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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嫁指南》63 窈窕淑女李小曼

(2010-05-15 09:32:18) 下一个


北京冬天的早晨,天是灰蒙蒙的,地也是灰蒙蒙的,整个城市,即使车流来来往往显得繁忙异常,这个季节仍然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

一片灰蒙蒙之中,复兴门地铁口哗地涌出来一批匆忙的上班族,大部分穿着黑色会色的冬装,脚步匆匆,一会儿就像哪个水坝开闸泻洪一样,奔腾在金融街的各条马路的人行道上,钻进一个个摩天大厦,霎那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些人当中,有一个身材高挑,背影苗条的女孩沿着人行道不紧不慢地走着,似乎没有别人那样的紧迫感。她穿了一件黑色的中长羽绒大衣,大衣下面露出深色的厚型直筒牛仔裤,脖子上一条鲜艳的大红色的围巾给这一片灰黑带来一点活泼的律动和温暖。

这个时候如果有个摄影机或者摄像机,镜头慢慢推进,再转到前面,就会发现这个女孩一边走着一边在随身背着的机车包里找着什么东西,过一会儿她拿出一张电子门卡挂在脖子上,抬脚进了路边的一栋办公大楼。

这个女孩就是李小曼。此时见到她的人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此时的她已经跟半年前夏天的李小曼完全不一样了。夏天的她,脸型接近人们所说的“大饼脸”,体态也是中年妇人的体态,而现在的李小曼,脸是瓜子型,下巴尖尖,眼睛也相应地大了几乎一倍,身上的羽绒服是收腰的款式,她那小小的腰身很明显地呈现着向内弯曲的曲线。

优美的曲线。

自从跟周捷伦分手后,李小曼一周内暴瘦了五斤,并有持续往下瘦的趋势。小曼妈不知内情,以为女儿减肥减出病了,心疼地天天唠叨:“别减了,别减了,我咋感觉不对劲呢?咱们去医院看看吧!”

小曼爸也一个劲地摇头,一边往女儿碗里挟肉,一边说:“肉还是要吃的。你看你一脸菜色,好像三年自然灾害。”

李小曼数夜没有睡好,头昏昏沉沉,肉放进嘴里,食不知味,又吐了出来。

小曼妈慌了:“曼啊,你是不是得厌食症了?妈陪你去医院看看。这肥咱不减了行不行?咱不减了不减了。”

李小曼看着妈妈眼圈都红了,心内无比内疚,连忙强打精神:“妈,我没事儿。可能这几天赶剧本开了几天夜车,睡不好的原因。我睡一觉就好了。”

白天借着吃完饭后血糖升高的劲儿补了一觉,晚上又睡不着了,写剧本也没心思,索性打开 QQ 找人聊天。

碰上麦奇文也失眠,两人对上话了。

李小曼把跟周捷伦分手的事说了,麦奇文把一腔从吴孝严那里生起的怒火全部发泄在倒霉的周捷伦身上,猥琐男,懦夫等等流行名词全往他身上扣。

李小曼说:“还好我没把跟他的事告诉我爸妈,否则又让他们俩坐过山车。这几天我大概瘦得厉害,我妈都急了,天天催我去医院看病。我快崩溃了我,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我现在有点后悔,当初应该跟他说明白,我其实还不至于一丢工作就没饭吃,我手头有工作做。”

麦奇文连忙说:“别后悔别后悔!你这样做是对的。人生在世,谁没个挫折失意?一遇到挫折他就要抛弃你,就算这次你们和好,那么下次呢?你生病了呢?你遇到更大的危机了呢?他是那个能跟你一起担当的男人吗?如果不是,那么这种男人丢了也不可惜。”

李小曼叹息一声:“我真失败。”

麦奇文说:“别这么说。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必然为你打开一扇窗。”

李小曼:“我很累。我对男人很失望。我对自己也很失望。”

麦奇文:“你可以对男人失望,但是你不能对自己失望。小曼,其实我现在想,女人为什么要结婚呢?自己过不是也好?你说我们又不愁吃不愁喝,不要男人养我们,为什么非要结婚不可?!”

李小曼:“。。。。。。”

麦奇文接着建议:“小曼,你去北京,进我公司干吧。”

李小曼吓了一跳,连忙说:“你千万别为那事内疚。其实不因为那次的事故我也要辞职的——他们给的待遇实在太低了。”

麦奇文:“我不是为了内疚才让你来。我真的很看好你。”

李小曼:“可是我能做什么啊?我又不懂金融投资。”

麦奇文:“这个职位是收集情报信息,不一定要很懂金融投资,只要粗略地具备一点概念性的知识即可,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另外,你可以做我在北京的私人助理——反正我都要找一个人,我觉得你很适合这个职位。”

李小曼表示怀疑。她还是觉得麦奇文是出于内疚才提供这么个职位给她,因为她觉得她丢了工作跟自己有很大的关系。

其实大可不必。那次醉酒睡过头的事件,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责任——如果她坚持前一天晚上回去,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说来说去还是自己贪玩,贪酒,立场不坚定。

成年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埋单,不可诿过于人,这是李小曼做人的原则。从这一点上来讲,她比某些男人还要有担当些。

所以她一再推辞麦奇文提供的职位,并且再三安慰她说不管你的事,反正那份工作是鸡肋,早想吐了。

麦奇文在互联网的香港那端,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多么善良的小曼,都惨成这样了,还用自己柔弱的双肩扛起所有的责任,如果吴孝严有她一半的担当,她真要去四大名山拜佛烧香还愿了!

