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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论五十年相声之现状

  郭德纲

  二〇〇五年七月五日,郭德纲和张文顺在“北京德云社纪念相声开山祖师“穷不怕”诞展一百七十六周年专场演出”表演了《论五十年相声之现状》,以下是刊登在《读库0601》上的东东抡根据现场表演的录音整理稿——

  郭:让两位老先生下去休息一下,换上我们爷儿俩来。

  张;哎。

  郭:大伙都熟悉,张文顺张先生,相声界的老前辈。

  张:不敢当。

  郭:自幼从艺,北京市曲艺团头一科的学员——那一班的大学长,是不是啊?

  张:哎。就我岁数大。

  郭:北京市面上这几位相声名家,都是跟着您长起来的。

  张:那会儿我十九,他们十二三。

  郭:老前辈啊,干了很多年。

  张:没错。

  郭:后来呢,让团里给开除了……(观众笑声)

  张:你提它干嘛啊!

  郭:现在这事儿就不叫事儿了,那会儿人封建啊——女同学的家长们不干啊……(观众笑声、掌声、喝彩)

  张:咱可说明一点啊,女学生、女同学,可没意见!(观众笑声/掌声/喝彩)

  郭:哎对对对对。(观众笑声)

  张:倒霉就倒霉在这帮老封建上。

  郭:哎,有道理。得亏国家拦着您啊。要不老艺术家早成老流氓了!(观众笑声)

  张:咳!

  郭:这是玩笑。

  张:哎。玩笑!

  郭:相声前辈,张文顺。有认识我的,有不认识我的,学生叫郭德纲,相声界的一个小字辈。从七八岁开始学,到今年干了二十多年了。

  张:怎么样?

  郭:很对不起大家。没有成绩啊。很惭愧啊,刨去我们家里亲戚没人认识我。(观众笑声)心里不是滋味啊。把我搁到王府井,没人认识!“认识我吗?哎!”走了,你看了没?换张先生行了:“我!张文顺!认识我么?”

  张:认识我么?

  郭:呵!哎呀呵!(作抽嘴巴状)(观众笑声、喝彩)

  张:不认识我怎么打啊?

  郭:这是那女同学他丈夫。(观众笑声、掌声、喝彩)

  张:四十多年了还记这仇呢?(观众笑声)

  郭:“不好找你!在里头打不着你!知道吗?放出来算行了。”(观众笑声)老头身体不是很好。

  张:哎,对。

  郭:今天这保外就医出来呢……(观众笑声)

  张:怎么着?

  郭:不是有个名词儿嘛!保外就医啊!

  张:什么?那是法院出来的!医院出来的是家庭病床。

  郭:家庭病床。身体不舒服,但是也没大病,大家别担心——小三灾!

  张:小毛病。

  郭:非典、艾滋、癌。(观众笑声)

  张:这仨哪个都要命!

  郭:喝点儿酸梅汤倒是见好。(观众笑声)说今天观众多,老头儿得上这瞧瞧来。看见了么?

  张:什么啊?

  郭:满坑满谷!多少观众啊!还有站着听的!对演员来说这是多大的鼓励!

  张:多大的安慰。

  郭:由此可见相声不是低谷,有人爱听!

  张:干吧!

  郭:但是话又说回来,不一定把相声搁到什么地儿都合适。

  张:噢,这不是万能的。

  郭:哎,比如说啊,那些年,劳动人民文化宫,张艺谋导演的一个歌剧叫《图兰朵》。好不好?“啊——”正唱着呢,来四个说相声的,都跟王先生(注:指德云社老演员王文林)似的,剃光头穿着大褂:“辛苦辛苦辛苦辛苦辛苦!”这唱不下去了这就。

  张:这场合差点。

  郭:由此可见,生活中有很多的不一定。比如说啊——有的人满肚子都是知识,可这知识不一定能印成了书。

  张:哟。

  郭:印成书的,不一定是好知识。承认吗?

  张:承认。

  郭:是不是?单位里边好多领导,不一定真有水平,被开除的那些个,不一定没有能人。

  张:这话我爱听……(观众笑声、喝彩)

  郭:他老自个儿找补这个您知道么……(观众笑声)咱说的是这个社会现象:书店里边不一定卖的是书,药店里头不一定卖的是药——卖什么的都有。

  张:是啊?

  郭:营养液,不一定真有营养。

  张:哦,赝品。

  郭:张先生以前做生意做过这个,开过一个厂子卖鳖精,买一个王八熬汤兑水,装小瓶儿卖,干了十二年,一个王八没用了。(观众笑声)

  张:现在的比我那个强不了多少。

  郭:是不是?营养液不见得营养,卫生间不一定卫生。上洗浴的——

  张:怎么样?

  郭:不一定是为了洗澡。

  张:哦。(观众笑声)

  郭:上歌厅的不一定为了唱歌,留长头发不一定是姑娘,剃一光头?不一定都是老爷们儿。(观众笑声、起哄声)哎?头里这都是干嘛来的?听相声二十,起哄一万三啊!这几位补票啊!不让走。——电视上的节目不一定都是好节目。

  张:对。

  郭:剧场里边的不一定都是坏相声!(观众喝彩、掌声)

  张:对。

  郭:相声大腕?他不一定会说相声!(观众喝彩、掌声)歌星们不一定都识谱!

  张:这个不识谱的太多了。

  郭:感情好不一定是两口子,(观众笑声)两口子不一定感情好。(观众笑声)结了婚不一定有孩子,张先生的闺女没结婚——

  张:怎么样?

  郭:六个大胖小子。(观众笑声、掌声)

  张:没这事儿!

  郭:她在幼儿园里看孩子。(观众笑声)生活中很多的不一定,归根结底要引到相声两个字——相声界现如今很多的不一定,处境很尴尬。

  张:是啊?

  郭:从今天说起。今天是相声的开山祖师“穷不怕”——朱绍文先生,诞辰一百七十六周年。从有相声界,也没有人想到过纪念这位前辈,但是在中国相声史上不能不提。朱先生不是第一个发明相声的人,在他前面,像张三禄啊,还有很多老先生们,是大家共同的智慧创造了相声,可是从“穷不怕”先生这儿把它发扬光大,才使得相声代代相传。在相声界,认为朱先生是我们的开山祖,第一代祖师。身为朱先生的徒子徒孙,我们有义务不要忘记自己的祖宗,这是第一步。不管你多大的腕儿,没有祖宗,你也不是干这个的。(观众鼓掌、喝彩)我准备啊,在门口这天桥广场这儿,给“穷不怕”弄一铜像,(观众笑声)我一问,一算账,一百五十万!

  张:太贵了。

  郭:我后来算了算,一百块钱我就办了这事儿了。

  张:那怎么办的?

  郭:买一百块钱废砖砌个台儿,给张先生化化妆,那儿站着去!(观众笑声、喝彩、掌声)得把眼镜摘了!得把眼镜摘了。(观众笑声)

  张:这累得慌啊!

  郭:累?有倒班儿的啊!跟王文林王先生,俩人倒班儿去!总而言之一句话,心中要知道这位老前辈!

  对:对!

