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名特殊的北川中学学生:读大学工作更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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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秀家住在擂鼓镇,一天回家和家人吃火锅,上楼的时候很慢,“一拐一拐的”。后面一位穿着体面的女人嘀咕说,“这个死女子,走路东倒西歪的。”段志秀转头轻声说,“姐姐,我的腿在地震中坏了。”女的脸一下子红了。

“以前我们是被迫上体育课,现在我们是想上都上不成。以前是没时间动,现在是没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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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房教室外的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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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落落的教室只剩下不能上体育课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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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茹祈左手受伤了,这是她用右手为自己好伙伴李安玲拍摄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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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敏找到了有四片叶子的幸运草

这里是关注的焦点,每天都有几十名记者来到这里。门卫认真检查每个人的采访证,不会放进任何一个没有证件而试图闯进去的人。


学校正门对着的体育场,很多时候至少有三个班在那里上课。北川中学已将初中每周的体育课调整为三节。第一学期篮球赛,第二学期举行比赛。篮球、足球、排球、乒乓球……是他们最喜欢的运动。不过,有很多学生只能呆在教室里面,体育或许成了他们永远实现不了的梦想。

在操场的另一头,有一小片绿草地。刘敏喜欢在草地上寻找四片叶子的植物。她说那是幸运草,她一定要坚持找到,证明她没有骗我们。

学校旁边有一条铁路,偶尔一辆火车呼啸而过,打破校园固有的声音。

一年了,北川中学的板房整齐划一,教学秩序井然。温家宝总理“多难兴邦”的题词在每一个教室都能看到,还有随处可见的励志标语,和标识着残疾人通道的轮椅图案。

在这里,有120多名孩子,他们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

他们是幸运的,能在大灾中逃生,但一千多名同学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又是不幸的,地震不仅给他们身体,也给他们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他们在热闹中等待,等待新的校园,等待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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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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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中学学生正在上体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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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七班的李安强,他的偶像是科比

体育课

——教室里留下伤残学生的孤独身影

潇湘轩,高2009级4班,女

寄傲轩,高2009级8班,女

博喻斋,高2009级3班,女

映柳小筑,高2009级6班,女

雅美蝶,高2011级1班,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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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中学的板房宿舍,每一间都有一个自己的名字。这些名字洋溢着了青春与浪漫。每一天,高一·三班的张凤都由同学赵敏和薛蓉推着回到寝室。

高中板房教室在斜披上,下课伴着《梁祝》音乐响起,张凤由赵敏推着经过教室后面的一条小斜坡路,穿过学生食堂,走过操场,来到了正门的教师食堂。残疾学生大部分都在这里用餐。

“5·12” 大地震发生时,正在上课的张凤瞬间被埋进废墟。一天一夜,当她从废墟中被救出后,一双大腿被残酷地截掉。9个月里,张凤经历了希望、失望、兴奋和恐惧。当第一次借助假肢站立起来的时候,她高兴地用短信把消息告诉了同学;当练习走路烦躁的时候,她会偷偷地哭,甚至将假肢卸掉。

2009年2月4日,张凤回到了离开近9个月的北川中学。此时,班上正在上体育课。而她没有去,一个人静静地呆在教室里。

“她双腿没有了,上体育课只能做一些简单活动,有时候会在同学搀扶下去操场边看看。”高一物理老师唐高平说,“我经常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到她教室,她看见我就喊我一块吹壳子(四川话,意为聊天)。”

张凤喜欢与唐高平开玩笑,“他一来聊天,还‘耽误’了我做作业。”

“我要做习题,还有很多没有做,要赶上去,所以没去体育课。一个人在教室里做题,效率高。”张凤大声说道,“今年课上得好快哟,去年512的时候才上到这里,现在就上到这里了,离512还有七天,一周。”

北川中学非常重视体育课,初中甚至每周增加到了三节。高一·三班的刘敏笑着说,长虹草坪上的草都被我们踩没了,还保护了一段时间,不然你就一点都看不到了。

然而,每到体育课,总有几个人要留在教室里面。

“以前我们是被迫上体育课,现在我们是想上都上不成。以前是没时间动,现在是没法动。”高一·七班的陈茹祈和李安玲静静地坐在教室里面。陈茹祈的左手失去知觉,李安玲右腿受了伤。自称“完美组合”俩人孤独地坐在空落落的教室。

