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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学者的哀悼与思考

  真正为失去王国维而悲痛的,是他的家属和学者,尤其是他的学生。因为王国维是他们所需要的人,感情上相通的人。

  6月16日,设祭于北京市下斜街全浙会馆,共收得哀挽诗联数百幅。梁启超的挽联是:“其学以通方知类为宗,不仅奇字译鞮,创通龟契;一死明行己有耻之义,莫将凡情恩怨,猜拟鹓雏。”梁启超6月2日进城,本准备赴天津。6月3日听到王国维的不幸消息,立即返回清华,帮助料理后事。

  陈寅恪的挽联是:“十七年家国久魂销,犹余剩水残山,留与累臣供一死;五千卷牙签新手触,待检玄文奇字,谬承遗命倍伤神。”

  研究生姚名达曾参加组织师生叙别会,会期是需看工字厅是否有空而决定的。姚名达深悔没有将叙别时间再推迟几天,因为,王国维是决定参加完这次会,表示与师生惜别,再去自沉的。姚名达沉痛地说:“吾叙至此,吾怀欲裂,吾笔欲坠,吾不知若何而可赎罪于万一也。”他的挽联是:“绝学不传,师胡早死;群嚣未息,吾欲无言。”

  王力《挽王静安师诗》云:“海内大师谁称首?海宁王公驰名久。樗材何幸列门墙,昕夕亲炙承相厚。日月跳丸将一年,心盲才绌枉钻研。犹冀常随幸一得,争知此后竟无缘。黄尘扰扰羽书急,万里朱殷天地泣。胜朝遗老久伤心,经此世变增于邑。捐躯诸事早安排,犹勤功课诲吾侪。无知小子相猜度,不闻理乱故开怀。一朝报道无踪迹,家人弟子忙寻觅。颐和园内得公尸,身首淋漓裹破席。竟把昆明当汨罗,长辞亲友赴清波。取义舍生欣得所,不顾人间唤奈何。湖畔新荷畅生意,柳枝点水成深翠。枝头好鸟鸣钩辀,岸上有人独酸鼻。似此良师何处求?山颓梁坏恨悠悠。一自童时哭亡父,十年忍泪为公流。”

  新学期开始后,清华学校研究院迎来了没有王国维的新学年。吴宓在《空轩诗话》中慨叹说:“自王静安先生之殁,清华国学研究院即甚零落。”9月20日,梁启超手持鲜花,率该院新旧学生,前往王国维墓地叩首拜奠,痛苦不已,即席发表演说:

  王先生的性格很复杂而且可以说很矛盾,他的头脑很冷静,脾气很和平,情感很浓厚,这是可从他的著述、谈话和文学作品看出来的。只因有此三种矛盾的性格合并在一起,所以结果可以至于自杀。他对于社会,因为有冷静的头脑,所以能看得清楚;有和平的脾气,所以不能取激烈的反抗;有浓厚的情感,所以常常发生莫名的悲愤。积日既久,只有自杀之一途。我们若以中国古代道德观念去观察,王先生的自杀是有意义的,和一般无聊的行为不同。

  若说起王先生在学问上的贡献,那是不为中国所有而是全世界的。其最显著的实在是发明甲骨文。和他同时因甲骨文而著名的虽有人,但其实有许多重要著作都是他一人做的。以后研究甲骨文的自然有而能矫正他的绝少。这是他的绝学!不过他的学问绝对不止这点。我挽他的联有‘其学以通方知类为宗’一语,通方知类四字能够表现他的学问全体。他观察各方面都很周到,不以一部分名家。他了解各种学问的关系,而逐次努力做出一种学问。本来凡做学问,都应如此。不可贪多,亦不可昧全,看全部要清楚,做一部要猛勇。我们看王先生的《观堂集林》,几乎篇篇都有新发明,只因他能用最科学而合理的方法,所以他的成就极大。此外的著作,亦无不能找出新问题,而得好结果。其辨证最准确,而态度最温和,完全是大学者的气象,他为学的方法和道德,实在有过人的地方。