  郭:自打“穷不怕”先生把相声这个东西完善了之后,是代代相传,一直到相声“八德”的年间,相声达到了一个很繁荣的位置。

  张:比较有规模了。

  郭:想当初啊,有一批德字辈儿的演员,最著名的是相声“八德”,这个门长叫裕德隆——外号叫“瞪眼儿裕子”。为什么呢?他是旗人,而且来说这人眼珠子大,一瞪眼睛都害怕。这一辈儿的大门长。还有这个“万人迷”——李德·。

  张:对。

  郭:张德全。

  张:有。

  郭:刘德智。

  张:有。

  郭:马德禄。

  张:有。

  郭:郭德钢。(观众笑声)

  张:没有!

  郭:徐德亮、(观众笑声)张德武、(观众笑声)全聚德……(观众笑声)啊?(注:徐德亮、张德武都是北京德云社演员。)

  张:后头这都没有!

  郭:我们这是今年新款的。(观众笑声)

  张:这还有2005款的呢?

  郭:德字儿以下就是寿字儿的了。

  张:哎,有寿字儿的。

  郭:有一位相声泰斗叫张寿臣。

  张:哎,有!

  郭:那是您的师爷。

  张:师爷。

  郭:李寿增。

  张:有。

  郭:尹寿山。

  张:对。

  郭:活受罪。(观众笑声)

  张:没有!

  郭:活爷已经去世了——(观众笑声)净受罪。寿字儿以下是宝字儿的。

  张:对。

  郭:宝字儿的是人才济济啊!

  张:宝字儿一大批人。

  郭:相声大师侯宝林,

  张:就这辈儿。

  郭:单口大王刘宝瑞,

  张:对。

  郭:孙宝才。

  张:都是。

  郭:王宝森、(观众笑声)贾宝玉、(观众笑声)李宝库……(观众大笑、鼓掌、喝彩)这都是。宝字儿的这是。宝字儿以下就是文字儿的。

  张:就我们这辈儿的。

  郭:张文顺、王文林、邢文昭、李文山、刘文亨、魏文亮……

  张:天津的。

  郭:崇文门、(观众笑声)蚊子香。(观众笑声)

  张:崇文门那儿太大。

  郭:崇老先生这是老前辈了。名家辈出,出了很多位高人。

  张:有这么几代。

  郭:但是这几年相声很不景气。巨星陨落,去世了很多前辈。王世臣先生去世。

  张:哎呀!

  郭:这是相声界的巨人啊。马季先生的话:“王世臣啊,是我心中的相声巨人。”了不起的高人啊!咱们后台李文山先生,是王先生的高足。王世臣,这么大的能耐,死了!拉到八宝山,一把火烧了,什么都没留下;刘文亨去世了,肚囊儿多宽绰!一把火烧了,也完了,郭全宝,那么大的艺术家,一把火烧了。有辙么?没辙。现在好了!

  张:怎么好了?

  郭:北京市政府颁布了条例,严禁路边烧烤。(观众笑声)这对相声界是个好事儿啊……(观众、喝彩、鼓掌)

  张:咳,您说的那是羊肉串!

  郭:不是为了咱们着想啊?(观众笑声)

  张:不是不是。

  郭:少郭爷郭全宝临去世之前我去看他去了,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啊——“小子,你们好好干吧我是完了。”我说:“您别说这个,您能活!”“咳,咱们都是干这个的。我心里明白,哪有傻子去?活不了了,完了,就这意思了。你们好好干!回去跟文顺说一声,让他上头里等我去!”(观众笑声)

  张:我啊?

  郭:没去啊!这人没去!不听老前辈的话!

  张:腿脚不好,赶不上车。(观众笑声、喝彩)

  郭:是啊?耽误了。

  张:年轻点的,腿脚好的啊,保不齐就跑到我前头去。(观众笑声、喝彩)

  郭:徐德亮那样的啊?(观众笑声)

  张:新款德字儿的都……(观众笑声)

  郭:哼哼哼哼,身体不好,少说话。(观众笑声)

  张:你不让我闲着么!

  郭:我说话别答茬啊,别答茬,伤着你不合适!(观众笑声)大伙爱听相声,我们爱说相声,但是现如今的相声处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上。

  张:什么位置?

  郭:很多原因。咱们现在这个地点叫天桥。天桥当初,四海驰名啊,多少的能人在这,啊?打把式卖艺的,多了去了。人人跟这儿指着街头卖艺能吃饭能养家糊口,今天不行。为什么啊?我们研究过这个事情,咱们探讨一下,比如说过去,这是天桥,旁边这有个地名,叫山涧口。

  张:对啊,就珠市口这头儿。

  郭:山涧口早先是人市。

  张:说行话啊,那有茶馆,那叫“攒儿上”。

  郭:早上起来这些个卖力气的人,在那等活儿。

  张:都集中在那儿。

  郭:比如说,一会儿来人了。永定门火车站卸车,要四个人,卸八个车皮,一个人给两块钱。“有去的么?你,你,你,你!走,跟我走。”拿着东西跟着去,到这儿,十冬腊月也脱一光膀子,卸这车,咔哧咔哧,卸完了。比如说吧,下午一点半,一人拿着两块钱往回走,再有活都不去了。这两块钱够活着了。天桥找一个小澡堂子。

  张:就这有。

  郭:小澡堂子,不老很干净的,因为这些人每天都是煤啊,这些煤灰,都下到池子里。

  张:得多黑啊。

  郭:据说过去那踩着能扎脚,(观众笑专声)伙计们拿着冷布一趟一趟往外兜这煤。(观众笑声)跟这儿搓着,喊伙计,马路对过,二荤铺小饭馆!

  张:茶馆带饭馆。

  郭:来一毛钱的酒。一毛钱够喝了,能给个四两半斤的。

  张:给。

  郭:要一个软溜肉片,要宽汁儿。来一碗白坯儿,要八两。过去那秤跟现在不一样。

  张:十六两一斤。

  郭:半斤这一碗面。

  张:八两半斤。

  郭:洗完了出了池子沏上一壶高碎,饭菜也来了,喝着酒,就着肉片里这黄瓜片,跟这什么木耳之类的。喝完酒,端起碟子来——为什么要宽汁啊?拌面吃。倒到里边一和弄一吃,吃饱了这儿一喝茶,往铺上一躺,睡到两点来钟,出来,逛天桥。这看看给二分,这看看给五分,逛一大圈,天也就黑了。身上带着贴饼子,拿出来,找一豆汁摊儿,来两碗豆汁,咸菜不要钱,随便吃,饼掰开了往里一泡,一吃,这顿饭算是饱了。给家里买一棵白菜,二斤面——一斤棒子面,一斤白面。棒子面蒸窝头,白面煮尜尜汤。都准备齐了,来到这个园子。

  张:这个园子过去叫“小小”。

  郭:当初这个地儿唱京剧。

  张:梁益鸣啊!

  郭:“天桥马连良”梁益鸣在这个园子唱。

  张:张宝华、张宝荣。

  郭:走到门口,两毛钱的票,进来要听一出戏。

  张:听一晚上。

  郭:听完了回家,把这东西往那一扔,家里人那儿炒着白菜,做着热汤面,自己该睡觉睡觉。早晨起来,由打家里出来,又奔山涧口。

  张:还奔珠市口这儿来。

  郭:大饼是多少钱来着?

