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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梦想

(2010-12-01 11:04:17) 下一个
我是个爱做梦的人,从小就爱做梦。

我生长在一个很偏僻贫穷的中国北方农村,和村子里的绝大多数姐妹们一样,18岁前俺没出过俺那个县境,没见过火车。幸运的是俺们村子坐落在一个很高的山上,因此县里的电视台决定把转播台设在俺村的一个山头上。俺和村里人就有幸可以看电视,知道很多山外的事情,还能看到很多电影和文艺演出。

俺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少数民族舞蹈《我爱北京天安门》,还记得那些美丽的小女孩们穿着很漂亮的民族服装、扎着很多小辫子,蹦蹦跳跳很可爱的样子“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看完后的那一夜,我梦到自己去北京了,因为没见过大城市,我梦里的北京和我们村子差不多。可是因为那是毛主席住的地方,我打心眼里崇敬,觉得自己很幸福。早上醒来后,发现哪儿也没去,还在村子里。我就非常非常的伤心,带弟弟玩时,老是心不在焉,哭哭啼啼。我妈和我爸问我怎么啦,我也不说,只是觉得心痛,背着人时老是想哭,为啥我不能像那些女孩子那样去北京,去见毛主席?我真的很想去呀,但我知道我去不了,那个梦太遥远,太遥远,,,。那时候我还不到十岁。

上初中时,我爸爸在离家70多里、一个更偏僻的山里中学教书,我妈妈是村子里的小学民办老师。妈妈每个月挣5块钱,还有相当于一个男劳力的工分,她从星期一到星期六都在学校,没时间干农活。星期六下午,她老是得去5里外的另一个学校开会,有时候星期天还要到公社去开会。我就带着弟弟、跟着别人到地里干活。记得有一次掰玉米,每个人掰的都得过秤,按斤数计工分,我掰的比大人掰的还多。一时间大人们都议论我,说我老不吭声,干活踏实。队里的仓库管理员还说,我和大家一起从麦子里捡石头时,虽然干的斤数最少,但我捡得最干净,说我干活比别的女孩子认真。我一声不响地听着,心里很自豪,妈妈开会回来后,我就和她讲我的梦想。“妈妈,我长大后想当咱们村的妇女队长,你说我能不能当上?” 妇女队长是我当时知道的女的最高职务。“你太不爱说话了,我看你很难当上。不过,人都是会变得,你也许长大了话就多了。好好努力吧”  我妈妈说。只可惜等我上到高中时,我就想上大学了,把这个梦想给忘了,呵呵。

大三时意识到自己的专业就要被淘汰了,将来到社会上没多少用武之地了。班里的同学们都知道这条消息,但还是嫁鸡随鸡的报考了本专业的研究生,而且班里多数同学现在还在那个专业奋斗呢。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前途搭给这个过气的专业,往哪里转呢?一个同学说生物学好,二十一世纪将是生物学世纪。我急忙跑到学校图书馆借了几本生物学书,大概翻了一下序言,没错,都说二十一世纪是生物学世纪。就它了,我对这专业一见钟情,迫不及待地要转去。很快,我从图书馆借来生物书籍,又跑到想报考的大学书店买来了那个专业的所有课本,开始自学。那所大学久负盛名,规模宏大,历史悠久,校内现代建筑与古建筑相映成趣,依山傍水,很是美丽。但我以前对她并没太在意,从决定报考那个学校研究生的一刻起,她在我心里一下子高大起来,有点“众里寻她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伴着如火的热情,我把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钱,毫不犹豫地拿出来买书了。我如饥似渴地学习着,每天休息很少也不觉得困。

遗憾的是事与愿违,我没有考过分数线,被人家客气地距了,我的梦想破碎了。我的老师建议我去把成绩转回本校,选个不错的专业读定向研究生。但我那时已经失去了理智,对那个专业和学校爱的刻骨铭心,带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壮烈,我拒绝转回本校读研,接受分配。我的心如刀绞似的痛,苦不堪言,还是忍不住老想到那个学校看一眼,随后好几年我老是梦见那所学校。

我被分配到一个石油公司,没多久就遇到了前夫,并很快结了婚,带去的梦想灰飞烟灭。因为石油公司是给学校出钱把我们买去的,如果我们想脱离公司,就得出5万元赎身,才能拿到档案。我家里没钱,还指望我挣钱供弟弟上学呢。公司要求我们必须服务公司四年,然后才能报考公司允许的专业研究生,生物化学和石油公司无关,不是被允许的专业。我的前夫是另一道障碍,他根本就不允许我考研究生,啥专业也不行。没多久,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成了我们班里最早结婚的,我的孩子也比我们班同学的孩子们大至少三岁。可是我的梦想还不停的死灰复燃,我不愿以一个本科学历在一个普通的石油公司干下去,尽管我也知道只要踏踏实实干一辈子,本科学历也行,哪里都一样。同学们毕业后不少都陆续考上了研究生,我能这样沉寂下去吗?我不能!但现实像一个强大的牢笼困住了我,公司政策不允许、家庭条件不允许,我无能为力。我的专业属于研究性质,被认为没多大经济效益,随着公司实行市场经济,我们的工作越来越少。同事们上班打牌、聊天、织毛衣,我不愿就这样过下去,经常黯然神伤,后悔自己当初不该离开学校,不该结婚这么早,自己一步步走向沼泽地深处。馨慰的是我没有加入他们的游戏,而是在喧嚣声中读资料或学英语。同时,大学同学们捷报频传,今天这个毕业了,明天那个到某国内著名研究所工作了,,,。我的神经被强烈地刺激着,我不能再安于现状了!

我开始了与自己、与现实、与前夫在心理上的搏斗,我要走出困境,战胜自己、战胜环境中的各种不允许,实现我的梦想!我已经不再满足于在国内读研,尽管我的英语基础离TOEFL何GRE还差很远,我要到美国去!从此每天晚饭后,我收拾完杂事,给女儿读一个又一个故事哄她睡着,就开始挑灯夜战,很多次我完成学习计划,和衣睡一个小时左右,就得起床送孩子上学了,然后上班。一年后的GRE考试,我轻松过2100分,接着TOEFL过630,我的美国梦实现了!那年我已三十三岁高龄了,女儿也上三年级了。

刚入学时,我还记得老情人“生物学”,甚至特意和几个生物专业的女孩子们保持很好的关系,打算在自己的专业读个硕士,就转到生物系去读博,反正我本来的专业和生物很接近,基础课都差不多,只是没学那么深。后来的发现出我预料,原来生物系研究生很难找到工作,尤其是博士生,供需比是3:1,大部分国人花六七年完成博士,然后要么带孩子做家庭主妇,要么做一辈子博士后。我才不愿做博士后,就在我得知这条信息那一刻,我对生物的热情就消逝地无影无踪,连大学毕业时的那件壮举都不愿再提起。

我开始审视自己,我到底喜欢的是什么?是某个专业吗?显然不是,我喜欢的是自己打出一片天地的成就感,至于在哪个领域,并不重要。第一个硕士一毕业,我就选了一个和原专业有一定关联,但就业前景较好的专业转了过去。之后便在孩子、学业和工作上疲于奔命。忙忙碌碌地过了六七年后,我在驾驶途中被一小伙子开大卡车从背后推到路边沟里去,差点去见上帝了。

在康复过程中,我饱受痛苦,不停地祷告,反思过去,忧虑将来。我下一步的梦想是什么?该如何去实现它?据说上帝在严重的事故中不把一个人带走,让此人继续留在世上,是因为有使命要这个人去完成。那么,我下半生的梦想就是从不断的祷告中明确自己的使命,去完成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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