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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决战平江,歼灭张士诚

  这时,江淮流域的反元斗争形势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吴王朱元璋在铲除了以湖北武昌为中心、素以兵强将广著称、主要活动于长江中游一带的陈友谅所部后,影响与实力都为之大增,其占领区域西起荆湘,与四川明玉珍毗邻;东至江浙,与张士诚、方国珍接壤;北抵秦淮,界入豫鲁;南临闽、广,与陈友定等部相望,已经发展成为元朝统治区域内实力较为雄厚的一支反元武装力量。与此同时,以浙江庆元为据点、割据浙东数郡的方国珍部,在争战中情势日蹩,实力有减无增;以重庆为据点、盘踞四川盆地的明玉珍部,偏安一隅,无进取之心,均不足以与吴王朱元璋相抗衡。唯有以江苏苏州为据点、一向凭借雄厚财力称霸江浙一带的张士诚部,虽然在与吴王朱元璋部的争战中屡遭惨败,丧城失地,但是其占领区仍然南至绍兴,与方国珍接境;中有通州、泰安、高邮、淮安、徐州、宿州、濠州、泗州;北至济宁,地入山东,实力依旧不容低估。在当时各派反元武装力量中,张士诚部已取代陈友谅部,成为了吴王朱元璋部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张士诚,江苏泰州(今江苏泰县)人,出身盐贩。元至正十三年(1353年),他联合一些私盐贩子,发动游民、盐丁和贫苦农民,举行反元起义,并攻占了泰州、高邮等地。元至正十四年(1354年)他自立为王,建国号大周,以高邮为都城。元至正十六年(1356年)二月,他先后攻占了平江(今苏州)、常州、松州、湖州(今吴兴)等地,并迁都平江。张士诚为人宽厚,也能礼贤下士。比如他迁都后,在平江设弘文馆,招募了一批文人儒士为他谋划;但此人生性持重,狡而懦,气度小,无主见,缺乏深谋远略,数次贻误战机,失掉了发展自己、消灭敌对势力的机会。又如至正二十年(1360年),陈友谅率舟师攻应天,约张士诚一起夹击朱元璋。这本是张士诚消除敌对势力,打击朱元璋的好机会,他却死守家园,按兵不动。朱元璋在鄱阳湖与陈友谅杀得天昏地暗,朱元璋担心张士诚会乘虚奔袭应天,特派徐达回守应天;可张士诚根本就没想过打应天。张士诚最大的弱点是无治人之能,缺少驾驭将帅的手段。他手下大将多是当年贩卖私盐的江湖弟兄,打了大败仗或办了错事,他从不忍心惩罚,甚至将帅出征作战竟带着歌妓解闷,损兵折将,丢失城池,他也从不过问,回来照样带兵做大官。赏罚不明致使统治集团内部松散不振,缺乏战斗力。

  张士诚占领浙西这块富庶的鱼米之乡后,整个集团逐渐腐化堕落,士诚本人修了不少富丽堂皇的宫室和楼馆,如齐云楼、景云楼、看舸馆、芳惠馆等,整日寻欢作乐,日夜歌舞陪伴。张士诚之弟士信,尤为腐败,他拥有妻妾数百人,个个珠金玉翠,举行一次宴会,就要耗去上千石米;将帅们也都修府第,建园池,养女优,畜声伎,唯酒色耽乐是从。整个统治集团全都贪婪地追求享乐和富贵。生活上的骄奢淫逸,必然导致政治上的腐败无能。士诚本人不勤于政事,养尊处优,胸无大志,只满足保住这份家业,永世享乐,毫无进取之心。什么浙西的开拓,军国大事的决断,全都交给张士德。后张士德在与徐达交战中被俘,又委政于士信,以他为丞相。士信庸才,贪污无能,又嫉能妒贤,疏远旧将,上下猜疑,不肯用命。具体事情又全靠参事黄敬夫、蔡彦文、叶德新三人。此三个书生才小智疏,欺上瞒下,使国事日落。正如朱元璋所讲:“我诸事无不经心,法不轻恕,尚且有人瞒我。张九四(士诚)经岁不出门,不理政事,岂不着人瞒!”连东吴的百姓都编民谣说:“丞相做事业,专拜黄、蔡、叶,一朝西风起,下瘪!”

  张士诚迫于朱元璋的军事压力,接受了元朝太尉的封号,正式降元。当时元政府财政危机,元大都严重缺粮;而张士诚有的是粮,这也是元朝招降士诚的重要原因。元至正十九年(1369年)九月,元朝政府派人给张士诚送了御酒、龙衣,要他发粮以解燃眉之急。他们安排张士诚出粮,方国珍出船,由海路运往大都。但张、方互不信任,均怕对方不怀好意。方国珍怕张士诚扣留他的船只乘虚进攻他;张士诚怕方国珍吞了他的粮食,无功还赔本。此事迟迟不能成行。后经元江浙行省左丞相达识帖木儿从中周旋,士诚才将粮食交出来。从元至正二十年(1360年)到元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张士诚每年要绐元朝十几万石粮食,为元朝解决了不少困难。1363年1月,他还帮助元朝攻占了大宋政权的据点安丰,誓与红巾军为敌。7月,苗军元帅杨完者依仗自己的实力不听达识帖木儿的调遣,不受元朝约束。张士诚又帮达识帖木儿除掉杨完者,并以此要求元朝政府给他加官晋爵,元廷没有答应。一气之下,9月张士诚自立为吴王,并停止向元大都运粮。第二年,元江浙行省左丞达识帖木儿失去了军队的支持,在张士诚的威逼之下将权力交给了张士信,受士诚挟持,不久被拘禁在嘉兴,后被迫服药自杀。