  张:大饼是一毛二一斤。

  郭:来半斤大饼,来一碗油渣。过去炖的油渣啊,大碗的,汤随便添,嫌它油不大,捞边儿上的汤。

  张:给点“边儿汤”。

  郭:吃饱喝足了,又跑山涧口等活儿来,卸车也好干活也好,每天周而复始。有大批的这种闲散人员,保证了天桥当初这么火爆,这是那个原因。而且,最主要一点,当初的艺人们,个个是身怀绝技,“平地抠饼,对面拿贼”!

  张:要命的是听完了给钱。

  郭:我站这说你站那听,听完了好你才给我钱,不好扭头就走。

  张:跟现在不一样。

  郭:现在买完票进场子,不听?走?你活该。不退钱!(观众笑声)

  张:四百八一张票,做完广告了,您买完票了,买完了不好,不好怎么着?

  郭:少说这个!(观众笑声、喝彩)陷我于不仁不义,啊?现在人缘就够次的了,你还挤兑我!(观众笑声)

  张:反正也是这样子!(观众笑声)

  郭:总而言之一句话:要给人家真东西!

  张:对!

  郭:骗人不行!当然啦,现如今不只是相声界,我们这个社会充斥的假的东西太多——抽假烟、喝假酒、看假球、听假唱、穿假名牌、带一假头套,天底下就王八是真的,还叫甲鱼!

  张:这也归假的了?(观众笑声、鼓掌)

  郭:没法弄啊,确实是没法弄。历代的相声艺人们分别受到不同的打击。刚一解放,要求说新相声。

  张:表演新节目。

  郭;你说这帮人他打小儿就是学的这个,四五十岁让人学新的。

  张:又没文化。

  郭:很困难啊,有的老前辈没办法,跟台上说点那个所谓擦边球的相声,可是呢提心吊胆,工作组不知什么时候就来。

  张:有检查的。

  郭;门口儿得安排一个眼线。

  张:干嘛用?

  郭:拿眼一打量,工作组来了。

  张:怎么样?

  郭:马上回头!

  张:要说行话,调坎儿!

  郭:“翅子入了,团尖纲!”

  张:这什么意思啊?

  郭:说工作组来了,换点别的。

  张:换点好的。

  郭:可是有的那老先生,不会别的,一听来了说到半截,怎么办呢?有办法!把声音压下来,小点声说。结果受到了批评。声音小,不好好说,这也不行这个。这是解放初期。“文革”的时候,史无前例,不光是相声,所有艺术界,全受到了冲击。

  张:整个社会都受到了浩劫。

  郭:所有的名家都受到了打击。这是当时很无奈的事情。

  张:对。

  郭:马志明马先生,跟随他的父亲相声泰斗马三立,下放到天津南郊。生活条件很苦啊,连饭都吃不饱,多亏少马爷聪明——偷老乡的萝卜。(观众笑声)

  张:这也是被逼无奈。

  郭:侦察好了,有一萝卜窖。拧开门自个儿就进去了,往怀里装——天津特产青萝卜。

  张:卫青儿。

  郭:一个,俩,仨……正装着呢,地窖门一开,进来一人。吓坏了——这要是逮着,得要了性命啊!

  张:老乡来了。

  郭:赶紧低头,这主儿进来收萝卜,摸着摸着一把摸到了马志明脑袋上,一摸这不像——萝卜缨哪有这样的啊!少马爷“嗷”一嗓子,这主儿“噌”就出去了。等了半天没动静,马先生就出来了。左一瞧右一瞧没人盯着,这才踏实了。上哪吃去啊?找无人的地儿吧,谁要瞧见自己偷萝卜吃罪过儿大了!奔厕所吧。来到厕所,厕所没人,蹲在尽里头,拿耳朵往外听,正听着呢进来一人——谢天顺。

  张:他那搭档。

  郭:也是说相声的。“解手啊?”就蹲到靠外边了,里边一个外边一个。马先生心说你快走吧,二十分钟!“天顺,天顺,还不走?”“啊,你还不走啊?”“我……没事儿,不要紧的。”三十分钟过去了,谢天顺一伸手,打怀里掏出一萝卜来。(观众笑声)马先生乐了——刚才是你啊?(观众笑声)

  张:瞧瞧。

  郭:当时很辛酸的往事,搁到现在,是一个笑话啊。

  张:可不是嘛。

  郭:八十年代的时候,相声得到了复苏。

  张:整个社会也复苏了。

  郭;大批的演员纷纷又走向了舞台,但这会儿也有大批的相声演员以外的人士,以种种借口混到我们这行来了。

  张:当时相声净走穴,缺人。

  郭:怎么办呢?没学过的,“现汆儿”!说两句就敢上。当时这批人啊,现如今也成为中流砥柱了。

  张:有这么一批人。

  郭:为什么相声不好听呢?张先生说过:咱们相声界从业人员很复杂。张文顺先生的话。

  张:哎,对,这行儿门槛儿太低。

  郭:有些人从南到北,四处走穴,有挣钱的有不挣钱的。当然了,也有留守在剧场里演出的。

  张:也有坚守阵地的。

  郭:比如说北京茶馆里边有一位孙宝才先生。

  张:孙大爷,一直在舞台上。

  郭:九十多岁高龄,依然在舞台上演出。

  张:就在老舍茶馆。

  郭:表演双簧,九十多岁啦!当初咱们杨尚昆同志亲自接见过。

  张:当时的国家主席。

  郭:握手之后,杨先生往这边去,孙大爷回头问别的演员——这人是谁啊?(观众笑声)说“这人是杨尚昆。”“哦!谁徒弟啊?”(观众大笑、鼓掌)

  张:咳!这位不知道杨尚昆是干嘛的!

  郭:大伙直给解释:“别胡说!那是国家主席!”“哦!我说他不喊师哥呢!”(观众大笑/鼓掌)真事儿!

  张:这岁数的老艺人了!

  郭:九十多岁了。但是呢,虽说是坚守阵地,可有一样儿,这个演出是为了旅游团演出,老爷子八年了就说一段儿,想换一段儿,剧场方也不让。只能落一个有名无实。这对相声不是什么好事儿。

  张:是一更大的损失。

  郭:所以呢,后来我们也提出来了:相声要想二次繁荣,必须要回归剧场。一九九六年的时候,我们首先提出了这个理念,并于同年开始了这项活动。在我们之后,一九九八年,天津于宝林先生,也发起了相声大会。二〇〇三年,北京其他的相声演员也终于在剧场里说相声了,在这一点来说,应该说我们和张先生是这个事情的发起者。(观众喝彩、掌声)最早的时候很困难。

  张:也是举步维艰,艰难。

  郭:仨人干一相声大会,我们爷儿俩,加上李菁。就是我们后台那位丐帮的少帮主,(观众笑声)“大眼儿板子李”。(观众笑声)两点开始,张先生先说一个小时的单口相声,我再说一个小时的单口相声,下去歇一会儿,李菁出去唱板子,都唱大的,唱完了,我们爷俩出去说一对儿的。

  张:再说对口。

  郭:说完对儿的再把李菁叫上来,爷儿仨说一群的,连续演好几个月,每天这么干——哎!他愣没“返头”!啊!(观众喝彩、掌声)后来呀,一年一年的这么往前努着走,逐渐地扩大我们的队伍!

