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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安原创——《大劫持》第八章 品味安妮

(2017-04-08 05:21:20) 下一个

8,品味安妮

 

这一天下午,在亨特堡的门前出现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她非常漂亮,很有气质。如何形容她,我这个画画的人有些辞穷了。她个子很高,约一米七几,身材匀称。年龄三十左右,面孔是东西合璧的类型,很像混血儿。皮肤白皙面部明显有东方美女的特征,弓形细眉杏核眼,眼窝稍有些凹陷,长睫毛影下的眼是墨般的黑,又有渲染似的眼影润在眼睑上下。小巧的鼻子有个俏直的鼻梁。嘴唇呈一个可爱的弧型,微张着,可以看到雪白的牙齿。

 

我和亨特在监视器的荧幕上看这个女子在按门铃。我们都静静地呆在那里,没有做出反应。我们对视了一下,又转头去看荧幕。这个监视器的荧幕很大,很清晰,像个高级电视那样显示着影像。所以在这个荧幕出现的美丽女子有点像影片中的影星那样令人心动。

 

“一个陌生人。”亨特出声了,他不认识她。我也一样,我对亨特摇摇头。

 

“哈罗!”那位女士用手轻掠额上的发卷,仍然在叫门。她的头发很潇洒地蓬松着,自然弯曲的发束松松垂在后面,衬得这张面孔更加秀丽。这个女人的美丽中没有妩媚。她的衣着得体,简朴中有一种韵味。微风吹拂着她的裙边飘带和脖子上的纱巾,一切都很自然。神态动作沉着又自信。

 

“哈罗!请问女士有何贵干?”亨特在应答器中回答。

“我想见一见亨特先生。恕我冒昧!”她说了一句流利的英语,音箱中传来的话语声有点沙哑。我想可能是传声系统失真吧。

 

请进。亨特说。

女士推门而入。大门沉沉的门扉好像并没有让她感到吃力。她一路畅行。显然,亨特设置了畅通程序,在扬声器指引下她走到了一间会客室,一个低矮天花板宽敞又舒适的房间里。亨特和我等在那儿。

 

三个人没有什么客套地就坐了。

不知道为什么,亨特和我都感觉到,与这个女人的初次见面没有客套应酬的必要,我们这种共同的感觉很怪,但很准确。

一切都简单直截了当地开始了。

“你们好,我叫安妮。我受丁先生委托,来这里向二位传达口信。”她的声音确实有些沙哑,看来传声系统没有失真。“丁先生首先对上次的宴请遇到的不愉快表示歉意,现在希望再次安排以表达他对救命之恩的酬谢。 她顿了一下,用那双大眼睛扫视着我们。“这次聚会希望由你们选择时间、方式和地点,丁先生希望以最高规格安排,一切费用由他负担。”语言清晰,用词准确,最后一句讲的是标准汉语。显然她知道亨特懂汉语。她讲这句话的时候直对着亨特,亨特仍持温和表情,但不作答也不冷淡,仅仅注视着安妮。我觉得他的目光好像这样停留过久了。如此注目于人,一般被视为不礼貌,甚至是挑衅。但此刻亨特表现异常,而且非常执拗,虽然态度始终温和有加。

 

“你是丁的雇员?”亨特对关于邀请聚会的事根本没有理睬,而是离开主题这样问。安妮把原来挺直的上身松懈了下来,把手里的小皮包轻轻放到手边的茶几上,又拿起了一杯沏好的茶,慢慢仰靠在舒适的安乐椅背上,她的动作很舒缓自然,一点也不做作。她饮了一口茶,微微含笑地答道:“是的,是新雇员。”

 

“新到什么程度?”亨特问。

“昨天开始的。”

下边冷场了,没有人再出声说什么,气氛有些怪异。

 

亨特的目光还是没有离开这个女人,始终集中在她的面孔上。

安妮并无尴尬,态度很随和。我想,也许所有漂亮的女人都不会嗔怪英俊男子的注目吧。

 

她移开目光环视四周,看看窗外的树,看看四壁的画,还望望天花板上的雕饰物,表现出饶有兴致。最后,她把目光停留在一个角落的雕塑上。那是个如同真人大小的室内雕塑,是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子伴着一条狗,形象简约而生动,很有情趣。她站起身走上前去看,又站远些退后看,她的身姿在窗外射进的逆光中,显得很优雅。可以觉出她有点动情。

 

“我想,你来这里也许不仅仅是传信吧?”亨特突然这样出了声,语音轻慢,语义却不无严肃。

她回过头来看亨特,微微有些吃惊她又坐回安乐椅上,把那个漂亮的小手袋在两手之间搓弄。

 

“可不可以参观一下你的豪宅?”

