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烟云-4

周五的下午，伯格和迪维亚克跟公司工会的人谈完了话，等工会的人走出会议室后，伯格将施耐德给他的材料 -- 程霞的履历书交给了迪维亚克，说：“这事儿，你是老手了，需要我的时候，打个招呼。”迪维亚克接过那叠信纸，将它和自己的文件夹放到了一起，起身与伯格双双走出了会议室。

一胖一瘦、一白一黑的伯格和迪维亚克，是 ET （能源技术）公司的正、副总经理，白白胖胖的是伯格，黑黑瘦瘦的是迪维亚克。他俩的办公室相互门对门，中间隔着他俩各有一个的秘书间。不用说，伯格的秘书，霍拉克小姐的办公桌当然在伯格的办公室的门口的，而迪维亚克的秘书劳拉小姐的办公桌则是在迪维亚克的办公室的门前的。

他俩走进了秘书间后，伯格的秘书霍拉克小姐马上就跟他说，生产部经理哈拉尔德 · 伯特尔曼正在他的办公室等着他呢，可集团主管人之一的威德勒博士也来过电话了，让他去一趟威德勒博士的办公室。伯格拉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只探进了半个身子，草草地跟伯特尔曼达了个招呼，就转身疾步出门，向五楼的威德勒博士的办公室走去。

迪维亚克那儿，劳拉很安静，他跟劳拉打了个招呼，就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随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他把手上的那些资料放到办公桌上，扯松了领带，抓起桌上的一个矿泉水的瓶子，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似乎是想浇灭他心中生着团火。

还没等他喝个够，劳拉象征性地敲了一下门就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伯特尔曼。他只好放下水瓶，拧上瓶盖，用手背抹去嘴边的水滴，放下了水瓶。

伯特尔曼说，“京特，其实，这事儿也得跟你说说。”

迪维亚克知道他想说的事儿是什么，几次他都让伯特尔曼跟伯格去谈，因为伯格是公司的第一把手，环保的事情，他不抓，谁抓？但现在伯特尔曼又来找自己，他不免有些心烦，但还是压抑着，简单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安静地等着听伯特尔曼的下文。

迪维亚克的身材不算瘦小，但在体魄健壮的伯特尔曼面前就有些失色了。为了拉开与伯特尔曼的距离，迪维亚克手势着伯特尔曼，让他在自己办公前的椅子上坐下，而他自己转到的办公桌后面，坐进了他的黑皮转椅中。

劳拉轻声地问，“要不要再来两瓶水？”见迪维亚克对她点了点头，便出门去取水了。

伯特尔曼：“还是镀锌车间的事儿。”

迪维亚克：“诺伯特是怎么说的？”

伯特尔曼：“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你也知道，今天市环保局的人来就是为我们这个车间。那些的订单要得这么紧，生产若不多开一个班，就不能保证交货期，本周刚刚开了中班，这消息就让市环保局的人知道了，他们特意来查看的。”

迪维亚克：“开中班的事儿，工会的人也知道，会不会是他们传出去的？”

伯特尔曼：“这事儿不是个能瞒的事儿。我已经跟市环保局的人说了，我们准备加出一个废液处理池，而且已经画出了场地，就差安排采购部询价购置了。”

迪维亚克：“我们也没有想瞒呀。可这并不在今年的投资项目中啊。”

伯特尔曼：“所以要找您来给解决嘛。刚刚签好的非洲那几个热电厂的订单，对翅片管的需求翻了好几倍，我们也需要给镀锌车间增加生产能力了。”

劳拉用托盘端着几瓶矿泉水，和两只玻璃水杯，无声地进来，悄悄地放在迪维亚克的办公桌上，又悄声地离去。

迪维亚克：“哈拉尔德，喝水吧？”

伯特尔曼：“谢谢，不用了。”

迪维亚克：“这事儿，不是我一个人说了能算数的。”迪维亚克自己拿起了一个水瓶，拧开来，倒进杯中。

伯特尔曼：“你起码可以大致做出个预算来，技术部的人应该早已把资料给你送来了的。”

