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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进!前进!前进!

  旌旗迎风招展,铁流滚滚向前,这是一次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的史无前例的大进军!

  “富士山头扬汉旗,樱花树下醉胡妾。归来夹道万人看,朵朵鲜花掷马前。”中国士兵把新1军军歌唱得震天动地,气吞山河如虎。

  中国人的第50师、第30师、第14师,美国人的重炮队、战车队、辎重队,浩浩荡荡从印度坐着大卡车赶来,从中国国内坐着飞机赶来。所有行进中的军人都因充满了必胜的信念而显得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中美联军组成的铁流涌进孟拱,在缅甸老百姓和华侨的欢呼声中穿城而过,再向着密支那挺进。各种代表荣誉的锦旗随风飘扬,金字耀眼。每一支队伍的前列,都高高地飘扬着自己祖国和团队的旗帜。

  卡车上的士兵与公路边欢乐的战地鼓动员形成鲜明的对照,打竹板儿清脆的“呱嗒”声、锵铿的锣鼓声,在隆隆的战车轰鸣声中若隐若现。

  每天风雨无阻地活跃在公路边上的,就是苏桂贞带领的“飞鹰”剧团的演员们。

  特务大队和独立团出发数天后的一个深夜,“飞鹰”剧团也奉命赶赴密支那,进行战地鼓动。

  一天深夜“飞鹰”剧团出发时,前不久才从利多空运到孟拱的美军第20野战总医院也同时前移,运送他们的“道奇”大卡车在公路上停了足足不下50辆。

  萧玉曾经随“飞鹰”剧团去第20野战总医院进行过慰问演出,那时第20总医院还在印缅边境线上利多附近的一片有山有水的森林里,美国人给它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玛格利特”。这所野战医院规模相当宏大,它原来是美国著名的三大医院之一,史迪威不遗余力,才将它整个儿飞渡重洋搬迁到印度来,为他指挥的中国驻印军服务。这所医院设备一流,医术精湛,能做开颅、开胸等复杂手术。他们的生活设施也令人羡慕,邮局、酒吧,可以打网球、羽毛球的运动场,以及各种娱乐场所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能坐千人以上的漂亮的大剧院。

  是夜无月,伸手不见五指。萧玉带着10名队员组成的一个战地鼓动小组,钻进了一辆罩着篷布的大“道奇”。上车后才发现,车上码了大半车厢啤酒箱子。

  汽车刚刚发动,两个美国人带着罩有伪装网的钢盔也爬了上来。在手电光下,萧玉看到是两个美国护士小姐,一个金色头发,一个黑头发,军阶都是中尉,两人都挎着一个红十字药箱。看见了萧玉领章上的上尉军阶,两位美国姑娘顽皮地向她敬了个军礼,笑着说:“中国长官,我们听你指挥!”

  这倒把萧玉弄得不好意思了,彼此通了姓名,她才知道大一点的护士叫露丝,康州人;小一点的叫凯特兰,加州人,两人都是大学生,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才参加妇女队上前线来的。

  车队离开孟拱大约两个钟头后,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响起了一串滚雷般的声响,日机突然来袭。

  驾驶员高喊着“大家坐好,不要下车”,乱纷纷把卡车开下公路,躲进了树林里。车上的人都很紧张,但并不害怕,个个端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

  这时两架敌机向着公路上躲避不及的卡车狂扔炸弹,并用机关枪扫射。

  萧玉乘坐的这辆车被击中了,一名队员头部中弹,当即身亡。接着又有两名队员负伤后在座位上躺了下来。萧玉急忙摁亮电筒,和露丝、凯特兰小姐一起给他们止血裹伤,护士小姐那种从容不迫的工作精神以及对盟军战友的情谊,使萧玉大为敬佩。

  此时,伤员在呻吟,露丝和凯特兰小姐像哄小孩一样哼唱着催眠曲。

  这名伤员虽然不懂英语,但是,对于感情的语言还是灵犀相通的。

  伤员们问护士小姐:“我们……会死吗?”