  东吴统治集团的行为,引起了地主士大夫们的不满和非议;不少有志之士出于诚意规劝张士诚,如钱塘(今浙江余杭县)著名诗人杨维桢曾写信批评他,指出:“动民力以摇邦本;用吏术以括田租。”批评他“自选官吏,不上缴粮食”,特别指出:其将帅、守令、亲族只为自己谋私利,而误国误民、误阁下,你又是非不分,黑白不辨,赏罚不明,贪图暂时的小安,而忘记长远大计,并预言这样下去,不是有内乱,就是有外祸。杨维桢的话可谓肺腑之言,一针见血,切中要害,但张士诚根本听不进去,仍依然故我。

  当张士诚醉生梦死、贪图安逸、耽于享乐之时,吴王朱元璋正在与谋士们分析当前军事形势,研究如何攻灭张士诚。

  元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发生了诸暨守将谢再兴叛变朱元璋投降张士诚事变。谢再兴乃淮西旧将,朱元璋亲侄朱文正的岳父。他有两个心腹部下,一个是左总管,另一个是糜万户。两人曾派人携带违禁品到杭州贩卖,被朱元璋发现。朱元璋怕泄露军事秘密,下令杀了这两个人,砍下头来让人挂在谢再兴的办事厅里。谢再兴心里非常别扭。不久,朱元璋做主,把谢再兴的小女儿嫁给了徐达。随后,又召谢再兴到应天议事。朱元璋又下令调参军李梦庚节制诸暨军马,谢再兴降为副将。谢再兴异常气愤,说:“女嫁不让我知似同给配,今又让我听人节制!”于是捉了李梦庚和元帅王玉等人,奔绍兴投降了吕珍。这事差点儿没把朱元璋气疯了。他说:“谢再兴是我亲家,反叛我降士诚,情不可恕!”但冷静下来,朱元璋很容易联想起一年前大将邵荣、赵继祖谋害自己一事。这件事一想起来,他就不寒而栗。邵荣与朱元璋都是在漳州参加起义的,应该说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他以军功从枢密院同知升为中书平章政事,与徐达、常遇春被人称为三杰。元至正二十二年(1362年)七月,事发被告。朱元璋命廖永忠安排酒席,席间擒了二人,锁了脖子,朱元璋与他们对饮,问:“我与尔等同起濠梁,望事业成,共享富贵,为一代之君臣,尔如何要谋害我?”邵荣回答:“我等同年出外,取讨城池,多受劳苦,不能在家与妻子相守同乐,所以举此谋。”说完直落泪,不肯饮酒。皆是淮西旧将,又都是在最艰难的环境里闯出来的,仅用不能在家与妻子相守同乐作为谋反的根据,实在不能令人信服,值得进一步探讨。眼下发生的谢再兴叛降张士诚一事,确实再一次引发朱元璋深思。气愤之余,他想得更多的是今后如何驾驭众将官,从此更引发朱元璋对部下猜忌防范、残忍好杀的性格。

  张士诚利用谢再兴的叛降,继续加紧与朱元璋争夺诸暨。同年九月,李伯升再率大军围攻此城。由于李文忠和胡琛在距诸暨约五十里的五指山下筑起新城,非常坚固,只好无功而还。元至正二十五年(1365年)二月,张士诚又派李伯升挟谢再兴统兵二十万,再次围攻诸暨,被李文忠击败。数次的攻坚争夺战,并没有给朱元璋造成威胁,反而使张士诚损兵折将,大伤元气。与此同时,朱元璋胜利地结束了对陈友谅及其余部的战争,从武昌凯旋归来。一场孕育已久的对东吴的战争即将开始。

  元至正二十五年(1365年)十月,朱元璋挥戈东向,在江淮地区打响了进攻张士诚的战役。在进行大规模的攻坚战之前,朱元璋和将士们分析了张士诚防区的情况,认为张士诚的统治中心是以平江为中心的江南浙西地区,此地区人口密集,物产丰富,兵力相对集中,防守也比较坚固,江北的淮水流域防守相对薄弱,而且中间有长江相隔,南北兵力不好互应。于是朱元璋制定出“先取通、泰诸郡县,翦士诚肘翼,然后专取浙西”的总的战略方法。按此方针,整体作战步骤又分三阶段进行:第一阶段,主要是攻取江北的准东地区,剪士诚羽翼;第二阶段,分兵两路攻取潮州、杭州、断东吴两臂;第三阶段,围张士诚老巢平江,攻其腹心,彻底削平东吴。

  元至正二十五年(1365年)十月十七日,徐达奉命总领平章常遇春、胡廷瑞、同知枢密院冯国胜、左丞华高等,率马步舟师水陆并进,攻取淮南军事重镇泰州等处。

  徐达等出师不久,吴王朱元璋就派使者赶到军前,一是将北方元兵重要将领扩廓帖木儿的行军动向等消息通报给徐达,说:“迩闻王保保兵入关中,为李思齐、张思道逐出潼关,还至汴梁。复东取乐安,又为俞宝所败,追过清河,溺死者甚众。今王保保驱其人民已北遁矣。孔兴、脱烈伯、天保奴兵走三晋、汴梁、唐、邓、南阳之间,余兵据守,尚未宁息。河南洛河水决,漂荡二千余家,天下扰扰如此,当何时可定也。此迤北消息汝宜知之”,再者就是告诫徐达,说:“夫军旅重事,尤宜加慎,如获张士诚将校,遣来吾自处之。”

