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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十全老人”

  雍正暴亡后,乾隆帝以皇子身份即位。与康熙、雍正不同的是,乾隆自幼生长深宫,欠谙世事,是满族传统和汉语文化共同孕育出来的少年天子。

  登基后,乾隆在乃父乃祖功业的巨大滋润和压力下,既要巩固统治,又要力求建立功业。自雍正十三年(1735)8月即位至嘉庆元年(1796)正月退为太上皇,乾隆成功成为中国历代皇帝中享寿最高(89岁),实际统治时间最长(包括以太上皇掌握实权的三年多时间共63年半)的冠军。他的特殊的境遇和特有的性格一方面使他在位期间继承康熙雍正的事业,平定叛乱,巩固统一,奉贤任能,勤政务实,因而使当时的中国成为罕有的特大封建帝国,出现了中国古代社会的最后一个盛世“康乾盛世”;另一方面,不同于雍正帝的倡导实心实政,乾隆帝好大喜功而崇尚浮华。他连年用兵邀功,巡游宴乐,造成巨大的靡费。自皇室贵族至地方官员贪婪无厌,吏治日坏,国力日损。表面的强盛掩盖着内在的虚弱,歌颂升平的背后酝酿着衰乱的危机。清王朝在乾隆的统治下达到了强盛的巅峰,也开始了逐渐衰落的过程。

  乾隆帝是一位终生操劳的帝王。他在位六十年间竟有五十余年忙于平叛乱、反侵略,指挥战争。晚年的乾隆对自己所领导的十次大规模战争非常自豪。乾隆五十七年(公元1792年),清军战胜廓尔喀后,乾隆帝亲撰《十全记》,自赞其五十七年间的“十全武功”。

  这十大武功分别为:“平准噶尔为二,定回部为一,扫金川为二,靖台湾为一,降缅甸、安南各一,即今二次受廓尔喀降,合为十。”

  乾隆的十全武功自金川开始。位于大渡河上流的大小金川溪谷是苗人的居住地。一直以来,清政府在金川施行土司政策。乾隆十二年时,势力日渐强大的金川安抚使莎罗奔压迫小金川,不断侵扰附近的土司。乾隆十二年,清政府先后派遣贵州总督张光泗、大学士讷亲、傅恒、四川总督岳钟琪率兵讨伐。三年后,大金川降服清朝。

  乾隆十九年,准噶尔部围绕汗位继承权展开激烈争夺,继而爆发内乱。失败的阿睦尔撒纳率部两万余众前来归降,乞求清政府派兵靖乱。乾隆帝封阿睦尔撒纳亲王爵,翌年任命其为北路副将军,率兵进攻准噶尔,灭亡了准噶尔。平乱后乾隆仍令旧部四汗分割统治。阿睦尔撒纳却想统一四汗继承王位,赶走清军。乾隆二十二年,朝廷复派兵征讨。阿睦尔撒纳失败后逃亡中亚诸国。从此天山北部地域全部归为清朝支配。清朝称这一地区为准部。

  当时的天山南路生活着原属准噶尔部支配的维吾尔人。准噶尔灭亡后,维吾尔人要成立独自的伊斯兰王国。乾隆二十三年,维吾尔人向天山南路诸城市发动攻击,清政府迅速派兵进剿,第二年平定天山南路地区。在清朝,天山南路被称为回部。乾隆帝平定的这片广袤地区,于19世纪中期正式被清政府命名为新疆。

  就在清朝忙于西北战事之时,西南的缅甸阿拉文巴雅朝廷不断扩张领土,引发了中缅纠纷。乾隆四十二年,乾隆帝派云贵总督明瑞进攻缅甸首都宋赛。由于缅甸境内地势险阻,气候不顺等原因,明瑞在猛育战役中战死,清军大败。第二年清政府任命傅恒为大将军,围攻缅甸。但因时值雨季,双方达成和议:缅甸国王归顺清朝并按时朝贡,清政府从缅甸领土撤军。三年后,缅甸入侵邻国暹罗(今泰国),暹罗人郑昭聚众起兵击退缅军。郑昭定都曼谷成立曼谷王朝。清政府遂封郑昭为暹罗王,按时朝贡。