迪维亚克：“预算早就有了，”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起来，虽然这事儿早晚也是要公开的，可自己不是公开这信息的角色。果不出所料，伯特尔曼马上追问：“那怎么没做入今年的预算？”

迪维亚克支吾着：“集团总部可能另有安排吧。”

伯特尔曼紧追不放：“怎么没跟我们透露过？”

迪维亚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按技术部的推算，光增加一个废液处理池，不能解决非洲订单的需要，我们已经报到集团总部，他们正在想办法。估计不久就会有消息的。”

伯特尔曼：“可这市环保局的人盯得这么紧，。。”

迪维亚克：“我们现有的生产设施是经过他们鉴定过的，加一个中班，也应该没问题的，当时他们审核的时候也考虑到了两个班工作的情况。”

伯特尔曼：“是的，我也是跟他们这样说的。可现在的环保标准要求高了，起码我们的废液处理设备要进行更新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

迪维亚克：“废液处理设备的更新已经在今年的投资项目中了，这个您也是知道的。我想现在应该有了几家的报价了，等我们定下来后，会报给他们审批的。这事儿，你一会儿去采购部那儿再盯一下，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到一份报价呢。”他这句话的语气里，就有下逐客令的声调了。

可伯特尔曼还没说完他想说的，但见迪维亚克有些不耐烦地样子，觉得再说下去也不能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便起身简单地跟迪维亚克告了辞，闷声闷气地走出了迪维亚克的办公室。

他心里难免有些窝火：环保局的人来，公司的两个头头都不出面，却让他这个管生产的来接待，不是故意为难他吗。废液处理设备更新一事，已经在公司的财政年度一开始就定下来了，就算是采购部门的人拖拉，从四月初到现在已经近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他们当头头的不去催，而让我这个搞生产的去问，算个什么？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虽然非洲的订单只是刚刚签下来的，但在去年年底就是十拿九稳的了。这事儿，身为公司总经理的诺伯特 · 伯格在年底集团总部的圣诞晚宴上就私下跟威德勒博士还有几个集团总部的人拍了胸脯，也让技术部早早把生产流程做好了，可采购部一直按兵不动，没有准备原材料，对这已经有预算的采购项目也是这样拖拉；而 给镀锌车间增加生产能力一事儿，他也只是听说过没有看到具体的方案，。。他想着，问题不会单单在采购部，觉得还是要去技术部才能问个明白，于是，抬起雄健的双腿向技术部迈去。

迪维亚克还是将伯特尔曼送到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口，目送他走出了秘书间的房门后，才叫劳拉到他的办公室来一下。

劳拉出生于意大利，父母都是意大利人，她嫁给了德国人，现在她有双重国籍，德国和意大利的。她有个典型的意大利女人面容，脸上凸凹的起伏恰到好处，黑头发烫成了大波浪，披在肩上，黄眼球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深陷在涂了重重的眼影的眼窝里，只是劳拉的身材却不像意大利女人那样苗条，估计她爱晒太阳，皮肤也是深色的，这让她看上去老成了一些，但她那丰满的前胸却是韵味十足的，敦实健壮的身子裹在绷身上的绣花圆领衫里，散发着成熟女人诱人的香味。

听到迪维亚克的招呼，劳拉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拿起了一个记录本，和一支圆珠笔，尾随迪维亚克进了他的办公室。

迪维亚克并没有招呼她坐下，只是自己走到写字台后面做了下来，从刚才放到桌上的资料中找出了程霞的履历书，草草地看了看，就跟劳拉说，“电话号码是 xxxxxx ，是本市的，名字叫程霞，是个中国人，你跟她约个时间，谈劳动合同。”说完，就合上那份履历。

劳拉没动窝，记下了电话号码，问道：“地点呢？”

迪维亚克想都没想，就说：“让她来我们公司谈，如果能约上施耐德先生陪她一起来就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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