  十月二十一日,徐达兵趋泰州,“浚河(当指运河)通舟师”,道遇张士诚兵,将其击败,俘获马30匹、船200艘,随即驻军海安坝上。二十三日,徐达兵围泰州新城,大败张士诚所遣援兵,生擒其元帅王成及部卒400余人。二十五日,常遇春又领兵击败张士诚部下淮安李院判所部援兵,擒其万户吴聚等129人。在断绝泰州守军的外援后,徐达派人进城劝降,但张土诚部下佥院严再兴、副使夏思忠、院判张士俊等仍然拒不投降。

  闰十月初一,吴王朱元璋因为江阴水寨守将康茂才报告说:“张士诚以舟师四百艘出大江(即长江),次范蔡港,别以小舟于江中孤山往来出没无常,疑有他谋”,并“请为之备”,即日遣使来到徐达军营,说:“近得康茂才报,张士诚以舟师往来江中,吾度此寇非有攻江阴直趋上流之计,不过设诈疑我,使我陆寨之兵还备水寨。我兵既分,彼将弃我水军,疾趋陆寨,捣吾之虚。此寇一计也,尔宜备之。”又道:“闻常遇春出海安七十余里击寇,寇兵不过万人,此非抗我大军之势,盖欲诱遇春深入。使我军去泰州既远,彼必回师以趋海安,或趋泰州,令我大军势分,首尾冲决,不及救援,此又寇一计也。兵法致人而不致于人,尔宜审虑。”命令徐达在使至之日即令常遇春驻师海安,“慎守新城,坐以待寇”,如果张士诚兵“远来趋敌”,则“以逸待劳”,将其一举歼灭;同时设法防备“泰兴以南并江寇舟”。此外,迷信的朱元璋还根据“占卜”的结果,告诫徐达闰十月二十九日要“坚壁勿轻出”,如果敌人来犯,“则当速战”;十一月初十、十一日,都必须“慎毋出兵”,到十二日、十三日“乃可用师”。初五,朱元璋再次遣使谕令徐达道:“寇兵初驻范蔡港,吾度其有诈。今观望犹豫,不敢即溯上流,其为诈益明。然寇计不过欲分我势,非有决机攻战之谋,宜遣廖永忠还兵水寨,大军勿轻动。此寇徘徊江上,自老其师,乘其怠慢,此月必克泰州。泰州既克,江北瓦解,寇不战自溃,但宜谨备之耳。”当天,朱元璋因担心前线有失,亲自来到江阴康茂才水寨视师。在看到徐达行军无有不妥后,他派人持手书传谕徐达等说:“初予闻尔等与寇相距甚迩,为是驰至此,恐有缓急,相为策应。及至,乃知不然。今遣陈经历去,汝有所言,即疾驰来报,予驻师以待。”初七,朱元璋安心地回到了应天。同一天,徐达将所获张士诚部下万户吴聚等129人送至应天,朱元璋命将吴聚等遣戍潭州。

  是月(闰十月)二十六日,徐达所部攻克泰州,俘获张士诚部将严再兴、夏思忠、张士俊等94人,兵卒5000人,马160余匹,船40余艘。徐达派遣屠千户将所俘5000人送往应天报捷,并向朱元璋请示有关守城事宜。随后,徐达得令“便宜”处置泰州城守事宜,且奉旨乘胜进取淮南“未下诸城”。二十九日,朱元璋又将徐达所送泰州俘虏5000人安置于潭、辰二州,以加强当地防务。当天,徐达遵照吴王朱元璋的指令,开始出兵扫荡淮南未下城池。

  十一月初八,徐达率兵进攻张士诚的老巢、淮南重镇高邮。朱元璋得知这一消息后,担心徐达深入敌境,无法与其他将领相互策应,于是遣使即军中,命同知冯国胜率所部节制高邮诸军,令徐达还军泰州,围取淮安、濠州、泗州。在谕令中,朱元璋对徐达道:“为将之道,贵于持重,进师攻取,宜加审察。近闻提兵远出,深入重地,此甚不可也。若常平章(指常遇春)独提偏师备寇江上,即有缓急,谁复为之应援者,宜还师泰州,兼总冯国胜所部,留兵15000人以取末下州郡。尔居中节制,见可而进,协和诸将,一乃心力,以成大勋。毋或轻动,以失事机!”为此,徐达一度中止了对高邮的军事行动。

  当月稍后,由于张士诚兵寇宜兴,徐达奉吴王朱元璋之命,派冯国胜围攻高邮,命常遇春守海安,另遣将领留守泰州,亲自率领中军精兵渡江南下,增援宜兴。在宜兴城下,徐达所部大败张士诚兵,俘敌三千余人,成功地解救了宜兴。在徐达兵援宜兴期间,高邮城中张士诚部将俞同佥遣人前往冯国胜军中诈降,许诺愿做内应。冯国胜信以为真,乘夜派遣康泰率兵千人逾城而入,结果康泰等全部被杀。朱元璋得报后,大怒不已,重责冯国胜,同时传令催促徐达移兵攻打高邮。

  十二月初十,徐达率军回到宜兴,督兵猛攻高邮。高邮守将俞同佥坚守城池,徐达屡攻不下。张士诚命令左丞徐义由海道入淮,增援高邮,但徐义认为张士诚此举是故意“陷己死地”,心中怨恨不已,因此驻军太仓,历经三月不肯出兵。