“为什么不?”

 

亨特回答的很快,好像不假思索似的。英语中why not是典型的邂诟味很浓又很简单的口语。说这句话,如果是疑问式那就有相邀之意,其中也许还有热诚——这要看腔调了。亨特的腔调中可以听出欢迎的诚意。

 

平日我和亨特之间的交流话题很广泛,几乎无所不谈,但是在我的记忆中,好像从未涉及过女人,当然也没涉及过“性”这个范畴的讨论。我相信一个社会心理学家不可能没有这方面思索——这个人类的一大生存课题是心理学鼻祖级大师弗洛伊德的理论基础之一。可是,我却真没听到过亨特谈论女人,也没有见到过亨特有年轻异性朋友往来,(虽然我目前也在这反常之列),但这纯属个人隐私。亨特是个禁欲主义者吗?不是。他当然也不是同性恋,——我和亨特曾经拿同性恋这个话题来讨论,亨特持保留态度,但他尊重同性恋者的人格权利。

 

那么出现安妮之后,亨特的表现反常,变得既温柔又严肃——一种看上去挺混乱的情绪,是为什么?“亨特在动心?”——这肯定是一般人会产生的疑问。亨特长相英俊血气方刚,遭遇美女驾临的重磅袭击而招架不住?我觉得不像——亨特的神色一如在探讨某个课题,有些呆板并无亢奋。

 

安妮表现得娴静自然。你在一旁观察会觉得她思维很专一,不顾盼不寻觅,更无意展示什么。她的精神似乎完全集中在大宅内的艺术品上。

 

华居然派了一名艺术鉴赏家来充当说客,又是一桩怪事。

说安妮是艺术鉴赏家并非讽刺,她的表现令人叹服。亨特大宅内有数不清的艺术杰作,其中有仿品、赝品,也有真品。对一般人来说,显得眼花缭乱。太多的种类、造型,太多的风格集聚一堂集中轰炸人们的感官,往往会造成审美疲劳。但是安妮不是一般人,她没有被轰得晕头转向,相反她冷静又有些激动——她会识别真品!怪怪的一个女子。

 

安妮在一尊大理石作品前伫立很久,这是个一般观众并不欣赏会视而无睹的作品——这一人多高的不规整大理石隐藏着一个人体局部,这局部的肌肉隆起得夸张,也正因为它夸张才好像迸发出一种犹劲的动感。她凝视着那块肌肉,那块实际上是冰冷的大理石的肌肉。她微张的嘴似乎是在呼出一声叹息,是体会到了什么,而不由自主陷在其中唏嘘连连。

 

我也曾在这块大石面前有过伫立和沉思,但是没有像安妮那样情不自禁地进入神神迷迷的状态。

 

安妮的表现令亨特困惑——表象尤物的女人,竟然是个艺术鉴赏家。

这个专家级的艺术痴情女在大宅走廊中流连忘返,她徜徉其间沉浸于陶醉中。她身体很好,一连几小时走动也没有显出倦意。

 

在一尊罗丹雕塑前她又停下了脚步,用手去轻轻触摸。这尊雕塑可以摸,因为它是仿品,是个高水平的装饰性仿制雕塑,逼真到非专家无法辨识的程度。安妮大胆地去抚弄作品上的瘢痕,说明她清楚这是仿制品。她好像在体会雕凿者在仿制过程中触摸石头的快感。她平静又愉快,好像一条在走廊中悠游的鱼。走廊空气里飘散着她带来的一股淡淡的香气,绵长而清爽。

 

“你以后会有很多时间欣赏这里的一切。”

亨特站在安妮身后这样说。

安妮吃惊地回头看了看,好象不明白这话从何说起。

 

亨特一向是这种谈话风格,直直捅出一句话,完全不理睬对方的感受。其实这个伎俩我已经熟悉,它效果很好。

“请你回复丁先生,酬谢之类的就不必了。但是让他给我个面子。”亨特停下来不说了。

 

“面子,什么面子?我不懂?”安妮说。

“我希望他允许他的一位雇员到我这儿来工作。”

“哦,你是让我把这句话转达给他吗?”

“是的。”

“好吧。”

“你不想知道我是要哪个雇员吗?”

 

安妮摇摇头:“不,这跟我没关系。我并不了解他们那些人,一个人我都不认识。”

安妮说这句话时不像个成熟的女人,倒像个女孩子。

 

“你是丁先生的雇员吗?”亨特问。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说:“啊,算是吧。”

“那好,我就请你。当然,前提是你愿意来。”

 

安妮眼睁得大大的,嘴也张着。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亨特此时是一副官腔,像一位官员傲慢地对下属交代工作。安妮闭上了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你们,她又张开嘴说话“你们搞什么名堂!”