  就在缅甸入侵暹罗的同一年,大小金川联合起兵,向清廷宣战。乾隆帝先是命四川总督等率兵前往平定,结果大败而归清军;后复命伊犁将军阿桂前往镇压,阿桂大败大金川,围困小金川,迫使大小金川投降清政府。从此金川地区改土归流,彻底划归四川省管辖。

  康熙收回台湾后,随着移民的不断增加及对清朝直接统治的不满,先住民与清政府逐渐成为对立面。林爽文、庄大田等聚众成立秘密反清复明的组织天地会。遭到强制解散后,林爽文于1786年以彰化为根据地,改年号顺天,发动起义。第二年,清政府派福康安出兵台湾,生擒林庄二人,镇压了反清势力。

  康熙朝,黎氏由越南开始向中国入贡,被封为安南王。后黎氏被郑家和王家架空,使其仅仅成为一个名义上的空壳政权。乾隆五十二年,阮文惠驱逐郑、王,占领了北部,并于次年自封北平王。安南王向清廷求援。第二年,乾隆帝令两广总督孙士毅出剿失利。相反阮文惠也认识到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抵抗清廷,三次乞降,愿意归顺朝贡。乾隆帝答应了他的要求,并封其为安南国王。

  乾隆五十六年,西藏围绕三世班禅发生内乱,廓尔喀趁机入侵。乾隆派巴忠为指挥官,率军征讨。达赖与廓尔喀达成协定,西藏同意廓尔喀支付岁币。于是巴忠向乾隆帝报告廓尔喀已降服。第二年,为催迫达赖支付约定的岁币,廓尔喀再次入侵西藏。清廷派四川总督颚辉、四川将军成德出兵讨伐,久战无功。复命大将军福康安、参赞海兰察出兵助剿,越过喜马拉雅山进入尼泊尔境内,直逼廓尔喀都城。双方数次交锋后达成协议:廓尔喀投降清政府,按时朝贡。

  十全武功是乾隆最为炫耀的政绩。客观评价它,这十次战争,对于巩固中国版图,强化边疆统治的确有一定作用。但在历次战争中,清朝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如果处理好民族关系,大小金川等战役原本可以避免;如果节制战争,镇压新疆叛乱和台湾起义、进攻廓尔喀之战都没有必要大加杀戮,扩大战争规模;而对藩国缅甸和安南的侵略战争,清王朝事实上都遭到失败,并无功绩可言。这十次战争,有功有过。

  乾隆帝拒绝正视历次战争,一味自诩“十全武功”,事实上陷入了盲目自满,文过饰非的昏庸阶段。早在乾隆四十五年8月13日乾隆书写《御制古稀说》自夸为千古一君。三代以下年过古稀之君只有七位,“元、明二祖,为创业之君,礼乐政刑有未逞焉。其余四帝,予所不足为法”。言下之意,就是乾隆自己才是千古之中惟一的古稀之年的英君。他又将治下的清朝社会描述成小康之世。三代以下数千年,有过许多国家,若论“得国之正,扩土之广,臣服之普,民庶之安”,还算今朝,“可谓小康”。周远廉:《乾隆皇帝评述》,载于《满族研究》2003年第1期。

  实际情况是乾隆中后期开始,贪污成风,政治腐败,各地农民起义频繁。整个社会已经在僵化上脆弱不堪。特别是在全世界的势力对比中,力量的天平已经向西方倾斜。乾隆对这一切丝毫不见,闭关自守,拒绝与英国的接触。他在位后期重用贪官和坤也为后世所诟病。清王朝已然从强盛走向衰败,乾隆并非什么“十全老人”。

  乾隆帝晚年陶醉于臣僚的一片颂声,对于臣下的谏诤和民间的怨叹,不免厌听。民间不只怨声载道,而且在秘密酝酿着起义风暴的兴起。乾隆帝却还想再进一步,当“归政全人”,把已经形成的种种危难,留给了他的儿子嘉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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