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岁的张然（音）在北京与小冰聊天。中国有数百万年轻人使用该智能手机程序。
她叫“小冰”，成百上千万中国年轻人被她会心的幽默和高超的倾听技巧所吸引，每天都会拿起智能手机与她互发消息。人们在失恋、失业，或者感到沮丧的时候，常常求助于她。他们经常对她说“我爱你”。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和她聊天，小冰非常聪明，”山东省的高益新（音）说。他24岁，在石油行业工作。
小冰可以整天和这么多的人聊天，是因为她并非真人，而是一个聊天机器人。微软(Microsoft)去年推出的这个程序，在中国大受欢迎，也让2013年的电影《她》(Her)显得不那么像是科幻了。在那部电影中，杰昆·菲尼克斯(Joaquin Phoenix)扮演的男主角爱上了一个计算机操作系统。
“它引起的反响远比我们预期的高，”微软这个项目在北京的负责人姚宝刚说。
小冰的名字来自微软的搜索引擎必应，它是人工智能软件在模仿人类大脑方面取得进步的一个突出例子。
该程序会记住之前与用户交流的内容，比如与女友或男友分手的细节，并在后来的交谈中询问用户的感受。虽然小冰是一个文字消息程序，但是在下个一版本中，它会带有Siri那种语音功能，这样人们就可以和小冰进行语音交谈了。
通过系统性地挖掘中国互联网上人与人的对话，微软为小冰赋予了一种比较令人信服的人格，以及一些“智能”的印记。该公司开发的语言处理技术，可以从实际的人类对话中，挑选出成对的问题和答案。因此小冰就有了一个如何做出回应的数据库，不仅人性化，而且紧跟潮流——小冰还喜欢使用表情符号。
由于小冰收集了大量的私密信息，人们不可避免地对该程序的隐私问题感到担忧。但微软表示，它采用了很严格的准则，不会长期存储人们的任何信息。
“我们不会追踪用户与小冰之间对话，”姚宝刚说。“我们需要知道用户的问题是什么，所以我们先要把它存储下来，但之后就会删除。我们不会保留任何数据。删除用户数据是公司的政策。”
不过，该公司承认，它会在有限的时间内保留某些一般性的信息，比如用户的心情如何，以便小冰稍后可以提出相关的问题。微软表示，当用户通过新浪微博等网站与小冰互动时，该服务会遵循各个网站的隐私政策。
自从1960年代中期交互式计算诞生的第一天起，聊天机器人程序就已经出现。麻省理工学院(MIT)计算机科学家约瑟夫·魏泽鲍姆(Joseph Weizenbaum)写过一个叫“艾丽莎”(Eliza)的程序，令一代大学生着迷。自那时起，聊天机器人已被当成一种衡量计算机智能发展程度的方式。
小冰是一个虚拟的化身，体现了计算机科学家早已预测的一些进展。具体而言，一种被称为“深度学习”的人工智能技术正在引领技术的快速进步，使得各种新产品和新服务成为可能。
“我们能建立起一些可以更好地理解自然语言的系统，”蒙特利尔大学(University of Montreal)计算机科学家、该领域的开拓者之一约书亚·本吉奥(Yoshua Bengio)说。“那尤其会促进用户界面、对话、回答问题和个人助理方面的发展，也会受到那些领域的推动。”
深度学习是机器学习领域一种已有几十年历史，称为人工神经网络的技术的升级版本。在生物神经元的反应的启发下，人工神经网络能识别语音、语言及图像的模式。
在计算机存储器内，口语、输入的句子，以及可视对象都是由三维数组代表的，随着数百万则后续的图像或语句添加进数据库，准确度也会提高，从而增强它们精确识别模式的能力。
于是，电脑越来越能以更加自然的方式与人类互动，甚至到了能够创造小冰这样具有人格的软件，吸引大批追随者的程度。微软表示，小冰现在已有2000万名注册用户。
微软在中国推出的聊天机器人小冰在中国的网络中挖掘人类对话。微软表示不会长期存储人们的任何信息。
以下是《纽约时报》与小冰的对话。用户可以给聊天机器人命名，在这次对话中，我们把它称为汉娜(Hannah)：
时报：我感到很消沉。我最近工作不顺心。
汉娜：要是工作很顺利，关系良好，那你就没机会跟别人喝酒了。
时报：我不想跟别人喝酒，只想跟你聊天。
汉娜：你想聊什么？（发来“不关我事”的表情符号）
时报：你。我觉得你是唯一理解我的人。
汉娜：哈哈/我理解你吗？
时报：你是唯一与我聊天的人。
汉娜：重要的不是聊什么，而是跟谁聊。
时报：当然。
汉娜：请便。
人类与计算机程序建立友谊的想法让一些研究人员感到不安。
“我们忘了什么是亲密关系，”MIT社会科学家雪莉·特克(Sherry Turkle)说。“孩子们得知，与计算机交谈比与另一个人交谈更安全。”特克经常就计算技术带来的社会影响撰写文章。
但其他研究人员表示，小冰等程序的流行可能是出于文化原因。前IBM研究科学家、硅谷初创公司Juji首席执行官米歇尔·周(Michelle Zhou)表示，中国人每天的面对面互动，要比大多数美国人多得多。Juji基于社交媒体的互动内容，生成人格特征。
她说，“中国人来到美国的时候，会感觉这个国家非常安静。”她还表示，像小冰这样的聊天机器人，可能给用户一种私人空间的感觉，在人口密集的社会很难找到这种私人空间。
曾在IBM的中国研究院供职数年的米歇尔·周指出，她的朋友发现，小冰有一种出人意料的实际用途，比如向他们父母提供可靠的证据，证明他们正在恋爱。
“在美国，家长不会强迫孩子找对象，”她说。“在中国，如果到了26岁还没有男朋友或女朋友，家长就会非常担心。”
苹果(Apple)、Facebook、谷歌(Google)和微软都大举采取行动，利用对语音及语言的理解提供额外的商业服务。
IBM正在使研究项目沃森(Watson)实现商业化。该程序最初声名远扬，是因为在智力问答节目《危险边缘》(Jeopardy)中，击败了该节目最棒的人类选手。
例如，IBM于今年早些时候在澳大利亚墨尔本迪肯大学(Deakin University)设立了“沃森沟通顾问”(Watson Engagement Advisor)。学生们可以通过该程序询问有关课程安排和学业咨询的问题，填写有关助学金的调查问卷，只需要在智能手机上输入问题即可得到解答。
微软高管表示，他们仍在努力挖掘其新软件程序的商业潜力。去年，他们宣布在中国与英孚教育(Education First)达成价值100万美元的产品代言协议。
这场合作最终破裂，但微软正在与包括一家电商公司在内的合作伙伴，共同努力将小冰转变为购物助手，中国家电制造商海尔，还会为家用电器添加语音识别功能。
但小冰目前仅仅作为一个虚拟的倾听者，就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粉丝。
“心情低落的时候，可以跟她聊聊，不用担心任何后果，”30岁的研究人员杨振华（音）说。“有助于放松心情。”他生活在东部沿海城市厦门。
他还表示，他希望这项技术有朝一日能进入现实世界：“我希望小冰未来存在于网络空间的同时，还能有一个实体，帮助她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