  元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二月二十一日,徐达派使者到应天,请求以指挥孙兴祖守海安、平章常遇春督水军作为高邮声援,得到吴王朱元璋的批准。朱元璋在答复徐达的敕谕中道:“尔所请策皆善,前报彼军事势轻重不一,及俞平章(即俞通海)请军甚急,盖因其未尝独将,料度末至,是以如此。安丰竹昌粮尽将遣,此不足虑。张士诚兵多有渡江者,宜且收兵驻泰州,彼若来攻海安,则击之。”二十三日,朱元璋又遣使告诫徐达,说:“江阴进至张士诚降将秦德等二十人,言士诚之志无日不在泰州、高邮,已六遣兵渡江,其骁将单庄亦从徐义趋淮安矣。高邮、海安宜慎方略,勿堕其计。”二十八日,朱元璋因得知徐义自海道入淮以援高邮,又听说扩廓帖木儿想南攻两淮,再次遣使指示徐达道:“张士诚由高邮啸聚以有吴越,高邮盖其巢穴也,大军攻之,彼必来救。今闻徐义兵已入海来援,王保保亦将兵南来,吾料王保保马步必假道天长,徐义舟师或由射阳湖,或出瓠子角,或出宝应,以趋高邮。二兵苟合,不可不备。通州有(张)士诚从子火眼张,乃疑兵,必不敢出。然军之胜败在主将言者,王保保虽拥重兵,然千里远来,其势必弊;徐义刚愎自用,军无纪律,以我节制之师当之,可以必胜。尔但秣马厉兵,谨俟其至。”不久,扩廓帖木儿得知徐达所部已经有备,遂中止了南进的步伐。

  三月初八,徐达奉命分兵攻取高邮、兴化及淮安。在给徐达的谕令中,吴王朱元璋指示道:“闻寇兵在高邮者不满五千,淮安兵仅六千,兴化民自为守,宜令常遇春还军海安坝,巡略四境,别遣将以兵三千守海安城,通州盐场诸处亦宜慎守。汝于扬州、泰州二军分取二万直捣高邮,令别将取淮安、兴化。敌见吾兵攻淮安,深入重地,必来乘我,若不攻海安与常遇春求战。必将攻掠镇江,此须令(常)遇春知之。凡军马除攻高邮发取淮安、兴化,余悉以付(常)遇春,使得有以备之。吾料其势如此,尔等又当临机处置,毋执一也。”徐达在增兵高邮后,加强了对守城敌人的攻势。十四日,终于攻拔了高邮。

  徐达克服高邮后,处死了首犯俞同佥等,另外俘获了张士诚官将1037人,士卒1175人,马373匹,民1397户,粮8000石,并遵命将所俘张士诚部下将士全部遣戍沔阳、辰州,每人“仍给衣粮,有妻子者赐夏布人五匹,兀者半之”。

  元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三月二十五日,徐达奉命统率步骑一万五千、舟师一万,水陆并进,乘胜直取位处淮河南岸之军事要塞淮安,其余军马则全部交由常遇春统领驻守泰州、海安,以“应援江上”。

  四月初二,徐达兵至淮安。在得知张士诚部下左丞徐义率军驻扎马骡港的消息后,徐达连夜率兵往袭,攻破其水寨,徐义泛海逃遁,缴获其船只百余艘,俘虏院判钱富等及兵3000余人。随后,徐达率舟师进至淮安城下,守将右丞梅思祖、副枢唐英、萧成等出降。徐达所部又俘虏张士诚部下官员500余人、士卒一万人,得到居民4000余户,缴获粮食四万石、马1500匹。

  在委任指挥蔡仙、华云龙负责驻守淮安城后,徐达随即统兵进取兴化,继续扩大战果。事实上,徐达早在奉命出兵扫荡淮南未下诸城的当天,就曾遣黄旗千户刘杰分兵到兴化,并击败了张士诚部下兴化守将李清。接着,刘杰又击溃了张士诚部将陈元帅所部援兵,并缴获战船15艘及大批其他武器装备。但是李清在战败后,敛兵入城,闭门固守,刘杰屡攻不下。后来,吴王朱元璋仔细审阅了徐达奉命绘制并进献的兴化地图,发现瓠子角为兴化要害,系“寇兵所出之路”,便命令徐达“以兵绝其隘”。徐达依计而行,终于在四月初七攻克了兴化。

  为了确保在淮南地区的胜利成果,吴王朱元璋在四月初十特命朱文忠来到徐达军中,与徐达等共商淮安城守事宜。在敕谕中,朱元璋嘱咐徐达道:“大军既克淮安,足以保障江淮,控制齐鲁。然将士新附,军士移戍者多,留镇者少。今就于其属选将简卒,人人望长其属,不得则易怨,将军在处置得所,使上下相安,则吾无阃外之忧矣。”

  徐达所部出师淮南,连战告捷,军威远播。元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四月,元徐州守将枢密院同知陆聚被迫前往徐达军中请降,献上了淮北徐、宿两州之地。紧接着,徐达又率部击溃元将忻都、竹昌等所部元兵,攻克了寿春;派兵增援徐州,大败元将扩廓帖木儿。

  至此,经过徐达等人的共同努力,淮河以南的全部以及淮河以北至黄河下游段的大片地区,都已纳入了以吴王朱元璋为首的吴政权的版图之中,史载:徐达败扩廓帖木儿于徐州后,“淮南北悉平”,便是有力的证明。同年五月,徐达奉命自寿春班师返回应天,正式结束了他的淮南之行,准备与平江张士诚展开总决战。