她声音不大,但可以听出愠怒。

 

“就这样吧,请如实转达我的意思。”亨特一转身,表明他要结束谈话,这个动作很跋扈。我觉得太过分了,很想插进去圆圆场,但亨特暗示我不要参与。

 

安妮怏怏地走了,走之前瞪了亨特一眼。

安妮离开后,亨特搓搓手,有点得意地说:

“她明天会来的,一定会来。”他抬眼看我。“敢和我打赌吗?明天中午12点之前她会来报到。”

 

我没有回答亨特,他的这一系列举动我都理解,只是感觉上有些别扭。仔细想想,好像我在怜香惜玉——我为安妮感到委屈。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按门铃。是安妮在瑟瑟秋风中站在那里,不停地踱着两只脚,一条大围巾围着脖子,罩上了半个脸,只露两只眼,像个阿拉伯妇女。

 

“门没有锁。”亨特在应答器里这样告诉她。

安妮走了进来,步伐很快,完全不是昨天那种悠闲神态,她的半高跟鞋把走廊大理石地面敲得达达响,把她的情绪表露无遗。

 

安妮仍然坐到了昨天的座位上,面无表情地对着亨特说:“要我做什么?”

 

亨特一时无语,也许是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安妮来的太早了,亨特下一步的行动可能还在酝酿中?

“我不知道,”亨特也许是瞬间变傻了,他把自己的心底儿给露了出来,有可能吗?

 

“什么?”安妮有些沉不住气了,“怎么可能呢?你昨天还清清楚楚告诉我,你要雇用我。”

“是的,”

“改主意了?”

“没有,”

“怪了,”安妮脸上表现出她气不打一处来。

“你能和我讲讲,丁先生是怎么放你走的吗?”亨特这样问了一句。

 

“他很高兴我走,好像在为打发掉我而高兴。”

“那就对了,”

“什么?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我是一件东西吗?让你们推来搡去的,这种感觉真糟透了!”她嗔怒地望着亨特,那双很好看的眼睛似乎在冒火。她拿起了小手包,好像要在这愤愤之中马上离开。但是她没有动,她在犹豫,又朝亨特看。

 

“哈,我是不是掉到了几个男人的什么设计中了,可你又不像个坏人啊。你是吗?”她怒视着亨特,但又突然扭开头,之后再回视亨特的脸。安妮的表情变化很丰富,现在是以一副淡定的探究神态注视亨特。

 

亨特是那种不以假面示人的白人,(除了某些特殊需要外)他的诚恳和善良总是自然地流露在脸上,很有感染力,不可能被人误解。安妮很聪明。她想把亨特归类到坏男人中去是办不到。在这张温和的透着关注的面孔前,安妮收回了刻薄。她沉默了,眼前的一切都很矛盾。

 

我不明白亨特为什么要这么拖延着,不一下子把话对她说明白。

亨特看看我,又转向安妮。

“你知道为什么丁雇用你又放弃你吗?”亨特代她回答了。“你当然不知道。丁希望以这种方式把你安排到我这里。我接受你并不是顺水推舟,而是针锋相对。”    

 亨特的话又停下了。安妮看上去真是陷入了五里雾中,更摸不着头脑了。她仰靠到安乐椅背上,有意识地放松绷紧的神经,用两只手把头发朝后掠了一下,那蓬松的长发像瀑布似的颠簸着。她在洗耳恭听。露出了有兴致的浅浅的笑,虽然这笑还不大自然,有点勉强。她在期待着亨特的解释。

 

“让KING告诉你吧,让他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都讲给你听好了。”亨特朝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这猝不及防的转向让我一时语塞,所谓“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该怎么理解呢?事情很多,该从哪儿说起呢?

“从你给我画像说起吧!”亨特准确地提醒了我。

 

可以想象接下来安妮会有多么吃惊。我们的故事在亲身经历时每个情节都显得很短暂,但这样从头到尾一讲,就成了中篇小说,讲起来很费口舌。一些抽象的感觉和推测,我讲得不好,但是这位艺术鉴赏家意会能力很强,往往无需多做表白。只是听到对亨特大厦玄机的描述时,她常常蹙眉凝神。亨特堡的奥秘需要时间去消化,它有些深奥。我想,这位痴情于艺术的专家也需要时间去琢磨思考,即使这样也不敢确定她的理解会停留在哪个层次上。

 

我如释重负地讲完了。安妮很平静。她不像一般女子,遇事时表现的承受力很强,听完我的陈述没有张皇表现。但是谈到软肋问题’,她开始发难。

现在是需要她来解释,她是否被华握着什么“软肋”。她有忿忿的情绪出现了,但这怒气不是冲我们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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