们叔侄枭首示众,来警戒那些狂妄之徒!

在明太祖的授意下,夏家叔侄被押回原籍处死。此后,又有苏州人姚润、王谟等因拒绝出仕而被抄家处死。这些都是《明史·刑法志》上记载的。

经过这样一场腥风血雨,文人们胆怯了。许多人不得已应征来到南京,但还是不肯做官。在这些人之中,以元代文学大家杨维桢的经历最具典型性。

据《明史·杨维桢传》记载,其人字廉夫,号铁崖,会稽(今浙江绍兴)人,元泰定帝泰定四年(1327)进士。仕元为建德路总管推官,红巾乱起后避难于富春江。其文名播于天下,尤擅诗文,时称“铁崖体”。洪武三年(1370)第二次被征之时,已是74岁的高龄。对着前来催促的地方官,他写下了《老妇客谣》一诗来婉言拒绝,自比诗中那位行将就木的老妇人,不能再嫁,并明确告诉太祖,如果逼迫我仕两朝,只能跳海自尽以全名节。太祖见他年老,料想拿死是吓唬不住的,再则他名气大,如果真的逼死了,未免有伤自己的“圣德”,因此只得作罢。

对明朝不肯妥协的除了像杨维桢那样的元遗民之外,还有一些是曾经仕奉于元末群雄的文人。例如江阴人王逢,做过张士诚的幕僚,士诚败亡后他隐居在乌泾(在今苏州附近)。洪武十五年(1383)被征,抵死不从。幸好他有个在南京做官的儿子,苦苦哀求之后才得以放归。事见《明史·戴良传》附《王逢传》。

这些或为故元遗臣,或为群雄旧部的文人,像杨维桢、王逢这样自恃气节而不仕两朝的还有许多。例如回族诗人丁鹤年以自家世为元臣,逃避征召,放浪山野,至永乐年间方死;长乐人陈亮自以为元之儒士,终身不仕;卢陵人张昱自以为元臣,先后拒绝了张士诚和明太祖的征召,太祖见其老迈,说了一句“可闲矣”就放归了,他遂自号“可闲老人”,小心翼翼地过日子;杨维桢的同乡兼学生张宪仕张士诚,士诚灭,张宪隐姓埋名,晚年死于杭州报国寺。这些人,除张昱之外,都在《明史》中有本传。张昱事,则可见其本人的《可闲老人集》。

看到这些文人都不肯归附自己,明太祖对文人的厌恶也就可想而知了。而这种厌恶一旦与内心之中的隐疾共同发生作用,则势必导致乖戾的行径。这就是即将提及的第二条。

要给文人定罪,最为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从其写下的文字中挑毛病、找借口。一旦这些文字不小心触动了统治者的敏感神经,统治者就立刻按照自己的思维来加以曲解,无限上纲地去引申,达到入人于罪的目的。这就是文字狱的通常特点。

朱元璋是通过参加元末农民军而起家的平民皇帝,深以自己的出身为耻,也深以当过乞丐和云游僧为耻。基于自己的出身经历,他内心中自然也划定了一块不可冒犯的禁区。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做过和尚,所以但凡“光”、“秃”等接近和尚特征的字眼儿,都会犯他禁忌,即使是个“僧”字也同样很刺他的眼。到后来,又向外推广至于谐音的“生”字也被纳入忌讳的范畴。再有,他是从红巾军中起家的。前面说过,在元廷看来,红巾军是“红贼”、“红寇”,因此太祖也讨厌有人在他面前提“贼”和“寇”,后来,连“则”字也被波及了。

凡此种种,无不体现出明太祖因出身低贱而产生的自卑心理在其中作祟。而从心理学的角度而言,当自卑走入极端之后,自尊心就会膨胀起来,就会产生强烈的压制别人的暴虐念头,以求心理平衡。这种变化在太祖的身上也呈现出清晰的脉络。

