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13日,天津,爆炸现场,一名消防员在灭火。东方IC 图
新华网北京8月14日消息,“8·12”天津滨海新区危化品爆炸事故过去已近2天。记者14日从公安部消防局指挥中心实时传来的监控画面上看到,火灾现场一片瓦砾,附近房屋破损严重,多处地点仍不时有黑烟冒出。
公安部消防局副局长、总工程师杜兰萍在接受记者专访时表示,此次灭火救援行动的复杂和困难程度前所未有,指挥部正采用科学方案尽快处理火情、搜救失联人员,同时保证救援人员的人身安全。
现场还原:火灾场面十分惨烈
事故发生2小时后,杜兰萍随同国务委员、公安部长郭声琨,公安部副部长李伟率领的工作组赶赴事发地。她回忆说,抵达火灾现场时,场面十分惨烈,不仅事故现场的货物、建筑被炸毁,连几公里外楼房的门窗、玻璃都震掉了,多个火点尚未得到控制,火情依然严峻。
据悉,天津消防总队在12日22时50分接到报警电话报警称,天津滨海新区港务集团瑞海物流危化品堆垛发生火灾,9个消防中队随即被派往事发现场。当消防官兵抵达时,港务局下属专职消防队已经开始灭火。就在消防官兵刚刚开始救援时,两次间隔时间仅有30秒的大爆炸突然发生了,多名官兵伤亡或失联。
“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消防官兵伤亡最为惨重的事件。”杜兰萍沉痛地说,消防是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高危行业,经常会遇到难以预料的突发事件,消防官兵每一次都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冲向灭火救援一线的。
23时40分,天津消防总队全勤指挥部再次调集9个消防中队35辆消防车赶赴增援,一边搜救一边继续坚持救火。
火情复杂:救援难度前所未有
“在我多年工作经历中,这次火灾救援的困难复杂程度前所未有。”作为业界著名的消防专家,杜兰萍告诉记者,此次火灾发生地是天津市一个规模较大的危化品物流仓储基地,项目占地面积达46226.8平方米。据救援人员调查,仓库内共存有7大类数十种危险化学品,且混存情况普遍,灭火方案的制定难度极高。
据悉,在这些物品当中,有的是易燃易爆物体,有的是活泼金属,有的是强氧化剂,还有一些是有毒物质,性质各不相同,适用的灭火剂各不相同,处置方式也不一样,比如活泼金属着火不能用水,就只能用干粉等介质扑救。特别是此次火灾中的着火物质基本处于集装箱内,灭火剂不能直接打到燃烧面上,也影响灭火效率。
另外,而且由于企业办公楼已经在火灾中烧毁,仓库储存物品的资料大多不复存在,如何尽快摸清储存危化品的种类、数量和分布情况,成为指挥部面临的又一大难题;
更严峻的是,两次爆炸威力巨大,现在火灾现场内部已经没有道路通行,许多消防装备、救援机械进不去,给救援进一步增加了障碍。
科学施救:决不放弃任何失联人员
杜兰萍介绍,事件发生后,由国家相关部门和天津市委市政府等组成的现场救援指挥部要求,要制定科学的施救方案,全力以赴,尽快扑灭火灾,搜救出失联人员。
现场指挥部经过多方努力找到了企业相关人员了解储存货品的相关信息,重点了解爆炸危险性大以及有毒物质的数量及分布位置;并根据了解到的情况和现场火情的变化,科学划定警戒区域,制定灭火救援方案;公安部调派4架消防无人机在现场航拍火灾现场及救援画面,实时监控火情,为指挥部决策指挥提供实时动态依据。
在施救过程中,来自环保、气象等多个部门共同监测环境变化情况;每个消防队员在进入火场时,都必须配备个人防护装备,同时在火场外设立专门洗消点,消防队员从救援现场出来时都要做洗消处理,最大限度减少有毒物质对人体的侵害。
杜兰萍表示,目前救援力量正在为打开火灾中心区域的“生命通道”争分夺秒;武警、公安等力量也已经就位,待火灾扑灭后,与消防救援力量一起开展人员搜救行动,决不放弃任何一个失联人员。