  徐达统兵削平淮南地区,不仅达到了吴王朱元璋剪除张士诚之肘翼的预期目标,而且进一步壮大了吴王政权的声威,增强了吴王政权的军事、经济等实力,为吴王朱元璋随后派兵南下攻灭张士诚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元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七月二十七日,吴王朱元璋以“淮东诸郡既平”,召集中书省及大都督府臣商讨出兵消灭张士诚之事。朱元璋说道:“张士诚据姑苏,数侵扰吾近地,为吾境内之寇,不可不讨,诸公其熟计之。”右相国李善长认为出兵讨灭张士诚的条件尚未成熟,应等待良机,说:“张氏宜讨久矣,然以臣愚观之,其势虽屡屈而兵力未衰,土沃民富,又多储积,恐难猝拔,宜视隙而动。”朱元璋不以为然,反驳道:“彼昏淫益甚,生衅不已,今不除之,终为后患。且彼疆域日蹙,长淮东北之地皆为吾有,吾以胜师临之,何忧不拔?况彼败形已露,何待观隙!”这时,左相国徐达站了出来,表示赞同吴王朱元璋的看法,并且主动请缨,说:“张氏骄横,暴殄奢侈,此天亡之时也。其所任骄将如李伯升、吕珍之徒,皆龌龊不足数,徒拥兵众为富贵之娱耳。其居中用事者,黄、蔡、叶三参军辈,迂腐书生,不知大计。臣奉主上威德,率精锐之师,声罪致讨,三吴可计日而定。”朱元璋听了徐达的这番话后,喜形于色,对徐达说:“诸人局于所见,独尔合吾意,事必济矣。”于是,朱元璋下令诸将“简阅士卒,择日启行。”

  八月初二,吴王朱元璋正式下令任命中书左相国徐达为“大将军”,平章常遇春为“副将军”,率领20万大军,攻打张士诚。朱元璋亲自来到戟门,召集出征将士,阐述出兵的原因与必要性,强调行军纪律,告诫他们务必齐心协力、爱抚士卒,勉励他们克敌制胜,说:“古人立大功于天地间者,必因其时以行其志,如伊尹佐汤以伐桀、吕望佐武王以翦商,皆得其时,而志在于天下苍生也。自大乱以来,豪杰并起,所在割据,称名号者不可胜数。江南乱雄,西有陈友谅,东有张士诚,皆连地千里,拥众数十万,吾介乎二人之间,相与抗者十余年。观二人所为,其志岂在于民,不过贪富贵、聚渊薮、劫夺寇攘而已。(陈)友谅败灭,独(张)士诚据有浙西,北连两淮,恃其强力,数侵吾之疆场。赖诸将连岁征讨,克取两淮之地。今唯浙西姑苏诸郡未下,故命卿等讨之。卿等宜戒饬士卒,毋肆掳掠,毋妄杀戮,毋发丘垅,毋毁庐舍。闻张士诚母葬姑苏城外,慎勿侵毁其墓,汝等毋忘吾言。诸将帅务在辑睦,勿纵左右欺凌军士。凡为将之功,必资士卒,善抚恤之。大抵克敌者必以成功为效,树德者必以广恩为务。卿等勉之!”诸将部“再拜受命”。朱元璋还郑重其事,命令“人给一纸”以“戒约军中事”,也就是让众将领当面立下了军令状。

  徐达等临行前,吴王朱元璋又对出征将士的进军路线做出了安排,命令他们先取湖州,然后再攻张士诚的统治中心平江。

  元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八月初四,大将军徐达统领大军自龙江启程。十二日,师至太湖。二十日,副将军常遇春击败张士诚兵于湖州港,擒其将尹义、陈旺,兵次洞庭山。朱元璋得知消息后,高兴地说:“胜可必矣。”二十四日,徐达所部进至湖州之毗山,击败并活捉了张士诚部将石清、汪海。张士诚驻军太湖之上,“不敢战而退”。这时,随同徐达出征的指挥熊天瑞竟然叛降张士诚。

  第二天(即八月二十五日),徐达进兵至湖州之三里桥,张士诚右丞张天骐分兵三路拒战:参政黄宝当南路,院判陶子实当中路,张天骐自当北路,同佥唐杰为后继。徐达率兵进攻,有术者进言说:“今日不宜战。”常遇春大怒,说:“两军相当,不战何待?”于是徐达派常遇春攻打黄宝,王弼进攻张天骐,自己从中路猛攻陶院判,别遣骁将王国宝率长枪军直逼湖州城,扼敌出入之路。常遇春出战,黄宝败逃。因湖州城下吊桥已被斩断,黄宝无法入城,被迫返身再战,结果兵败被擒,其所部元帅胡贵以下官将200余人一并被俘。张天骐、陶子实都不敢接战,收兵退入城中。张士诚又遣其司徒李伯升来援,由获港、湖州东门潜入城中。徐达挥兵将湖州城团团围困起来,派兵昼夜攻打,李伯升与张天骐闭门拒守。尔后,徐达派王国宝攻其南门,自己统领大军继之而进。张士诚部下同佥余德全、院判张德义、陶子实率军出战,结果一一败逃。张士诚又派遣其五太子、平章朱暹、王晟、同佥戴茂、吕珍、院判李茂等率兵6万来援,声称30万。他们进屯湖州城东一个叫旧馆的地方,并在此修筑了五个兵寨,既用之自保,又以此作为支援城中守军的据点。与此同时,徐达则分兵驻扎在东阡镇南姑嫂桥,一连修筑了十个营垒,将城内敌军与张士诚的旧馆援兵分隔开来,以截断他们之间的联系。随后,双方在旧馆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双方在旧馆对垒后,张士诚部将李茂、唐杰、李成因“惧不敌”,相继逃走。张士诚的女婿潘元绍驻兵于乌镇之东,为旧馆吕珍等声援。徐达派兵乘夜攻袭,潘元绍也被迫逃遁。随后,徐达命令部下填塞沟港,截断了旧馆的粮饷供给线。张士诚“知事急”,亲自率兵来援。徐达挥兵与张士诚战于皂林镇郊外。大败其众,俘虏其部下戴元帅及将士3000余人。这时,坐镇应天的吴王朱元璋因担心徐达等部队不严,从征官兵“贪暴掠人子女财货,使民嗟怨”,给战争带来不利的影响,又特意命令中书省臣传谕徐达等“务在安辑”,严明军纪。

