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阅读页

第十章

  刘家大院内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前来祝贺的人们都焦急地等待着拜堂成亲的神圣时刻。但花轿进门多时却停放在石榴树下,不见了随花轿一起回来的郝五娃,而刘家的人却显得神情紧张,不断寻找各种理由向人们解释着。

孙阴阳和杏儿等几位迎亲人员,也很是着急四下寻找起郝五娃来。孙阴阳早已急得不耐烦起来,在院子里找了半天郝五娃,见他走进内堂就没出来,大声叫嚷道:“郝五娃,郝五娃,你这个木头人死到哪儿去了,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反而像女人死娘家没那回事一样,到底在搞什么鬼吗。”孙阴阳喊完,又在院子里寻找起石三爷和敬斋先生来,奇怪的是这两个至关重要的人都没来,就连平日最爱出风头的麻贵有也没有露面。令孙阴阳更为不解的是,对郝五娃较为关心的张裕德也不见踪影。孙阴阳隐隐感到今天的事情有些反常,经他说媒促成的婚姻不计其数,经办的婚礼也数不清,可从来没见过今天这种场面。

孙阴阳正在纳闷不解时,站在门口的刘王氏忙将他和杏儿拉到一边,诡秘地说道:“这临拜堂找不到新郎官该如何是好,不如让我家富贵代五娃拜过堂吧,以免众人笑话。”孙阴阳和杏儿一听忙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拜堂成亲不是儿戏,哪能找人代替的!”刘王氏见孙阴阳二人反对,就把请郝五娃代刘富贵搭面子的事明说了,最后她见孙阴阳和杏儿愣立当地,又说道:“只要让那富贵和桂花拜了堂,你们二位就是刘家的大恩人,将来刘家必定报答你们,绫罗任挑良田任选。总之,刘家是不会忘记你们大恩大德的。”

刘王氏说完,不等孙阴阳和杏儿反应过来,对堂屋中的刘毓谦一招手道:“吉时已到,准备拜堂。”

坐在花轿中的桂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把花轿停在门口不进去呢。桂花起初从人们的议论中听说找不见了新郎,以为是在等候良辰吉时也就没放在心上。等了好一会儿见有人接她下轿,就盖头遮面地在刘王氏的搀扶下向喜堂走去。

堂屋中的大红喜字发出耀眼的红光来,猛一看那象征喜庆的大红喜字却没有半点喜庆之气,反而像是用人血浸染过一样。两边粗大的红烛上火光闪烁不定,不断流下的蜡痕像挂在人脸上的泪珠样流淌成行。

刘毓谦早拉出了傻儿子刘富贵,穿着新郎礼服等候在喜字下面,等待着桂花进来拜堂成亲。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桂花半点也不知晓。眼见桂花步入喜堂马上就要和那傻子刘富贵拜堂成亲,孙阴阳这时才知道钻进了刘毓谦的圈套,脸上像被人抽了一个耳光火烧似的难受。赶忙跑过来拉住刘毓谦小声说道:“刘掌柜,你干这样的缺德事为啥不通过我知道,天下哪有你这样心黑脸厚之人。你这样不择手段强夺他人所爱,以后我咋再给人说媒,你这不是断了我的生路吗?”

刘毓谦“嘿嘿”一笑道:“孙先生,莫要坏了我的好事,今天是小儿成亲的大喜日子,今天一过你想怎样我都依你。常言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今天的事还要靠你玉成呢?”

孙、刘二人积怨本来就深,孙阴阳被骗气血上涌,心想:你不仁我也就不义,决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有心搅局的孙阴阳开口骂道:“好你个姓刘的,果然心狠手辣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想我孙满堂说媒提亲一辈子,今天却被摇了闷葫芦,反栽在你老东西的手上了。有本事我把新人送回周家槽,让你那傻儿子自己提亲去,算计别人充什么能干?”