  近两年来,王先生在我们研究院和我们朝夕相处,令我们领受莫大的感化,渐渐成为一种学风。这种学风,若再扩充下去,可以成为中国学界的重镇。他年过五十而毫不衰疲,自杀的前一天,还讨论学问,若加以十年,在学问上一定还有多量的发明和建设,尤其对于研究院不知尚有若干奇伟的造就和贡献。

  梁启超又为《国学论丛》的《王静安先生纪念专号》作序说:“先生之学,从弘大处立脚,而从精微处着力;具有科学的天才,而以极其严正之学者的道德贯注而运用之。其少年喜谭哲学,尤酷嗜德意志人康德、叔本华、尼采之书,晚虽弃置不甚治,然于学术之整个不可分的理想,印刻甚深,故虽好从事个别问题,为窄而深的研究,而常能从一个问题与他问题之关系上,见出最适当之理解,绝无支离破碎专己守残之蔽。先生古貌古饰,望者辄疑为竺旧自封畛,顾其头脑乃纯然为现代的,对于现代文化原动力之科学精神,全部默契,无所抵拒,而每治一业,恒以极忠实极敬慎之态度行之,有丝毫不自信,则不以著诸竹帛;有一语为前人所尝道者,辄弃去,惧蹈剿说之嫌以自点污。盖其治学之道术所蕴蓄者如是,故以治任何专门之业,无施不可,而每有所致力,未尝不深造而致其极也。……先生之自杀也,时论纷纷非一,启超以为先生盖感情最丰富而情操最严正之人也。于何见之,于其所为诗词及诸文学批评中见之,于其所以处朋友师弟间见之。充不屑不洁之量,不愿与虚伪恶浊之流同立于世,一死焉而清刚之气乃永在天壤。夫屈原纵不投汨罗,亦不过更郁邑侘傺十数年极矣!屈原自沉,我民族意识上之屈原,曾沉乎哉?”

  顾颉刚写了《悼王静安先生》一文,末署“6·13草于上海,7·6写清于杭州。”最具风格特征的,为文章的结尾:临了,我们喊几句口号:

  国家没有专门研究学问的机关害死了王国维!

  我们应该建设专门研究的机关!

  士大夫阶级的面子害死了王国维!

  我们应该打倒士大夫阶级!

  我们不是士大夫!

  我们都是民众!

  顾颉刚在文章中说:“他的大贡献都在三十五岁以后,到近数年愈做愈邃密了,别人禁不住环境的压迫和诱惑,一齐变了节,惟独他还是不厌不倦地工作,成为中国学术界中唯一的重镇。今年他只有五十一岁,假使他有康氏(指康有为)般的寿命,他的造就真不知道可以多么高。现在呢?他竟‘中道而废’了!他竟把想望中的一座伟大的九仞之台自己打灭了!为学术界着想,他的死是一个极重大的损失,说不出代价的牺牲。可惜他努力做了三四十年的预备,只应用得十余年就停了!”

  对王国维的悼念,常常与探讨他自沉的原因结合在一起,这是很容易理解的。特别是对一位名人,对一位思想矛盾、复杂的历史人物,对于一位犹如学术怪杰那样的人物,一时社会上议论蜂起。如实地介绍各种思索的角度,加以对比,独立思索以后得出的结论,才是自己的结论。

