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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露奸情太宗暴姐 见美色豫王T情

  却说太宗皇帝因为愤恨明朝和议不成,也等不得固伦公主出阁,便亲自带兵打进关去。临走的时候,依旧把朝廷的事体,托付睿亲王,自己带着左右两翼八万人马,昼夜赶程。从界山脚下,打破了边墙进去,左翼兵马从雁门关黄崖口打进去。两支兵马,在蓟州地方会齐,合在一块儿,直打到充州地方。沿路打破三座府城,十八座州城,六十七座县城。捉住明朝的鲁王,便在军前斩首。掳得明朝男女百姓三十六万人,牲口五十五万头。那先锋阿巴泰,从南路打来,大兵驻扎在山东营州,住了一个多月,也不曾见一个明朝的兵马。阿巴泰便把沿路掳得的锦绣金银,捆装在骡车上,从天津到琢鹿一带三十多里地面,车轮接着不断,过芦沟桥十多天还不曾过完。

那明朝崇祯皇帝下诏,令各省起勤王兵。那勤王兵队到通州地方,见清兵强盛,大家吓得躲起来,不敢去拦阻他。眼看着满洲兵马,一队一队的退出关去。太宗皇帝不费一兵一卒的兵力,白白得了许多金银珠宝,心下如何不快活,便在营里办起庆功筵宴来,拣定吉日班师。谁知这里太宗正在得意的时候,他宫里却闹出极大的风波来,太宗皇帝的性命,也被断送这一朝。

原来此番睿亲王多尔衮受了太宗的托付,天天住在宫里,和皇后成双成对,毫无顾忌。好在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是多尔衮的心腹,谁敢走露消息?这其间却有两个人恨得咬牙切骨。一个是太宗长子豪格;一个是多尔哀的妃子小玉儿。那豪格虽奉命办理固伦公主的婚事,却事事不得自由,都要听他叔叔的命令;他叔叔多尔衮正和皇后伴得火热,深宫密院便是要找他说一句话,也是不容易的事体。这时豪格督造验马府,工程已是完成,要找他叔叔商量布置府内的事体,便特地跑进宫去求见。多尔衮平常总在永福宫西书房里起坐,他便一径向西书房走去。看看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三五个太监守着,并没有多尔衰这个人。问时,大家都推说不知道。豪格急退出宫来,折到睿亲王府中去一问,回答说:“王爷有四天不曾回府了。”

这时,事有凑巧,那小玉妃正因多尔衮进宫去一连四天不回府,心中醋劲正无处发泄,忽听说豪格到来,便传话出去,请郡王进内院去。那豪格一见了他婶母,便问:“叔叔连日不回府来,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那小玉妃正闷着一肚子怨气,也不及捡点,便冷笑一声说道:“你叔叔么!他不住在宫里,还有什么地方住得?他们正乐呢,哪里还想到回府啊!”多尔衮的事,豪格早已十分清楚,只因没有机会,不好发作出来。如今不防他婶婶却直说出来,他禁不住脸胀得通红,勉强耐住了性子,问道:‘叔叔不回家,婶婶怎么不到宫里找去?“小玉妃说道:”我也曾去找,宫里的人,得了你叔叔的好处,都回说不在。我要闯进去,却被宫女们拦住说:“万岁留下旨意,非奉皇后呼唤,不准擅自进宫。”我这几天正无处拉把。侄儿,你既来了,须要替我想一个主意,也得替你自己想个主意。尽这样闹下去,我和你两人的脸面,搁到什么地方呢?一句话说恼了肃亲王,当下他把胸脯一拍,说道:“婶婶放心!此番父皇回来,我便把这番情形面奏,请父皇下旨,禁止叔叔进宫。现在婶婶却须耐着性儿,千万不可声张,倘然给叔叔知道,婶婶和侄儿的性命都是不保。”说完,告辞出来,又去料理固伦公主婚事去了。