  张:演员越来越多。

  郭: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尴尬,最少的一次台下就一个观众。

  张:瞧瞧。

  郭:一个观众我们也照演不误。那天是邢文昭先生开场,在台上说——台上一个人,台下一个人。(观众笑声)说到半截台底下这位爷手机响了,邢先生站那看人接电话,(观众笑声)他也很不好意思:“对不起,马上就完事儿。”关了电话坐这儿接着听。上台我就告诉他了:你要好好的听!上厕所必须跟我打招呼!(观众笑声)我们后台人比你多得多,关上门打起来你跑不了!(观众大笑、喝彩、掌声)经历过十冬腊月大雪纷飞,也经历过大雨倾盆,什么天气我们都赶上过,只要是有人听我们就说。曾经有一年,轮到在广德楼演出的时候,天寒地冻,大栅栏上连条狗都没有!(观众笑声)全体演员都上门口拿着板儿,“呱唧呱唧呱唧呱唧……”往里边叫人,这个日子我们也曾经有过。经过这么多年转战南北,换了很多剧场才有今天,其实靠的是谁啊?靠的是大家对我们的支持!我们爷儿俩代表北京相声大会全体演员,谢谢各位衣食父母!

  张:谢谢诸位!(观众长时间的喝彩、掌声)

  郭:我们特别希望相声能够火爆。为什么呢?这是咱们的传统文化,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古国了,现如今人们应该对我们的传统艺术重视一下。

  张:啊。

  郭:虽说五千年文明古国,但是很悲哀!你好、谢谢、对不起、再见,得写成纸贴在墙上教给大伙说——这是悲哀啊!

  张:对。

  郭:人们应该看一看传统文化。多听相声证明您爱国!(观众笑声、掌声)

  张:有这么点意思。

  郭:我认识一小孩儿,大学生,会七八国外国话,日语、韩语、德语、法语、南斯拉夫语、北斯拉夫语、(观众笑声)西斯拉夫语……(观众笑声)反正他会好些个话。跟八国联军坐一块儿,对着骂街,他能不重样儿!(观众笑声)我说:“你听听相声去吧?”“我不去,我听不懂。”——法律要是不管,我早打死他了。(观众笑声)七八国的外国话你听得懂,中国话的相声你听不懂么?作为演员来说,我们的目的是要培养更多的观众。我们演员内部有人抱怨过:“没法儿干啊!观众太少!”——胡说!真正能看懂芭蕾舞的也没几个。(观众笑声、喝彩、掌声)对不对?

  张:对。

  郭:心甘情愿看交响乐的又有几个?(观众笑声、喝彩、掌声)是不是?炸酱面你都不吃?忘了本了。(观众笑声)当然了,培养观众,一方面是观众的事儿,另一方面在演员自己。

  张:在我们自身。

  郭:第一要有人,第二你要有作品。你天大的能耐,你再是相声泰斗相声大师,你就会一段半,观众也不爱看——人都有个腻的时候。

  张:对。

  郭:传统相声啊,一千多段,经过演员的努力——还剩下二百多段。(观众笑声、喝彩、掌声)再努力就没了就!我们后台到如今算了算,带单口带对口带太平歌词带反串小戏,我们一个团体,演了——六百多段了已经。(观众笑声、掌声)说相声要跟过日子一样,今天买一冰箱,明天置一电视,这才对呢!今天卖一抽屉,明天卖一扇门?那是败家子儿啊。

  张:败家不成!

  郭:当然了,有人说这个相声为什么现在不可乐呢?你说这相声这么好那么好,为什么好多人不爱看啊?能坐到剧场看的就是你们这些位,更多的人看的还是电视上的相声。电视上的相声,它有它的局限性,不能怪电视不好,电视这个新兴媒体,对相声有很大的作用。承认人家的好,但是关键怎么做,是一个问题。首先说演员你必须要内行,举个例子来说:北京京剧院,唱京剧的,连跑龙套的都是在戏校学了七年!

  张:那没有七年跑不了龙套!

  郭:毕业之后他才能跑龙套——好的,你去当间儿唱主角,多次的;拉幕的那个,也是跟着戏校学出来的。

  张:那不假。

  郭:如果说今天北京京剧院没人了,重新招人,从社会上招了一批三十来岁下岗工人,各单位下来的,充实到京剧院去,那么所有人都会认为:这帮人不是唱戏的,他没学过。可是对于相声,大家就把这一点忽略了。相声啊,更注重基本功。应该是从七八岁开始学,学到十八九岁,出了徒,跟着师父在台上摸爬滚打,二十来岁,逐渐地找经验,三十来岁,成熟期——要有这么一个过程。可是中国相声界,百分之九十五的相声演员,在二十五岁之前都是从事别的工作的——没有学过相声。统计这个很简单,我们曾经统计过,有一个单子,但是由于伤人太重,不能念。(观众笑声、掌声)我们算了算啊,厨子居多,(观众笑声)饮食业的多。厨子、面案的、炒菜的、清真馆的,这最多。各种工厂的多——房管站的,有瓦匠,有交通警,太多了,三百六十行哪行都有。都是那行混不下去了,转到我们这行儿来了(观众笑声、掌声)——你琢磨他好的了么?(观众笑声、掌声)好的了么?

  张:门槛儿太低。

  郭:另外来说啊,很多演员很多笑星,没等学会他就红了,你扭头让他再学?他下不了这心了,他已经是艺术家了。中国的演出市场很好混,会一段、会两段,走遍天下。为什么呢?比如说啊,我到山西榆次,到这地方演,五分钟,拿了三万块钱,今生今世我可以再也不到这地方来——中国地方大了,到死都转不过来,慢慢骗去吧!

  张:对。

  郭:更多的原因是我们相声界内部的问题。首先说啊,有人说了:抛弃传统相声。这就值左右开弓一千四百个大嘴巴!(观众笑声)真的。(观众鼓掌)有相声大腕儿说过:“我们宁要不完善的新,也不要完善的旧。”这是糊涂。无知者无畏。由打清末到现在一百多年,这么多老先生把中国语言里边能够构成包袱笑料的技巧都提炼出来摆在这了,你无论说什么笑话,这里边能给你找出来,你用的是这个方法,你用的是那个方法。有现成的你不用,你非得抛开了,单凭你一个人,你干得过一百多年这么些老前辈的智慧吗?你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好比说厨师炒菜,你可以发明新的菜,但最起码你得知道什么叫炒勺哪个叫漏勺,你拿着痰桶炒菜说是革新,那他娘的谁敢吃啊!(观众笑声、喝彩、掌声)这样一批无知的相声演员,无能的艺术家们,应该对今天相声尴尬的处境负最大的责任!不是我咬牙切齿声嘶力竭,我愿意相声好!《茶馆》里有这么句话:“我爱大清国,我怕他完了!”我同样用这句:我爱相声,我怕他完了!——我爱他,谁爱我啊!(观众笑声、鼓掌)另外来说,有关部门对相声确实太苛刻。

  张:怎么苛刻啊?