老高一·七班在地震中损失惨重,全班四十多人只有二十多人幸存。她俩很幸运地逃过大劫,很幸运地在新的班级里坐在一块。

大地震让刘敏失去了右腿,酷爱排球的她现在打球只能在原地接球。“我还是很猛哈。”刘敏一半自豪一半炫耀。

母敏和白发川、刘书豪都静静地坐在教室里,做着习题。白发川笑说,自己的名字都带有北(白)川。这个班有很多残疾学生。“他们虽然没在教室,但都不会去上体育课的。”

母敏反问,“我们怎么上呢?”

“学校应该开设一些针对这些孩子的专门体育课程,比如有轮椅手球课啊,不能让体育远离他们。”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心理系教授徐光兴说,“不仅如此,专门的文化课、夏令营、心里康复课,对这些孩子的健康成长都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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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落落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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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随处可见的路标

梦不落的地方

——伤残学生不愿谈自己的梦想

“你是重庆人啊?”刘敏露出兴奋的眼色,“我听你口音就听出来了,我就是在重庆治病的,治了三个月。”

刘敏个子很高,她是北川中学轮椅吉他队的领唱。现在她完全不需要轮椅了。

她有一个QQ空间,取名叫梦不落的地方。“这个意思就很直白了,就是你所在的地方,梦想永远不会远离。”

“哪有啥梦想啊,计划赶不上变化。”母敏叹息着说。

“我就是想好好学习,考个最好的大学。哪个大学最好啊,不晓得,我只晓得清华北大。”陈茹祈仔细地看着英语复习资料,低着头说。

唐高平走过教室,坐下来问张凤,“你下学期报文科还是理科?”

“不想读文科,文科罗嗦得很,我觉得文科也不行,理科也不行,干脆读理科。”张凤说。

张凤暗地里已经鼓励自己,一定要努力,考个大学,学一个一技之长,“不然人家喊你做什么,你都不行。”每次见到张凤的时候,她说她要做题,要学习。

“我很喜欢和他们交流,但不愿意跟他们谈将来,这可能会触到内心的伤疤。”唐高平说,“我们只有鼓励他们好好学习,争取考一个好的大学,这样自己的未来才会有一次机会。”

梦想,应该是每一个学生都有过的,但很多北川中学的残疾学生不愿意谈自己的梦想。

徐光兴曾经做过阪神大地震的心理干预,他说,地震一周年后是隐性伤痛爆发时期。“大的震荡已经过去,心理援助才刚开始。当地震灾区人民生活基本安定之后,精神需求真正开始。这一时期最需要重点关注的人群有三类:有亲人死去的人群、残疾人群和震前本身有心理阴影的人群。”

他认为这群孩子将来最应该注意的问题是升学、就业和心理保健。他希望国家能出台一些专门政策措施。比如,给有伤残的家庭免税,对伤残孩子的就业有优先考虑政策和具体帮助措施。

“不愿意谈将来,说明他们心理创伤还没有恢复。我们不能碰到他们内心的伤疤,要让他们自然恢复,我们要做的是让整个社会充满关怀和关爱。”徐光兴说。


时光

——今后读大学参加工作更需要社会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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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二班的杨丽萍,这些孩子地震前基本不会弹吉他,现在音乐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在阳光温暖的春天

走在这城市的人群中

在不知不觉的一瞬间

又想起你

你是记忆中最美的春天

是我难已再回去的昨天

你像鲜花那样的绽放

让我心动

高一·五班吴俊,是北川中学轮椅吉他队的领唱。他们在5月7日赴京参加演出,曲目是《童年》和《我和你》。吉他队最早成立于去年9月底,那时在外面治疗的北川中学伤残学生陆续返校,首都师大的志愿者送来了15把吉他,学校就组织了一支15人的吉他队。

