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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与歌利亚(二)

(2018-01-22 14:51:16) 下一个
大卫与歌利亚(二)
卡洛琳·萨克斯的故事


卡洛琳·萨克斯的家位于华盛顿特区的郊区,母亲是会计,父亲在一家技术公司工作。卡洛琳兴趣广泛,她从小就参加教会的唱诗班,而且喜欢写作,绘画,不过她最喜欢的科目是科学。她能拿一个放大镜和一个素描本,在草地上观察各种昆虫,并且画下它们的素描。卡罗琳喜欢昆虫,喜欢鲨鱼,她小时候的理想是长大后做一个动物医生,或者研究鱼类的专家。

整个中学期间,卡罗琳一直是年级里的佼佼者。她不但所有的功课成绩都是A,而且还在附近的大学里提前修完了一门政治科学,和一门微积分,结业成绩也都是A。高中二年级的暑假期间,为了确定将来去哪里上大学,她在父亲的陪伴下参观了5所大学:卫斯理大学,布朗大学,普洛威顿斯学院,波士顿大学,耶鲁大学。当卡罗琳高中毕业时,她选择了申请布朗大学,同时也申请了不太有名的马里兰大学作为备份。几个月后,她收到了布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大学生活的第一个学期,卡罗琳非常开心。她发现周围的同学和她想象的一样,聪明、好奇,对大学生活既兴奋又有些紧张。一开始最难的是选课—因为每一门课她都想学。最后她选了化学初步,西班牙语,语言的演化,现代医药中的植物基础。

问题的出现是在第二学期,可能是因为
卡罗琳选修的课程有点多,而且她参加了太多的课外活动,导致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不够,她的化学期中测验成绩非常不理想。她找到教授寻求帮助,教授发现她在不少基础概念上的理解有问题,就建议她这学期把化学课放弃掉,明年从头开始学习。卡罗琳照做了,但是第二年重新学这门课时,情况还是没有太多改善,她这门课最后的成绩是B-。这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没有拿A,而且是在重修的情况下。

更糟的情况发生在她第二年的有机化学课上,用卡罗琳自己的话说:“他们先要求你记住一个概念如何工作,然后再给一个你以前从没见过的分子式,有求你推导出另一个你从没见过的分子式,而且必须只能用他们给你的条件。有的学生5分钟就做出来了,也有的学生确实下了很多功夫,但最后也能跟上。但我从来就没有跟上过”。每次老师在课堂上提问时,她周围的同学都举手回答,唯独卡罗琳只能静静地坐着,听其他人给出精彩的答案。“这种感觉让我崩溃”。

有一天为了准备第二天有机化学的课程,卡罗琳学习到很晚。当时她的感觉是又沮丧又愤怒,她不想在凌晨3点还在复习有机化学,而且书中大部分东西还是搞不明白。“我想可能那天是我第一次觉得我的专业方向错了,我不想再学了,我受够了。”

最让人惋惜的是卡罗琳曾经非常喜欢研究科学。她七岁时就喜欢研究昆虫,她阅读关于昆虫的文章,给昆虫画素描,给昆虫不同的身体部位贴上标签,讨论这些昆虫住在那里,喜欢做什么等等。她还对人类学感兴趣,喜欢研究人体的各个部分怎么工作。她骄傲地对别人说:我是一个喜欢科学的女孩。但是,一切都变了,卡罗琳说:“好吧,我觉得我应该去学一些简单点的东西,这些对我来说太难了”。有一段时间,卡罗琳来只有这一个想法,她觉得人生完全失败了,做科学研究曾经是她的理想,但她已经无法做到了。

其实,仅仅是一门有机化学课而已,真的那么重要吗?卡罗琳也并没有想做一个有机化学家。而且,不仅仅只是卡罗琳,很多人都认为这门课很难。有不少学生甚至利用暑假期间跑到另外一所大学重学有机化学,就是为了多一些机会练习,好让自己开学后这门课的成绩好一点。更重要的一点是,卡罗琳是在一所要求非常严,而且课程设计非常难的大学里学习有机化学。如果把全世界所有学习有机化学的学生拿出来排名次,卡罗琳有可能排在99%的学生前面。

