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头牛

第五章 贫瘠之祸

科多兽那宽大厚实的背部，即便坐上三个牛头人都是绰绰有余，更何况只是捎带上八六这么一头瘦骨嶙峋的牛牛。

但是对于第一次乘坐高速坐骑的八六来说，怎么坐感觉怎么都没有安全感……

“西瓜队长麻烦你能不能跑慢点，我晕车呀！”八六低着头大声地吼道，生怕一抬头就给风灌到了嘴巴里，先前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聪明如他自然不会犯上相同的错误。

还真是奇怪，以前怎么就不知道科多兽竟然是跑得如此之快，比起脱掉皮甲后足以媲美四十多级战士速度的自己，还要快上不少，平时打猎时也没发现科多兽有这么厉害嘛！

难道说野生科多兽在被驯服之后还有进行过奔跑方面的专项训练？

“等等，那边可能会有狼群，我来的时候遇到过的。”坐在西瓜背后的八六忍不住出声提示，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再次路过这里，万一那些草原狼还没有散会怎么办？

“草原狼么，并没有什么可怕的。”西瓜.血蹄很随意地说道，似乎完全就不把那些让八六九死一生的草原狼群当作一回事。

或许他们已经厉害到足以和上百头草原狼进行厮杀的程度了吧！八六如是想着，直到科多兽目中无狼地从那些草原狼眼皮子底下冲过去时，他才知道，自己又猜错了。

四肢着地的巨大科多兽，皮粗肉糙得仅次于八六穿着十几套皮甲时的防御力，论高度，比起身材原本就显得伟岸的牛头上更是要高上少许，这就直接让那些草原狼在科多兽的面前，显得是多么的渺小无害。

完全就是饭碗和大锅的区别，那些个草原狼就连冲上来进行试探的勇气都没有。如果只有一头科多兽的话，或许这上百只草原狼还可以勉力拼搏一番，可现在是面对着整整一十八头巨大的科多兽，并且还有上面装备得金属光亮的牛头人高级战士……

坐着科多兽奔驰了大半天，虽然承载着两个牛头人的重量，八六坐下的科多兽却显得一点都不吃力的样子，保持着恒定的奔跑速度，援军终于赶到了纳拉其营地。

此时展现在八六面前的，却只是一片凄凉景象：围绕着营地的木栅栏早已是残破不堪，甚至好几处还出现了明显的缺口，营地大门处也没有了那两个威武的牛头人守卫，而是换上了一个还没能成长起来的幼年牛牛，到处散乱着野猪人和牛头人的尸体，其中以牛牛的尸体最为悲惨，躯体上被剜出若干个大窟窿，八六明白，那是被一群野猪人拥上咬死的……

营地已经脆弱到没有余力收拾尸体的地步了吗？八六心惊胆跳地步入营地，祈祷着皮衣大婶和南瓜小弟千万别遇害了。

未成年的看门牛牛惊喜地发现了援军的到来，急匆匆地跑进去把酋长给叫了出来。

“八六你真是个好孩子，要是再不来援军的话我们恐怕就死在下一波攻击中了。”看着眼前这个瞎了一只眼睛，少掉一只腿而只能拄着拐杖行走的鹰风酋长，八六实在是很难把他和以前那个威风凛凛的三十七级战士联系起来。

“酋长你好，血蹄村南方部队第四小队队长西瓜.血蹄带领麾下十七名战士前来支援。”西瓜怀着尊敬的神情对着酋长报告道。

是的，以纳拉其营地现在的情况，还能够打退又一波的敌人，并且付出了眼睛和一条腿的代价，鹰风酋长完全就值得让人尊敬。

“谢谢你们，辛苦大家了。”鹰风酋长紧紧地握着西瓜的手，虽然人数少了点，可看起来每一个都是身手不弱于他的高级战士，并且装备还是如此地精良，营地有救了！

“来了，野猪人再度来袭啦！”仿佛是给予酋长一个验证援军实力的机会，营门方向响起了未成年牛牛的报警声。

“不可能，红云台地怎么哪儿来这么多野猪人的？”望着密密麻麻的野猪人大军，西瓜.血蹄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我一直对野猪人为什么敢于大举进攻营地感到纳闷，没想到他们在死伤了那么多同伴后竟然还能召集到如此巨大的规模，看来我的那个推断没有错。”并肩站着的鹰风酋长绝望地说道。

“什么推断？”西瓜都快要急疯了，早知道就应该向雷石指挥官多要点人手的，这一场大战要是打下来，自己的手下伤亡那得有多大呀！

“红云台地的野猪人，很可能已经打通了通往贫瘠之地的隧道！”鹰风酋长平静地说出了这一惊人的结论，任谁都能够感受到他那平静下的悲戚感。

贫瘠之地的野猪人，和红云台地的同类相比，不但显得更加地凶残与强壮，并且其人多势众，哪怕放在竞争尤为激烈的贫瘠之地，也算得上是一大势力。那是即便倾尽血蹄村的所有兵力，也未必能够战胜得了的。

