酗酒的后果

美国人喝酒的人不少，但酗酒的人不多。在我的朋友和同事中，酗酒造成的后果却出乎我的意料。

二十年前，我在南方的一家私人公司工作。因为它的产品是直接入口的食品，因此，灭菌的要求很严格。公司的九条生产和包装线，每四个小时，必须用高压沸水冲洗整个生产线消毒，以保证产品卫生达到标准。所以，公司的每日污水量有几十万加伦，繁忙的生产季节，可达百万加伦。 因为食品生产废水富有大量营养物质，比如糖，脂肪，可食纤维等等，被称为富营养水，直接将这样的废水排入公共退水系统，对环境的影响极大。为此，美国各州的法律都规定：食品生产废水，必须先净化至标准饮水程度，方可排入公共退水系统。我当时担任这家公司的废水处理车间的头儿。

这个废水处理系统使用微生物法净化食品废水。自动化程度极高，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停地运转，工人分三班，每班两人，连我只有七个人。工人的工作非常轻松，两小时看一次仪表，取水样进行生化和化学分析，记录数据结果。但不能离人，每分钟都得盯着，因为这些微生物，就像婴儿，饿了，你得喂它，但又不能撑着了。否则它就不好好工作。废水处理的效果就差，排水不达标，我们公司就被罚。罚款很高。我之前的六位前任，都因为公司被罚款而丢了职位。因此工人操作虽然轻松，我的压力却极大，经常夜里一两点被电话叫走，去解决系统出现的问题。工人中，有个黑人，名叫尤因，他的工作伙伴是个白人，叫路易。尤因喜欢喝酒。路易喜欢赌博。两个人都是单身。也都是四十来岁。

一个星期五的晚上，该他两个值班，从晚上十点至早晨六点。晚上十一点左右，路易打电话来说：尤因没来上班。于是我只能驾车赶到车间。路易告诉我：他打了几次电话给尤因，电话通了，但没人接。路易认为尤因一定是喝醉了。并且说这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他不想告尤因的状。只是最近，尤因每逢星期五的夜班就不来，他一个人实在有点顾不过来了。我们公司是星期五下午发工资，尤因拿了钱就去喝酒，平时他没钱喝酒。路易一定以要我和他一起去尤因的住处看看，以确定他是否猜对了。我也想把事情搞清楚，于是我们就一起前往尤因的住处。

尤因住在一个孤零零的活动房里，周围没邻居。他因为有酗酒的记录，没有女人和他结婚，在美国，酒鬼一般没人要，他是单身。尤因屋里的灯亮着，但窗帘拉上了。看不见里面。我们叫了半天门，没人理我们，只好走了。于是我不得不替尤因干了一夜。

星期一，是他俩儿的白斑。还没容得我和尤因谈，清早，路易就和尤因吵了起来。并且把状告到了人事部。下午人事部主任找我和尤因谈话。我谈了我了解到的情况。尤因什么都没说。人事部主任问他：是否喝醉了？他未置可否，人事部主任就让他走了，留下我，并严肃地要求我详细地记录每次尤因未来上班的情况。他还告诉我：酗酒耽误工作是要被开除的。我暗暗吃了一惊。主任还找出尤因和公司签的雇佣合同。我看了合同才知道：尤因有酗酒的前科。合同里明确写着，发现他酗酒，就开除他，因为他有酗酒前科，所以他属于有条件被雇佣。实话说：这之前，我真不知道酗酒会丢失工作，更不知道尤因有前科。否则我不会让路易把事情捅到人事部。
回到车间，我和尤因谈了很久，我希望他控制自己的饮酒习惯。多次酗酒可能会失去工作。尤因始终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喝醉了没有。他告诉我：他每星期有两百二十美元的收入，帮助他的社保人员，替他保留一百一十美元，做为他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剩下的钱他教给他的母亲保管，看来他也知道：他控制不了自己。我和路易一起写了报告，交给了人事部的主任。我又和主任谈了尤因的工作情况，希望给尤因改正的机会。主任认为：他很难改。并且告诉我，无论是私人公司，还是公共企业，酗酒都是会被解雇。这是法律。我知道：一沾法律的边儿，事情就不好办了。于是我就不再说什么。

在以后几个星期里，尤因一直控制的很好，没有再出事儿。人事部要求我：帮尤因计划他的钱，我安排社保的人来领他的工资。因为他的母亲完全管不了他。象尤因这样的人，不会计划使用他的工资，工资一到手就乱花。前半周花光，后半周没钱用。他母亲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就这样，尤因正常的工作了大概半年。可一个星期五的夜班他又没来。我和人事部的人再次和他谈，并把谈话记录交给他看。他认可后，请他签字，然后复印给他一份。这次尤因承认他喝醉了，没法来上班。人事部主任警告尤因：第一次，为了帮助你，我们不做记录。这一次我们做了记录。如何你再犯，我们只能依据法律让你离开。之后，人事部主任告诉我：几年前，尤因酗酒开车，伤了人，被吊销驾驶执照并判刑。出狱后，郡社保部门介绍他来我们公司，并希望我们帮助尤因回到正常的生活状态。我们公司为了搞好和社区的关系，有条件的接受了尤因，即他不能再酗酒。不幸的是，尤因不久又第三次酗酒，最终被解雇。

我以为尤因只是个别现象。没成想，几年后又遇到了一位酒鬼，而且是女的。当时我在美国西北一个州的农业部工作。琳达是我们种子办公室的职员。她是位漂亮热情的女性。喜欢张罗各种活动，如某人的生日聚会，某人退休告别聚会等等。总之是位活跃分子。按说年青，漂亮，且活波的女人，起码得有个男朋友，追她的男人也不会少。可琳达总是行单影孤，让人有几分可怜。然而，可怜之人，定有可恨之处。她的上司告诉我：她连续好几个星期一上午没来上班，下午才来，而且是满身的酒气。估计整个周末，她在家不停地喝酒，喝醉了睡，醒了接着喝，如此循环，直到星期一不得不来上班。琳达仅在我们部门上了八个月的班就被解雇。联邦和各州政府都明文规定：酗酒者，无论酗酒是否影响了工作，发现一个解雇一个。琳达的老板抱怨：琳达是个老酒鬼，不知州里人事部，如何让她通过人事审查的？

酗酒不仅出现在普通人群中，也会出现在知识份子中。艾尔是一所师范学院的助理教授。一个星期一，早上十点，他带着浑身的酒气走进课堂上课，酒味儿被前排的学生嗅到。课后，有好事者将他告到系里，系主任和该学生将此事写成材料报到学院。下午，系主任请了两位教授和他一起找艾尔谈话。但艾尔身上的酒味已散掉，他否认学生报告的情况，并拒绝在报告上签字。此事不了了之，艾尔逃过一劫。
又一个学期，艾尔久病复发，带着浑身的酒味去上周一早上的课，被学生抓到，这回学生直接把系主任找来，当面验证他的指证。并叫来了警察测验艾尔血液里酒精的含量。艾尔不得不自己辞职，否则他会因为酗酒被大学开除，那将终身不能再在大学混了。据说：艾尔不久在阿拉斯加的一所大学找到了工作，因为阿拉斯加缺少合格的教师，对他也就网开一面。看来偏远的地方对酗酒的忍耐程度要大些。但艾尔还是有很大的麻烦，他的第二任妻子因为他酗酒，最终和他离婚。在我的同事或朋友中，如果酗酒一定会有两种结果是跑不掉的：被解雇和被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