刘毓谦见孙阴阳成心和他作对,恼羞成怒道:“姓孙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让你出面是瞧得起你,你却来坏我好事,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刘某人什么事情也干得出来,别给脸不要脸得寸进尺。”刘毓谦说完,转头对那帮弟子们喊道:

“把这绊脚石弄到一边去,等把事情办完后再来理会他。”

桂花正欲拜堂,听到了人声吵杂和孙阴阳的叫嚷声,渐渐的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对,转头小声问杏儿道:“杏儿嫂,到底发生了啥事,咋没听见五娃的声音?”

杏儿见刘先春和青帮弟子,连拖带拉将孙阴阳隔到了一边,心中很是气愤,就地把刘家设套让郝五娃搭面子娶亲的事对她说了。末了还补了一句道:“桂花妹子,这堂不能拜,那富贵是个傻得不省天日的人,再说现在拜了堂,也对不起五娃的一片深情呀!”

桂花一听当场一惊,也不顾一个少女和新娘的羞涩,一把掀下盖头,在屋内寻找起郝五娃来:“五娃哥,五娃哥……,这到底是咋回事。你躲到哪儿去了,难道这就是你对我的真情实意吗……”

前来祝贺的村人宾朋,一见婚礼乱成了一锅粥,忙东张西望地打问发生了什么事。当大家知道事情的经过后,在院中七嘴八舌,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桂花寻了一圈郝五娃不见人影,毫不顾忌地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郝五娃,你为啥也来骗我……,你出来说句话呀,这到底是咋回事,刘家让你‘搭面子’是不是真的?”桂花的喊声,早惊动了众人。

村人也忙和孙阴阳、杏儿以及桂花一道寻找起郝五娃来,刘家大院顿时有些吵闹和不安起来。

桂花喊叫了一阵仍不见郝五娃的身影,禁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短命羔的郝五娃呀……,你到底躲到哪儿去了,你为什么要和姓刘的合伙来欺骗我,你也欺骗了我的父母和周家槽的众乡亲呀……。他们是把我嫁给你姓郝的,可不是刘家那个傻子呀……郝五娃你出来说句话呀……!”

郝五娃清楚地听见了前院传来混杂的吵闹声,无奈全身被捆住动弹不得。早在青帮弟子离开时,郝五娃就把手上的绳索在偏房的地脚石上磨擦起来。郝五娃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终于把捆绑他的绳子磨断了。挣脱了束缚翻身起来,拉开房门就要冲出去救桂花,意外地看到两名青帮弟子守在门外,双手横抱前胸就像左右门神样牢牢将他看住。郝五娃顾不上多想,顺手卸下门上的门闩,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胆量和力气,劈头盖脸地像一个愤怒到了极点的剑客样,不几下就将那两个彪形大汉打翻在地。两个青帮弟子见郝五娃双眼绯红像滴出血一般,拿出了拚命的架势哪敢近前拦挡。任由郝五娃像头受伤的猛虎样,一路嚎叫哭喊着桂花的名子扑到了前庭,正好碰上桂花在声泪俱下地不断质问他。郝五娃强忍着心碎般的疼痛,哭声应道:

“桂花妹子,我们被害了。是我对不起你,我们走吧……”

郝五娃说完已跑到了桂花的身边,拉住她的手很是内疚地再次哭说道:“桂花,让你受罪了。咱们回家去成亲吧,咱不稀罕他们刘家的任何东西,咱们自食其力,从此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桂花看着郝五娃满身泥土,知道他是刚逃出牢笼,一头扑进郝五娃的怀中,伤心动情地痛哭了起来。

刘先春一见俩人要走,面对村人和宾朋,彻底揭穿了他们的阴谋诡计。将心一横毫无顾忌地大声对青帮弟子喊道:“赶快拦住他们,刘家大院决不是来去自由的地方。不能让他们走出刘家大院半步,既然把新人抬进了刘家大院,就是刘家的媳妇,岂能任由他们胡来,赶快抢回新娘准备拜堂。”

