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嬌，司法多糟

2006.09.28　 中國時報
江山多嬌，司法多糟
張升星

數十萬民眾完成「螢光圍城」的遊行，使得倒扁能量瞬間爆發，但游錫堃主席批評此乃「中國人欺負台灣人」，而且選在九月九日毛澤東的忌日發動，穿著與共產黨相同的紅衣，顯見其認同中國，不愛台灣。倒扁總部則說明九月九日是「律師節」，藉此凸顯阿扁的失德敗行玷汙律師形象，同時反駁台灣社的挺扁活動，以「我們在向陽的地方」為名，是否意味著認同被吹捧為「紅太陽」的毛澤東？

到底什麼日子才是倒扁的良辰吉時，可能要問問擇日館的先生才會知道，不過扯出毛澤東，倒是令人想起毛澤東在〈沁園春．雪〉中的名句：「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然而最近看到台灣各地蠢蠢欲動的群眾暴力事件，雖然只是零星的衝突，但身為法律人的感慨則是：「江山如此多嬌，司法如此糟糕」！


司法的目的是為了「解決紛爭」，在民主法治國家，即使是攸關統治權正當性的爭議，法院仍然是最後的裁判者。高爾和布希的選舉訴訟，從佛州的計票爭議開始，一直到聯邦最高法院判決確定為止，總共歷時「三十五天」。雖然法院的判決理由迄今仍然備受學者批評，但是法院很清楚的認知本身裁判者的角色，在零和賽局中必然無法滿足各方的期待。尤其是政權爭議的急迫性更不容許法院變身為學術機關，以為皓首窮經的鑽研就會發現顛撲不破，永垂不朽的法律真理。

反觀台灣的總統大選訴訟，連宋提起的「當選無效之訴」光是高等法院就搞了七個多月，不過因為其中涉及勞師動眾的全面驗票，還算情有可原。但是最高法院受理上訴後，即使不必開庭卻也拖了快要半年才做出「維持原判」的決定。同樣發生總統大選訴訟的美國、烏克蘭、墨西哥和泰國等，都不像台灣的司法這般曠日費時，輕重失衡。訴訟拖延的結果就是阿扁總統任期的前階段，始終都無法擺脫合法性的爭議，國家元首被搞成妾身未明的小媳婦，也算台灣奇蹟。

無獨有偶地，和法院相同的病灶也同樣出現在檢察系統。檢察官對於政治敏感案件的猶豫與遲疑，應是造成近日台灣社會撕裂紛擾的原因，即使不殺伯仁，也有伯仁之憾。從媒體名嘴的爆料開始，檢察系統的步調總是慢半拍，亦步亦趨的跟隨媒體的節奏。照理說，掌握公權力的檢調機關所能獲得的資訊應該更加完整詳細，可是對照實務咦鲄s非如此。

不過再怎麼說，和國民黨執政當年採取「職務移轉」的方式阻撓高新武、許阿桂和彭紹瑾等檢察官辦案相比，至少民進黨迄今為止還沒有干涉司法的敗行劣跡，因此合理的推斷應該是檢察系統對於涉及總統的指控，高度謹慎自抑的發動偵查權，以致偵辦進度不符社會認知。

施明德堅持履行與百萬人民的承諾，「阿扁下台」是唯一的訴求；然而，阿扁總統和民進黨則堅持尊重司法的立場，除非證明總統犯法，否則阿扁就應履行與選民的承諾，完成任期。在這個看似緊繃的對峙狀態中，各方意見領袖一再呼籲雙方應該尋求協商與退場機制，其實，陳瑞仁檢察官的調查結果就是最好的退場機制。

說來諷刺，雖然台灣社會政黨的權力傾軋慘烈，族群的統獨關係緊張，可是對於「不信任司法」這個命題卻是不分藍綠，最具有共識的。無怪乎李登輝前總統也忍不住批評檢察系統偵辦「國務機要費」應盡速偵結，不要拖延。

走筆至此，就讓人想起「施主席的轟趴」裡的開場白：「悲哀啊！若說著台灣的司法，實在是真悲哀！」唯一差堪告慰的是，糟糕的不只是司法而已，媒體、政客、學者一樣如此糟糕。只可惜，苦了美麗島上的多嬌江山！

（作者為台中地方法院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