看看快到公主下嫁的吉日,忽然一对人马飞也似的跑进宫来。说:“皇帝驾到!”满朝文武,听了这个消息,忙乱着披挂出城去接驾。自然是睿亲王多尔衮领班,他骑着一头栗色骏马,走在前头。出城九里地方,遇到太宗大队人马,文武百官都俯伏在地下,口称“万岁!”太宗见多尔衮也爬在路旁,忙跳下马来,亲自扶起。兄弟两个并肩儿骑在马上,走进宫去,到崇政殿前下马。皇帝上殿,百官依次朝贺。皇帝传旨,便在西偏殿赐宴,一时传杯递盏,直吃到日落西山,才各个谢宴回家。皇帝这一晚,暂不回宫,在东偏殿里息宿,自有宫娥伺候。第二天,便是固伦公主下嫁的正日,整个盛京城里车马挤拥,大街小巷,塞满了那看热闹的百姓。那验马弼尔塔噶尔全身披挂,进宫去迎亲。固伦公主,拜过太殿,辞别父皇母后,跟着验马出宫,下嫁到附马府去。那班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奉国将军,和硕亲王、福晋、格格等一班皇亲国戚,一队一队的进宫去道贺。依豪格的意思,立刻要把多尔衮的事奏明父皇。后来还是他福晋劝住,说:“父皇连日幸苦,又接着办庆功筵宴,下嫁喜筵,心中十分快乐;不如待事过以后,慢慢奏明。”豪格听了福晋的话,暂时忍耐。

看看喜事一过,皇帝便下谕,夜间进宫。日间又在西偏殿上,设庆功筵宴,大小臣子个个吃得酒醉饭饱。大家站在崇政殿下,预备送皇帝进宫,谁知直守到天色昏暗,还不见有动静。那文武官员,个个站得腿酸腰痛,散又不敢散,问又不敢间。正仿徨的时候,忽然殿上传下谕旨来说:今夜不进宫了,改在明早进宫,百官们退出。

多尔衮领着百官退出朝门来。忽见一个太监,飞也似的赶上来,在多尔衮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把个睿亲王吓得脸色大变,忙吩咐百官各自散去,自己跨上马,箭也似的向永福宫跑去,直到宫门口下马,走进宫去,见了皇后,两人对拉着手儿,只是发怔。文皇后连连间他:“什么事?”多尔衮喘过一口气来,便说道:“豪格这个小子,已把你我的事,奏明皇上,如今皇上大怒,眼见有大祸到来。我们要赶快想一个法子,避了这场祸水才是。”接着他叔嫂两人卿卿哦浓的说了许多话,多尔衮想了一个主意出来,叮嘱皇后照办。皇后起初还不肯,后来想不肯也没有别的好法子,便点头答应了。接着他两人又说笑了一阵,多尔衮退出宫去。

第二天五更时分,大小臣子又齐集在崇政殿,伺候皇帝进宫。到平明时候,皇帝走出殿来。看他一脸怒气,吓得大臣们忙爬下地去磕头。只有肃郡王豪格,跟在父皇身后。皇帝上了暖轿,三十二个人抬着,一班亲王们,在两旁护拥着,到永福宫门口,一齐退出。大家才走出大清门,忽见一个太监,抢上前来,拉住众官们的衣袖,喘吁吁的说道:“皇上升天了!”一句话,把百官们吓怔了,呆呆的站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后来还是睿亲王说道:“站在这里也不中用,俺们还是回到朝房里候遗旨去。”说着,带着百官们回到朝房里来;还不曾坐定,宫里传出皇后懿旨来,传睿亲王进宫去商量大事,多尔衷听了,忙赶进宫去。

这时候皇上的尸身,安放在永福宫正院里,多尔衮进去,行过礼,宫女才领着到寝宫里。皇后低垂粉颈,坐在床沿上。多尔衰上去请了安,皇后好似不看见一般。那班宫女见了这样子,一齐退出屋子来。里面有一个贴身宫女,便站在廊下伺候皇后呼唤。她悄悄的在窗眼儿里望进去,只见睿亲王在安乐椅上坐着,皇后站起身来,慢慢的走上前去,拉着多尔衮的手,低低的说了许多话,那睿亲王只是摇着头。那皇后翠眉紧锁,粉脸含愁,一只玉也似的手,按在睿亲王肩头,连连摇着睿亲王的身体。睿亲王只自摇着头不说话。皇后急了,扑的拜倒在地,求着,睿亲王急转个身子去,抬着脸,望着别处,依旧不说话。皇后又凑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许多话,睿亲王听了,才慢慢的脸上露着笑容,连连点着头。站起身来,扶皇后坐下,自己退出宫去。