几名青帮弟子一听,如狼似虎般地扑上来,将郝五娃和桂花分开,架起桂花强行拖到堂屋前,让她和富贵拜堂成亲。刘先春回头对懵懂不醒的刘富贵说道:“富贵,这就是你的媳妇,今黑了你就跟她睡觉了,你可要听话,赶快过来跟她拜堂。”

刘富贵一听,不顾桂花的厉声尖叫,流着口水拉住桂花口齿不清地说道:“媳妇媳妇,我要跟你睡觉……”

刘富贵的不懂事和滑稽相,使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不出声来。

桂花见刘富贵龌龊恶心的样子,吓得大叫不止:“走开,快走开!我不是你的媳妇,我是郝五娃的媳妇……”

郝五娃再次被青帮弟子拉住,他不能眼看着桂花当众受辱,一遍又一遍地喊道:“放开她,放开桂花,桂花是我的媳妇,你们谁也不许动她……”听着郝五娃那欲哭无泪的喊声时,桂花很是感动,不顾一个少女的羞怯,转头对着大院中的众人喊道:“乡亲们,我桂花生是郝五娃的人,死是郝五娃的鬼,今天刘家抢婚请大家作个见证,我死也不从那刘富贵……”

院子里的村人不知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成心想看热闹,脸上都显出木讷冷漠的表情,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相劝半句。

正在这时,刘富贵在刘先春的授意下,像个肉球一样地滚到桂花的面前,趁桂花被人控制的机会,边嚷着要跟桂花睡觉,边来撕扯桂花的衣服。桂花吓得再次大声尖叫起来,并向郝五娃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郝五娃心如刀绞,万万没想到刘毓谦对自己的一番好意,原是一场惊天大阴谋,就大声呵斥刘富贵住手,并和那几名青帮弟子厮打了起来。无奈郝五娃使尽全身之力,终因三拳难敌四手仍是没能挣脱出来,反被青帮弟子再次按翻在地。

刘先春见郝五娃和桂花反抗的厉害,对青帮弟子喊道:“先把桂花送入洞房,只要入了洞房再倔的女人也会变的温顺起来的,到那时生米煮成熟饭看她从不从。

郝五娃再不听劝就把他绑在大门外,等我忙完了再来收拾他。”

郝五娃见桂花被人强行往洞房中拉去,生怕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哭声向院内的人哀求道:“乡亲们,快救救桂花吧,不能眼看着她被推进火坑呀,我们来世变牛做马来报答你们。求你们快点救救我们吧,我是吃着你们的饭穿着你们的衣长大的,你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满院子的人听着郝五娃近乎绝望的大喊声,有心上前相救又感激刘毓谦平日的一些好处,特别是看到刘先春骄奢蛮横的样子,不断指挥着如狼似虎般的青帮弟子大施淫威,更是不敢强出头,脸上完全是木讷机械同情无奈的表情。有几位前来赶酒席的老人在孙阴阳的不断煽动诉说下,脸上才流露出了一丝对郝五娃和桂花的同情。正要挺身而出相劝时,看到刘先春和青帮弟子威严的目光,也是敢怒不敢言。

郝五娃眼见桂花就要被拖进喜堂,这时急得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一边仍在拚命挣扎,一边用极其悲凉绝望的声音喊道:“三爷呀,您快来救救我们吧……,再不来我们就完了……”

刘先春看到郝五娃的样子既可怜又可笑,走过来满脸狞笑地说道:“郝五娃,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们的。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桂花还没拜堂,现在答应我的条件还来得及。”

“刘先春,你就死了那份心吧,就是拚着一死我也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我和桂花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做事卑劣心肠歹毒,定会遭到报应不得好死的。”

“郝五娃你就骂吧,只要你肯教我邪术,骂什么都可以。就是让我付出再大的牺牲都行,骂上几句又算什么呢!”刘先春面目狰狞地说完,又指挥那刘富贵当众去剥桂花的衣服,并一再威逼郝五娃道:“五娃子,你到底教不教我邪术,难道你真的不心疼自己的女人吗?”