  萧玉用英语转译给她们,美国护士安慰伤员说:“不要紧,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萧玉知道她俩说的是假话,因为她发现护士的手在颤动,眼睛也湿润了。

  几分钟后,空中又响起了尖锐的飞机俯冲声和机关枪扫射的声音。一颗子弹穿过萧玉的钢盔,击在她的汤姆森枪柄上,然后又弹跳到啤酒箱上。

  马上就听到弹头和玻璃制品撞击的声音,啤酒立即像喷泉般射了出来。

  这时,凯特兰惊叫道:“上尉!拿手电来,露丝负伤了!”

  萧玉看见露丝用右手按着小腹,血不断地流下来,脸色苍白,双唇紧闭。见到她那痛苦的模样,萧玉心痛极了。

  凯特兰给露丝包好伤口,萧玉赶紧用自己的背囊给她做枕头。

  “谢谢中国长官!”露丝紧握着萧玉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没过几分钟,又有一名队员咽气了。萧玉泪水哗哗地流,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带的10名队员,还没赶到密支那战场,就死了两个,重伤了一个。

  萧玉撩开篷布,看到一个黑影正在步伦机枪车上转动着重机枪向着空中狂扫。一架敌机被他打中了,像火龙一样歪歪斜斜在夜空里窜,然后一头栽进了茫茫的林海里,冲腾而起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火光中,萧玉和她的队员们看得清楚,打下飞机的,正是苏桂贞的美国男友迪克·杨。

  萧玉和队员们全都跳下车去,冲着后面的卡车激动地大喊:“苏团长快下来看呐,你的美国英雄把日本人的飞机揍下来了!”

  “萧玉,你们嚷什么嚷啊?我全都看见呐!”

  循声望去,萧玉才看见苏桂贞站在一辆大卡车驾驶室外的踏板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布伦机枪车上的迪克·杨,满脸绽放着幸福的微笑,还不断地向迪克·杨送去飞吻。

  午夜时分,车队到了兰圭。

  无数盏巨型探照灯把西机场照射得一片雪亮,一架架飞机不停地起起落落。死者和伤员立即被转送到飞机上运回印度,萧玉只得挥泪与自己的一名队员和刚刚认识的露丝小姐告别。

  “飞鹰”剧团此次上前线既要进行宣传鼓动,还要包扎运送伤员。在孟拱期间,他们进行了突击训练。而像萧玉、苏桂贞这类经过“战干团”长期严格培训的学生兵,对此类本领早就驾轻就熟,他们大都成了带队的骨干。

  “飞鹰”剧团的人下车后,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苏桂贞立刻集合列队,有“前指”的联络官前来迎接,马上把他们按小组分配到一支支作战部队里。

  萧玉看到原本不大的兰圭已经成了一片车的海洋、兵的海洋、帐篷的海洋。她知道高军武的大队部也驻扎在这里,但兵海茫茫,时间紧迫,根本不可能前去与他见上一面。

  萧玉几乎被出现在她眼中的密支那城的惨状惊呆了,地面上到处都是弹坑,被炮弹炸碎的一堆堆的尸体残骸在高温和大雨中很快腐烂。到处都是苍蝇,苍蝇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繁殖。空气中弥漫的臭味渗进了每一个人的衣服和头发中。

  看到这些情形的官兵无不感到恶心。

  经过近一个月的战斗,这座缅北最大的城市已经遭到了彻底破坏,青翠的树木在炮火下变成了断枝残叶,美丽而整齐的房屋被焚毁。这个地区盛产大米,一年三熟本来无饥馑之虞,但是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战争给这里的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使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随着敌占区逐步缩小,粮食异常缺乏。每天有成批的难民越过火线逃到中国军队的阵地上来,中国官兵把他们安置在后方,并供给他们衣食。

  雨季使密支那攻坚战陷入了一片泥淖,得到增援的日军不仅加强了地面的抵抗,而且拼命进行对空拦击。满载中国士兵的飞机常常被凌空击毁,有的滑翔机被挂在大树上,成了日军的靶子,被打得像蜂窝一样。

  中国军队有精良的武器装备,有强大的空中支援,有充沛的后勤保障,人数也远远地超过了对手。但是,在对手顽强的反击之下,他们却死伤累累,寸步难进。

  他们面对着的敌人的的确确是全世界最优秀最凶残的士兵,吃苦耐劳,勇猛异常。虽然依照日军的传统,他们只会因为战役的胜利或者是长时间的服役才有可能获得颁发奖章的机会,而对于战场上表现出的勇猛作风他们认为是每一个官兵理所当然的分内之事,从不会给予奖励。但是这种勇猛精神作为一种习惯早已深入骨髓,被所有军人继承了下来。

