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某和武某在农村的家
红星新闻记者丨王震华 发自 河南濮阳
2023年9月1日,经当地检察机关批准,尹某被河南濮阳县警方以涉嫌强奸罪逮捕,报警人是其妻子武某。此前3个月,武某曾两次要求离婚,均被当地法院驳回。
武某向红星新闻记者透露,“涉嫌强奸案”历经两次开庭目前尚未宣判。知情人称,若强奸罪成立,尹某或被处3年以上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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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击太大,这个家都撑不下来了”
堂屋门口,还没脱粒的玉米堆约有1米高,上面挂晒着刚满两岁小孙女的衣服。
3月14日上午,濮阳县徐镇镇一个农家院内,尹某的母亲不停哭诉。儿子被儿媳报警“强奸”后,一家人很久都不愿出门见人。“太丢人,妻子告丈夫强奸,全国能有几个?!打击太大,这个家都撑不下来了。”
尹母介绍,尹某是家里的独子,上有一姐姐。儿子初中毕业后即出外打工。2012年,经人介绍,28岁的尹某与临镇八公桥镇22岁的女子武某认识,两人于次年5月1日举行了婚礼。
婚后,尹某就再没出过远门。他除打零工之外,还帮父亲在当地卖桶装水。家里还有十几亩地,一年收入有10多万。2015年,全家花了32万多全款在县城给小夫妻买了房。
尹某被妻子报警“强奸”后,尹父想起来了儿子婚礼当晚发生的一件事。在他看来,那件事似乎是后来发生的这一切的预兆。
▲涉嫌婚内强奸,尹某被逮捕 受访者供图
当天晚上12点多,喝完喜酒的尹某回到婚房,发现新娘武某不见了,后来在800多米外的邻居家门前的一棵树下找到了她。“她觉得我弟弟那天冷落了她。”尹某的姐姐说。因为觉得丢人,全家人都没对外人提起这件事。
在公婆的讲述里,儿媳武某的性格似乎有些“古怪”,不愿出门跟外界不接触。儿子打麻将碰到女邻居的手,儿媳妇都会介意。“每年都要闹七八次,一生气就回娘家。”有了大女儿之后,两人也常常为孩子教育的事情吵架。
尹父说,尽管如此,家人还是“很包容她(武某),她从来没下过地(干农活),钱也没缺过。”
虽然经常闹矛盾,尹某和武某还是相继生下3个儿女。2016年长女出生,2018年儿子出生,2022年次女出生。
两人最近一次吵架是2023年春节期间。正月十四晚上,夫妻俩为了孩子的教育再次发生争吵。在公婆的描述里,尹某的胳膊不小心把妻子武某的嘴碰流血了。父母听到了来劝架,武某闹着要回娘家,被公婆拉住。
尹母说,儿媳第二天一早,“天亮就跑了”。因为跑得太快,不小心在西边一个村子里摔倒了,儿子追过去,儿媳却报了警,说是遭遇家暴,被丈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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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提他,更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而在武某的讲述里,故事却有另一个版本。
2023年3月1日,濮阳县人民法院就原告武某诉被告尹某离婚纠纷一案立案,随后进行了公开审理。
判决书显示,武某在诉讼请求中称,婚后发现与丈夫尹某性格不合,且尹某长期对她进行家庭暴力。
武某诉称,她婚后首次怀孕不慎流产,尹某认为是其身体原因造成,并在她月子期间掐其喉咙进行殴打。2020年,尹某家暴更加严重,有一次她被殴打致伤并住院接受治疗才得以缓解。她怀三胎期间,驾驶四轮电动车正常行驶过程中,尹某故意拦截并撞击她的车辆导致她险些陷入河道。尹某在道路上对她进行殴打,导致胎儿险些流产。
▲武某和尹某离婚案判决书(部分) 受访者提供
上述2023年春节期间的吵架事件,在离婚诉讼请求里,武某讲述了自己遭遇的最严重的一次家暴。
那一次,因女儿学费问题,夫妻俩发生争执,当时武某正背对丈夫尹某给小女儿喂奶。尹某突然拿物品对武某头、面部进行持续撞击,导致武某当场昏迷。武某随后拨打110报警,尹某及其父母“为防止事情暴露”,一同抢夺武某的手机,并将武某反锁屋内且轮流监视直至次日早晨。武某逃脱后报警,由濮阳县徐镇派出所出警处理。武某因眼睛受伤到濮阳县徐镇卫生院接受治疗。
“我不想提他(尹某),更不想听到他的名字。”2024年3月14日下午,接受红星新闻记者电话采访时,武某情绪激动,称离婚上诉期间,尹某说“让他丢人了”。“他就跑过来打我,让我撤诉。”
武某称,因为接连生了3个孩子,其一直没能工作。“我怀孕七八个月的时候,带两个孩子去做手工,一天下来只挣四五块钱。”3个孩子都是自己一个人带,丈夫每个月只给五百块钱。“有时候两个月只给五百块钱,还要交水电费,给孩子看病,够么?”
