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维权人士郭飞雄周一再次向中国总理李克强发出公开信，要求中国政府能放他出境，赴美国看望身患绝症的妻子张青。就在三天前，张青刚刚从病榻上发出求救信，呼唤已经十五年没有见到的丈夫快点来到身边。一对面临绝境的夫妇相见为什么这么难？

张青在那封求救信的开头就说，“我的生命快到最后关头了，我快要绝望了，何时才能看到我的丈夫？”

这句问话并没有明确指向，似乎是在问中国政府，因为是中国政府一再阻挠郭飞雄前往美国看望她，又似乎是在问所有人。

张青在求救信中的口吻直白而绝望，仿佛不会游泳的人掉入深水中，试图抓住水面上的任何东西。而郭飞雄在周一发出的公开信仍然是克制的。他在请求李克强过问他的案子之前，还引用了《公务员法》的规定，说人民公仆有义务“忠于人民，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接受人民监督”，并且注明了出处。

中国维权人士郭飞雄的妻子张青（法新社）

没有形式的"形式主义"

但郭飞雄明显是绝望的。今年一月，他也曾写信给总理李克强和时任公安部长赵克志，要求出国。但不久之后，他准备从上海登机前往美国时，仍然遭到了阻截。

从那时直到发出这第二封公开信，郭飞雄一直处于隐蔽的状态。一直与郭飞雄保持联络的杨子立向本台解释了其中的缘由，“他可能跟当局有所妥协，当局可能答应了他一些条件，就是说让他先不要发声，然后看管他的国保会向上级汇报，希望把他放出去，所以他也相信了他们的承诺。”

目前身在美国的杨子立强调，郭飞雄一直希望通过隐忍和低调换取当局放他出国。但过去十个多月的隐忍并没有换来中国政府的让步，郭飞雄依然没有获批离开中国。

郭飞雄在周一的公开信中希望李克强总理能尽职履责，“拨开形式主义文牍，”让他能获准前往美国。虽然郭飞雄只是很模糊地点了一下，仿佛阻挠他出国的只是“形式主义文牍”，但同样受到出境限制的维权人士包龙军认为，其实这个过程中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程序，“他并不向你出具任何手续，只是口头阻拦你，就完事了，你就出不去。甚至哪个部门限制你的，有的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广东省公安厅，还是广州市公安局，抑或是公安部，都不是很清楚。也没人明确地告知你。”

郭飞雄一月底在上海机场被中国政府拦截时，对方给出的理由是他出国可能“危害国家安全”。包龙军说，这是中国政府惯常的做法。包龙军的妻子、维权律师王宇三年前准备出国，办理护照时，内蒙古自治区政府同样是以“危害国家安全”为由拒绝办理。

中国维权人士郭飞雄（郭飞雄提供）

"危害国家安全"是个筐

所谓“危害国家安全”似乎是一个法律上的理由，但在郭飞雄身上难以找到依据。郭飞雄长期为弱势群体维权，为法轮功辩护，并曾要求中国官员财产公开，也因此长期受到中国政府的打压。

公开资料显示，郭飞雄曾两度入狱：第一次以“非法经营”罪被判刑5年，第二次以“聚众扰乱公共场所秩序”和“寻衅滋事”两项罪名被判处6年徒刑，于2019年8月才出狱。

但杨子立认为这些都不足以构成限制郭飞雄出境的理由，“先是非法经营，后是寻衅滋事，谁都知道这些纯粹就是强加的，莫须有的罪名。而且即便这些罪名，他也服完了刑，甚至还遭受了酷刑，而且他也没有说要跟你共产党战斗到底。”

杨子立强调，郭飞雄这次不过是从人性的角度要求去看望自己病重的妻子，“这样的事情都不用呼吁，政府就有责任去帮助自己的公民。共产党要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可以说它已经丧失了基本的人性。”

他提及知名维权律师唐吉田今年六月打算前往日本照顾病重的女儿，同样是以“危害国家安全”为由被中国政府挡在了机场。

“在这样一个没有人性的政权的统治下，老百姓最多就是恐惧你，害怕你，但如果你用这种方式来维持自己的统治，你还能维持多久呢？”杨子立质疑说。

中国当局禁止维权人士郭飞雄出境照顾病妻（自由亚洲电台制图）

“你是我最后的盼头”

由于郭飞雄在中国长期受到迫害，他的妻子张青于2006年携一双儿女离开中国，辗转来到美国。张青于去年新冠疫情期间被检测出患上了肠癌，自此身体每况愈下。张青在信中说，癌细胞已经扩散。

“长期分居，他们分居已经十五年了，相思之苦再加上患了癌症，丈夫出不来，对她的精神打击是非常大的，这种情况肯定影响了她的治疗效果，所以化疗没有控制住她的病情，”一周前刚刚在医院见到张青的杨子立这样介绍说。

对于郭飞雄这次呼吁能否起到作用，杨子立和包龙军都表示不能确定。但张青还抱着一线希望。她在三天前的公开信中呼喊郭飞雄的本名杨茂东，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说，“你是我最后的希望，最后的盼头，我在等你过来，你什么时候才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