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 13-品酒论天下

“望哥，我们进屋再聊吧！”新妍觉得一直站在夜色里，身上已经感到有些冷意，就建议道。董九以前来过新妍这栋她父母生前拥有的独立小楼。在黄浦江市，显得非常不起眼，因为门面很小，但是进去后，呈现苏州园林的建造风格，可谓别有洞天。

解放后，在清理市内房屋时，发现了她父母的房产。上报到廉洁政委的办公室，他建议给还在读书的肖新妍留着，因为新妍父母对黄浦江市的解放厥功至伟。

董九有点犹豫，因为时间不早了。以前来她家，跟外科和妇产科的同事一起，现在是孤男寡女。最为重要的是，董九得赶紧把星星送到父母身边，以免他们担心。

“我……”董九嘟囔着，犹豫不决的样子，是新妍最痛恨的行为。新妍没有等他下决心，拉着他进了屋。

一进门，左手有楼梯上二楼。在第二层的过道走着，两边有很多岔道，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新妍说，当年她父母请高人采用八卦图设计的，让特务进得来出不去，而让自己的同志可以抓紧时间撤离。

来到客厅，新妍很快倒了两杯像红酒的液体，递给了董九一杯：“猜猜看，是什么酒？”

董九很久没喝红酒了。现在顶多喝喝妻子酿的加饭酒，偶尔品尝一下黄浦江市的特产——光明老白酒、西箍门黄酒、浦江小茅台、八宝大曲。最后一次喝红酒还是染坊扩招的那次，记得是意大利皮埃蒙特产区的洋玩意儿——被誉为酒中皇后的巴巴莱斯科干红，掺杂了月桂、玫瑰花、皮革的混合风味，红宝石酒色、酒体轻、单宁柔顺，有良好的适口性。

董九轻轻地摇晃着酒液，让酒的气息熏染鼻翼里饥渴的嗅觉。董九的感觉已经很迟钝，辨认不出这是一款什么红酒。虽然觉得它的陈年时间，至少在十五年之久，但是不知道是洋酒还是国产葡萄酒。

“不知道，是不是美国加州的红酒？”董九喝了一口，不甘心地问道。新妍笑而不语，内心非常惊诧董九的识酒之术，觉得资产阶级在享受方面，确有过人之处。

原来这瓶红酒是解放黄浦江市的战利品，从美国加州纳帕谷运来的蒙特莱那酒庄的赤霞珠。此品红酒上市前已陈年充分，处于适饮期，酒体饱满、风味浓郁、单宁丝滑、余味悠长，适饮于晚宴和各种庆祝场合。

“望哥去过美国吗？”新妍不想纠缠于红酒，毕竟它只是聊天的辅助品，就转移话题道。董九从来没有想过去美国，当时自己最远只想到过台湾和香港。

“美国虽然跟我们不是一个阵营，但我觉得美国并非一无是处。她有先进的军工和科技——二战时一扫而光德国的最先进的科技知识和人才，所以中美两国最终会走到一起，望哥以为呢？”新妍一边喝着红酒，一边畅想。

这是董九想都不敢想的，不知道新妍的思想为什么这样超前和反动。如果此话出于黑五类之口，必死无疑。

“为什么？”董九不想放过猎奇的机会，毕竟新妍是党的人，可以接触党的核心思想和动态。

“望哥熟读二十四史，难道不知道帝王之术？”新妍有一丝诙谐、调侃的笑意。

董九当然知道。老皇帝为东宫太子准备大臣的手段——折磨他们，要么下大狱，要么被流放，要么被贬谪。一旦新皇登基，让这些能臣逐一官复原职，他们一辈子忠心耿耿地辅佐新皇。

“新妍，你说的帝王之术，跟中美关系怎么联系起来？”董九想了想，才抛出一个问题。

“现在被打倒的，只是为了将来站起来。就像基督一样，只要信他，就是进入坟墓的，也能复活，得到永生。

“政治是为经济发展清楚障碍，为不受外国势力染指而坚壁清野。一旦时机来了，经济发展需要市场，所以东西方的合二为一是世界发展的必然——利益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

“人口的不断增加、需求的不断扩大——中国的巨大市场，英美不会傻到因为意识形态不同，放弃不要，这不是强盗出身的西方世界的本性。

“东西阵营的合并是迟早的事，但是具体如何实现，我们可以拭目以待。望哥，你们董家，只是把财富存进国库。一旦机会来了，你们就可以从国库取出，重新发展和壮大你们董家的生意和实体。一定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不会超过20年。”新妍喝完最后一口酒，信心百倍地说道。

“为什么20年？”董九一点都不相信新妍的猜测和分析，因为董九对中国计划经济一点信心都没有，哪里可以容忍董家的私人经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嘛！其实1979年就是一个分水岭，你我都能看见！望哥，你就在我家客房休息一晚，明早再回家吧！”新妍一看时间已是凌晨，自己的思想也跟董九分享过，该是休息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