消防官兵:和平年代的守护者
截至14日傍晚,火灾事故遇难人数已升至56人,其中包括11名牺牲的公安消防官兵。还有12名消防官兵仍处于失联状态。
杜兰萍表示,虽然消防部队在此次事件中损失惨重,但官兵们表现得非常英勇顽强:有的战士在进入火场前向战友“托孤”,说假若自己回不来“我爸就是你爸”;还有的战士新婚仅仅12天,就牺牲在救援一线。她动情地说:“革命军人肩负保卫国家、保护人民的神圣使命。在战争年代,我们为了国家独立、民族解放可以不惜流血牺牲;到了和平年代,我们仍然要为守护国家安宁、老百姓平安,赴汤蹈火、牺牲奉献。”
在救援现场,一些单位主动提出为救援人员提供住宿条件,还有的消防厂家特地送来充好了气的空气呼吸器供救援人员使用。杜兰萍表示,老百姓对消防部队这种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让她感到特别温暖感动。
据悉,除此前在现场救援的天津46个公安消防中队1200余名官兵外,公安部消防局13日晚又调集了河北沧州、廊坊、唐山消防支队的232名消防官兵、16台消防车、2套远程供泡沫系统赶赴事发地增援。目前,消防官兵们正在分两班轮流作业,为启动大规模搜救行动争取宝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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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青报:天津爆炸“消防员为何重大伤亡”等四大疑团仍待解
两天之内,位于天津滨海新区的美华大酒店负一层会议室里先后举行了3场新闻发布会,境内境外众多媒体聚集于此,等待“8·12”天津港特别重大爆炸事故救援调查的最新进展。
8月14日下午6点,参加发布会的5位事故处理负责人刚一落座,就通报了一个突破性进展:“现场明火基本被扑灭”,从事故现场救出的人数增加到44人。截至14日15时,事故已造成56人死亡,其中包括21名消防员;住院721人,其中危重症25人,重症33人。在房屋受损方面,涉及受灾居民1.7万户,工业企业1700户,商户675户。
14日,国务院安委会下发紧急通知,要求立即在全国范围内深入开展危险化学品和易燃易爆物品专项整治。同时指出,近期发生的事故反映出危险化学品和易燃易爆领域的一些地方、部门和单位安全生产的红线意识淡薄,部分从事港口危险货物作业单位安全生产主体责任不落实,有关地方和部门监督管理不严格问题突出。
然而,关于此次事故,仍有许多关键问题待解。
什么原因造成消防员重大伤亡?
截至14日15时,已确认消防官兵21人牺牲。针对消防官兵伤亡比较严重的情况,天津市公安消防局局长周天在发布会上说,爆炸发生时,第一批灭火力量正在全力配合天津港公安局消防支队进行侦查检测,控制火势。后续增援力量刚刚到达现场,就瞬间发生了爆炸。消防官兵正处于爆炸的核心区,猝不及防。
天津大学化工学院教授卫宏远认为,消防要有科学的评估、预案及科学防护,救援现场如果有爆炸的可能一定要撤人员。危险化学品的爆炸就像战场的炸药,靠水龙头是根本灭不掉的,许多化学品和水会有反应,易燃易爆。
周天说,截至目前,现场明火已基本被扑灭。消防指挥部将整个事故现场划分为四个救援片区,开展灭火和人员搜救。调集铲车、吊车、挖掘机、武警工程车66部用于清理现场障碍物,运送黄沙600吨进行灭火。一方面,集中力量用水和泡沫扑灭明火;另一方面,根据爆炸核心区有大量的金属钠等易燃易爆危险品,且无法用水直接扑救的情况,用黄沙覆盖灭火。
然而,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消防员重大伤亡,有关方面并未给出明确说法。
事故现场到底有哪些危化品?
