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流
论述的正确与否，决不能靠耸听的危言、惊诈四座的狂语，一定要靠实事求是的论证，切忌臆断。为此，我不同意陈奎德先生《三十年，什么“东”“西”》一文的论点。他在文章中把毛邓同列，把经济发展与政治滞后均视为相同的罪源，于是大加挞伐，这是难以令人认同的，也是流亡海外学者一个最大的悲哀。也难怪，他们一二十年客居它乡，所见到和听到的东西多为负面，而主流的、本质的、闪光的东西接触太少。我有必要向中共建议：值今年举国大办奥运之年，应准许海外民运一些异议学者回国看一看，观一观。其好处是一扫愁霾，厘清事实，如有杂声可列为参考。此举利国利民，何乐不为？
先说毛邓是两个不同调、不同品格的历史人物，至少一个是暴君，一个是贤主；一个务实伟大，一个是纵情空想。毛治国方略永远是以“阶级斗争为纲”，决不让老百姓安居乐业，过上一时半刻的宁静日子，更不准藏富于民，莫说有车有房，就是吃饱穿暖也是做梦！邓却主张让老百姓有吃有喝，发财致富，开工厂办企业，去国外参观、旅游、留学深造，但决不准许危及中共政权根基，正如公司老板不会宽容员工反对自己。谁愿拿钱养活“叛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换位思考的定式，纵是伟人也一样。这就是中国政改滞后的根本原因。要解决这个问题，一要时间，二要方式，三要手段，四要条件，不能用脖子去试刀刃，传统的暴力手段早已于事无补。世界在发展，中国也在发展，不能因为反对专制，就连融解专制契机的经济亮点也不需要，这等于是丢弃临产衣胞连新生胎儿都一起扔掉一样。我坚定不移地认为：改革开放的终极目标必然是民主宪政，社会经济的高速发展无疑是埋葬专横与残暴的催化剂，这是个常识问题。
为此，毛应该送上绞刑架，邓虽有“六·四”动武之咎，也应该进入凌霄阁。当今为什么有那么多毛式左派人物拼命反对邓的改革开放？理由很简单，在于他取消了阶级斗争，终止了贱民政策，给国人造就了一个竞争的平台。是的，他对毛没有从根本上打倒，而是客观环境与时间原因。不是他不为，而是不能为，故留给后来人。1993年1月15日，他在上海西郊宾馆召开的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上说：“十一届六中全会上对毛泽东在中国革命中的历史地位及功过的评价，是受到当时党内社会上形势的局限的，部分历史是不实的，不少同志是违心接受的。历史是我们走过来的，不能颠倒，不能改变，对毛泽东一生功过评价，一直是有争论的。我对彭（真）老、震林、定一说了，你们的意见是对的，但要放一放，多考虑下面，可以放到下世纪初，让下一代作出全面的评价嘛！毛泽东的功过是摆着的，搬不掉，改不了。有人担心对毛泽东全面评价会导致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功绩被否定，会损害共产党领导地位。我看，不必担心。我建议，对毛泽东一生的评价，可以在我们一代走后，作全面评价。到那时，政治环境会更有利，执着意见会少些。共产党人是唯物主义者，对过去的错误、过失和违心、不完整的决议作出修正，是共产党自信、有力量的表现，要相信绝大多数党员、相信人民会理解的，会支持的。”（见辛子凌《千秋功罪》一书）
问题十分清楚，邓小平做了他应该做的事，余下的事应该由接班人去解决。窃以为，天安门城楼取下毛的头像，人民广场清走毛的腐尸，正是今日中共第四代执政精英们要做的改革大事，开放大事。无论怎样说，邓小平永远是个伟人，是只高飞的鹰，不是争食的鸡！这应写入中国当代史辉煌的篇章。
今日海外学者多是“六。四”异议人士，总持着个人恩怨的某些偏见，而不是着眼于“改革开放”给国家经济带来巨大发展的事实，喜欢不务实地瞎批评一通。我们决不能因为反对独裁，倡导民主自由而不去吃饭穿衣，和对居有房、出有车富裕生活的向往。当然，我更不是刻意回避“改革开放”诸多负面效应，如分配不公，两极分化，贪污腐败，黑恶泛滥，以及资源破坏，不公不义等。但无论怎样说，改革比不改革好，开放比不开放好，三十年后今天的中国，虽没有开放党禁、报禁，不少历史问题还未得到解决，至少共产党准许你去挣钱，准许你去办公司、开工厂，准许你去自谋职业发展经济，准许你去异国求学打造自己。一句话，只要你有本事、有毅力、有恒心，就能发家致富，积累财富，改变地位，跻身中产阶级行列。一当中产阶级群体形成（比例应达到百分之四十，人均收入上十万人民币），中共还能一党专制吗？虽然“民主是个好东西”，但不能一蹴而就，那是一个缓慢的进程，得有国际国内的大环境，非仅凭个人主观意愿所能达到。
这二十多年来，本人不仅生活拼搏在改革中心的北京，此间还十三次赴美，两度去欧洲考察，东亚、南亚、台湾尽皆去过，所接触到的方方面面人士，无不对中国改革开放持肯定态度。为这个问题，1999年，我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曾和右友刘宾雁先生讨论过。他主张先政改而后经改，我主张先吃饱穿暖再说民主自由。他批评我是“富人观点”，我说他是“不切合实际的空想”。纵是生活在自由民主圣地的美国，没有钱能行吗？我不反对人的自由选择，我很惋惜的是一些知识精英，因无资金而无法施展抱负的悲哀。我曾戏言，1979年数十万老右生逢“改正”，当时若能有少半数人“下海”，或自谋职业闯荡江湖，今日中国富人群体决非如此无知与自私。可惜他们仍乐意“做工具”和当“永不生锈的螺丝钉”，失去了大好的机遇，你能怨谁呢？
三十年的“改革开放”，就是国家财富与权力的重组和再分配，自然捷足先登，有权抢先，勇者进入，怯者淘汰。“弱肉强食”是千秋不变的进化定律。一切不合理的负面东西，除体制原因外，更重要是人性原因，今日的美国、台湾就没有贪污腐败、权钱交易了吗？不过“公侯之家”多皆三世而斩，钱藏于民有百利而无一害。有钱人，无论凭权力，凭巧取，凭钻营，在富了后总想保护自己财产，因此必须兴法、倡法、立法，必然借助法律保护私利。他们反对乱世，反对暴力，希望万代不衰，然而富不过五代又是不可回避的事实。所以当前绝大多数中国人，所思所向是和平安定，如果不理解这一点就不懂得人心。当然，我不是说因此而放弃政改，放弃民主自由普世价值的追求，但应通过和平、理性、非暴力的手段去争取、去呼喊，促使中共加快推行民主宪政。中共做得对的，我们拥护；做得不对的，我们反对！“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一句话，中国不能乱。
二十一世纪是“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的世界，现在年轻人谁不谈钱？不谈钱不挣钱的是傻子，东西南北中，欧洲亚洲皆一样。没有钱，你牛得起来吗？国家是这样，个人也是如此。贫穷闹革命已成为历史。因此说，三十年改革开放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