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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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规模的学跳交际舞的活动，就在那个春天，轰轰烈烈地走进了林适一的生活。林适一是个风头男子，事事都要抢个先，在跳舞这件事上，林适一是出了风头的，一来是因为他乐感较好，“三步”、“四步”拿耳朵那么一听，就能听出个所以然来。而那些乐感差的男生，捋胳膊绾袖子手搭凉棚侧耳细听，却总是把“四步”听成“三步”，把伦巴和探戈搞混，林适一称他们“没有跳舞天分”。

　　林适一在跳舞这件事上大出风头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有一个别人都没有的好舞伴蜜雪儿。蜜雪儿称自己在校艺术团混过，有“农民舞”做基础，跳起别的舞来自然是小菜一碟喽。

　　那段日子林适一和蜜雪儿差不多成了全校的“舞星”，哪个系开舞会都能见到他们俩的身影，那时候的人不知为什么全都一窝风地喜欢跳舞，也许因为没有太多的娱乐，舞会成了展示自己的大好机会，男生全都穿着那时流行的棒针毛衣，女生穿着夸张的“八片裙”，在红绿灯泡闪动着的饭堂里翩翩起舞，脸上洋溢着不可思议的幸福。

　　因为林适一跳得好，好多女生都爱找他“带”，结果惹出麻烦来。那天林适一和蜜雪儿刚刚“炫”了一圈“快三”下来，因为舞得过于完美，引了个满堂彩。就在这时，有个穿桃红毛衣的狐狸脸女生一摇一摆地朝着林适一走过来，虽然那女生个子并不算很高，但在灯影里蜜雪儿产生了一种错觉，她觉得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影子正朝着她和她男朋友压过来。

　　“林适一，你能带我跳一圈‘快四’吗？”

　　这个女人像是掌握了某种魔咒似的，她刚一开口，“快四”的音乐就应声而起，华丽地贴着地面一溜小跑。林适一听到熟悉的曲子，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开始脚痒，心在打转，说时迟那时快，他已经牵着那狐狸脸女生的手，一阵风似地旋上舞场。

　　蜜雪儿坐在原地没动，但等林适一“疯狂”回来之后，却发现蜜雪儿人已经不见了。

　　那天他们是大吵了一架的。舞会结束之后，林适一到女生宿舍楼下大喊大叫，把所有已经睡着的人都吵醒了。

　　“蜜雪儿！蜜雪儿！你给我出来！”

　　“你出来不出来？不出来我可上去了啊？”

　　“蜜雪儿！蜜雪儿！”

　　生活老师是一个走路一拐一拐的瘦老太太，她从女生宿舍楼的传达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拐杖，她的拐杖一挥就挥到了林适一的腰眼儿上，她说“离开！赶快离开！”林适一仍固执地站在原地，大声喊着蜜雪儿的名字。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就在瘦老太对林适一推推搡搡的时候，蜜雪儿的身影在楼门口出现了。她凶巴巴地走过来，在林适一胸口上猛地推了一把。

　　那个名叫蓓蓓的狐狸脸女生很快就跟林适一混得很熟了，他们在舞场上有说有笑的模样是最让蜜雪儿见不得的。“不就是一块跳跳舞、聊聊天吗，这有什么呀？”

　　“跳吧跳吧跳吧！你干脆跟她得了！瞧她长得那样儿，跟个狐狸似的！”

　　“你这不是说气话嘛！什么狐狸不狐狸的，我压根儿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儿！”

　　“连模样都没看清就好成那样！林适一，你真够可以的！”

　　“蜜雪儿，我说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

　　“谁不讲理了？是你偷偷摸摸跟别人约会，还觉得自己有理了是吧？”

　　他俩因为蓓蓓的事吵了无数次，最后以林适一再也不去舞场跳舞而告终。学校里人人都说，舞场上少了林适一，就少了一半的风景，一半的热闹。可是没办法，林适一说他不能为了别人的“风景”，别人的“热闹”而丢了自己的“老婆”。

　　从舞场上退出来，林适一和蜜雪儿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独处的时间比以前多了，却不再吵架，如果蜜雪儿的宿舍里没人，林适一有时候会想办法溜进她们女生宿舍。宿舍里别的女同学全都出去了，他们把门插上，两人坐在床上亲热。有时候也并不见得非得做爱，搂抱在一起说说话，或者躺着，就很好。没有压力，没有争吵，林适一一边抚摸蜜雪儿的身体，一边梦游似地喃喃自语：“以前咱们怎么那么傻？”

　　“怎么傻了？”

　　“那还用说吗，跳舞呗。”

　　“跳舞怎么了？你不是跳得挺好的吗？”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以前咱俩早点退出江湖多好！躺在床上像现在这样，搂着你亲着你抱着你，我觉得好幸福。”

　　蜜雪儿没说什么，但被人搂紧的感觉的确很好，那种感觉不像是在舞场上，一圈一圈地旋转，一切都像一阵风似的，从舞场出来被夜风一吹，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脱掉衣服开始做爱，很慢地、一件一件地脱衣服，直脱到蜜雪儿的小红滚边内裤，林适一忽然住了手。蜜雪儿问他怎么了，他说这条内裤我怎么没见过，穿在你身上实在是很好看。蜜雪儿说，昨天新买的，我知道你肯定喜欢。

　　然后他们不再说话，很专心地做那件事情。隐约的乐声从不远处传来，林适一听出，那是舞场的音乐。他眼前出现了男男女女一起旋转的画面，他看见从前的自己置身其中，不停地转呀转，转呀转，终于“怦”地一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