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李小曼是她北京私人助理的不二人选。

连着几天的说服动员,让李小曼觉得麦奇文在北京的公司确实需要这么个人手,而不是她因为内疚特地设了这么个职位。

于是她答应再上北京重做北漂。反正她是单身,没有举家迁徙的烦恼,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别说北京,就是乌鲁木齐,她也能去。

单身多好,女人干嘛要结婚呢?在李小曼答应接受这个职务之后,麦奇文再一次感叹,隔着浩渺的太平洋给陈明快抛了个大白眼——麦奇文曾经动员陈明快在国内发展,说现在国内经济上升势头不可阻挡,遍地是黄金,你一个用中文写作的人在国外能混出什么名堂来?!

陈明快当时回答——家庭第一。再说我的主职是会计,写作只是业余爱好。

麦奇文说,你的业余爱好比正职要出色。

陈明快耸耸肩,坚持老公孩子排在人生第一位。

女人成了家,人就不再属于她自己,而属于丈夫,属于儿女,属于那个叫做家庭的东西。上帝造人,给了女人比男人弱势的身体结构,赋予女人生儿育女的功能,注定了在男女两性中,女人对于家庭的付出要多于男人。这个东西就像买股票,付出得越多,套得越多,越不舍得割肉,所以当男人变心另有所爱的时候,大多数女人的反应是数落负心人,誓死不离婚。

女人是天生家庭的动物。

所以不结婚最好,不结婚没有那么多牵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如果她还是未婚身份,哪里轮得到吴孝严对她有意见?

李小曼接受麦奇文提供的职位后,强迫自己集中精力,花了两个星期,紧赶慢赶,把合同完成大半,然后收拾行李,到北京去走马上任。

那晚李小曼收拾完行李,拿着手机坐在电脑前发呆。手里还保存着很多周捷伦的短信,他发给她的各种流行笑话,他叮嘱她天冷要加衣的句子,她都没舍得删。她坐在桌前,一条一条地复习着,心里还是不能相信这段感情这么脆弱,经不起一点点波折,就这么烟消云散。

在那个小饭馆里,他 把头凑过去,低声问: “ 小曼,这个周末让我见见你爸爸妈妈,我们把事情定下来怎么样? ”

“ 小曼,小曼,我爱你。 ” 周捷伦一边喃喃低语,一边推着她往床边走。 窗外是寒冷的冬夜,窗内是 绮旎的春光。

他说: “ 小曼,你回来我就去见你爸妈,商量结婚的事。 ”

她说: “ 好。 ”

他还说: “ 我们一结婚立刻生孩子。我同学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

她说: “ 好。 ”

多少缠绵编织成的梦,多少爱恨刻画的镜头,为何一切到了终究还是空。

李小曼眼前闪过一幕一幕,她觉得她的爱情的电视连续剧到此结束,主题曲一唱,字幕滚过,银屏上一个大大的“ THE END ”,然后是一片黑暗。

泪水终于还是滴落在手机上,她用手指抹去,终于摁动小小的按键,一条一条地把短信删除,包括周捷伦的,包括老王的,包括钱文菲的。

最后她清空了收件箱。

明天她要去北京了,新的生活新的开始。这段短命的爱情,对她来讲也不是没有收获——她从一个胖胖的女人变成一个窈窕淑女,瘦身成功。

她忽然想起陈明快,于是进入 QQ 给她留言——明快,你的两个老外还能重新联络吗?

她对中国男人失望了,觉得外嫁也许是个出路。她觉得即使以后再遇到什么人,也跟周捷伦大同小异。

可是直到李小曼在北京安顿下来,陈明快也没有回复。

她好像人间蒸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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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8)
评论
满儿 回复 悄悄话 写的越来越好!
小泥山 回复 悄悄话 “麦奇文在互联网的香港那端,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多么善良的小曼,都惨成这样了,还用自己柔弱的双肩扛起所有的责任,如果吴孝严有她一半的担当,她真要去四大名山拜佛烧香还愿了! ”

什么叫阴盛阳衰啊,叹气!

写得好,蜜瓜!加油!
赤道娃娃 回复 悄悄话 小曼不外嫁,嫁给孟春也不错!
鱼头烤玉米 回复 悄悄话 哎哟 回国前竟然还能看到更新 太high了~~
白不八广播电台_ 回复 悄悄话 泪水滴落在我的键盘上

定期骚扰一下
花雨101 回复 悄悄话 写得很触动人心。唉,女人真是感情动物。
郑在江湖 回复 悄悄话 蜜瓜对人性 人生很有感悟。潜水N年,忍不住冒个泡。不知道蜜瓜回国后是否还来更新。。。
blueddolphin 回复 悄悄话
写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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