  以中国军队3个师的力量,远不足以完成对偌大一座密支那城实施铁桶包围。中国军队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向城里压迫,故意空出南面,迫敌溃逃,然后再于途中相机歼灭。

  萧玉所带的已剩下5女2男的小组被分配到龙天武师长的第14师83团1营。天刚放亮,她和队员们就随着1营到最前沿和已经被打残了的兄弟部队换防。与1营同行的,还有一个美军的战地摄影队。

  1营接管的阵地在北郊的铁道线一带,营长朱明少校是个30出头的绥远人,接管阵地后不到半小时就对守敌组织了第一波进攻。

  “轰隆、轰隆……”炮弹不断地在人潮中爆炸,每一枚炮弹炸开,顿时一片血肉模糊,天空中飞舞着残肢断臂。

  萧玉和7名队员也跟在战士们后面,奔下铁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冲。3名美军摄影师抱着摄影机一边奔跑一边拍电影。

  无论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漂亮年轻的女人总会成为镜头追逐的目标。美军摄影师也注意到了这个鹤立鸡群般既美丽又勇敢的中国女军官。

  他们的一名摄影师跟了她好长时间,对她进行跟踪拍摄。

  看到美国人对自己如此关注,萧玉也很为自己的表现感到自豪。

  日本人的子弹“嗖嗖”地落在萧玉身旁,她仍然带着队员向前爬去,尽量把每一个伤员抢送到身后的铁路后面。

  没过一会儿,萧玉和她的队员们全都好像负了重伤,一个个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朱明少校向萧玉跷起了大拇指,由衷地称赞道:“萧上尉,谢谢你,你为我营的所有官兵做出了最好的榜样!”

  水上原藏将军指挥的部队并不是一捅即破纸糊的人儿,日本人早已在密支那城里城外筑起了铜墙铁壁。高耸于伊诺瓦底江西岸的山梁山腰上,是两道或三道配置有强大火力的堑壕,每道堑壕前面都布上了密密麻麻的地雷和带刺铁丝网。日本人精心构筑了分隔开来的地下坑道网,里面有厨房、洗衣房、急救房和一个个弹药库,深度有四五公尺。还有一个庞大的电力系统用以照明。即使是再猛烈的炮群轰击,也不能打穿这个地下综合堡垒。此外,还有通向后方的坑道和与主要防御系统联结在一起的地下通道。这样,他们在猛烈的火力下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向防线的任何地方增援部队。在城中所有山头和高大坚固的建筑物上,都构筑了各种各样的工事。

  一整夜枪炮声片刻不停,日本军官们挥舞着指挥刀率领士兵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反攻,打退了中国军队的冲锋。他们甚至试图夺回两座机场中的一座,但是在中国军队的猛烈炮火压制下,最终被打了回去。

  好不容易熬到次日清晨,敌我双方派联络官进行了沟通,决定临时休战,让双方卫生兵救回己方伤员,运回己方士兵的尸体。

  到了规定的上午10点,萧玉打着红十字旗,带着队员们爬出了战壕,只见满地尸横遍野,有敌人,也有自己人,到处是军用品,以及成堆的印度卢比。

  战场出现了胶着的态势,中国军队靠着源源不断的增援与充裕的后勤保障,艰难而缓慢地往城区里推进,攻占了不少街区,但仍然无法把日本人全部赶出城去。

  1营开上来不过三天工夫,便已伤亡过半,进攻却毫无进展,只得退回像条长龙似的横亘在湖边的铁道线上,呆在工兵们在路基背面的坡地上抢挖出的战壕中与敌人对峙。

  1营当面日军的核心阵地是湖泊对面的一幢大楼。大楼早已垮塌,但日军仍然在残砖碎瓦堆中构筑起了无数个火力点。与日军隔湖对峙的1营官兵在路基的内壁上挖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洞穴,既可躲避炮击,又可避雨睡觉。