多尔衮回到崇政殿,文武官员都围着问消息。多尔衮高声说道:“如今皇上宾天,皇后痛楚万分,心神昏乱,没有主意,特唤小王进宫商议国家大事。皇后的蛇旨,已决定立皇九子福临为皇帝。诸位大臣可遵旨么?”睿亲王的话,谁敢不依?只听得哄的一声齐说:“遵旨”多尔衮便带着百官进宫去哭拜,拜过以后,把皇帝的尸身搬到崇政殿收硷;一面抱着皇子升坐笃恭殿,受百官的朝贺。那福临年纪只有六岁,一切礼节都听睿亲王指导。皇后传旨出来,“封多尔衷、济尔哈朗两人为辅政王,帮着皇帝办理朝政。”

多尔衮接过爵旨,便对大臣们说道:“我们今天同心共事幼主,便当对天立誓,永无二心。”当下众大臣齐声答应。多尔衮便请大学士范文程当殿写下誓书,当天立下香案。亲王大臣们拜过了,赞礼官捧过暂书来大声读道:

代善,济尔哈朗,多尔衮,豪格,阿济格,多铎,阿达礼,阿巴泰,罗洛尼,堪博洛索托,艾度礼,满达海,屯济,费扬古,博和托,屯济喀和扎等:不幸值先帝升遐,国不可无主,会议奉先帝子珊承大位。嗣后有不遵先帝定制,弗弹忠诚,藐视皇上冲幼,明知欺君怀奸之人,互拘情面,不行举发,及修旧怨,倾害无辜,兄弟谗构,私结党羽者,天地谴之,令短折而死!

福临即位以后,世称世祖皇帝,改年号称顺治元年,从此一切朝政大权,都落多尔衮一人手中。那郑亲王济尔哈朗,也明知道这睿亲王不是好缠的,便也乐得做个人情,诸事不管,一任听多尔衮在宫里独断独行。这时文皇后升做皇太后,正在盛年,如何守得空房?亏得睿亲王知趣,早晚陪伴着,说笑解闷。皇太后又怕别人说闲话,便封睿亲王做摄政王,朝廷大事由摄政王一人管理。从此摄政王便住在宫里,借着办理朝政的名义,时时和皇太后见面,越发把家里的小玉妃丢在脑后了。

独有肃郡王豪格,心中十分难受,他便与豫王多铎商量,借着访问朝政为名,进宫去见摄政王。这时多尔衮正和皇太后说得情浓,听说豪格求见,心中老大一个不乐意,便在上书房传见。豪格见了多尔衮,脸上止不住露出怒容来。多尔衮问他:“什么事?”豪格说道:“如今皇上年幼,朝廷事又繁,摄政王一人怕有精神不济的地方。小王和豫王,意思要每天进宫来帮着摄政王办事。”一句话不曾说完,多尔衮早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便冷笑一声说道:“多谢两位王爷的好意,如今俺既当了这个职分,万事都由俺担当,办得好,是俺的功;办得不好,是俺的罪。不用两位王爷费心。人多主意杂,反会把国家的大事耽误了!”一顿话说得他们两人哑口无言,只得诺诺连声,讨了没趣,退了出来。

从此摄政王和豫王、肃王的仇恨愈深,派人四下里侦探他们的动静。大学士范文程是多尔衮的心腹,他又是归在豫王部下的,多尔衮便把范文程传进宫来,悄悄的嘱咐他,留心豫王的动静。知道范文程正断了弦,便把一个莺姑娘赏给他继配。说起这位莺姑娘,原是明朝颜参将的女儿。那时多尔衮在松山打仗,把她掳来,养在自己府里。这时莺姑娘年纪还小,已出落得皓齿明眸,轻盈娇小。多尔衮原打算待她长大起来自己受用的。如今为笼络人心起见,便把她赏给了范文程。范学士见了这样一个绝色美人,早把个摄政王感激得深入肺腑,他天天伴着这莺姑娘在房里,亲热调笑。