桂花这时早哭成了个泪人,和那些青帮弟子的搏斗中,衣衫不整花容失散。见刘先春不断要挟郝五娃,将头倔强地一甩,冲郝五娃喊道:“五娃哥,千万不能答应他的任何条件。我已是你的人了,绝不能与他们为伍,也别让我看不起你。生生世世决不会忘了你对我的好,也更不会负你的。”桂花的一席话说得郝五娃泪流满面,紧闭双眼对桂花说道:“桂花妹子,谢谢你对我的情意,都怪我无能不能救你出去呀……”

刘先春见二人互诉衷肠个不停,示意刘富贵再去撕扯桂花的衣服,桂花受惊发出了阵阵尖叫。刘富贵听桂花尖叫声刺耳,觉得很是好玩再次扑上前去撕扯,转眼间桂花的裤子已被刘富贵撕成了几爿,雪白的大腿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桂花见自己三番五次地被那傻子羞辱,已是气愤到了极点,又见自己露了身子更是羞愤难当。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盼望已久的新婚生活竟是这样的下场,尤其一个女人被搭了面子,以后在别人面前是抬不起头的。桂花感到万念俱灰心灰意冷,她更觉得没有脸面再见周家槽的父老乡亲,像发疯一般脚踢嘴咬,挣脱出来向郝五娃飞跑而去。谁知那刘富贵的动作更快,一把将桂花上身的衣服也撕破开来,使桂花那娇美的躯体在众目睽睽之下。本就感到无脸见人的桂花这时热血上涌,气堵心窍,悲痛欲绝地仰天大叫了一声:“郝五娃,都是你害了我呀……”桂花喊完,并未理会自己裸露的躯体,又向院子里神情冷漠的人们说道:“乡亲们呀,大家睁眼看看吧,这就是你们心目中的刘大善人,他欺骗了子午谷民众多年,今天又要将我逼上绝路。我周桂花今天求各位作个见证,就是拚着一死,也要让大家看清刘家叔侄的真面目……”

郝五娃听着桂花像是诀别的话音,边拚命挣扎边喊道:“桂花……,千万不能干傻事。只要摆脱了刘家的魔掌,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郝五娃说到这儿,看到桂花正用绝望期盼的眼神看着院中的众人,忙也对着那些人喊道:“乡亲们,快说句话呀,你们再不出面就要逼死人命了呀,你们就没有兄弟姐妹妻儿老小吗,难道你们真的看不到或是听不见刘家的暴行吗,为什么偌大的子午谷就没有正直之人?”人群中有人刚要站出来说公道时,已被青帮弟子逼在一边无法动弹。

桂花见到人们呆立原地敢怒而不敢言,刘富贵在青帮弟子的帮助下,又当众来剥桂花的衣服了。桂花这时万念俱灭,只想一死来保全自己的清白,也希望能唤起民众之心,让大家认清刘家的为人。桂花主意已定求死心切,看了一眼周家槽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爹,娘……,女儿不孝不能伺候您们了……。女儿此去都是因郝五娃而起的,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桂花喊完,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脚将刘富贵踢翻在地,又甩开架着她的青帮弟子,向郝五娃投去幽怨憎恨的最后一眼,一头向堂屋前的石阶上撞去。只听“嗵”的一声,顿时脑浆迸裂香消玉殒,撞死在了刘家大院内。

看着眼前的突变,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院内顿时鸦雀无声,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之中。

郝五娃见桂花撞头而死,心痛如绞,大叫了一声后便也晕了过去。面对刘家大院的突然变故,众人怔立当地,过了好久才“轰”的一声,像炸开了锅似的吵嚷起来。

张狗儿一直在边上看到刘家叔侄棒打鸳鸯,心里很是不平,却又帮不了郝五娃。见出了人命,忙大声喊道:“不得了啦……,桂花撞死啦……。出人命啦,刘家大院逼死人命啦……。”张狗儿的喊声,是故意向人们宣布是刘家把桂花逼死的。