中国历代开国帝王为了增加自己的威望,都会想方设法地为自己寻找一位古代同姓名人做祖先,以示其正统,太祖亦不能免俗。《明朝小史》中讲了这样一件事情:太祖在和文人们讨论修玉牒宗谱的时候,打算拉上南宋大儒朱熹做祖宗。恰在此时,有一个从徽州来的朱姓地方官来陛见,太祖想,徽州是朱熹的老家,如果能把这个人拉成本家,那么对于自己的出身无疑是个很有力的证明。于是,他满怀希冀地问对方是不是朱文公(朱熹的尊称)的后裔。那人不知圣意,只怕犯欺君之罪,因此据实回答说不是。这下,太祖不免大为沮丧,再想到就连一介小官儿都不肯冒认祖先,何况自己贵为天子呢?再说,自家上溯几代也和江南徽州没有半点关系,硬攀亲的话,若是被明眼人看出,岂非惹人耻笑。于是认亲之意遂寝。

不能认亲,并不代表太祖就此放弃了对自身尊严的渴望,他的目光又转到徽北大同乡汉高祖刘邦的身上。灵机一动之下,他索性直言不讳地说自己出身寒微,与汉高祖一样都是不藉祖荫、白手起家的英雄好汉。此后举凡圣旨、言论无不特意为自己加上“淮右布衣”、“江左布衣”、“起自田亩”以及“出身寒微”等等称号,凸现自己完全是凭借个人能力打天下,从底层一步一步走上龙位的。但是,这种话只能他自己来说,别人可千万不能说,一说就等于在挖他家的祖坟,揭他老底,也就会引出一场祸及杀身的文字狱。

朱元璋统治时期,文士以表笺文字不当而罹罪者最多。按照明朝初年的习惯,每逢正旦、万寿圣节及册立东宫之时,内外文武大臣都要献上表笺庆贺。而各级文武大臣娴于文辞者并不太多,于是撰写贺表的任务一般都落在当地教官的身上。朱元璋既知文士有讪讥之好,故而对这种表笺格外在意。果然,一些表笺被他看出了“破绽”,他便毫不客气地亮出了屠刀。当时以表笺文字触犯忌讳者为数不少,而最多的是因用了“则”字。据当时的江淮方言,“则”字与“贼”读音相似,朱元璋以为这是讥讽他有落草为寇的经历。如浙江府学教授林元亮因所作《谢增俸表》中有“作则垂宪”句被杀;北平府学训导赵伯宁因所作《万寿表》中有“垂子孙而作则”被杀;桂林府学训导蒋质因所作《正旦贺表》中有“建中作则”被杀。其次,表笺中若有“生”(近“僧”)、“法坤”(近“发髡”)等字样,朱元璋便以为这是讽刺他曾出家为僧之事。常州府学训导蒋镇因所作《正旦贺表》中有“睿性生知”句被杀;尉氏县教谕许元因所作《万寿贺表》中有“体乾法坤,藻饰太平”句被杀。

这些因一字涉嫌便招来杀身之祸的事例,触目惊心,骇人听闻。而朱元璋在位之时,类似这种穿凿附会、横生枝节的文字之祸形形色色,五花八门。如亳州训导林云在所作《谢东宫赐宴笺》内有“式君父以班爵禄”句,朱元璋以为“式君父”为“弑君父”之隐语,意在辱君,林云因此而被杀。德安府学训导吴宪在所作《贺立太孙表》中有“永绍万年,天下有道,望拜青门”句,朱元璋以为“有道”为“有盗”之谐语,有谤君之意,吴宪也因此身首异处。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怀庆府学训导吕睿在所作《谢赐马表》中有“遥望帝扉”之语,朱元璋以为“帝扉”隐含“帝非”之讥,吕睿也遭杀头之祸。明初因文字而招祸者远不止上述几人,朱元璋对言涉忌讳的文士均处以极刑,而这种忌讳又大多出于朱元璋的臆测。古语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面对如此深密的文网,天下文士几乎不敢下笔为文。

明人徐桢卿在《翦胜野闻》中记述了这样一个故事,故事大意为:太祖朱元璋多疑,常常担心受到臣下的讥讪。杭州府学教授徐一夔为本府做《万寿贺表》之中有“光天之下,天生圣人,为世作则”句,“光”、“生”和“则”都犯了太祖大忌,这一连读,本来一句老生常谈式的颂圣句子就变成了“当着和尚骂秃子”,外带讽刺太祖入红巾为贼的过去。朱元璋览后震怒道:“腐儒胆敢如此污辱朕吗?‘生’者僧也,以我曾经出家为僧也。‘光’者秃头也,‘则’字近贼也!如此猖狂,罪在不赦。”即命锦衣卫士将徐一夔斩首。在旁礼部群臣见此情形瞠目结舌,体似筛糠,一齐跪倒请罪:“臣等愚懵不知忌讳,乞皇上亲降表式,令臣等永为遵守。”闻听此言,朱元璋的脸色才有所好转,毫不客气地答应了臣下的请求。此后,朱元璋先后颁发了《建言格式》、《繁文鉴戒》、《表笺定式》等书,详细规定了官民上奏的各种文体的格式,令天下以此为标准,不得以私意妄行撰拟。