  萧玉和她的7名队员就集中呆在一眼这样的洞穴里,他们都是多才多艺的文艺兵,他们的存在,给身处火线上的国军官兵增添了鲜活之气。战斗间隙,萧玉常带着他们去各条战壕里为官兵们举行小型演出。萧玉的独唱与胡秋凌中尉的二胡独奏是官兵们最欢迎的节目,每场演出两位姑娘都要多唱几支歌,多拉几支曲子,歌声和乐器声飘荡在两军厮杀血雨腥风的战场上简直就是一种奇迹。

  国军士兵们以自己的独特方式表达着对几名文艺兵的感激和喜爱,好吃的食物总留给他们,冲锋的时候总护着他们。每到夜里,士兵们就摸着黑来到他们的洞穴外面,黑压压地挤满了战壕,听歌和曲子尚在其次,更主要的原因,就是为着看看他们热爱的心中偶像。

  他们的营长朱明是一个典型的追星族,能和文艺兵们摆摆龙门阵,听上几支歌,几支曲子,就是他最大的享受。

  一天夜里,官兵们正会聚到文艺兵们的洞穴外面。突然之间,空中雷声滚滚,闪电频闪,暴雨又下起来了。

  战壕霎时就灌满了水。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空中火光冲腾、硝烟弥漫,四周的枪声、炮声、雨鞭击地声交混在一起。

  萧玉不忍,大声喊道:“弟兄们快回自己洞里去吧,淋了雨,会生病的。”

  暴雨闪电中,肮脏的士兵们露出白牙,“嘿嘿”地笑着,没一个人舍得离开。

  朱明营长突然说道:“萧上尉,今晚就请胡中尉给我们拉一支小曲好么?听完大家就回去。”

  萧玉道:“秋凌中尉,听见朱营长的命令了么?马上给弟兄拉一曲。”

  朱营长客气地说:“呃呃,这不是命令,只能算我和弟兄们一个心愿吧。”

  17岁的胡秋凌中尉提着二胡坐在了洞口的一个子弹箱上:“长官,想听什么曲子,你随便点吧,长官想听啥,我就拉啥。”

  朱营长搔着脑袋想了想,说:“咱是绥远省人,营里的连排长们也大都是跟咱一块儿从缓远过来的老兄弟,离开家乡已经五六年了,你就……给咱弟兄来一支家乡的小曲吧。”

  萧玉心中一动,马思聪的《思乡曲》不正是用绥远的地方小曲改编而成的吗。她马上吩咐道:“嗨,秋凌中尉,《思乡曲》,给他们拉马思聪的《思乡曲》,让他们听听自己的乡音!”

  胡秋凌点点头,手臂一抖,顿时,哀怨如诉的旋律,随着琴弓缓缓地运行,缠绵悱恻地流泻而出……这位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专尚未毕业便毅然投军的高材生把这支充满对亲人、对故乡、对祖国的思恋之情的抗战名曲发挥到了极致。这是因为,那哀婉、凄怆的主题与她本人以及所有中国官兵此时的心境是那样的切合。

  串串动人的音符,似晶莹的泪,如眼前飘飞的雨,使萧玉情不自禁地念出了一首曾拨动过她心弦的词:“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少年女军官忘情地演奏着,泪水夺眶而出,淌过脸颊,滴落到琴筒上。

  突然,朱营长用嘶哑的嗓门随着琴声唱起了《思乡曲》:

  “城墙上跑马,

  城墙下有人,

  想起了我的家乡,

  我就牙儿肉儿疼。

  想念不忘,

  想念不忘我的家乡,

  路儿正长,

  心儿正惆怅……”

  倾盆暴雨,雷鸣闪电中,战士们黑压压地屹立在战壕中,似一堵长长的群雕。萧玉看不清他们的脸,却能听见人群中飞出的歌声、抽泣声,看得见无数张悲愤坚毅的脸膛。

  萧玉的眼中早已泪如泉涌,心里只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亢奋和悲壮。歌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悲壮。歌声穿透苍茫的夜空,穿透弥漫的薄雾,回荡在死尸遍地的战场上……