  王国维的同乡蒋复璁在《追念逝世五十年的王静安先生》一文中说:“十六年六月一日中午,清华研究院因暑假而举行师生叙别会,当时谣言很盛,梁任公先生由城中赶来,在席间说,时局消息不好,他就想回天津的家,当晚或者要住进东交民巷,静安先生以为任公先生消息最灵,革命军即将到北平了,还有研究院同学何士骥亦自北平赶来,还带了北大沈兼士先生及马叔平的一个口信,请劝静安先生进城,住到他们的家,北大同仁可以保护他,最好请静安先生将辫子剪去,于是研究院同学大多劝静安先生进城暂避,但是静安先生说:‘我自有办法。’这个口信本来是沈、马二先生的好意,那知成了催命符。”这是蒋复璁追叙当时的传闻写的。马叔平,马衡的号。马衡曾以殷南的笔名,发表了《我所知道的王静安先生》说:“他最初研究哲学,后来研究文学,最后乃致力于考古学。他所以研究考古学的原因,是完全因为材料见得多,引起他研究的兴味。他从戊戌(1898)年以后,和罗振玉总是在一起,从来没有离开过。罗是喜欢考古的,所以收藏古器物碑版及各种书籍拓本非常之多。尤其是在那时候,中国有几种考古学材料的发现,如安阳之商朝甲骨,敦煌之汉魏简牍,千佛洞之唐宋典籍文书等,罗氏都先见到。他处在这个时代和环境之中,那整理研究的工作,他当然免不了参加的。于是这垦荒的事业就引起他特别的兴趣,到后来竟有很大收获了。但这个环境也就不知不觉把他造成一个遗老。偏偏在去年秋天,既有长子之丧,又遭挚友之绝,愤世嫉俗,而有今日之自杀。这不但是人家替他扼腕惋惜,也是他自己深抱隐痛的一点。……他是思想不受束缚而且怕受束缚的人,不应该不发觉他一时的错误。既然发觉,而又为环境所压迫,不能轻易变更,这就是他隐痛所在。一到时机危迫的时候,就除死别无他法。你看他身边的遗嘱,何尝有一个抬头空格的字?殉节的人岂是这样子的?我说这一番话,有人或者以为我给王先生辩护,有人或者以为我厚诬王先生。但是这些我都不计,我是因为知道他的环境,知道他的背景,又听到他不便告人的话,所以根据事实,把他死的原因,略略记载一点,并无丝毫褒贬的意思在里头。王先生有知,或者也以为知言吧!”

  当时王国维身边的学生戴家祥叙述当时的情况说:“先生之殁也,迄今已四阅月,而世人尚多猜拟之词,盖未能深悉先生之身世,不足以知先生。先生少治叔本华、尼采之学,思想深邃而沉着,易趋于极端。平生于时人少所称许,嘉兴沈曾植之外,今惟胶州柯劭忞而已;又于上虞罗振玉往还甚久。数人者皆清室遗老,以是先生因缘及于溥仪。先生胜清一诸生耳,何自苦如此?其中盖有所限,不能振拔者存焉。先生治学,数十年如一日,而家道极贫,近年复有西河之恸,故交中绝,四顾茫然。其遗书云:‘五十之年,只欠一死。’固其中必有难言之恸,得非大可悲也耶?虽然,先生之死,自有宿因;而世乱日迫,实有以促其自杀之念。方五月二日,某承教在侧时,先生云:‘闻冯玉祥将入京,张作霖欲率兵总退却,保山海关以东地,北京日内有大变。’呜呼!先生致死之速,不能谓时局无关也。”

  关于王国维死因的客观分析,顾颉刚认为,这是国家、社会应该负责的。昨天,在报纸上读到他的遗嘱,里边说:‘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始恍然明白他的死是怕国民革命军给他过不去。湖南政府把叶德辉枪毙,浙江政府把章炳麟家产籍没,在我们看来,觉得他们罪有应得,并不诧异。但是这种事情或者深深地刺中了静安先生的心,以为党军既敢用这样的辣手对付学者,他们到了北京也会把他如法炮制,办他一个‘复辟派’的罪名的;与其到那时受辱,不如趁党军尚未来时,索性做了清室的忠臣,到清室的花园里死了,倒落一个千载流芳。其实他过虑了。叶德辉在湖南做地方上的恶霸、筹安会的首领,是很昭著的。章炳麟近来常做军阀的爪牙,在报纸上屡屡发表反革命言论,也是很显明的。至于静安先生,不过做过清室的官,现在还拖着辫子罢了。他并不曾发表鼓吹复辟的宣言,也不曾从事于阴谋复辟的活动,更不曾受了别人的贿赂而主张过任何关于政治的议论。他究竟还是一个超然的学者,党军到北京时哪会使他难堪;至多只有在街上遇见,硬剪掉他的辫子而已。剪掉他的辫子,实在也算不得侮辱。他以前做过北京大学研究所的导师,现在在作清华大学研究院的教授。他拿了中华民国的俸给已有五六年了,他已经不能说是一个‘西山采薇蕨’的遗民了!也许,他想三年前北京大学研究所曾经发出一个宣言,反对清室出卖产业,丧失国宝,其中直称溥仪的名,他因为一方面在北京大学做导师,一方面又在清室做南书房行走,心中不安,就写了一封长信辞职,起了一回龃龉;这个旧案或者研究所里的人等到党军来时要重新提起。但是,他如果真是这样想,他未免太冤枉了他们了。他们对于他装作遗老固然很不满意,但是他们究竟都是懂得学问的人,对于他是没有一个不佩服的。他们常觉得他是研究学问的仪型、储藏知识的宝库,哪有忍心害理,想去伤害他的道理?静安先生,从种种方面看来,你都没有死的道理,你也不至受辱,你何苦做这种无谓的牺牲,害了自己再害别人呢?为什么说你害别人?因为你担负学术上重大的使命,你的生命不是你个人的,已是学术界公有的了;倘使你是一个庸庸碌碌的人,你要死只管由你死,与人无关,但是现在你的死就损害了学术界了,你对于学界负罪了。

