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是一张白纸,剧作家约翰‧格威尔(John Guare)在解释公众对阿曼达‧诺克斯(Amanda
Knox)的狂热时曾经这样说。这个美国学生(与另外两名男人)被指控在义大利一次性冒险出了状况后,杀害她的室友梅雷迪斯‧克尔彻(Meredith
Kercher)。
纽约时报报导,这桩案子有着年轻美貌的主角和血腥的案情,自科诺克斯2007年被捕之后,就一直被大西洋两岸的媒体热烈讨论,电视、网络、报纸和杂志的报导连篇累牍,还出了几本相关的书籍。公诉人和几份欧洲小报把她描绘成狡猾的女魔鬼。诺克斯被捕后,她的家人很快请了专攻危机处理的公关公司,他们和她的支持者们把她描绘为天真无知的美国海外留学生,陷在了紊乱的义大利司法体系之中。
诺克斯在充满沉思的回忆录《等待被听到》(Waiting to Be
Heard)中描绘的自画像基本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美国学生,大叁那年到海外留学,经历了一系列不幸的错误和误解,导致一切失控。字里行间浮现出来的她,并不像詹姆斯笔下的女主角或卡夫卡笔下的主人公,而更像是一个天真鲁莽、喜欢足球和披头士、某种程度上又有点怪异的女孩,突然发现自己置身一个希区柯克式的梦魇,噩运和一些糟糕的本能判断把她引入一个看不到尽头的迷宫。
2009年,她和她当时的男朋友拉法埃莱‧西莱索托(Raffaele
Sollecito)被判有罪动。2011年10月,他们又被上诉法庭宣判为无罪,之后诺克斯回到西雅图的家乡。此前该案件的第叁名被告吕迪‧盖德
(Rudy
Guede)曾在单独审判中被判谋杀罪名成立,上诉中维持了这一观点。上个月,公诉人和克尔彻的家人对这一无罪宣判提出质疑,义大利最高法庭要求进行新审判。
小报喜欢把诺克斯称为狡猾的狐狸,这本是她学生时代在足球队的外号,如今却被赋予狡猾的性含义。而她本人在自传中描述自己是猫鼠游戏中被吓坏的老鼠。她说自己是迷路的可怜孩子,当年20岁的她对人仍有孩子气的看法,她的义大利也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好。她写道,自己刚开始和警察打交道时,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是坏人,我想让他们看到我真实的一面—阿曼达‧诺克斯,她爱自己的父母,在学校表现不错,尊重权威,唯一一次触犯法律就是在西雅图的大学,和室友们开派对时违反噪音规定而接到一张传票。诺克斯的书时而富于情感,时而冗长;时而富于同理心,时而又很神秘,她说自己希望在书中有话直说。《等待被听见》中有些新的细节信息,但主要内容还是谋杀案和审判。
报导说,鉴于这本书的发行是在波士顿马拉松爆炸案之后,很难说公众会对这本书产生多大兴趣。诺克斯说,自己被迫忍受一个监狱官员对她说的下流话,以及一个狱警向她献殷勤。
她详细描写了克尔彻遇害那天晚上自己所记得的东西︰她和西莱索托一起抽了一支大麻烟,她用吉他弹了几首披头四的歌,然后去了西莱索托家,两人下载了电影《天使爱美丽》,然后又抽了一支大麻烟,她还大声读了几段德语版的哈利‧波特。
在书中,诺克斯还说,自己在义大利和男人发生的几段放纵行为(反对者抓住这一点贬低她的形象,说她是危险的蛇蝎美人),只不过是她想显得更成熟,对随便的性爱更自如,她的同龄人都在这么做。至于她在室友遇害后的反常举动,诺克斯承认自己的表现有点奇怪︰她穿着防护鞋,戴着防护手套,和警察一起到犯罪现场去的时候,她唱着「哒哒」,伸展胳膊,就像音乐剧的领唱一样。她写道,这是试着缓解自己的紧张,因为眼前的一切太超现实,太可怕了。
她曾签署一份用义大利写的声明,涉及她和另一个无辜的人——她当时打工的酒吧老板帕特里克‧拉蒙巴(Patrick Lumumba)。关于这件事,她说自己当时已经被警方审讯了好几个小时,又困惑又疲惫又害怕,有个警官还打她嘴巴。诺克斯在书中详细描写了案件细节,为自己辩护,其中包括公诉人的不当行为、警方拙劣的工作和可疑的DNA检验结果,但因为她的两次审判都曾被新闻媒体无休止地分析,这里显得有点冗长。不过,她在狱中花了很多时间写日记、诗歌、故事、书信,甚至还列举各种自己想做的事(比如假如她能马上出狱会做什么,假如她要到46岁才能出狱那会做什么)。这些练习和内省都让她可以运用相当强大的内心力量去表达感情——非常平凡的生活突然变得具有超现实时刻的震撼;在异国他乡以一种还没有完全掌握的语言被审讯时的脆弱;被关在监狱,处在媒体风暴中心时的孤独感。
假如诺克斯真如自己所说,在初来义大利时对人非常天真轻信,那么,被囚禁多年,不断摸索同狱犯人和狱警的情绪,每天自己做心算题打法时间,她似乎已经锻炼出了犀利的观察力。
在书的末尾,她不仅坚持辩解自己清白无辜,还想为全书赋予教育意义。诺克斯写道,「在两次审判中间,有一件事改变了,那就是我彻底不一样了。自从被定罪的那一年起,我就认为做个受害者对我完全没有帮助,监狱有很多女人因为身处恶劣环境而抱怨他人,过着懒散愤怒的日子。我不想做这样的人。我把自己拖出黑暗,拖回那个我曾跌倒的世界。我向自己保证要过自尊的生活。我要自爱。在被监禁期间,我要活得尽可能充实」。
她补充说,在第一次审判期间,她相信自己的无辜是很明显的。但这并没有拯救她,而第二次接受审判时,她发誓,「我决心帮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