而如今，区区南方部队的一个小队，却又如何能够抵抗？

“要不，再向血蹄村，甚至是雷霆崖求援？”鹰风酋长忐忑地问道，现在全营地上下一百多条人命，全都系于西瓜之手，到底作出怎么样的决定，才能够将营地的血脉延续下去呢？

“来不及了！”西瓜甚至已经没有了任何怨言，事到如今，也惟有硬拼而已。

“击鼓，准备战斗。”西瓜当仁不让地行使起了战斗总指挥的命令。

而八六，早在把援军介绍给鹰风酋长之后，就已经悄悄地溜走了。跑向自己那住了两年多的小帐篷，当他看到皮衣大婶安然无恙地帮助着救治伤员的时候，总算是放下心来。

由于每天频繁地和各个族类进行交配，牛头人们都只认识自己的亲生母亲，而对于父亲到底是哪一位就有些茫然了。因此，母爱具有着唯一性，虽然八六的生母不是皮衣大婶，但是在这么多年以来的照顾下，早就已经将皮衣大婶当作了自己的母亲。

也正因为如此，一开始对于牛头人一族还抱有着丑陋定义的八六，在皮衣大婶的悉心照料下，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接受了这一切。

所以他才会这么着紧皮衣大婶的安全，其重要程度是远超于南瓜小弟的。整个营地三百八十七个牛头人，经过连番大战后如今只剩下了一百五十五人。两个牵挂着的人都没有死掉，既是一种幸运，同时也在情理之中。

营地里还活着的牛头人，凡是十级以上的战士，几乎是人人挂彩，区分只是轻重程度而已。而剩下那些没有受伤的，却都是些战斗力忽略到可以不计的老弱病残，而皮衣大婶显然就被归属在了这一类当中。

营地此时真正具有战斗力的，反而是西瓜等十八个进行支援的高级战士，至于能否抵挡住上千野猪人的攻击，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八六甚至来不及打听南瓜小弟的安危了，因为此时鼓声已经响了起来。就他本身而言，既不愿意也完全有理由不参加作战，但是做好了最坏打算的八六，却是利用这仅有的一点时间开始了准备。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项准备工作，自然是往身上挂皮甲了。跑进帐篷里翻出皮衣大婶的库存，只要看到是皮甲就只管套在了身上，浑然不管其大小型号，统统都往身上套去。

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会否影响到奔跑速度了，既然是一场防御战，那么装备的防御程度就显得尤其地重要。他自己穿得七七八八的还没啥，居然还奉劝皮衣大婶一定要多穿点皮甲增强防御，浑不知就他挂在身上的那十几套皮甲，已经是用掉了库存的大部分装备……

战争开始了，这次的野猪人没有丝毫的留手，而采取了四面八方同时进攻营地的作战方案，一鼓作气地就想把营地直接打下来。

漫山遍野都是野猪人疯狂的嚎叫声，其中进攻营地正门的，却是两个装备精良的野猪人将领，一如上次被南瓜砸掉鼻子的将领造型。

同时，也是在上一轮攻击中，被鹰风酋长拼着受伤，也干掉的那个将领级别，否则对方又怎么可能在快要胜利的时候突然退兵？

但是这一次的野猪人队伍，明显比之上一轮又要大上好多，并且无论其体格还是装备，都显得要优秀得多。很显然，这并不是在红云台地土生土长的野猪人，而应该是，来自于贫瘠之地的凶残野猪人。

被陶拉祖营地扼守住通往莫高雷的要道，害得贫瘠之地的野猪人对于莫高雷那相对于贫瘠之地来说，祥和得多的生存环境可望而不可及，无论如何都通不过那道堪比钢铁的屏障。

现在可好了，打通了红云台地这条通道，他们就可以绕开那道号称牛头人一族中最为坚固的陶拉祖防线，轻轻松松地进驻莫高雷区域了。

纳拉其营地，首当其冲地成为了野猪人需要占领的第一个据点，所谓被小牛牛杀多了族类引起的报复，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引子，导致红云台地的野猪人首领操之过急，没等大军到来便主动出击，不但和对方来了个两败俱伤，还把自己的小命给交代在了那个牛头人酋长的手里。

刺鬃大酋长背负着双手，眯着眼睛瞟过纳拉其营地，今天晚上，自己应该就可以脱下盔甲，安心地睡在其中了吧，舒适的日子终于要来临了。贫瘠之地到底还是竞争太过激烈了些，时时刻刻发生着的战斗，害得他每天晚上只能穿着盔甲睡觉，并且还抱着随时起床参加战斗的准备，那样的艰苦日子，终于也要过去了么？

放任手下的两个将领带着大军冲杀向对方的营地，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这一千两百名野猪人战士可是在贫瘠之地那种残酷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哪像本地这些只知道躲在洞穴里面的胆小鬼，在他们身上简直就看不到一点战斗力，也只能当作炮灰来使用。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挖洞的工夫还是蛮不错的……

西瓜带着两个手下静静地站立在营地大门处，蜂拥而来的野猪人大军并不能让他产生丝毫的慌乱情绪。现在他脑海中想着的却是，该如何做才能将自己小队的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呢？