  “关于静安先生做遗老的原因,我是很原谅的。他所以能有今日的学问,罗叔蕴先生实有诱掖奖进的大功。罗氏比他大十余岁,他以前辈礼事他。罗氏处事的才干比他好,他的职业与生计也就常常靠他。起初,他们俩都是极新的人物,罗氏所办的《农学报》和《教育世界》杂志,大半是静安先生的翻译和撰述。罗氏做江苏师范学校监督,他便做该校教员。罗氏做学部参事,他也在学部里任事。光复后,罗氏移家到日本,他便跟了去。罗氏在日本大举出版考古学的书籍,他便帮他做考订纂录的事情。因为他和罗氏的关系这样密切,而罗氏喜欢矫情饰智,欺世盗名,有意借了遗老一块牌子来图自己的名利,他在这个环境之中也就难以自脱成了一个‘遗而不老’的遗老了。等到一成了遗老,骑虎难下,为维持自己的面子起见,不得不硬挺到底了。所以我们论人,不可专看人家的外表,也要设身处地的替人家想一想。静安先生虽然比我们这辈人,大了二十年左右,但他的头脑很清楚,他从少年时就看外国文书籍,对于世界潮流哪会不知道,哪会在现在时候还迷信忠君的旧见解?他做遗老明白是他的环境逼迫成功的。他是一个穷学生,若没有罗氏的帮助,如何能够得到一个不问外事、专心读书的境界,他的学问怎能有今日这般好?既经靠了罗氏的帮助而得学问的成功,他又如何能与罗氏分道扬镳,反而若不相识?所以他今日的自杀,中国的政府与社会应当共同担负责任。倘使中国早有了研究学问的机关,凡是有志研究的人到里边去,可以恣意满足他的知识欲,而又无衣食之忧,那么,静安先生何必去靠罗氏,更何必因靠罗氏之故而成为遗老?如今,他用了数十年的努力,在史学界上贡献了许多成绩,为中国在国际间挣得了仅有的荣誉,到头来只有自居于反革命的地位而先伏其罪,政府不抚恤他,社会上不了解他,大家只觉得他是一个清室的忠臣而已,这岂不是一个大冤枉!”

  王国维逝世一年之后,了解情况又认真思索的浦江清指出:“然则先生曷为自沉耶?曰:观于其自沉之地点及遗书中世变之语,而可以窥也。且今之不敬老也甚矣。翩翩然浊世之少年,相与指画而言曰:某人者顽固,某人者迂腐,某人者遗老。其亦不思而已矣!一代有一代之思想,一代有一代之道德观念,一代有一代之伟大人格。我生有涯,而世之变也无涯,与其逐潮流而不及,孰若自忠其信仰,以完成其人格之坚贞。后之视今犹今之视昔,吾人亦终有一日而为潮流之落伍者。夫为新时代之落伍者不必惧,所惧者在自己之时代中一无表见耳。且先生所殉者,为抽象的信仰而非特别之政治。善哉义宁陈寅恪君之言曰:先生所信者为三纲六纪之柏拉图式的概念。”