  郭:要求太多。比如说啊,好多,你看,台上不许打人。(观众笑声)打人?不允许!我们很多大师也提到过。不对!不是两个演员上台来一鞠躬你打我我打你,(观众笑声)太低估观众们的能力啦!打开电视你看去吧!哐一刀,把人杀了,咔嚓一刀,死了。大伙都知道那是假的——相声这也不是真的。比如我们有一段传统相声叫《拉洋片》,我扮演一个拉洋片的人,混模不讲理,他扮演一个看洋片的人,不见棺材不落泪,一种小市民的心理,两个人在街头相遇,我们演的这个人物,你们怎么就当真呢?我们不是为打人而打人,这是有情节的,大伙看电视剧,都知道是假的,为什么一听相声就认为这是真的呢?俩演员有这么大的仇么?不可能啊。包括语言的限制——好多话不能说,好多话不能说。剧场还好一点,这录音啊录像啊什么啊都不可以说:和尚俩字儿不能说,非典俩字儿不能说,印尼海啸不能说,“文革”俩字儿不能说,不能说的太多了,能说的没有什么了。可是你打开电视,你看那电视剧,骂街的,杀人放火的什么都有。怕我们相声杀伤力太大?那太高估我们了!既然我们这么大能耐,这收入怎么上不去呢?!(观众笑声、掌声、喝彩)不是我抬杠,不是我抬杠。也不是我玩了命的胡说八道咬牙切齿。都不是。咱们就事说事,包括说相声必须要有教育意义,要用相声来宣传什么。这是大错而特错。(观众笑声)一百年前有相声是为什么?演员是为了挣钱吃饭,他是剃头修脚的手艺;对观众来说,是哈哈大笑,尤其现在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缺钱的缺车的缺房的缺德的,(观众笑声)缺什么的都有!进了这个屋,我给不了你这些个,但我保证这一下午能让你忘掉这些烦恼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这个年代,说有这么一个地儿让你开心——不好找啊!(观众喝彩、鼓掌)谁说的?相声必须要教育人?谁说的?教育意义?听这段相声就得学会什么?听这段就得出去拦惊马去?(观众笑声)中国京剧院演一《三岔口》,看完了受什么教育了?(观众笑声)受什么教育了?(观众笑声)对吗?中国杂技团,耍狗熊的,你看完受教育了?(观众笑声)十五个人骑一辆自行车,你受教育?他违反交规你知道么!(观众笑声、掌声、喝彩)非得让相声教育人?非得每段都有教育意义?我不服!知道么?(观众喝彩、鼓掌)让人受教育的形式太多了!放了相声吧!饶了它吧!它也没害任何人,就让它给大伙带来点快乐,我觉得很好啦已经!不用这么苛求。是不是?像咱们这观众,说良心话,天底下第一,北京城会听相声的,都在这呢!(观众喝彩、鼓掌)

  张:都来了。

  郭:这是明白人!这么些年了,就转战南北这么多年,大伙一直跟着我们,台上台下混为一体,甚至有的观众头一次来,进门就觉得能接受,很欣赏。甚至有的观众跟演员关系很密切,有一次,我们有一演员,李菁,大伙儿都知道吧?(观众笑声)打快板那李菁,就“很刺激”那人,有一次散了以后,演出完了之后,走到这,地上有块儿手绢,写着什么——“小娜”,有一电话。李菁打一电话,过两天俩人一见面儿,你看,交上朋友了,这不挺好么?张先生也遇见过这事儿。(观众笑声)这边散了,一手绢——“阿秀”,(观众笑声)电话,张先生攥着搁手里,不给别人看,偷着外边打电话去。一打电话,“喂喂!”一听那边徐德亮接的,“哎?师父,您啊?”“哎,怎么你接啊?阿秀呢?”“噢,您等会儿——奶奶!电话!”(观众笑声)

  张:徐德亮的奶奶,那是我大妈!(观众笑声)怎么起这么嫩的名儿啊?(观众笑声)

  郭: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观众笑声)当然这事儿我也遇见过,昨天有这事儿,昨天演完了——昨天我们唱戏《狸猫换太子》,我这谢幕,前台有一个姑娘站起来,特别好看,长头发,穿得挺讲究的,冲着我乐,冲我——(作歪嘴状)

  张:有意思。

  郭:怎么回事儿,啊,我这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都往后走我就站这儿没走,一回头,她都走到门口儿了,还回头跟我(作歪嘴状)。我说你等我一会儿啊。(观众笑声)卸妆脱了衣裳洗把脸赶紧追出去。我打这边出去了,看她到马路边上了,我一咳嗽。她一回头冲我一乐(作歪嘴状)。哎,头里走啊,我跟着你啊,(观众笑声)我媳妇儿在头里,回头看着不合适。拐过弯去奔那边停车场,她头里走,我在后边跟着,回头看我,(作歪嘴状)我说走你的跟着呢跟着呢跟着呢,(观众笑声)一直跟到前边,跟出二里地去。我瞧这不行,太远了,一会儿没车了,赶紧跟过去,我说:“哎,怎么着?有事儿跟我说啊,就这儿说吧。你到底找我干吗啊?”“没事儿啊。”“没事儿你跟我(作歪嘴状)这样?”“啊,我就这毛病。(作歪嘴状)”(观众笑声、掌声、喝彩)

  三峡的昨天与今天

  三峡工程是如何定下来的?

  三峡工程是世界上最大的水利工程。百年论证,十年施工,这一工程现已基本建成。它对中华民族的子子孙孙将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这项工程最后是如何拍板建造的?不久前出版的《众志绘宏图——李鹏三峡日记》(李鹏著)披露了中共中央决策的一些经过,现将有关内容摘录如下——

  一九八二年十月七日 星期四晴

  第一次考察三峡工程。上午8时半,我们由西郊机场起飞,专程赴长江三峡做实地考察。这次考察由万里副总理带队。

  一九八二年十二月十七日 星期五晴

  下午4时半,万里在人民大会堂118厅找我谈话,胡启立也在场。他谈到三峡工程时说,三峡是个好项目,但目前看来,工程投资太大,尚不具备建设条件。因此,我们这次考察三峡的报告也就不上报中央。

  一九八四年三月十五日 星期四晴

  我起草的《关于开展筹备三峡工程若干问题》的报告,正式上报国务院和中共中央财经领导小组。

  一九八五年一月十九日 星期六晴

  上午9时45分,邓小平同志到人民大会堂福建厅,参加广东核电投资公司与香港核电投资公司合营合同签字仪式。我和朱琳前去迎接。会见后,小平同志要我们留下来,问我今后十年电力发展的情况怎样。他十分关心三峡工程。

  一九八五年四月九日 星期二晴

  8时,李伯宁(时任水电部副部长—编者注)和陆佑楣(时任水电部副部长—编者注)来。我把政协一些委员不太赞成建设三峡工程的反映告诉他们。

  一九八五年五月五日 星期日晴

  三峡工程筹备领导小组第三次会议今天开始进行,听取有关单位的意见。大家都赞成上三峡工程。惟有水电专家覃修典重申他们在政协会议上的意见,要求推迟建设三峡工程。

  一九八六年五月五日 星期一晴

  和钱正英(时任水电部长——编者注)、李伯宁等商量三峡论证委员会如何开展工作的事。我们商定,建议由中央指定李鹏、薄一波、王任重、程子华4位同志对三峡工程论证和审查工作在党内外进行协调。

  一九八九年一月二十六日 星期四晴

  香港报刊说,姚依林在政协讲5年内不可能建三峡工程时有不少人鼓掌。

  我认为,国务院并没有改变对三峡工程的意见。

  一九八九年四月三日 星期一晴

  早上“美国之音”报道人大代表有270余人签名要求推迟三峡工程。但是,大会副秘书长席德华检查了大会简报组的议案,没有收到这样的提议。据说是一位贵州代表征集的签名,直接交给新华社记者的。而这位记者向《人民日报》海外版直接投稿,没有经过总社审核同意。