众人这时如梦方醒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所措起来。张狗儿从开始就觉得刘毓谦给郝五娃娶亲,并没那么简单。如今见刘毓谦果然包藏祸心偷梁换柱,有几次都想上前替郝五娃解围,都被毛蛋娃和青帮弟子们挡住。这时逮住机会,不断一惊一乍地大呼小叫起来。

孙阴阳愣了一会儿,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忙附和着张狗儿的声音,不顾一切地喊道:“不得了啦,桂花被人逼死啦……。”

郝五娃被众人喊醒了过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眼喷火般地冲刘先春喊道:“姓刘的,还桂花的命来……,我跟你们拚了……”人们见郝五娃拿出了一副拼命的架势,连忙拦挡起来。郝五娃刚走出几步只觉得眼前一黑眼前金星乱迸,一头栽倒在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顿时,整个刘家大院出现了少有的片刻宁静,人们像泥塑木雕般的吓傻在了当地,似乎彼此紧张害怕,连那些不均匀的喘息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成群的饿老鸹,也像嗅到了弥漫在刘家大院上空刺鼻的血腥味,打着旋不时往下俯冲,嘴里还“呱哇”、“呱哇”地叫个不停。

张狗儿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胆量,再次站出来喊道:“出人命了,这还了得,我得赶快去报官,得为郝五娃讨个公道,这子午谷中还有没有法理呀。”张狗儿的话音刚落,只见那麻贵有手捧两枚铮亮的铁球,从刘家内室出来,转头环顾了一眼院内的人道:“谁要报官呀,我就是子午谷的官,有事就跟我说吧,我的话就是法和理。”

张狗儿一见麻贵有,就像见到青天大老爷似的,忙连声说道:“麻乡约,刘家逼死人命,你可要给桂花申冤还五娃一个公道呀!”

刘先春看到院中的巨变,面不改色心不慌地站出来,对张狗儿说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没听见桂花说是郝五娃害了她吗,怎么瞎说是刘家逼死了她呢,你到底还是不是刘家大院的人,胳膊肘儿朝外拐嘴里再乱说,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张狗儿气得浑身直抖,对院子里的众人说道:“刘家逼死人命却颠倒黑白,这天底下到底还有没有公理和律法呀?”

院子里的众人惧怕刘先春的淫威,又感念刘毓谦当年开仓放赈的恩德,都唯唯诺诺不敢作声,眼睁睁地看着院内的一切。

正在张狗儿着急之时,只听麻贵有站在高处摆足了架子,看了一眼刘毓谦,才慢条斯理地对乡丁喊道:“郝五娃娶亲不成在先,逼死人命在后。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不赶快把他法办送官。”

张狗儿见麻贵有黑白不分草菅人命,知道他们已串通一气,就忙喊郝五娃冤枉:“麻乡约,你弄错了。不是郝五娃逼死人命,是刘家借五娃‘搭面子’娶亲,桂花才撞死的呀!”

“张狗儿,你再胡搅蛮缠,就让乡丁掌嘴五十下,也让你清醒清醒。”

麻贵有已完全调转了风向,站在了刘家一边。

孙阴阳见事情越闹越大,惟恐自己脱不了干系,忙过来悄声对张狗儿道:“别在这儿瞎闹了,快去告诉石三爷和周一青呀,好让刘家下不了台阶。姓刘的不让别人好过,也绝不能让他们安宁。”

张狗儿见说得有理,忙转身跑出了刘家大院,向周家槽方向去了。

孙阴阳急于脱身,来到刘毓谦的面前,面色苍白地急说道:“刘掌柜,回头我让孬娃把你送给我的礼心捎回来,这个红爷我就当到这儿了,剩下的事你自己跟周家人去交代,可别捎带上我,我也是被你日弄了的呀!”

刘毓谦见有麻乡约给他主持大局,将脖子一拧道:“你怕个啥呀,我是青帮大爷我怕谁,是他郝五娃娶亲,又干我屁事呀。你是他们的中间媒人,难道还不清楚吗?”