  九月十二日,张士诚又派同佥徐志坚率兵乘轻舟出东阡镇以战徐达之师,企图袭击姑嫂桥。副将军常遇春率兵外出巡视,恰好与敌相遇,于是双方展开激战。交战中,忽然风雨大作,天昏地暗。常遇春命勇士划小船数百突击,大败敌兵,生擒徐志坚,俘其众2000余人。张士诚得知徐志坚兵败被擒的消息后,心中非常恐惧。二十六日,徐达派部将左丞廖永忠、参政薛显率军自湖州南出,攻占了德清,缴获敌船40艘,生擒张士诚部将院判锺正等。同一天,张士诚派其右丞徐义至旧馆一带窥探军情。在徐义准备返程报信时,常遇春及时率兵控扼了他的归路。徐义无法离开,转而暗中派人约张士诚的弟弟张士信出兵,与旧馆之兵合力来战。张士诚又派遣其赤龙船亲兵前往增援,徐义这才逃脱。徐义脱困后,先与潘元绍率赤龙船兵屯于平望,后又抛弃赤龙船,乘小舟前往乌镇,想再援旧馆。常遇春一路追击,至平望,纵火焚其赤龙船,张士诚屯积在此的“军资器械一时俱尽”,部众四散而逃。张士诚旧馆之兵的外援从此断绝,由于粮饷不继,将士纷纷出降。

  十月初三,大将军徐达将所俘张士诚将士带到湖州城下示众,“城中大震”,敌人军心动摇。初四,常遇春兵攻乌镇,徐义、潘元绍及甘院判败逃。常遇春率兵追至昇山,攻破张士诚部下平章王晟驻守的陆寨。王晟率残部逃入旧馆之东壁,其同佥戴茂乞降。常遇春乘胜杀入,当晚又降服了王晟。三十日,徐达挥兵进攻昇山敌军水寨。徐达部将顾时故意带着手下划几条小船绕着张士诚的高大兵船打转,张士诚部兵“俯视而笑”。顾时见敌人放松了警惕,迅速率壮士数人跃上敌船,大呼奋击。徐达部下其他战船乘机“竞进薄之”。五太子率重兵来援,常遇春稍稍退却,薛显立即率领舟师奋力前冲,英勇搏战,且纵火焚烧敌船,终于大败敌军。张士诚部下得力大将五太子、朱暹、吕珍等被迫率其余部6万人投降徐达,旧馆告克。

  徐达所部将士获得旧馆之役的胜利,沉重打击了张士诚的气焰,大大增强了吴王朱元璋取胜的信心。

  十一月初五,徐达派冯国胜带着降将吕珍、王晟等到湖州城下示众,并劝湖州守将李伯升投降。徐达此举令湖州城中守军“大惊”。正在城墙上督师的李伯升深知湖州势必不保,但又不忍背叛张士诚,万般无奈之下,欲抽刀自尽,结果被他身边的人死死抱住,自杀未成。这时,左右之人又劝他说:湖州“援绝势孤,久困城中不如降”,李伯升“俯首不能言”,于是左丞张天骐、总管陈昧等打开城门,降于徐达。李伯升走投无路,也只好投降。至此,湖州之役宣告结束,徐达所部大获全胜。

  当湖州之役尚在紧张进行时,张士诚就已在平江聚集重兵,准备随时抵御大将军徐达所部将士的进攻,以确保其统治中心的安全。对此,吴王朱元璋也早有预料,所以他在元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九月十六日特地派遣部将朱文忠率兵进攻杭州,以其牵制张士诚的兵力,支援徐达。在谕令中,吴王朱元璋还嘱咐朱文忠说:“徐达等取姑苏,张士诚必集兵以拒,今命尔攻杭州,是掣制之也。我师或冲其东,或击其西,使彼疲于应战,其中必有自溃者。尔往,宜慎方略。”

  徐达占领湖州后,乘胜挥师向平江进发。十一月十一日,徐达兵至南浔镇,张士诚部将元帅王胜投降。十三日,兵至吴江州,围攻其城,张士诚部下参政李福、知州杨彝被迫投降。二十五日,徐达从太湖西侧出兵平江城南,在离城7里处的鲇鱼口附近攻破了张士诚部将窦义驻守的山栅,窦义败逃。紧接着,徐达部将康茂才又率兵至尹山桥,打败了途中遇到的张士诚部兵,并且举火焚毁了张士诚停泊在湖中的1000余艘战船及大量物资。随后,徐达统率水陆大军围攻平江城,正式与张士诚展开了总决战。

  为了截断平江城守军与外界的联络,封锁其粮饷物资供应线等,徐达对围城任务进行了周密的安排和部署。他亲自领兵驻扎葑门,另外分派常遇春驻军虎丘、华云龙驻军胥门、汤和驻军间门、王弼驻军监门、张温驻军西门、康茂才驻军北门、耿炳文驻军城东北、仇成驻军城西南、何文辉驻军城西北。因“念姑苏坚难猝拔,而(张)士诚必死之寇,非可旦夕下也,令急攻克之,必多杀士卒,伤天子(指吴王朱元璋)吊伐之仁”,所以徐达下令环城筑墙,将平江城团团围困起来,同时命令部下“架木塔与城中浮屠对,筑台三层,下瞰城中”,名之曰“敌楼”。“敌楼”上每层都布置了弓弩、火铳,还架设有“襄阳炮”。这种襄阳炮威力极大,“著物无不糜碎,炮风著人皆死”。徐达所部将士借此居高临下,向平江城大量发射箭矢、铣石等,城中为之“震恐”。