  一九八九年七月二十二日 星期六晴

  江泽民同志出任总书记以后,首次出京视察的地方是三峡地区。晚间,江泽民同志给我来电话,说他已到宜昌。

  一九八九年七月二十五日 星期二晴

  上午9时,江泽民同志来医院看望我。他劝我:“既来之,则安之。人在长期紧张疲劳之后容易发生毛病。”他谈到去长江视察的印象,认为上三峡工程是必要的。

  一九九○年七月十三日 星期五晴

  上午,江泽民同志和我与参加三峡论证汇报会的同志们合影。我与江泽民同志、姚依林同志等招待与会的民主党派人士,吃了一顿便餐。在交谈中周培源说,明天李鹏总理可能要对三峡问题表态,但是还有些问题研究得不透,一是三峡库底有无矿产资源,二是人防是否安全。

  一九九○年九月十二日 星期三晴

  王震同志住院期间,仍然念念不忘三峡工程。今天,他让秘书李慎明送给江泽民同志和我一封信,希望三峡工程早日上马。

  一九九二年二月二十日 星期四晴

  上午,江泽民同志主持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讨论三峡工程问题。大家都赞成上三峡工程。

  一九九二年二月二十一日 星期五晴

  上午,继续召开中央常委会,我发言认为上三峡工程的可行性论证已有结论,同意提交本次人大会议进行审议。江泽民同志总结,此次常委会正式决定,中央同意建设三峡工程方案,由国务院将议案提交人大会议审议。江泽民同志表示,他将亲自到“两会”党员领导干部会上就三峡工程去作动员。

  一九九二年三月七日 星期六晴

  江泽民同志来电话,要我看一下他写的在“两会”党员会上的讲话稿。其中,关于三峡工程问题,江泽民同志提出由我牵头,田纪云、陈俊生、肖秧、李伯宁协助。江泽民同志还告诉我,邓小平同志说,要求三峡工程在“八五”期间就有所作为。

  一九九二年三月十八日 星期三晴

  今天上午,召开人大和政协“两会”党员负责干部大会,我主持会议,先讲了15分钟。江泽民同志主讲,讲了两小时。讲到三峡工程,他说中央和他都投了赞成票,但大家仍可畅所欲言。会上有人建议请钱正英答记者问,钱正英认为在大会通过议案之前,就三峡问题举行中外记者招待会是不适宜的。

  一九九二年三月二十八日 星期六晴

  下午,参加政协闭幕式。会议通过政治决议,有两个重要内容:一是赞成上三峡工程;二是对国务院一年来工作给予高度评价。1500多人与会,对政治决议只有6票反对。政协有些委员原来是反对上三峡工程的,现在发生这样大的变化,真令人高兴。

  一九九二年四月三日 星期五晴

  令人十分欣慰的是,争论近40年之久的兴建三峡工程,在今天人大举行的全体大会上,终于获得通过。对国务院的议案,赞成1767票,反对177票,弃权664票,未按表决器的25票,投赞成票的共占出席人数的67%,即超过2/3,比需要的过半数还多451票。万里委员长宣布表决结果,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一九九二年十二月十七日 星期四晴

  上午,江泽民同志主持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同意成立国务院三峡工程建设委员会,李鹏任主任。

  一九九四年十月二十日 星期四晴

  上午9时,我去江泽民同志处。他谈到最近他去三峡考察的情况。江泽民同志对三峡工程所取得的进展表示满意。他说,从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一直到现在的中央主要领导同志都很关心三峡工程建设。我们一致认为,要加强宣传,以鼓舞三峡建设者和移民的积极性。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星期四晴

  上午,江泽民同志主持中央常委会。会议一致同意12月宣布三峡工程工式开工的决定。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十三日 星期二晴

  为了祝贺明天三峡工程开工典礼,我把酝酿已久的自度曲《大江曲》书写成篇。因为不断有人来谈事,断断续续地写,字迹潦草,字体不匀,还有三处错误,只好明天重写。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十四日 星期三晴

  早饭过后,为纪念三峡主体工程开工,我认真用毛笔写了《大江曲》,交陆佑楣。他问是否可以发表,我答复只在《中国三峡工程报》上发表,也同意发表手迹。

  (李鹏附记:《大江曲》问世以后,多家报刊竞相转载,以致《大江曲》广为流传。有些地方报纸,如湖北的《长江日报》、上海的《新民晚报》,以及《报刊文摘》都先后发表了我的《大江曲》。因为《大江曲》的格式与“沁园春”相仿,所以《长江日报》发表的时候,就加上了“沁园春”三个字。也正是由于加上了“沁园春”词牌名,就惹来一场小小的风波、小小的插曲。上海诗词学会理事、副秘书长唐稷先生给我来信说:“《大江曲》按词的要求,平仄押韵与‘沁园春’的词调不尽相合。”而且,他说:“李鹏同志作为党和国家的主要领导人之一,发表的词《大江曲》,用‘沁园春’的词牌,而又不用其平仄押韵,这是不合适的。”

  这件事情看来必须认真处理。幸好我没有将这首词在《人民日报》等全国性的报刊上发表,否则,风波会更大一些。1995年5月31日,我给唐稷先生回了一封信,首先说明《大江曲》不是“沁园春”的填词,《长江日报》转载时写上了“沁园春”词牌,引起了误会。我基本上赞成贺敬之同志的观点,“在保有古典诗词优点的前提下,创作一些对格律要求不甚严格的现代古体诗词,对写作者来说,难度较小,更为容易抒发自己的思想感情,也可看作是一种古为今用的尝试”。)

  一九九六年四月十四日 星期日晴

  我们从巴黎回到北京。在人民大会堂迎接仪式后,朱镕基对我说,李锐给他打电话,要求中央停建三峡工程。他已报告江泽民同志,并对李锐做了工作,劝他不要搞串联。

  一九九六年四月十五日 星期一晴

  昨天,江泽民同志在电话里向我谈了几点:李锐上书要求停建三峡工程已被制止,要他从大局出发。

  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三十日 星期一晴

  我一直从不同的角度考虑三峡工程的事。三峡工程虽然曾得到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直到江泽民同志的支持,但反对意见也很多。话又说回来,是因为遇到了改革开放、经济发展的大好时机,我在总理岗位上,才有机会力促成此事。俗话讲这是“缘分”,我们讲这是“机遇”。偶然中蕴藏着必然,偶然也促成必然实现。也许只有到大江截流之日,才是三峡工程站稳脚根之时。

  一九九八年四月二十四日 星期五晴

  江泽民同志对三峡大坝一次建成,分期蓄水的情况很关心。江泽民同志还说李鹏在总理任期内作出的决定,中央是一致支持的。今天,江泽民同志在电话中对我说,他到重庆目的之一,是坚定建设三峡工程的信心。

  二〇〇二年二月二十日 星期三

  晚饭前,看到李伯宁送来的紧急报告,称三峡工程发生了严重的质量事故。去年12月底三峡监理发现上游迎水面出现裂缝39条,下游发现26条。李伯宁建议组织全国水坝专家讨论此事。

  二〇〇二年二月二十三日 星期六晴

  昨晚8时左右,江泽民同志来电话,谈三峡工程质量问题。江泽民同志认为建三峡工程是人大决议,不能更改,也不能重新论证,但要求把缺陷处理好,不留后患。我对他讲,三峡大坝是表面裂缝,而不是贯穿性的,所以不会对大坝安全产生影响。江泽民同志听后说,那我就放心了。

