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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独有偶,继泰伯之后,在他的子孙中,又出了一位多次“避国让位”的季札。

  泰伯死后,传位仲雍,季札是仲雍的十九代孙,吴王寿梦的幼子。寿梦是一位有抱负的国君,在他执政期间,发展生产,创拓冶炼、造船等新兴行业的“尖端技术”,整肃军备,开拓疆土。在他的四个儿子中,以季札最贤,寿梦曾多次想传位给他,但都遭到拒绝,最后只得相约四个兄弟依次为君。季札一次次地让下去,从长兄诸樊到次兄余祭,直到三兄余眛病重,本该由他继位,但他却躲到封地,结果只好立余眛之子僚为王。

  季札依旧任劳任怨地效忠王事,作为吴国的特使,先后出使鲁、齐、晋、卫、郑等国。他具有高度的政治智慧和杰出的外交才能,对政局的观察敏锐而准确,他先后劝说齐相晏婴、郑上卿子产未雨绸缪,使他们避免杀身灭族之祸。他是最早看出“三家分晋”危机的政治家之一,曾规诫晋卿叔向早做避灾准备。翻阅史书,每读到季札外交生涯的记述时,我总觉得他像一位高明的棋手,一子落地就能预测到以后棋局的走势。

  在今日徐州实验中学北院,仍保存“挂剑台”遗址。季札使晋经过徐国,徐君看中他的佩剑,季札因出使上国,想回来后再赠送徐君,不料返回时徐君已死,他遂将宝剑挂在墓前树上,表示“不能因他去世就违背我的心愿”。季札坚守诚信,一诺千金,徐人歌谣中唱道:“延陵季子兮不忘故,千金之剑兮挂丘墓”,并建“挂剑台”以纪念,“季札挂剑”的故事流传千古。

  最精彩的是太史公笔下的“季子听乐”。《史记》载:公元前544年,季札使鲁,鲁襄公邀请他观赏周乐,为他演奏了风、雅、颂,季札对每一乐章都做了精辟的总评,堪称是我国最早的音乐评论。例如,他听了《卫风》演奏后说:“曲调深沉,从歌声中我听到隐隐的忧患,但充满希望,没有困的感觉。”他对《齐风》的评价是:“音节深远弘大,展现了大海的气魄,太公建立的这个国家前途无量。”

  秦国地处西陲,是少数民族杂居之地。“秦乐”中含有浓郁的“戎秋之声”,秦相李斯说过:“击饔扣缶,而呼鸣鸣快耳者,秦声也。”意思是,敲打瓮缸陶盆,发出有节奏的鸣鸣声响,这就是“秦声”。但随着秦国的强盛和文化发展,有了“秦箫”、“秦筝”、“秦瑟”等乐器伴奏。季札听了《秦风》演奏后说:“这是‘戛声’。”就是说,秦人已逐渐改变“戎秋之音”,接近华夏音乐。

  从偏塞一隅走出来的“荆蛮人物”,能如此精确而细致地评点周乐,发人深思。古代大教育家孔子生于公元前551年,在他的学生中,只有言偃(子游)是唯一的江南(常熟)人。据载,言偃回到常熟后设帐授德,才把中原文化带到江南,故被誉为“南方夫子”。然而,季札出使鲁国听周乐,是吴王余祭四年,鲁襄公二十九年,这时孔子只有七岁。若等到孔子学生言偃把中原文化传播到江南,就不可能出现“季子听乐”这精彩篇章。近时期吴地出土的古代稻谷、陶器,鸣山泰伯墓附近考古挖掘的吴越贵族墓葬群,都为半信史时期的吴地历史增加了值得研究的新课题。

  “季札让国”,比起泰伯似乎稍逊一筹。泰伯让位,奠就了周王朝八百年基业,开发了“荆蛮之地”的江南。而季札的最后让国,却酿成一场流血政变,此后吴国又走上穷兵黩武之路。所以司马迁赞誉季札是“闳览博物”的君子,他说:“延陵季子之仁心,慕义无穷。”这位太史公十分欣赏他的仁义和博学,而又很有分寸地避开对其“礼让”的褒赞。由此可见,对“让”的评价,也要做具体分析。

  季札的墓地,在四十多里外的江阴申港镇,这里有季子庙和季子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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