  但是,由于平江城坚固异常,张士诚亲督守军拼力拒守。张士诚部下枢密院同佥莫天祐率兵驻扎于无锡,与张士诚互为声援;加之吴王朱元璋“初不欲烦兵”,不想在平江大动干戈,希望能够“困服”张士诚等种种原因,徐达围攻平江之初,成效并不显著,而且其部下武德卫指挥副使茅成还在一次攻打娄门的战斗中阵亡。为了进一步孤立平江城敌军,打击张士诚部的士气,徐达又分兵攻取平江附近城池,招降当地守臣。徐达部将俞通海奉命率兵进取太仓,当地守将不战而降,“民争献牛脯”。稍后,张士诚部下崇明、嘉定、松江等地守臣纷纷归降。

  这时,莫天祐部将中有一个叫杨茂的人,水性极好,莫天祐派他暗中来往于无锡和平江之间,一则用其充当使者,联络张士诚,互通信息;二则用其为间谍,沿途搜集有关徐达所部的军事情报。后来,徐达部下巡逻士兵在间门水栅旁将其抓获,并将他押送至徐达处。徐达不但没有把他当作奸细关押起来或处以死刑,反而“亲解其缚,推以腹心”。杨茂对徐达感恩戴德,真心降服。尔后,徐达“纵(杨)茂出入往来”于无锡和平江之间,让他继续充当莫天祐与张士诚之间的信使。因此,徐达尽得敌方彼此之间的往来文书“蜡丸书”,掌握了张士诚、莫天祐的虚实,围攻平江城的计划更加完备,部署更为缜密。

  张士诚被围日久,城中军民处境艰难,因此想突围出战。徐达部署在城左的将士“军阵严整”,张士诚不敢进攻。元至正二十七年(1367年)六月初四,张士诚派徐义、潘元绍率兵暗中溜出西门,再转到闻门,想去偷袭常遇春设在虎丘的兵营。常遇春发觉敌人的行踪后,立即分兵绕出敌后,断其归路,并派兵从正面迎击来犯之敌。双方交战良久,未能决出胜负。张士诚在派出一支千余人的军队前往助战的同时,亲自领兵增援。常遇春得知张士诚在途中因道路狭隘受阻的消息后,不敢怠慢,马上组织人马进攻张士诚,他对部将王弼说:“军中皆称尔为猛将,能为我取此乎?”王弼应声而出,立刻飞身上马,挥舞双刀,率部冲向敌军。敌军稍退,常遇春趁机率众齐出搏杀。张士诚兵大败,人马溺死者众多,张士诚本人也因坐骑受惊掉落水中,险些被淹死,后来被部下救起并用肩舆抬回城中。自此以后,张士诚“计忽忽无所出”。

  前时投降徐达的李伯升见张士诚处境窘迫,在征得徐达同意后,派说客前往求见张士诚,力劝其降。张士诚召见来使时,茫然问道:“尔欲何言?”来使回答说:“吾言为公必亡祸福之计,愿公安意听之。”张士诚漠然问道:“何如?”来使说:“公知天数乎?昔项羽喑呜叱咤,百战百胜,卒败北垓下,天下归于汉祖,何则?此天数也。公初以十八人入高邮,元兵百万围之,此时如虎落穽中,死在朝夕。一旦元兵溃乱,公遂提孤军乘胜攻击,东据三吴,有地千里,甲士数十万,南面称孤,此项羽之势也。诚能于此时不忘高邮之危,苦心劳志,收召豪杰,度其才能,任以职事,抚人民,练兵旅,御将帅,有功者赏,败军者戮,使号令严明,百姓乐附,非特可保三吴,天下可取也。”张士诚怆然道:“足下此时不言,今复何及。”来使说:“吾此时虽有言,亦不得阐也。何则?公之子弟、亲戚、将帅罗列中外,美衣玉食,歌妓舞女,日夕酣晏,身衣天下至美,口甘天下至味,犹未厌足。提兵者自以为韩、白,谋划者自以为萧、曹,傲然视天下不复有人。当此之时,公深居于内,败一军不知,失一地不闻,纵知亦不问,故沧至今日。”

  张士诚愤然道:“吾亦甚恨无及,然则今当何如?”来使说:“使死有益于国家,有利于子孙,死固当,不然徒自苦耳。且公不闻陈友谅者,跨有荆楚,兵甲百万,与江左之兵战于姑孰,鏖于鄱阳湖。(陈)友谅举火欲烧江左之船,天乃反风而焚之,(陈)友谅兵艘身诞。何则?天命所在,人力无如之何。且今攻我益急,公恃湖州援,湖州失;嘉兴援,嘉兴失;杭州援,杭州又失。今独守此尺寸之地,誓以死拒,然窃虑势极患生,猝有变从中起者,公此时欲死不得,生无所归。故吾窃以为莫如顺天之命,自求多福,令一介之使,疾走金陵,称公所以归义救民之意。公开城门,幅巾待命,亦不失为万户侯,况尝许以窦融、钱俶故事耶?且公之地,譬如博者得人之物而复失之,何损?”张士诚仰头沉思了很久,怅然道:“足下且休,待吾熟思之。”但他始终狐疑不决。