“你这是横刀夺爱才逼死人命的呀,管我媒人啥子事。”

“姓孙的,谁都知道你是郝五娃的帮凶,桂花的死你也别想摆脱干系,到了县府大堂你就是浑身长满嘴也无法说清。”

“你,你……,你咋这么毒哇……”

孙阴阳见刘毓谦凶相毕露咬牙切齿的样子,又有麻贵有现场撑腰生怕他对自己动手,只好站在一边静观事态的变化。

再说那周一青自从嫁走了女儿后,见桂花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归宿,彻底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他见平日的猎人兄弟和本家族人都很高兴,就把前来祝贺的人挽留下来。当他们像往常一样正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时,只见张狗儿累得气喘吁吁地前来,把桂花撞死在刘家大院的噩耗带了过来,当场就把周一青两口子气昏在了地上。

周家族人和猎人弟兄们,听张狗儿讲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气得“哇哇”大叫,把手中的酒碗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异口同声地大叫道:“刘家太胆大妄为了,欺我周家槽无人,胆敢骑到咱猎人的头上拉屎,决不能轻饶了刘家,大家还不快去把刘家大院给我毁了,好为桂花报仇哇……”

猎人们见出生入死的带头大哥昏倒在地,忙掐人中捏合谷地将周一青救醒了过来。对他说道:“一青哥,这刘家仗势欺人逼死了桂花,可不能轻易饶了他们,否则我们猎人以后怎么在子午谷立足呀……”

周一青突闻女儿死讯,也是痛不欲生。他见自己这帮好兄弟,多年来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挡,仰天大叫道:“姓刘的……,老子跟你们势不两立……不让你们给我家桂花抵命,我就不姓周……”周一青喊完,在众人的搀扶下强行站起,扛上自己的猎枪带领猎人弟兄们,边走边哭,浩浩荡荡地向刘家大院赶去。为了发泄心中的悲愤,猎人们边走边向天空放枪以壮声威。那炒豆般的枪响声,在子午谷的群山之间传的很远。

在刘家大院中,刘毓谦虽强装镇静,但听到远远传来的枪声,也是惊得面如土色。知道周家来势汹汹,忙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麻贵有。麻贵有见事态严重,忙对院内众人说道:“各位乡邻,今天谁都知道是郝五娃娶亲之日,不想出此横事实非所愿。如今已将郝五娃绳之以法,确与他人无关,还望大家做个见证。”

麻贵有的话音刚落,就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陈不小的骚动。有胆小者听到从后山顶周家槽方向传来的枪声,吓得脚底抹油早就想溜。

刘先春一见,就拿出了一副地痞无赖的嘴脸,对众人说道:“既然大家今天来到刘家大院,就说明是刘家的朋友,如果谁要像张狗儿那样敢走出大门半步,以后就是我们刘家公开的敌人,也就别怪我刘某人翻脸不认人。”

众人惧怕刘家的权势,呆若木鸡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更没有一个人敢走出刘家大院一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刘先春把郝五娃捆绑在厢房前的柱子上严刑拷打。

郝五娃被刘先春暴打醒来一看,知道了刘家的险恶用心,想用自己来当替罪羊,边拼命挣扎边破口大骂起来:“姓刘的,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狼心狗肺的东西,坏事做绝丧尽天良,我就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要你刘家断子绝孙灭门绝户,再也不能做歹害人……”

郝五娃悲愤万分泣不成声也骂不下去了。刘毓谦仍是表现的处乱不惊,对郝五娃的痛骂充耳不闻,只顾和麻贵有商量着对策。郝五娃见麻贵有身为乡约,也助纣为虐和刘毓谦狼狈为奸,知道麻贵有一定收了刘家钱财才转了风向的。失望地喊道:“麻乡约,你要一碗水端平呀,可不能再上那姓刘的当了,你忘了当年刘家是咋骂你的吗。做人要有血性,不能做墙头草两边倒呀……”郝五娃说完,见麻贵有仍是和刘毓谦私下说个不停,接着又开始哭道:“桂花呀,你死的好冤呀,子午谷中已没了公道可言,就让我来陪你吧……”

