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青春

二

　　王小梅来学校的那两天，我每天都陪着她，牵着她的手走在大街上，走在小巷里，走在河边，走在桥上。这或许是我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吧，这一段时间我没有烦恼，没有悲伤，只有这暖暖的甜蜜。

　　我拉着王小梅的手，仿佛拉着的是一个世界，仿佛拉着的是通向幸福的绳索。我多希望自己能够让这时光静止在这一刻。

　　王小梅要走了，她走的那一天，我到火车站送她，我拉着她的手，看到她眼睛里满是泪水。她哭着对我说：“小刀，你好好照顾自己，你看看你这么单薄，我真的很替你担心。”

　　听到这些话，我的心仿佛被刀割了一下，很疼很疼，我不知道怎样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我强迫自己不要掉下泪水，可是我的眼泪还是像崩溃的洪水掉了下来。

　　“小刀，不要掉泪，男子汉要坚强，男儿有泪不轻弹。”王小梅用她洁白的手擦去了我掉下的泪水，在我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我只能用双手紧紧地拥抱着她，直到火车的鸣笛响起。王小梅上车了，我看着她上车的背影，才发现她是那么瘦小、那么美丽。我的心开始疼起来，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无能的人，我不能做许多事情。我不能去陪她，不能和她在一个城市，不能照顾她，不能给她温暖，不能给她拥抱。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她身边，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男朋友。

　　其实人的一生中有许多不能完成的事，这让我想起了自己曾写的一篇散文《你不能》，那里面的文字正如我现在一样，我不能去拥抱，不能去拉着王小梅的手，对她说“亲爱的，让我陪你一起，我们一同度过那幸福的年华”。

　　你不能轻微地低头，对一朵还未曾开放的花说，请把春天带来；你不能仰望天空，用手捧起一片飘动的云，让它变成你的衣裳；你不能睁开眼睛让黑夜消失，让黑夜成为你的宠物……

　　你不能沉默，你不能悲伤，你不能抬起你低垂的头，对它说，你拒绝幸福，你只求命运带你离开。其实你不能摆脱命运的手，正如野草不能摆脱肥沃的土地。你不能亲吻石头，你不能将石头亲吻出感情，你不能因为秋天一块巨大的乌云而消瘦，你不能怜爱你单薄的身影。

　　其实你什么也不能。

　　你不能去追逐伊人的步伐，你不能注视，你不能同行。你不能让你的情绪成为乐章，你不能在琴键上奔跑抑或跳舞。你不能坐在公交车里，假装睡眠，然后去拆散那些同居的嘴唇。你不能从墙上摘下一朵桃花，你不能在黑夜里走进你的诗集。你不能长出第六根脚趾，然后走进美丽的幻城。

　　其实你什么也不能。

　　你不能远离寂寞，你不能逃避忧伤。你不能让绿树挂上果实，你不能让内心长出河流。你不能坐上宝马，你不能用马车举行婚礼……

　　于是你也不能说出下面的话语：亲爱的姑娘，陌生的姑娘，从我身边走过而面无表情的姑娘，我还有多少春天可以迷茫，我不要幸福，也拒绝沉默，我只求你，安静地带我离开……

　　王小梅真的走了，我的心就像冬天里的雪花，冰凉冰凉。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每天做任何事情都好像少了灵魂似的，一天天就这样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