  三峡工程 百年论证

  1919年,孙中山发愤著成《建国方略》。在其书“实业计划”部分中,孙中山提出:“此宜昌以上迄于江源一部分河流,两岸岩石束江,使窄且深,急流与滩石,沿流皆是。改良此上游一段,当以水闸堰其水,使舟得以溯流以行,而又可资其水力。”孙中山的这段长江河段的论述被后人普遍看作是这位“革命先行者”对三峡工程的最初设想。

  1943年,在美国芳坦娜大坝工地上实习的中国工程师张光斗巧遇前来做顾问的美国垦务局设计总工程师萨凡奇,张光斗当即邀请萨凡奇“去中国为正在勘测设计的一些水电工程做顾问”。1944年,民国政府正式聘请萨凡奇来华考察。在日本轰炸机威胁之下,萨凡奇对三峡进行了10天的考察,随后拿上了著名的《扬子江三峡初步报告》。此计划呈交民国政府和美国总统罗斯福后,当时号称“轰动全球”。而如今张光斗接受记者采访时却透露,虽然促成了萨凡奇的考察,但当年他却极力反对萨凡奇的三峡工程规则。理由有三:一、三峡工程太大,中国无力建成。二、当时的国家太穷,即使建成,中国也没有力量用那么多电。三、由美国帮助来建设三峡工程,有损“国权”。张光斗数次上书,但据他的回忆,时任三峡水力发电委主任的钱昌照写信批评他“不懂国政”。

  1949年以后,国内政治局势稳定,百废待兴,三峡工程被重新提上议事日程。三峡工程的大力倡导者林一山一直认为建国后三峡工程的最初提出者为毛泽东。林一山在多篇回忆文章中提到,1953年毛泽东乘“长江”舰视察长江,在听了林一山对长江的基本情况、洪灾成因以及除害兴利的种种设想汇报后,毛泽东提出“那为什么不在这个总口子上卡起来,毕其功于一役?就先修那个三峡工程怎么样。”

  1954年发生在长江中下游的特大洪水推动了三峡工程的论证过程。从1955年到1960年,中苏专家联手在三峡进行了大规模的勘察设计工作,并提出了最高蓄水位200米、220米、235米3种方案,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倾向于235米高程方案。这比当初萨凡奇“轰动全球”的200米蓄水方案还高了35米。关于三峡工程可行性问题的争论随即展开。

  1956年,林一山时任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主任,他在《中国水利》发表长文《关于长江流域规划若干问题的商讨》,认为“长江流域规划中必须首先解决防洪问题”,而“三峡是防洪性能最好的地区”,“三峡水库可以根本解决两湖平原的水灾,三峡工程若以蓄水位235米计,可以改善川江航道,使万吨巨轮终年通航于城陵矶与重庆之间;每年发电1500亿度”。李锐时任燃料工业部水电总局局长,针对林一山的观点,他也发表了一篇《关于长江流域规划的几个问题》的长文。他认为,林一山的文章没有根据国民经济各方面的实际需要和可能去加以充分论证,如果要按235米方案,将迁移215万人口,淹没土地120万亩,只从损失考虑,这样的方案就值得怀疑。1956年夏天,毛泽东第三次横渡长江,并写下著名诗篇,第一次向全中国人民表明了他“高峡出平湖”的设想。

  1958年2月,中共中央在南宁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三峡问题第一次被拿到正式会议上讨论。毛泽东提议把林一山和李锐两人找来当面各抒己见。正是因为毛泽东的提议,主张三峡工程快速上马的林一山和反对快上的李锐展开了第一次面对面的论战。据林一山和李锐两人的回忆文章,两人都认为自己的发言对与会者产生了影响,而毛泽东一时难下决断。南宁会议后,毛泽东对三峡问题作了个搁置争议的裁决:积极准备,充分可靠。这一准备就是30多年。其间三峡工程又经历了上与不上的多次争论。在此背景下,长江流域规划委员会用原来准备修建三峡的力量先期启动了葛洲坝工程。

  20世纪80年代初,三峡工程再度提上日程。史料表明,三峡工程在20世纪80年代的提出,原因是为了提升国民经济增长速度。关于三峡工程的不同意见的争论也随即全面展开,李锐再次上书。著名水利学家黄万里则从技术层面提出不同意见,他的一个重要论点是:长江河床的造床质是砾卵石,不是泥沙,修建大坝后砾卵石难以排出,将堵塞河道,天长日久,后果不堪设想。黄万里的一个有力论据就是黄河三门峡工程。1957年黄河三门峡工程论证,黄万里是当时惟一一个持反对意见的专家,他的理由和20年后反对三峡工程时相同。他做出了三门峡必将淤塞的预言,两年后,三门峡淤塞严重被迫改建。近40年后,黄万里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再次对三峡工程预言:“不出10年,重庆港就会堵塞。为了上游航运,只有炸掉大坝。但两边是高峡,炸掉的东西从哪儿走?只有运到平坦的地方去扔,这花费就太大了。”黄万里还说:“孙中山可以倡议,毛泽东可以做诗,但我们技术人员是负有责任的。”

  1985年全国政协第六届三次会议中,一些政协委员根据李锐的意见,明确反对三峡工程。据洪庆余的回忆,“委员们对三峡工程反对意见提得有根有据,也尖锐激烈得多”。会后,全国政协经济组曾组织委员到三峡进行了70多天的考察。考察结束后,全国政协常委、政协经济建设组组长孙越琦以考察组的名义向中央写了一份报告,提出三峡工程对防洪不需要,对航运不利,发电不如先搞支流开发,移民问题难以解决,防空问题是个灾难性的隐患,泥沙问题将来要把三峡变成驼背的长江等等,总之是弊大于利,不能建,至少“七五”期间不能建。在如此激烈的争论下,中共中央、国务院决定三峡工程暂不开工,撤销三峡省筹备组。三峡工程再次进入可行性研究和论证。

  1986年,水利电力部成立了三峡工程论证领导小组,下设14个专家组,聘请了40个专业的412名专家全面展开三峡工程的论论工作。论证的内容,主要集中在兴建三峡工程的必要性、技术上的可行性、水库移民安置、生态环境问题、经济上的合理性、三峡工程的建设方案和兴建时机等。

  1988年11月,论证工作全部结束,14个专题论证报告有9个获得一致签字通过,有5个专题报告分别有1—3名专家组成员对专题报告的结论有不同意见而未签字。1989年9月,在重新论证的基础上,编写出了三峡的可行性研究报告,推荐采用“一级开发,一次建成,分期蓄水,连续移民”的方案:大坝坝顶高程为185米,一次建成,初期运行水位为156米,最终蓄水水位为175米;水库总库容393亿立方米,防洪库容221.5亿立方米;水电站总装机容量为1768万千瓦,年发电量840亿千瓦时;移民不间断迁移,20年完成;大坝坝址位于湖北省宜昌县三斗坪;工程静态总投资570亿元(按1990年价格计算)。