一心求死的郝五娃,自己被控制却根本无法动弹一下。

面对刘家大院的突然变故,凶残成性的刘先春,自恃有刘毓谦在面前顶着心中也不觉半点恐惧,相反他仍在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见郝五娃再次落入他手,丝毫不顾忌周家槽的人前来寻事,有恃无恐地对青帮弟子喊道:“给我打,打得他施出邪术为止,看他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厉害。”

郝五娃身怀邪术一事,村人们早就听刘先春谣传过,可是谁也没有亲眼见过。

有心软者见郝五娃已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浸染的样子,也急切地盼望郝五娃赶快施出邪术,免再受皮肉之苦,同时也好让他们开开眼界。

对刘先春的淫威暴行,郝五娃面不改色骂不绝口:“刘先春,你这个恶霸大歪人,在子午谷中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到时定会天打雷劈,遭到报应的,让千人踩万人唾骂……”

刘先春听后并不生气,仍是笑眯眯地凑过来说道:“郝五娃,如果你再不施邪术恐怕就没有机会了,还是赶快使出来让我看看吧。”

郝五娃心死如槁冷冷地说道:“有本事你就当着乡亲们的面把我打死,要想让我施展邪术那是白日做梦……”

刘先春一听以为郝五娃真有邪术,就找来一根锄头把劈头向郝五娃打去。口中还恶狠狠地喊道:“你再不施邪术,我就把你日塌了……”众人一见刘先春下了死手,一起惊叫起来,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一直在家吃斋念佛的刘麻氏,知道今天是郝五娃的大喜之日,想出来看看新娘也好向郝五娃表示祝贺,来到院中一看满院狼藉,桂花尸横院中,吓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她看到刘先春恼羞成怒,大施淫威时,连忙喊道:“春娃子,使不得,你这是要开杀戒,会出人命的呀……”

刘麻氏喊完全力扑上,想拦住刘先春救下郝五娃。

郝五娃正闭目等死,一见刘麻氏,知她信佛已久,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了那西藏喇嘛教他的六字真言。据说可以逢凶化吉驱邪避灾,何不念几句试试。郝五娃心念动处,随即大声念道:“嗡嘛呢呗咪哞,嗡嘛呢呗咪哞……”郝五娃刚念了两句,刘先春那抡起的锄头把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前来阻拦的刘麻氏身上。只听刘麻氏惨叫一声,翻身滚入尘埃口吐白沫人事不省了。

看着眼前戏剧性的变故,刘先春却发疯似的惊叫道:“灵了灵了……郝五娃的邪术果然灵验了……”刘先春说完,翻身倒地跪在郝五娃的面前,磕头如捣葱般地说道:“五娃饶命,五娃饶命呀……我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求你放过我吧……”

刘毓谦和麻贵有等人,也早听过郝五娃会施邪术的传言。此时一见也以为真是中了他的邪术,也被吓得怔立当地,连受到棒击倒地的刘麻氏也顾不上了,浑身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从此以后,子午谷人就毫不置疑地相信了郝五娃身怀邪术的传言,并把他敬若神明般地看待起来。郝五娃的身上也被蒙上了一种神秘的色彩,也把他推向了生活的另一个极端。

正在这时,石三爷和张裕德先后赶了过来,整个院子的人才像有了主心骨样,齐声叫喊了起来。躲在角落的孙阴阳忙过来,显得很委屈地说道:“三叔您来得正好,刘家逼死人命还嫁祸他人,你说这世道还有公理吗?”为何此时石三爷才来,因为郝五娃是石三爷的干孙子,按理应该由他操办,但是,刘家出面为长工娶亲,理应由掌握的出头露脸,占尽风光才是。石三爷不知其中的阴谋,便不想拒绝了刘毓谦的“好意”,只好自己退出操办亲事,甚至压根儿就不出面,惟恐占了刘毓谦的先。所以,一直没有出面。没想到,刘家竟然如此行事,所以,听说以后,就赶了过来。石三爷进门后,没去理会孙阴阳,看了看院中的众人,声若洪钟似地喊道:“还不赶快救人,愣怔在这干啥。”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地解下了郝五娃,并把那打昏过去的刘麻氏抬回了屋中。刘家大院顿时乱成了一团,只听大人哭小孩叫地闹成了一团。

麻贵有一见石三爷和张裕德到来,心中叫苦不迭,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乡丁喊道:“还不快把那搭面子娶亲的主谋人犯刘先春抓起来,还在肉啥呢,难道还让我亲自动手不成吗?”