这些为文士特制的“御书”颁行之后,朱元璋这位学问并不高深的帝王,俨然成为至高无上的文坛霸主,至此,我们似乎恍然大悟: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朱元璋妄行指摘、无情杀戮的背后,是无法容忍文士们自由自在地舞文弄墨,唯我独尊的朱元璋要为天下文人立下规矩。当然,在这些“御书”中,朱元璋陈列的理由冠冕堂皇,听起来似乎不无道理。如在洪武六年(1373)九月,朱元璋下诏革除“四六”文辞(即骈文),以柳宗元、韩愈文章为表笺格式。他在诏书中强调:“上古三代的辞章,质实无华,应该成为千万世作文的法则。汉魏之时,文章还崇尚古质。晋宋以降,文体日衰,骈俪绮靡,古法荡然无存……近代制诰章表之类仍蹈承旧习,朕平时即厌恶其雕琢粉饰,背离古代文体,且使事实为浮文所蔽。自今告谕臣下之辞,务必遵从简朴古质,以革弊习。”文士一味追求文体的工整、词藻的华丽,固然会造成绮靡柔弱之风,但一味崇尚古质,亦步亦趋,不敢逾樊篱一步,势必也会造成文士的思想窒息、文辞呆板无味。柳宗元、韩愈等人的古文运动是“以复古为创新”,与朱元璋的理解有相当大的差距。况且,皇帝亲自制定格式,以高压手段强令文士“依葫芦画瓢”,其结果只能是天下文章成为千篇一律的“台阁体”,对文坛的恶劣影响恐怕远远超过了骈俪之文。

朱元璋除了在自己看到的表章里挑毛病之外,还将文字狱逐渐扩展到文士的日常言行与文字之中。刘辰的《国初事迹》记载了佥事陈养浩有“城南有嫠妇,夜夜哭征夫”的诗句。这种和唐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一样写征人怨的普通诗句落在太祖眼中,却变成了动摇军心士气的不轨之词,他遂将陈养浩贬至湖北,还觉得不解气,又下令将他丢入水中淹死。

同类事件又见于《蓬窗类记》、《消夏闲记摘抄》、《古穰杂录》、《静致居诗话》和《明史·高启传》等所记载的苏州知府魏观案。事情大致是这样的:因苏州知府魏观将府衙建在以前张士诚王府的遗址之上,遭到太祖嫉恨,接下来太祖又得到密报,说魏观在为新府衙上梁的时候所写的祭文之中有“虎踞龙蟠”四字,于是太祖下令将魏观腰斩弃市。

杀了魏观,太祖还觉不足,又将屠刀架上了祭文作者高青丘的项上。据《明史》记载,高启,字季迪,号青丘,长洲(今江苏苏州)人。其诗风雄健,才情高远,与杨基、张羽、徐贲合称“吴中四杰”。洪武元年(1368)应召入仕,参与编修《元史》,为魏观写“上梁文”的时候,已经致仕居于苏州。按理说,他是与明朝合作的文人,又富才名,不该被陷入文字狱中。然而,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何况太祖对他也不是第一次不满了。早在高启为翰林院编修的时候,就因他所写下的《题宫女图诗》之中“小犬隔花空吠影,夜深宫禁有谁来”句被太祖疑为讽刺而暗记在心。如今,旧欠未清,新账复生,太祖也就顾不得是否担上“害贤”之名,干脆将其腰斩了事。高启死后,其诗集也遭到毁禁,直到清朝初年,才有人敢拿出来刊行。高启一案,被后世称为“国初冤狱”。

再后来,文字狱的范围又扩大到地方官对朝廷的事务性表章之上来。兖州知州卢熊上表言自己官印上的“兖”字被误刻为“衮”字,请求改正。结果,太祖把“衮”字认成了“滚”字,就恨上了卢熊,认为他是要自己“滚”。辱骂圣君,这怎么能容忍?结果不久之后,太祖就借胡惟庸的“党案”把卢熊给杀了。自己不认识字,却把人家给杀了,这样一个黑色幽默被记入《水东日记摘抄》之中,太祖九泉之下是否也自觉脸面无光呢?

