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定在5月17日周六的晚上举行,这个时间正好赶在熊二的三门AP考试的中间,但是为了用实际行动表示对哥哥的支持,熊二义无反顾的说:“没问题,我带着复习题上飞机。”想想四年前熊大高中毕业的时候,熊二也是这样兴高采烈的去给哥哥站脚助威,可见亲兄弟的感情是无人能及的。
周五启程去熊大所在大学的城市,途中一切顺利,到达目的机场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钟了。先生最好的朋友带着老婆去机场接我们,老朋友们相见显得格外的亲热。他们定好了餐馆准备给我们接风,同时也告知熊大地址,让他自己从学校去餐馆跟我们汇合。
一路与朋友聊着天儿,很快就到了餐馆,还没下车就看到等在餐馆门口的熊大,不过让人奇怪的是他的脸色有些严肃,并不是我想象中那种“终于毕业了”的轻松愉快的表情。
熊大走过来先跟我拥抱了一下,然后马上就说:“我跟Jessica分手了。”Jessica是熊大的女朋友。
我听到这个消息有点儿发懵,因为他们两个一个星期前刚刚一起去了芝加哥,给熊大找在那里落脚的住处,熊大毕业后的工作在芝加哥的一家大型投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不是刚刚一起去了芝加哥吗?”我问。
“就在刚刚,我们决定分手。这两天我们一直在讨论这件事,最终决定还是分开对两个人最好。”熊大落寞的回答。
熊大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任何不靠谱的事情他都很少和我们分享。Jessica是他正式告知我们的第一个女朋友,之前的几位前女友我还是通过熊二才知道的。这个女孩儿我虽然没见过,但之前通过熊大的描述,她应该是一位很优秀的女生。我本以为今天要见准儿媳了,没想到听到的却是儿子恢复单身的消息。
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熊大,因为不自觉的我认为是女孩子把熊大甩了,但一顿晚饭吃下来我却改变了想法,听来听去我意识到是熊大不给人家承诺,所以女孩子打退堂鼓了。两个人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异地,熊二毕业找工作去了芝加哥,而女孩子则留在了大学本地。
我真佩服现在的这些年轻人,既现实又理智。无论感情多好,只要现实层面不匹配,马上能挥手说再见。想当年我跟熊爸毕业的时候,不仅是异地,还是异国,但我从没想过要换人,他也从没想过要分手。所以只能说是一代更比一代强,至少熊大他们这一代人的思想比我们当年要成熟的早得多的多了。
一直听到有一种说法是“毕业既分手”,我还不以为意,没想到熊大让我看到了现实版的案例。好在这个负面消息并没有影响太多大家的情绪,熊大虽然在晚餐开始的时候有一点儿低沉,但很快他就恢复正常了,可能家人的陪伴确实有治愈的功能,不过这功能看似也过于强大了。
周六上午我们跟俩家好朋友在学校边上的一家餐馆定了位,给熊大庆祝毕业。上午10点,餐馆里全是来吃Brunch的家庭和学生,有很多人还带着巨大的气球,一时间把餐馆填充得像一个要爆炸的糖果罐。我们在这充满甜蜜的氛围中十分耐心(因为人多,服务生实在是忙不过来了)的享受了美味的早午餐,然后马不停蹄的去朋友预定的球场,要见缝插针地打三个小时的Pickleball。
下午五点左右我们回到酒店洗澡换衣服,准备去参加晚上的典礼。说要抽时间复习功课的熊二一天也没看一眼书,这时更是兴奋的里里外外的乱转。为了“体面”的参加熊大的毕业仪式,我特意给他买了全套的西装,衬衫,皮鞋和领带。虽然行头看起来不错,但熊二却看起来像一个八十年代港台电视剧里的小混混。他那爆炸式的自然卷发在我看来无异于“鸡窝”,但熊二却认为自己可帅了,穿好西装他在镜子前左看右看,甚至认真的跟我讨论是不是将来可以考虑去做男模。
我被熊二的“无稽之谈”搞得最终失去了耐心,不得不反复催促他动作快一点。朋友开车来接我们去熊二的大学,典礼在他们学校的露天体育场举行。
熊大的学校不大,毕业人数只有一千多人,但体育场里的看台上还是乌泱泱的坐满了人。毕业仪式从7点到10点,流程整整走了三个小时。一开始是学生按照八大院校的阵容逐一入场,然后是重要校友,校长,老师代表,学生代表和投资人的讲话。几位发言人的讲话都慷慨激昂,也同时情真意切,只有最后那位投资方代表的发言冗长沉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几乎失去了耐心。
发言完毕之后就进入到了学生登台领毕业证书的环节。这个环节很有意思,因为它一千分之一的内容对某一个家庭来说是百分百的重要,但剩余的一千分之九十九的内容又是大家根本不关心的。但就是这一千份来自不同家庭的百分百的关注,让现场一直处于一种热烈甚至亢奋的气氛中。主席台上方的大屏幕里一直播放每一个学生上台领证书的画面,大喇叭里同时传出学生的全名,每当这个时候,看台上的某个位置就会传出划破夜空的尖叫声。
在整个学生领毕业证书的环节中,我一直被大屏幕上的画面吸引着,看着那么多年轻的,朝气蓬勃的面孔,莫名的感到有些激动。不过慢慢的我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几乎所有的孩子在接校长递过来的毕业证书的时候都只伸出一只手,有的甚至看似是一把把证书夺过来一样。如果说西方人不讲究这个礼仪还有情可原的话,那很多中国孩子也如出一辙的举止就让我感到有些失望了。注意到这个细节之后,我就很好奇地等着看熊大上台地画面。说实话,我对自己的教育成果也属于心里没底的状态。
好在熊大没让我失望,当扬声器里传出他的名字的时候,我看到大屏幕上的熊二昂首挺胸的大步走上主席台,一边走还一边举起右拳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然后他来到校长的侧身,恭敬地伸出双手,从校长手里接过证书之后,再腾出一只手跟校长颔首握手。整个过程在自然中带着敬意,在松弛中带着自信,我觉得自己彻底地放心了,因为熊大作为一个社会人应该是有不错的起点了,我的任务到此为止也算是圆满的完成了。
整个典礼最后在校长宣布学生们正式毕业,孩子们欢呼着向天空抛出学士帽,以及满天光彩夺目的礼花中圆满结束了。看台上的家长们涌动着进入了会场,拥抱,亲吻,欢呼,鲜花。。。大家都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表达心中的激动情绪,孩子表达感谢,家长表达自傲,一时间会场里流动着满满的爱,把典礼推向最后一个高潮。
我们在人群里跟熊大汇合,开始各种组合的照相,试图以这样的方式留住这个美好且意义重大的时刻。作为男主角的熊大一如既往的谦和内敛,倒是熊二一直在抢镜头,最终成功的以配角身份荣获当晚入镜最多“人气大奖”。
熊大毕业了,并且顺利地踏人了社会,预祝他今后以善良为本,以一生为限,做一个真正的Good M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