判决书显示,针对武某的离婚请求,尹某辩称,两人生育两个儿子1个女儿,足以证明夫妻感情良好,并称没有对武某实施过家庭暴力。
2023年5月15日,濮阳县法院一审判决认为,武某所诉夫妻感情已彻底破裂,证据不足。“不准原告与被告离婚。”
不服上述判决,武某于当年6月向濮阳市中院提起上诉要求离婚,被驳回维持原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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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强奸罪成立尹某或面临3年以上刑罚
武某称因没有钱请律师,她给自己做辩护。“我住院欠的钱到现在还没有还完。”
尹某的姐姐称,2023年春节那次报警之后,弟媳就没回来过。“但她中间还给我弟弟发信息,叫出去吃饭,还给我弟弟买衣服,地震那天还给我弟弟发信息表示关心。”据中国地震台网消息,2023年8月6日凌晨2时33分,山东德州平原县发生5.5级地震。尹某的姐姐提供的聊天记录显示,当日凌晨2时54分,武某给丈夫尹某发微信:今天晚上别睡了,门打开,地震万一过来了就快跑。
▲尹某坚称自己没有“强奸”妻子
“强奸”发生在2023年7月18日。武某称,丈夫尹某有县城里房子的钥匙,“我不知道他在那里,我知道肯定不会回去。”她说,卧室门是关着的,她不知尹某在里面。
尹某的姐姐称,弟弟有时候会去县城里的房子看孩子。那天,他过去了,家里没人。“他就在床上睡觉,上身没穿衣服。”
尹某姐姐提供的视频显示,尹某与武某同坐在一张床上,尹某紧紧抓着武某的右手,用右脚紧紧抵着武某的左肩。武某则不停地叫着让尹某“撒手!”表情愠怒。
武某则称,在拍摄这段视频之前,尹某还拍了自己的裸照。“他把我的衣服全部脱光了,拍了视频。”
武某告诉红星新闻记者,法院已经两次开庭,目前还没最终宣判。知情人士透露,两次开庭均为不公开审理。庭上双方各执一词。尹某坚称两人并没发生关系。
检方的检测中,“没有检测到精斑”。检方提供的检测报告显示,在男方的内裤和女方的脖子、乳房上检测出二人共同的混合基因,检方并据此以“强奸既遂”进行起诉。检方提供的另一份鉴定报告显示,男方的内裤上含有氨基酸矿物质成分,并称相关文献表明:男子的精液和女性的分泌物中含有这些物质。
尹某家人提供的录音显示,尹的辩护律师在庭上指出,女方用过的护垫,卫生纸以及内裤上均没有发现男方的“任何东西”。
尹某家人提供的一份2023年3月20日的濮阳东方医院检测报告单显示,尹某被诊断有阳痿早泄症状。知情人士称,律师当庭出示了该证据,检方也曾去医院调取了该证据。
知情人士称,事发当天,公安机关做身体检查时,在女方脸上没有发现任何伤痕,女方武某说其曾用手去抓挠尹某,但在尹某身上也没有查出伤痕。
该知情人士指出,若检方指控成立,尹某可能面临3年以上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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