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马戏团

第五十一章 大猩猩之王尼扬的博大胸怀

　　朴朴

　　罗伊娜的父母都是常年在非洲大陆上艰苦工作的动物学家，她从小就被寄养在偏僻农场的祖父家。那里交通不便、缺医少药，罗伊娜9岁那年下河游泳时耳朵不幸感染了一种病毒，由于延误了治疗，她11岁时就彻底失聪了。

　　罗伊娜的父母对女儿的不幸深感内疚和忧虑，他们觉得是自己太忽略女儿才导致这样的结果。罗伊娜18岁那年从聋哑学校毕业后，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由于长期处于无声的环境中，她的语言功能几乎丧失，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一些简单的词。生活的失意使她整日郁郁寡欢、孤独自闭，她甚至开始自暴自弃。父亲担心女儿会走向堕落，于是将她接到了乌干达西南边境地区的比温迪国家森林公园的动物研究基地，希望美丽神奇的大自然风光能够抚平女儿身心上的累累创伤。

　　罗伊娜第一次看见尼扬是在一个春日的下午，它正和家族成员攀爬在树上，快乐地荡秋千。尼扬是一只成年雄性大猩猩，直立时身高有2米，重约230公斤，是它们那个家庭里的猩猩之王。看见罗伊娜陌生的面孔，尼扬起初很警惕，总是不等她靠近就龇牙咧嘴，然后率领部下迅速消失在茂密的森林中。动物研究基地的奥德茨博士告诉罗伊娜，大猩猩是高智商的灵长类动物，它们很聪明，能够用呼噜声、面部表情和动作进行交流与沟通，它们甚至还能发出呵斥、尖叫、咆哮等16种不同的呼叫声。一提到声音，罗伊娜的脸色就阴郁起来，她想，连大猩猩都能够自由地生活在拥有各种美妙声音的世界中，她的命运真是悲惨得连动物都不如。

　　一天，罗伊娜发现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猩猩躺在香蕉树下，它不知被什么硬物刺穿了腹部，肠子流了出来。罗伊娜把小猩猩抱起来，准备带到研究基地里请奥德茨博士治疗。就在这时，尼扬突然出现，它张牙舞爪地向罗伊娜发出威胁，好像是在命令她把自己的孩子放下。罗伊娜明白，这只严重受伤的小猩猩一旦不经治疗被尼扬带回巢穴，它必死无疑。罗伊娜记得奥德茨博士说过（通过纸上书写的方式），和大猩猩打交道时一定不要表现出敌意和紧张，身体要放松，动作尽量迟缓，眼睛要温柔，这样它就不会把你当成具有威胁的敌人。

　　罗伊娜按照奥德茨博士叮嘱的去做，果然，尼扬安静下来，它不再龇牙咧嘴，但仍以疑惑的眼光盯着罗伊娜。这时，奥德茨博士来了，他立即对小猩猩进行了紧急包扎。

　　尼扬这群大猩猩常年和基地的动物学家打交道，彼此已取得了充分的信任，因此，一看见奥德茨博士，尼扬就彻底打消了顾虑和警惕。一个半月以后，罗伊娜当着尼扬的面，亲自将那只康复的小猩猩放入森林中，她看见每一只大猩猩都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

　　从此，罗伊娜彻底走入了大猩猩的神奇世界。她发现尼扬在这群猩猩家族里具有极高的权威，它善于奔跑、攀爬、跳跃，常主动照顾家族的每一个成员，所有的大猩猩都对它俯首听命。突然有一天，奥德茨博士却告诉她一个惊人的事实：尼扬这只猩猩之王其实先天性聋哑！从大猩猩之王尼扬那里，她学会了以博大和宽容来正视自己遭受的委屈和不幸。

　　尽管罗伊娜彻底摆脱了自卑的心理包袱，成为一个优秀的灵长类科学家，但幼年失聪的阴影并没有完全从她的心里消除。多少年来，她总是难以宽容父母的过失，她认为是因为他们忽略了对她的关爱才导致悲剧的发生。

　　由于经常和尼扬的猩猩家族打交道，罗伊娜和它们已混得很熟。那些调皮的大猩猩经常在罗伊娜的住地附近玩耍，有时还钻进她的帐篷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吃。经过对好几个大猩猩家族的长期观察，罗伊娜注意到它们的首领并不是终身制的，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新竞争一次，由身体最强壮的大猩猩担任首领。尼扬已经连续几次在家族竞争中成功卫冕。

　　然而，自然界中是没有永远的胜利者的，在又一轮家族首领的激烈角逐中，尼扬失去了首领的权威，代之而起的是一只比它更年轻力壮的大猩猩。而且，在残酷的战争中，尼扬的一只胳膊严重受伤了。新任的大猩猩首领排斥尼扬，它似乎担心这位前“国王”利用余威对它的统治构成威胁，所以它总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拿尼扬出气，年老力衰的尼扬常常被撕咬得遍体鳞伤。

　　有一天黄昏，罗伊娜在考察站的望远镜里看到了惊人的一幕：一群凶残的斑鬣狗正在向尼扬所在的那个大猩猩家族发起偷袭，大猩猩猝不及防，在斑鬣狗的攻击下一触即溃。一只幼猩猩反应稍微迟钝了一些，结果被两头斑鬣狗咬伤。为了拯救自己的“臣民”，大猩猩首领折回身来，龇牙咧嘴向斑鬣狗扑去，但是在素以凶残狡诈著称的非洲斑鬣狗的围攻下，大猩猩首领很快就丧失了反抗能力，它左冲右突也难以杀出重围。这时，有一头斑鬣狗悄悄地绕到大猩猩首领的背后，用锐利的牙齿咬伤了大猩猩的小腿。趁大猩猩首领受伤站立不稳，几头斑鬣狗凶猛地将它扑倒在地。

　　正在危急之际，罗伊娜发现尼扬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它以惊人的速度猛地冲到斑鬣狗群中，将那几头撕咬大猩猩首领的斑鬣狗赶开。这时，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大猩猩也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助威声。斑鬣狗被尼扬这突如其来的猛烈袭击搞蒙了，等它们醒悟过来时，大猩猩首领已从地上爬起来，抱起那只幼猩猩撤退到了树上的安全地带。眼看即将到手的晚餐又飞了，斑鬣狗们恼羞成怒，它们把一腔怒气全部发泄到掩护大猩猩首领逃跑的尼扬身上，对它展开了凶猛的报复性攻击。尼扬的退路被狡诈的斑鬣狗切断了，双方立即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

　　罗伊娜不忍心再观察下去，她放下望远镜，迅速驾驶越野吉普车朝大猩猩和斑鬣狗交战的地方奔去。等她到达现场，用枪声驱散斑鬣狗时，尼扬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中，它浑身是伤，喉咙被斑鬣狗咬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正从那里汹涌而出，不一会儿，它的眼神就逐渐地黯淡下去……

　　罗伊娜被尼扬奋不顾身的行为震撼了，她从来没有想到动物世界中竟然也有如此的献身精神，原来，高尚的品质并不是人类社会所独具的啊！尼扬曾经被那只大猩猩首领百般污辱和折磨，但它并不因此怀恨在心，而当自己的家族成员遭遇飞来横祸时，它能够不计前嫌，挺身而出，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化解危险。当然，尼扬的所作所为也许只是大猩猩为了自卫所表现出的本能，但罗伊娜相信这种动物的本能中蕴含着一种人类同样不可缺少的美好品质，那就是心灵的博大和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