一直袖手旁观的毛蛋娃,见郝五娃守在桂花的尸体旁抚尸大哭,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冷不丁地冒了句道:“我说过嘛,要把馍馍吃到嘴里才算哩,这下被我说准了吧!”

刘先春见麻贵有真的敢来抓他,大声嚷道:“麻乡约,你收我家钱财时咋说的,现在却又变卦来抓我呢,你也变得太快了吧。”

麻贵有见刘先春当场戳穿了他的底,忙从身上掏出一把大洋,扔到了刘毓谦的脚下说道:“我说刘家钱财难使嘛,我宁愿不要钱还是秉公办理为好,免得官帽丢了划不来。”

一直心怀叵测的刘先春,见自己的如意算盘一步步落空时,整个人也像霜打的茄子样蔫了。

原来,刘先春极力怂恿刘毓谦,让郝五娃搭面子娶亲,其实有着他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自从他第一次见到桂花时,就被桂花清新自然不加装饰的淳朴美丽所迷惑。多次想前去说娶桂花,怕周家不愿女儿做小,想休掉菊花再把桂花娶过来,刘毓谦死活不同意使他一筹莫展起来。有几次他想去强占桂花,又怕周家槽人的厉害和周一青那火暴脾气,就暂时压下了那股邪念。对桂花垂涎已久的刘先春,见郝五娃真的喜欢上了桂花还私定了终身,就想出了让郝五娃给刘富贵搭面子的主意。到时生米做成熟饭,周家槽人的猎枪再厉害也是无济于事。刘富贵傻得不省天日,也根本不懂夫妻之事,桂花不就跟他自己的女人一样吗。精于算计的刘先春,另一个目的就是想借此机会逼郝五娃,看他到底有没有邪术。如果真有可以让他以邪术来交换,只要他愿意就把桂花做个顺水人情送于他,自己一旦会施邪术,在子午谷中还怕再找不到个女人。刘先春的险恶用心,刘毓谦一直蒙在鼓里,还真以为刘先春在替他分忧解愁,一心想为刘家延续香火,对刘先春更是痛爱有加起来。可惜刘先春机关算尽,却换来的是牢狱之灾,只好对刘毓谦哭声喊道:“大爹,你可要来救我呀……你不能不管我呀……,我是刘家惟一的后人呀……”

  
更多

编辑推荐

1心理学十日读
2清朝皇帝那些事儿
3最后的军礼
4天下兄弟
5烂泥丁香
6水姻缘
7
8炎帝与民族复兴
9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
10这一年我们在一起
看过本书的人还看过
  • 绿眼

    作者:张品成  

    文学小说 【已完结】

    为纪念冰心奖创办二十一周年,我们献上这套“冰心奖获奖作家书系”,用以见证冰心奖二十一年来为推动中国儿童文学的发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书系遴选了十位获奖作家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这些作品语言生动,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张品成  

    文学小说 【已完结】

    叫花子蜕变成小红军的故事,展现乡村小子成长为少年特工的历程。读懂那一段历史,才能真正读懂我们这个民族的过去,也才能洞悉我们这个民族的未来。《少年特工》讲述十位智勇双全的少年特工与狡猾阴险的国民党...

  • 角儿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石钟山影视原创小说。

  • 男左女右:石钟山机关小说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文君和韦晓晴成为情人时,并不知道马萍早已和别的男人好上了。其实马萍和别的男人好上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马萍从生理到心理是有一系列变化的,只因文君没有感觉到,如果在平时,文君是能感觉到的,因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