“全体注意，听我口令，准备扔石头！”鹰风酋长的及时命令打断了西瓜的沉思，这才注意到野猪人竟然已经冲到了眼前。

这些身高只能及胸的小小野猪人，他们的躯体里面又能够容纳得下几分力量呢？

“呼！”西瓜吐气开声，一下子拔起了木栅栏的一部分，高达七八米的大木桩子，然后轻轻一跃，从营门旁的看台上跳了下来。

但他并没有急着冲上前去，只是抱着木桩的末端，原地就这么转起了圈来。而那木桩也随着他的旋转，擦着空气呼呼作响。

奇怪，我们还没冲到你身边，你小子就急着挥舞那根烂木头干啥？几乎是冲在前列的所有野猪人战士，在看到西瓜那莫名其妙的表演之后，都不约而同地纳闷了起来，但是随后，所有人都知道了答案。

西瓜却是越转越快了，直到手上的木桩打了个滑，“一不小心”给飞了出去。那在空中仍然旋转着的木桩，竟是以着与地面平行的角度，旋转着，飞向了蜂拥而来的野猪人战士。

“嘭~嘭~嘭……”强大的冲击力把最前排的野猪人撞成了一团肉酱，而旋转着的木桩也并没有因为碰上障碍物而立即停止下来。没办法，这些“障碍物”实在是太过轻巧了些，根本就不足以缓冲掉木桩那强大的旋转冲劲。

只见一根木桩扫过，野猪人顿时倒下了一大片，远远看去，冲锋的阵型直接就多出老大的一个缺口。

这还没完，几乎是在营地的各个方向，其余十七名第四小队的高级战士，也在模仿着西瓜的投掷动作，先后甩出了十七根大木桩子。

他们的力量或许及不上西瓜，精确度也没有那么高，但都或多或少地给野猪人造成了一定伤害，只此一招，足足就让野猪人减员多达上百之众。

也还没有完，因为紧接着，西瓜和他的手下们就拔起了第二根木桩，开始了新一轮的抛射。

八六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这就是高级牛头人战士的力量吗？实在是太恐怖了，自己甚至都还来不及把石头给扔出去，人家一个大木桩都比自己一块小石头扔得远……

刺鬃大酋长心痛地发出了退兵的命令，这些家伙简直就是和陶拉祖营地的牛头人一样恐怖啊，统统都拥有着以一敌百的强大实力，逼不得已，也只好使用老战术了，虽然那样的牺牲只会更大。

但是这个营地，或者说整个红云台地，却必须在今天打下来才行，这是关系到野猪人一族今后生死存亡的头等大事。

“你们说怎么办？”虽然下了决定，刺鬃大酋长还是询问着两个副将的意见。

“还是老办法，用人海战术把他们耗死。”右将索恩首先发言，既然这一招用来对付陶拉祖的牛头人都可以，没道理会在这里对付不了几个小角色的。

左将曼图皱了皱眉头，从心底里，他并不赞同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但是目前看来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他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就照你说的办，索恩，这次的进攻交由你指挥，那个四十多级的牛头人战士就由你来负责解决掉。”刺鬃大酋长命令道。

“没问题，看我不把他杀了来给酋长熬汤喝！”索恩示威地朝着曼图努了努嘴，笑了笑，便兴冲冲地跑去调兵谴将了。

但是刺鬃大酋长仍然没能放下心来，谁知道对方还有没有援兵，再说了，兵力要是再这么一消耗，他也很难保证剩下来的队伍，能否在贫瘠援军到来前守住营地。

“酋长大人，是否在犹豫要不要派出刺客进行偷袭？”擅长察言观色的曼图谨慎地问道。

“对方可都是穿着全副锁甲的战士呢，刺客偷袭的效果应该不大吧！再说了，刺客是我们一族的精锐所在，我就担心有什么闪失呀！”曼图的话倒是提醒了大酋长，可这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谨慎对待的问题。

“牛头人向来重视自己的人口，如果我们派刺客攻击那些弱小的牛头人，相信那些高级战士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图穷匕乃现，曼图终于展示出他阴险狡诈的一面，就凭索恩那个莽夫想和他斗，差得远着呢！

刺客属于八大特殊职业中，盗贼职业的一个分支，专职从事暗杀工作，而刺客对于野猪人，就如同萨满之于牛头人一样，数量是极其有限的，挂掉一个就少一个，更是野猪人一族所能立足的根本所在。

“这次跟着过来的有多少刺客？”天人交战的大酋长到底作出了决定，毕竟与全族的命运相比，几个刺客也就显得没有平时那么重要了。

“这次跟着过来的是刺组第一队，总共十人，但是其中有三人仍在实习阶段，实力尚低，建议让其余七人上阵。”左将曼图，本身就是刺组组长，虽然是一个只有三十人的小组，却拥有着难以估量的破坏力。

“那就，去五个吧，给我派五个最厉害的过去，把那些平民统统杀掉！”刺鬃大酋长忍痛割爱地发出命令，从而决定了纳拉其营地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