但问题在于卡罗琳没有把自己和全世界的学生比,她只看到了身边布朗大学的同学。她只是一个在全美最大最深的池塘之一中的小鱼。通过把自己和身边那些聪明的鱼儿相比较,卡罗琳的自信心被
彻底粉碎了。“天哪!别的同学都能那么快的学会。就算开始和我一样迷惑的同学也搞明白了,但我还是搞不懂。”
 

相对失落感
 

卡罗琳所经历的感受在心理学上有一个专有名词:相对失落感。最早使用这个词的是二战时期的社会学家塞缪尔·托弗。当时塞缪尔奉命研究二战中美国士兵的精神状态和士气。他收集了大概50万美国兵各方面的资料,包括士兵对长官的态度,黑人士兵是否被公正对待,士兵对和大部队隔离开的前哨部队任务的难易程度的看法等等。

有一项调查引起了斯托弗的注意。这是一份关于所在服役部队对士兵能力的认可和职位升迁的调查问卷。调查对象是两个军种的士兵:军警部队和空军部队。答案很明显,军警部队的士兵对部队的满意程度大大高于空军部队。

这个结果非常令人迷惑,因为大家都知道,军警部队是美军所有军种当中,士兵升职可能性最低的部队。而空军正好相反,空军士兵的升职率是最高的,是军警部队的两倍。那为什么军警部队士兵的满意度会这么高呢?斯托弗的答案是,军警士兵只会把自己和身边的其他士兵相比,如果一个士兵得到了升职,他固然会很开心。但是如果他没有能升职,他会看到周围至他人和他一样,所以他不会“非常不开心”。

在空军服役就不一样了,空军的升职率是大于50%,如果一个士兵升了职,他会发现身边半数以上的人都升过职,所以他的“成就感”相对于得到升值的军警士兵会差很多。反过来,如果这个士兵没能像身边其他人一样赢得升职,他的失落感会非常强烈。


斯托弗的结论是,我们的失落感是相对的,而且是相对于我们周边的小环境,不是宏观的大环境。这个发现能解释很多让人感觉非常迷惑的现象。比如,看两组国家,一组是瑞典,丹麦,冰岛,荷兰,加拿大;另一组是希腊,意大利,葡萄牙,西班牙。统计结果显示,第一组国家人民的幸福指数很高,而第二组国家人民的幸福指数很低。请问,你认为那一组国家的自杀率高?

正确答案是第一组。

这个现象和美军士兵满意度调查的结果是相似的。试想,如果你的日子过的非常不如意,但你生活在第二组国家,周围的人都和你差不多,可能你也就将就着过下去了,反正大家都一样。但如果你不幸生活在第一组,看看周围的人,个个都比你过得好,就你没出息,估计你就悲剧了。


卡罗琳把自己和有机化学课上的其他同学做对比,这个行为不奇怪。相反这很正常,作为人类,我们会总是会把自己与处于相似情况下的同类做比较。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名校的大多数学生——顶尖的学生除外——感受到的压力会比普通大学的学生大得多。所以,一个成绩差的名校大学生,就像那个生活在高幸福指数国家的倒霉蛋一样,分分钟都会崩溃的。

这个现象在教育学上成为“大鱼小池塘现象”。名气越大的高校,学生对自己学术能力的评估越低。一个普通高校成绩好的学生,一旦进入名校,非常容易发现自己就是个渣。在普通高校里对某一门功课非常有自信的学生,可能到了名校之后会发现,自己这条鱼什么都不是,以前之所以感觉良好,完全是因为池子太小了。

但是,对自我的那种感觉非常重要,尽管形成它的因素可能非常不合理。这种感觉会影响到你是否敢于面对挑战,是否能够完成高难度的任务。它是主观能动性的来源,也是自信心的核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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