说起侦探豫王的事体,莺姑娘便替他想法子,备下上好的酒菜,请豫王到家里来吃酒笑笑。又打扮四个齐整丫头,轮流在豫王身旁侍奉。有时也把豪格请来,他两人背地里说许多怨恨多尔衮的话。豫王觉得范文程家里有趣,便也常常来走动。说起酒菜滋味很美,豫王问:“是谁做这酒菜?”范文程便老实说:“是内人料理的。”豫王久听得范文程的继配是一位美人儿,苦于没有机会,如今听得范文程说起,便接口说道:“既劳动了夫人,便请出来,待小王当面谢过。”范文程不敢违拗,便吩咐丫头到内院去请夫人。他夫人颜氏,听说豫王请见,忙梳妆了一会,四个丫头围随着,走出客厅来。多铎见了,不觉眼前一亮,看那颜氏,打扮得好似一枝花朵儿。那一阵阵脂粉香味,送进鼻管来。豫王原是一个好色之徒,当时引得他目瞪口呆的,做出许多丑相来。颜氏远远的站着,行个礼,一转身进去了。隔了许多时候,豫王才回过气来,对范文程冷笑一声,说道:“范老先生!你年纪已经六十岁,鬓发都全白了,家里藏着这位娇滴滴的夫人,不怕说闲话么?如今限你一夜,快快和那美人儿商量去,明天到府中来回话。”豫王说完了话,一甩袖子,大脚步踱出去了。

豫王去了多时,范文程才领会他的意思来,知道他不怀好意,忙到内院去和颜氏商量。颜氏说道:“这事只有睿王爷救得俺夫妻的性命,你快求睿亲王去。”

这日天色已晚。到了第二天一清早,范文程穿戴起来,赶进宫去。谁知学士府中范文程一转背,便有豫王府的一队亲兵到来,不间情由,拥进内院,抢着颜氏便走。把颜氏推进暖车,簇拥着进了豫王府。多铎正在府中盼望,见颜氏到来,把他喜得心花怒放,忙上前去拉着颜氏的手,劝她莫要惊慌。他说:“只因俺福晋知道夫人又聪明又美貌,特把你接进府来做一个伴儿。”颜氏原是一个贞节的妇人,听了豫王的话,便乱嚷乱哭,又指着豫王大骂。豫王被骂得恼羞成怒,便喝令侍女拉下这贱人的小衣来。原来豫王生成有一个下流脾气,他专喜欢看女人的身体。两旁的头,便一齐动手,把颜氏按在榻上,先把罗裙拉下。只见颜氏两只小脚儿乱蹬,又上来两个丫头,把小脚捏住。

正待要动手,忽见两个内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道:“王王王爷不不不好了!宫里来了三百御林军,把府门前后看住……”他一句话不曾说完,只见一个太监,带着十多名兵士踱进屋子来,口称皇太后有旨。豫王到了这时候,也顿时矮了半截,忙扑的跪倒在地接旨。太监读过了懿旨,便吩咐把王爷押进宫去,待豫王到得宫里,那肃郡王豪格也被御林军押进宫来。多尔衮坐在上面,审明豫王强抢命妇、图奸未成的罪名,罚金一千两,夺去十五牛录;肃亲王豪格,知情不发的罪,罚银三百两。那豫王受了罚,出宫来,满肚子怨恨,便索兴放肆,天天带着府中的兵丁,到百姓人家去,见有年轻的女人,便拉来看她。吓得八旗的女人,个个躲在屋里,不敢到外面来探头。后来给都察院承政公满达海知道了,上了一本,摄政王大怒,又把豫王拉进宫去,罚了许多银子。因此,豫王把多尔衮越发恨入骨髓去,并和豪格商量。豪格平空里罚去银子,心中原也十分怨恨。他便悄悄的拉了固山额真何洛会,议政大臣扬善,甲喇章京伊成格,罗硕和他一班私党在府中商量行刺多尔衮的事体。豫王说道:“多尔衷死后,小王便做摄政王,到那时诸位还怕不富贵吗?”

谁知说话的时候,那何洛会早已一溜烟逃出府去。他原是摄政王的心腹,当时便赶进宫去请见。这时多尔衮正在内宫,看皇太后梳头。豪格的福晋,这时恰巧也进宫来请太后的安,见她婆婆正梳头,这位福晋,原梳得一手玲珑的髻儿,当时皇太后见了,便唤她帮着梳头。肃王福晋不敢违命,便把袍袖高高卷起,露出雪也似的臂儿来。多尔衮在一旁看了这样洁白的皮肤,早已看出了神。再看这福晋的脸时,正是一副宜喜宜填的春风面。多尔衮心想,豪格这小子,倒有这样的艳福,几时俺报了仇,把这美人儿留在府里自己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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