布袋和尚在朱元璋看来,普天之下都是他的子民,所有子民都是他的奴仆,绝对不能容忍臣下不恭不敬的行径,就是对于无声的意念也不放过。一次,他私游时进到一座寺庙之中。不料一抬头见墙壁上有一幅画,画的是一个和尚背着一个非常大的布袋,旁边题有一首“布袋佛”诗:“大千世界话茫茫,收拾都将一袋藏。毕竟有收还有散,放宽些子又何妨!”

这诗画貌似无奇,却大有深意。朱元璋曾为四处行乞的游方僧,天下人所共知,此诗以“布袋佛”为题,明眼人一看便知其暗喻之意。这位“布袋佛”的确过于贪婪了,竟要将大千世界收进自己小小的布袋之中,岂不知这样一来就断绝了天下人的活路。诗人委婉地劝“布袋佛”松一松布袋,让天下士民透透气,此诗喻意之辛辣,令人叫绝。无怪乎朱元璋览毕,血贯瞳仁,暴跳如雷,盛怒之下竟命将此寺僧人全部处斩,上演了明初文字狱惨烈的一幕。

据统计,在朱元璋统治时期,因各种与文字有关的事件而被杀者达十几万之多。上至大臣,下至平民,几乎涵盖了当时社会的各个阶层、各种职业,其牵连之广、死者之多、影响之深远在中国历史上也是罕见的。

方孝孺朱元璋屡兴文字狱也被其继承者所承袭,明成祖朱棣从建文帝手中夺得政权后,严禁建文帝时主要谋臣方孝孺的著作流行,下令“藏方孝孺诗文者,罪至死”;与此同时,朱棣还下令查禁建文帝当政时流行的戏曲,“敢有收藏,全家杀决”。此外,因出试题得祸,因进书得祸,在永乐年间,屡有出现。明初文网之密,处罚之严,都远远超过前代。

明初文字狱,事实上已危及到明王朝的统治基础。许多视“学而优则仕”为升迁正途的儒生从此不愿入朝为官,害怕祸及自身。比如有的士人奉召编书,总是尽力推诿,实在推不掉则一旦完稿就立即返回,甚至有人“多诈死,佯狂,求解职事”。即使做官的也慑于皇权淫威,苟且因循,无所作为。更为严重的是,大批文人学士从此不敢自由思想,陷入极端僵化呆滞状态。学术界一时似乎患了“贫血症”,文人学士不敢随意读书,更不敢写东西。正如清时学者焦循所说的那样:“有明二百七十余年之中,拾宋人之唾余而以大全讲义取士”。另一学者潜邱也说:“予尝发愤太息,三百年来,学问文章,不能上追汉唐,下及宋元。”诚然,造成明代(主要是明初)学术思想不自由、水准下降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谁能说这与明初大兴文字狱,禁锢士人思想没有直接关系呢?
更多

编辑推荐

1心理学十日读
2清朝皇帝那些事儿
3最后的军礼
4天下兄弟
5烂泥丁香
6水姻缘
7
8炎帝与民族复兴
9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
10这一年我们在一起
看过本书的人还看过
  • 绿眼

    作者:张品成  

    文学小说 【已完结】

    为纪念冰心奖创办二十一周年,我们献上这套“冰心奖获奖作家书系”,用以见证冰心奖二十一年来为推动中国儿童文学的发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书系遴选了十位获奖作家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这些作品语言生动,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张品成  

    文学小说 【已完结】

    叫花子蜕变成小红军的故事,展现乡村小子成长为少年特工的历程。读懂那一段历史,才能真正读懂我们这个民族的过去,也才能洞悉我们这个民族的未来。《少年特工》讲述十位智勇双全的少年特工与狡猾阴险的国民党...

  • 角儿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石钟山影视原创小说。

  • 男左女右:石钟山机关小说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文君和韦晓晴成为情人时,并不知道马萍早已和别的男人好上了。其实马萍和别的男人好上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马萍从生理到心理是有一系列变化的,只因文君没有感觉到,如果在平时,文君是能感觉到的,因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