  国军阵地上不时也会落下几发日军射来的炮弹,但这并不可怕,最令前线官兵恐惧的第一是敌人的狙击手,第二是敌人的战斗斥候。

  对日军的狙击手,中国官兵无不恨之入骨。国军的青年军官半数以上死在他们手下。日军狙击手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特等射手,教官要求他们必须在400米内射中像麻雀那样小的目标,在100米的距离射中活动目标。

  他们潜伏在树上,躲藏在荒草丛中,发现国军军官,便立即射击,大都命中头部,一枪毙命。另一个大害就是敌军的战斗斥候,即潜入国军后方的小股武装。他们身穿国军战士的军装,使用国军战士的装备,像鬼魂一样飘到国军战线后方,袭击国军的炮兵阵地和指挥所,刺杀国军的各级长官—日军战斗斥候曾经创造过令他们极为自豪的战绩,在马来西亚进攻英军时,曾经有一个小组深入英军腹地之后,闯进了一个英军司令部,当时英军军官正在开会,他们突然闯进去,当场击毙英军官28名,其中包括4名将军,造成英军那次战役的失败—尤其一到夜间,中国军队更是风声鹤唳,难得安宁。

  不过,让攻击部队战斗力大减的更主要的原因还不是日军频繁的袭扰和凶猛的反冲击,而是这恶毒的天气。

  萧玉很快便体会到“人间地狱”这个成语的具体情境。战壕就是不折不扣的“人间地狱”。缅甸的雨季能把人折腾得发疯,暴雨袭来时,不管男兵女兵,吃喝拉撒睡,全都在瓢泼大雨和没过脚踝的泥浆中进行。暴雨一停,天上刹那间又是烈日高悬,气温陡升到40摄氏度以上,晒得人头昏脑涨,身上脱皮,战场变成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大蒸笼。闷热让许多官兵中暑,中暑让官兵们头痛欲裂冷汗淋漓痛苦不堪。到了夜间,蚂蟥吸血,蚊虫叮咬,官兵们只能咬紧牙关苦熬。

  连进攻一方有着丰富后勤保障的国军官兵也艰苦到如此地步,身陷重围并且早已被切断补给的日军,处境就更加可想而知了。日军甚至连饮水也成了大问题。国军派出侦察小队把毒药投进了日军阵地附近所有的水井。

  残存日军如今唯一的水源,就是那口嵌在城区的湖泊,不分白天黑夜,一批批的日兵不顾死活地前来湖中取水。

  朱营长组织了严密的火力网,不分白天黑夜,毫不留情地射杀每一个前来取水的日军士兵,湖边至少已经躺下了100具日兵的尸体。

  虽然暴雨时来时止,湖里的水质依然变得极为恶劣,堆积在水中的尸体东一摞西一摞地裸露出来。这些尸体在40度以上的高温下经过长时间的浸泡,极快地发胀腐烂。还有一些被打死后沉入水底的尸体,发胀后突然“轰”地一下冲出水面,然后便在水面上随风漂来漂去。

  无数具尸体清楚地展现在1营官兵的眼前,已经残缺的面部极其狰狞恐怖,有的头皮被鱼和大群大群的老鼠撕扯掉,露出了白森森的头骨。眼前的情景印证了民间的一种说法,被淹死的男尸一律面朝下,女尸则面朝上。这话一点不假。士兵们看到有的女尸没有了眼球,只剩下两个黑窟窿面对天空,乳房则显得异常雪白异常巨大。散卧在湖岸边上的尸体更是一片狼藉,大群的野狗逐臭而来,围着尸体狂撕疯啃,到处是吃剩下的骷髅与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骨架,血迹、花花绿绿的内脏与污物被拖得满地皆是,看上去触目惊心。所有的尸体与骨架上,都聚满了红头绿苍蝇。而笼罩在这一切恐怖场面之上的,是一种湿漉漉黏糊糊的恶臭味。

  国军官兵的尸体和伤员不断地被送下火线,同时又有一批批生力军源源不断赶上来补充到进攻部队里。

  雨过天晴后,美军的P—40战斗轰炸机总会赶来对敌人阵地轮番轰炸,炮兵也对敌炮兵阵地和机关枪巢进行反复猛轰,炸得日军阵地砖石飞溅,浓烟四起。每当看到浓烟处被炸飞的敌人的武器、工事和尸体,国军士兵都会在铁路上又蹦又跳,大声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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