  针对王国维“殉清”说的流行,也有人持鲜明反对的态度。史达说:“王先生的自杀,不在清朝打翻之际,也不在废帝被逐出宫之时,可见这一死实在并非‘乃心王室’。他所以不先不后,恰恰于今年旧历的端午跳水寻死者,实缘受友人累,经济上挨到过量的压迫耳。据熟悉王罗关系的京友说,这次的不幸事件完全由罗振玉一人逼成的,原来罗女本是王先生的子妇,去年王子病死,罗振玉便把女儿接归,声言不能与姑嫜共处,可是在母家替丈夫守节,不能不有代价,因强令王家每年拿出二千块钱交给罗女,作为津贴。王先生晚年丧子,精神创伤,已属难堪,又加这样地要索挑唆,这经济的责任实更难担负了。可是罗振玉未甘心,最近便放了一枝致命的毒箭。从前他们同在日本曾合资做过一趟生意,结果大大赚钱,王先生的名下便分到一万多,但这钱并未支取,即放在罗振玉处作为存款。近来罗振玉忽发奇想,又去兜搭王先生再做一趟生意,便把这存款下注作本。王先生素不讲究这些治生之术的,当然由得他摆布,不料大折其本,不但把这万多块钱的存款一箍脑儿丢掉且又背了不少的债务。罗振玉又很慷慨地对他说:‘这亏空的分儿你可暂不拿出,只按月拨付利息好了。’这利息究要多少?刚刚把王先生清华所得薪水吃过,还须欠些。那么一来,把个王先生直急得又惊又愤,冷了半截,试问他如何不萌短见?这一枝毒箭,便是王先生送命的近因。”

  类似史达这样的说法,影响更大的是郭沫若的意见。他说:“在表面上看来,他的一生好像很眷念着旧朝,入了民国之后虽然已经十六年,而他始终不曾剪去发辫,俨然以清室遗臣自居,这是和鲁迅先生迥然不同的地方,而且也是一件很稀奇的事。他是很有科学头脑的人,做学问实事求是,丝毫不为成见所囿,并且异常胆大,能发前人所未能发,言腐儒所不敢言,而独于在这生活实践上却呈出了极大的矛盾。清朝的遗老们在王先生死了之后,曾谥之为‘忠悫公’,这谥号与其说在尊敬他,无宁是在骂他,忠而悫,不是骂他是愚忠吗?真正受了清朝的深恩厚泽的遗老们,在清朝灭亡时不曾有人死节,就连身居太师太傅之职的徐世昌,后来不是都做过民国的总统吗?而一个小小的亡国后的五品官,到了民国十六年却还要‘殉节’,不真是愚而不可救吗?遗老们在下意识中实在流露了对于他的嘲悯。不过问题有点蹊跷,知道底里的人能够为王先生辩白,据说他并不是忠于前朝,而是有别的死因的。他临死前写好了的遗书,重要的几句是‘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绝没有一字一句提到了前朝或者逊帝来。这样要说他是‘殉节’,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况且当时时局即使危机,而逊帝溥仪还安然无恙,他假如真是一味愚忠,也应该等溥仪有了三长两短之后,再来死难不迟,他为什么那样着急?所以他的自杀,我倒也同意不能把它作为‘殉节’看待。据说他的死,实在是受了罗振玉的逼迫,详细的情形虽然不十分知道,大体的经过是这样的。罗在天津开书店,王氏之子参预其事,大折其本,罗竟大不满于王,王之媳乃罗之女,竟因而大归。这很伤了王国维的情谊,所以逼得他竟走上了自杀的路。前殷南先生的文字里也有这样的话‘偏偏去年秋天,既有长子之丧,又遭挚友之绝,愤世嫉俗,而有今日之自杀’,所谓‘挚友之绝’,所指的应该就是这件事。”

  王国维“自沉”的消息,初刊于上海《申报》(6月4日),一时各方报道议论纷纷,报道也有失实处。吴宓亲自写了《王国维在颐和园投河自尽之详情》新闻稿,发表于1927年6月6日北京《顺天时报》。以后,北京大学《国学月报》、清华大学《国学论丛》、上海《文学周报》、天津《大公报·文学副刊》均出版专刊、专号。《学衡》杂志1928年出版王国维逝世周年纪念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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