在14日上午的新闻发布会上,周天介绍,事故处置主要有三个难点:一是爆炸现场内部起火物料堆积,各种不同成分的材料混杂可能发生化学反应,随时可能发生爆燃和爆炸,在处置过程中现场危化品多次发生轻微爆燃,给官兵生命构成极大威胁;二是现场集装箱堆积,箱体大、重量大,特别是爆炸发生后,集装箱变形散落,使得灭火救人的难度加大;三是爆炸波及的范围广,在很大范围内造成大量碎片、物品洒落,房屋倒塌变形,整个事故现场面积大
。
对于下雨可能造成的影响,天津市环保产业协会正高级工程师王连卿表示,氰化物是水溶性物质,下雨直接浸泡会产生溶解。“目前现场进行了完全封堵,所有水溶性的化学物质全部都会存留在事故现场,政府正在考虑运用其他措施进行封堵,一般雨量不会造成影响。”
通报还称,目前的空气质量对民众是安全的。
不过,对于消防队员用水灭火是否导致二次爆炸的问题,相关人员表示,前期的救援由天津市港务局的公安局进行处置,目前并不掌握港区公安局的情况。
“瑞海公司年货运量5万吨左右,堆存期不超过40天,是一个危险化学品周转仓库。从该公司取得经营许可的范围看,它可以储存的危险品种类比较多,如易燃气体、液体、固体、氧化剂、腐蚀类以及其他有毒有害危险化学品,包括硝酸钾、硝酸钠、硫酸钠、氰化钠等等。”天津市安监局副局长高怀友说。
但从目前天津市安监局掌握的情况看,尚无法给出这些危险化学品种类、数量的准确情况,主要有三个原因:首先,发生爆炸的仓库是一个周转仓库,不同于固定仓库,危险品的种类数量都不固定;其次,企业的办公场所损坏较为严重,无法从企业台账中准确获取产品的种类、数量信息;第三,企业负责人和管理人员所提供的信息不太统一,因此无法采信。
“通过核查海关报关单来推断物流仓库化学品的数量和调查询问企业管理人员所得到的数据,有比较大的出入。”高怀友强调。
涉事企业的安评报告何时才能公开?
关于涉事企业瑞海公司是否有存放危化品资质等问题,在今天上午的新闻发布会上,高怀友通报,瑞海公司经过相关的安评,取得了危险品周转仓库的资质,也在安全生产评价报告中显示合格,并通过了天津市交通港口部门的安全条件审查。
高怀友表示,企业取得的安评报告是通过天津市一家叫做“中滨海盛”的甲级安评公司所作的评估。“按照要求,企业通过第三方机构取得安评报告之后,安监相关人员已经对企业的现场和安评结论进行了审查。”
中国青年报记者查看“中滨海盛”的网站,并没有找到涉事企业相关的安评报告,拨打该公司电话也无人接听。
一位环保领域的专家表示,目前,安评报告的公布十分重要。“安评的关键在于是否符合当地政府的规划,因为只有地方政府的规划部门才掌握情况,知道哪些地方会规划住宅区,哪些地方会有危化品企业,以及危化品企业的生产经营储存条件是否符合安全条件,是否会对周边居民造成危险。”
2015年8月14日,天津滨海新区爆炸周围建筑物严重受损,距离爆炸中心1.8公里外的万通国际新城一户人家受损。 CFP 图
这份极为重要的安评报告究竟何时才能公开,成为新闻发布会上的焦点。在举办第二场新闻发布会之前,中国青年报记者看到,前来参加新闻发布会的天津市安监局工作人员拿着一份厚厚的纸质报告,封面上写着“天津东疆保税港区瑞海国际物流有限公司安全验收评价报告”。随后,高怀友在回应媒体的提问时表示,“将与交通运输部门研究并征求其意见。”
到底是什么引发了爆炸?
对于引发爆炸的物质和原因,一直都有种种猜测。
有媒体报道,在事故现场附近发现许多白色晶体,用水浇后立即燃起火苗,火星四溅,迸溅的火花落在皮肤上形成小颗粒并有灼痛感。
据公开资料显示,硝酸铵在常温常压状态下较为稳定,对打击、碰撞、摩擦都不敏感,但在400°C以上的高温高压环境下会剧烈分解并发生爆炸。
西北大学化学系教授谢钢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硝酸铵是制造炸药的原料,本身也是一种氮肥。硝酸铵遇到有机物,再加上摩擦或加热会发生爆炸,但跟水没有反应。
8月14日下午,中国青年报记者采访到一位瑞海国际物流有限公司的临时工,这位临时工表示,现场确实有放置硝酸铵,但据他个人的判断,爆炸点并不是放置硝酸铵的位置。
天津大学化工学院教授卫宏远建议,若爆炸现场还存有大量硝酸铵,应当首先疏散群众,在确定具体位置后引燃硝酸铵,最好不要近距离接触。他还提示,救援结束后清理现场时,或者处理其他化学物质时也要采取这样的处理办法,以避免二次伤害。“化学危险品在生产、存储、流通过程中应当标明可燃性等危险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