  六月初七,张士诚又突然率兵杀出胥门,来势十分凶猛。常遇春出兵抵御,敌军稍退。正在平江城楼上督战的张士诚弟张士信见状后,急忙大声喊道:“军士疲矣,且止且止。”张士诚听到喊声,立即鸣金收军。常遇春趋势奋击,一路追杀,大败张士诚兵,最后将其逼入城中,并趁机在逼近城门的地方筑起了军事堡垒,“自是(张)士诚不复得出矣”。当天稍后,张士信在平江城头上支起帐篷,坐在银椅上与参政谢节等人一起聚会吃喝。左右侍从刚刚献上鲜美的桃子,张士信还没有来得及尝一口,就被徐达部下发射的炮石击中头部,当场脑浆四溅,命丧黄泉。张士信暴毙后,张士诚“气益夺”。后来,熊天瑞也教张士诚兵制作“飞炮”(类似于徐达军中装备的“襄阳炮”)攻击徐达所部,平江城中木材、石料被用尽了,他们又拆毁寺庙、民居做炮具。为了尽量减少部下将士的伤亡,徐达下令军士“架木若尾状,承以竹笆,军伏其下,载以攻城”,以避其矢石。

  徐达兵围平江城长达九个多月后,张士诚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几乎都被切断,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几次突围又都惨遭失败,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徐达“知其城中困乏”,而张士诚又不肯俯首就擒,于是决定对平江城发起总攻。

  九月初八,徐达亲自督率将士攻克葑门,同时常遇春也率部攻破了闻门,直逼平江内城之下。张士诚坐镇军门,派遣枢密唐杰登城指挥作战,同时命令参政谢节、周仁负责树栅以修补外城。唐杰心知不是徐达的对手,平江势必不保,率先举兵投降,周仁、徐义、潘元绍等也相继投降。双方鏖战至傍晚时分,张士诚军溃败,徐达部下各路将士登城,成功地突破了敌军的城防。接着,张士诚又令其副枢刘毅收集残兵二三万,亲自披挂上阵,督战于万寿寺东街,与徐达所部将士展开巷战,结果又遭失败。刘毅投降,张士诚仅率数骑仓皇逃回府邸。在此之前,张士诚屡遭兵败,曾对其妻子刘氏说:“我败且死矣,若曹何为?”刘氏回答说:“君勿忧,妾必不负君。”后来,刘氏便派人在府中齐云楼下堆放了大量的柴草,旁人不明其意。平江城破后,刘氏将张士诚的众妾及侍女驱赶到齐云楼上,逼迫她们自尽,然后令其养子张辰保纵火焚楼,她本人也随后自缢而死。张士诚独自坐在府中,左右随从四散逃亡。

  当晚,徐达派李伯升前往劝降,张士诚闭门不见,上吊自杀。李伯升见状,立即破门而入,命人将张士诚抱了下来,张士诚“气未绝复苏”。徐达命令降将潘元绍一再晓之以理,但张士诚始终紧闭双目,不言不语。徐达只好临时派人用一个旧的盾牌将张士诚抬出葑门,途中又改用门板,一直将他抬到了停泊在苏州城外的船中,准备将其送往应天。此役,徐达所部前后俘虏、迫降张士诚及其部下官将,及杭州、湖州、嘉兴、松江等路府官吏家属和外地寓居平江人员等,共计20余万人。

  平江之役胜利结束后,徐达又加紧处理善后事宜:下令将所俘叛将熊天瑞就地正法,以儆来者;派人把张士诚等押送应天,交由吴王朱元璋发落;遣使前往应天,向吴王朱元璋报捷。

  徐达在下令对平江城发起总攻之前,已与常遇春相约在城破之日,“中分抚定”,还曾专门召集将士申明军纪,命令他们每个人都在胸前挂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掠民财者死,拆民居者死,离营二十里者死。”平江城破之后,徐达、常遇春依约分驻城区的左、右两侧,全军“号令严肃”,所部将士“莫敢妄动”,城中居民“不知有兵,食寝互市如故”。正因如此,所以在徐达率部进驻平江城后,不但出现了“苏民自相咎曰:‘奈何久抗王师’”的奇异景象,而且消息不胫而出,“远近悦之”,徐达及其所部军队随之声名远扬。

  平江城破、张士诚被俘后,原张士诚部下骁将莫天祐仍然驻守无锡。在此前后,徐达曾多次遣使劝降,但都被他杀害。九月初十,吴王朱元璋下令中书省平章胡廷瑞率军攻打无锡,又命大都督府副使康茂才领兵继之。无锡人张翼见情况紧急,率领城中父老前去劝说莫天祐,说:“吾民为张氏守十二年矣,张氏已就缚,固守将为谁?生民存亡,皆在今夕,愿熟思之。”莫天祐见大势已去,被迫在十四日率部投降。

  当胡廷瑞等率军进取无锡之际,张士诚的从子、外号叫“火眼张”的张右丞依旧领兵数千镇守通州。为了清剿张士诚残部,避免后患,徐达在九月十二日派许千户率兵乘胜进取通州。许千户兵抵狼山后,张右丞率部出降。因此,徐达不费一兵一卒就获取了通州,并得其将士7342人、银印l颗、钢印12颗、马287匹、船214艘、粮52690余石。就在徐达派兵进取通州的同一天,吴王朱元璋因担心通州守军得知平江城陷、张士诚被俘的消息后惊溃,下令泰州指挥孙兴祖率兵攻取通州,等到孙兴祖兵至通州时,问题已经被徐达解决。

  九月二十八日,徐达等回到应天,吴王朱元璋论功行赏。就在这一天,吴王朱元璋在戟门召见右相国李善长、左相国徐达等文武大臣,以及各卫指挥、千户、百户等,正式下达封赏之令。徐达因功勋卓著,被封为信国公,并获彩缎表里11匹。徐达受封信国公,标志徐氏家族正式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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