  可行性研究报告的出台并没有使反对的声音减弱。全国政协副主席、九三学社中央主席、物理学家周培源的反对声尤为突出。在为《再论三峡工程的宏观决策》撰写的序言中,周培源指出,主管部门在建设葛洲坝工程中以“静态投资”(不计算利息和物价因素)计算法与实际情况大相径庭,并有针对性地指出长江泥沙、地质、生态、移民等问题。最后,周培源说:“我本人经过1988年9月政协视察团和182名政协委员共同去鄂川三峡地区考察以后,更加认为在党的关于决策民主化科学化精神指导下,三峡工程的论证及近期应否上马,终将取得符合科学决策的一致意见。”

  在如此情况下,1989年4月3日,姚依林副总理在七届二次人大召开的中外记者招待会上答记者问时说:“主张建三峡工程的人是有道理的,反对上三峡工程的人也是有道理的。因此,这个问题还需要经过详细论证。我认为,三峡工程在今后五年之内是上不去的。在目前治理整顿期间以及将来‘八五’期间,都不会有大规模上三峡工程的计划。”三峡工程的上马又一次被延缓,直至1991年淮河与太湖的洪灾使三峡工程的上马再一次凸显。

  1992年3月6日,经过国务院三峡工程审查委员会审查的可行性研究报告,被拿到第七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全体会议上审议,首开重大工程经人大审议表决的先河,显示了三峡工程的非同小可。不过也有人认为人大代表绝大多数为非专业人士,由他们来决定三峡工程上与不上并不合适。4月3日15时20分,七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最后一次全体会议,2633名代表对大会的议题之一即通过《关于兴建长江三峡工程的决议》进行表决,决议获通过:1767票赞成,177票反对,664票弃权,25人未按表决器。人大代表总数中近1/3未投赞成票,这在人大表决史上从未出现过。

  1994年12月14日,三峡工程在几十年的争论之后,终于正式开工。如果没有几十年来的争议,在综合国力、技术力量远不及今天的二十世纪50年代或70年代兴建规模空前的三峡工程,后果是难以预料的。仓促上马的黄河三门峡水利工程和葛洲坝水利枢纽,建设和运河中暴露的一系列问题都堪称教训。而正是许多不赞成快上的意见和建议促成了三峡建设方案的改进和完善。三峡工程所涉及的一系列问题还将持续地受到公众的关注。

  “少林功夫”将汇编成书

  在少林武术之乡——河南省登封市,一项旨在搜集、整理、保护民间传统少林武术套路、功法的文化抢救工程,已正式启动实施。

  据了解,少林武术依前人所传有三百六十余门,但目前仅有一百余种在少林寺保存流传,其中有不少套路、功法面临失传危险。这项民间传统少林武术抢救工程,内容包括对散失各村的传统少林武术套路、功法的整理,对历代著名民间拳师佚事的搜集等。整个工程预计历时三年,抢救成果将汇编成书。

  今日三峡

  三峡工程的兴建曾引起举世关注,对三峡大坝兴建引发的后果有各式各样的预言,如今三峡工程二期蓄水已近三年了,三峡库区及周围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地质专家范晓二OO六年二月作了一次三峡之旅。以下是刊登在《中国国家地理》上的他所撰写的文章——

  进入三峡库区,可以鲜明地感受到这里的一切活动都受到一组数字的强烈影响:135、156、175,这就是三峡工程三次分期蓄水的水位高度。现在,“三级跳”的“第一跳”已经如期完成。当我坐船沿江而下时,两岸不时可以看到标有三、四期蓄水分别为156米和175米的水位线告示牌。水位线步步逼进、牵一发而动万机,它提示人们,一种让天地惊诧的不可逆转的演替,正显出它越来越清晰的轮廓。

  重庆港:淤塞会不会提前

  三峡工程原来的设计安排是,135米蓄水4年后的2007年,蓄水到156米,完成“第二跳”。但是,第二跳的时间已由原计划的2007年提前到2006年。与此同时,在156米蓄水3年后的2009年,水位将升至175米,比原来设计提前4年!每6方水发一度电,175米比156米要多发26.5亿度电,将提前增加巨大的发电收益。

  之所以要在几期蓄水之间安排一定时间的间隔,是因为在水位不断增高的过程中,许多影响还难以预料,需要观察并调整对策。位于三峡库尾的重庆港淤塞问题,早就在预料之中。在三峡工程论证中,根据泥沙模型试验,就已得出20年后重庆港将发生严重淤积的结论。重庆投资15亿新建的寸滩港,预计将在2010年建成。新建寸滩港的原因之一,就是担心原有的九龙坡港很快被淤掉。但是九龙坡港是长江上游最大的水陆联运港,它的作用能被替代吗?

  和我同行的摄影师杨铁军,曾经在三峡工程蓄水前,徒步考察了库区所有将被淹没的小镇。他告诉我一定要去看一看长江的一些支流严重淤积的情况。沿着三峡大坝至宜昌的公路,我们来到长江左岸的一条支流——乐天溪的沟口。杨铁军自小就生活在乐天溪附近的一个小镇,那时乐天溪的沟口是一个深深的峡谷,谷底巨石错落,清澈的溪流奔腾而下。但眼前的乐天溪沟口,已被泥沙淤积成一大片滩地,溪流几乎被堵死。“这里淤积的泥沙至少有20米厚”,杨铁军说。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一个天然的泥沙模型试验,葛洲坝蓄水以后,由于水位抬升和流速变缓,乐天溪的泥沙便大量沉积在汇入长江的沟口附近,从而形成“拦门沙”。实际上三峡大坝以上的许多支流都面临这种前景。在重庆主城区汇入长江的嘉陵江,就是一个放大的乐天溪,一旦嘉陵江江口形成拦门沙,其影响就非同小可了。

  重庆港的淤塞会不会提早到来?库区后期的移民数会有多大的变化?这一切除了蓄水时间、泥沙淤积量、二次移民等本身的问题外,很重要的一个变数还在于三峡水库水面的坡度(水力坡度),如果不是“平湖”而是“斜湖”,那么它的水面坡度究竟有多大?移民红线是按175米加2米,库区统一为177米划定的。但库区的水力坡度,是三峡工程中争论得最多也最激烈的一个问题。焦点是,坝区175米的水位,到了库尾会不会升高很多,从而导致移民红线以上的区域被淹呢?

  在无坝的自然状态下,从宜昌到重庆的平均水力坡度为万分之二点三,即平均每100公里水位的海拔会升高23米。水库蓄水后,水力坡度会减小,但会减小多少呢?二期蓄水后,应该说是对库区的水力坡度是一个很好的验证。我在采访时发现,二期蓄水时,实际上平均水力坡度约为万分之零点五三。三、四期蓄水时,这个水力坡度还会有变化,这说明库区水力坡度不可能为零,移民红线以上的区域被淹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库区水力坡度越小,受影响的移民和淹没损失越少。另一方面,这对水库的排沙又不利,泥沙淤积会更严重。无论怎样,最后的真实结果不会由我们的主观意志去选择。

  巫山神女像:

  能否成为新三峡的标志

  在谈到三峡工程对峡谷景观的影响时,有人认为,峡谷水位的抬升一般不超过百米,相对于深度在1000米左右的峡谷来说,无损于它的雄伟壮观。但这次重返三峡,我却深切地感受到,三峡的峡谷景观今非昔比。虽然,二期蓄水造成峡谷水位的上升有限,但河面的宽度却扩展了数倍甚至十倍以上,特别是在峡谷口有支流汇入的地方,因回水向支流扩展,往往形成极为宽阔的湖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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