练习结束,吴俊弹起许巍的《时光》,他说其实更喜欢这首歌。

地震时吴俊从教学楼三楼跳下,一只腿摔断,一只腿跟骨粉碎性骨折。如今的他,不仅能丢开双拐自由行走,还能投篮。

南方周末在早前报道的时候有这样一段:虽然有同学帮忙打饭,洗衣服,但胡思乱想时吴俊会觉得活着做什么都没有意义。“拄着双拐时,走在哪里都觉得别人看自己是异样的眼光”。甚至语文课本里的一篇文章,他因为排斥未学,至今不记得题目——那文章的内容是关于一位截肢者答应妈妈去看海。

吴俊现在很乐观,甚至有点调皮。在草地上弹吉他的时候,他偶尔会捉弄一下老师盛雪。他现在可是小有名气,担任团委副书记一职。

吴俊、刘敏等8人在轮椅吉他队排演的时候,非常投入。激动处,刘敏忘情地闭上了双眼。在不久之前,她获得了演讲比赛第一名,她的成绩在班上也非常好。

刘敏说她上网一般是看电影,半夜十二点看《午夜凶铃》。“我这是挑战自己的极限。每当看恐怖片的时候,我边看就边对自己说,这是假的。以前我怕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面,现在不怕了。”

北川中学伤残学生最重要的还是他们心里的疗伤。从医院到学校,其实他们已经迈出了可喜的一步。因为他们从封闭走进来一个社会,虽然这个社会还相对封闭。

“在医院的时候很怕,怕自己手会被切掉。”陈茹祈说。这些孩子在医院治疗时曾经难受、恐惧、害怕,长时间昏迷,又长时间躺在病床上,特别是看到自己被截肢的身体时。张凤在病房里很安静,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能站立起来了。

在九个月的康复中,张凤忍受过生理和心理双重的煎熬。

练习站立,张凤一对残肢的缝合处因直立受力充血,奇痒难忍;迈步训练,伤口经常破皮出血。张凤有时候偷偷地哭,有一次她在医院楼道飞快地摇着轮椅,然后突然放开双手,让惯性使轮椅飞奔。

“张凤家里条件不好,爷爷又刚去世,”班主任罗老师说,“但她很坚强,同学帮忙时,她甚至想到的是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在联系走路的时候,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来。十几天前,她自己迈过门槛时不小心把假肢弄坏了。”

“刚从医院到学校,孩子们最怕受到歧视、有差别感,怕拖累别人,希望自己能做好,如果做不好就有自卑感。我比较赞成随班就读,虽然也有弊端,但这样有助于他们融入社会中。”徐光兴说。

北川中学为了照顾伤残学生,专门安排了一些同学帮助。赵敏、薛蓉被安排照顾刘敏、张凤,她们坐在了一排,住在了一个寝室。她们推着她们去吃饭、上厕所。“刘敏没有了右腿,我就是她的右腿”,赵敏说。

但这批学生刚来学校的时候,很不习惯。葛东梅,是在母亲的陪伴下回到学校,被安排到高一五班,班上之前只有一个轻伤的女孩。同学推她进寝室,但她坐着就是一直哭,不肯摘掉假肢睡觉,好几天都这样。“一开始不适应这个场合,不愿意同学看见自己的腿没有了。”

同学和老师梅艳、刘少林经常聊天、打电话劝慰她,葛东梅渐渐融入进这个群体。

而对于这些孩子来说,未来大社会怎么融入才是更未知和不乐观的。

段志秀家住在擂鼓镇,一天回家和家人吃火锅,上楼的时候很慢,“一拐一拐的”。后面一位穿着体面的女人嘀咕说,“这个死女子,走路东倒西歪的。”段志秀转头轻声说,“姐姐,我的腿在地震中坏了。”女的脸一下子红了。

前几天放假,张凤、刘敏到绵阳市中心逛了一次好又多。“我们打的过去的,把轮椅放进了后备箱。不可能做公交车,没法坐。”

这些学生们私下已经交流过对未来的看法。一天,张凤、赵敏和段志秀聚在一起聊天。她们突然害怕起来,觉得今后读大学参加工作会更艰辛。“现在帮助我们的同学和老师都不在了,大学其他同学都会有自己的事,比如说谈朋友去了,那时候咋办呢?”

时光,真能疗就他们的身伤和心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