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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盛极渐衰英君病逝(3)

  最能说明问题的是乾隆帝对这一劾疏的处理。五十一年六月十五日,他在承德避暑山庄就曹锡宝之疏下了一道谕旨,除了指令留京王大臣访察刘全有无“借端撞骗情事”外,着重对曹予以训斥。他一开始便援引和的回奏说:据和奏,刘秃子名全儿,本系世仆,因家人众多,府内不敷居住,故令其在宅西附近的兴化寺街居住,“一向派在崇文门税务上照管一切,素昔尚为安分朴实。平时管束家人甚严,向来未闻其敢在外间招摇滋事”。如有不法行为,请旨饬派严查重处。紧接着他从几个方面指责曹锡宝徒凭空言入人以罪,责令王大臣传讯曹锡宝,“令其逐条指实”,若真有其事,便严惩全儿。“若曹锡宝竟无指实,不过摭拾浮词,博建白之名,岂有以无根之谈遽入人罪之理?”他又谕令问曹与和之家人如何认识,从何处得知消息。

  此谕本已带有浓厚的偏袒和的色彩,很不正派,第二道谕旨就更不像话了。过了一天,六月十六日,他又下一谕说:“曹锡宝如果见全儿倚藉王势,有招摇撞骗情事,何妨指出实据,列款严参,乃徒托诸空言。或其意本欲参劾和,而又不敢明言,故以家人为由,隐约其词,旁敲侧击,以为将来波及地步乎?或竟系纪昀因上年海升殴死伊妻吴雅氏一案,和前往验出真伤,心怀仇恨,嗾令曹锡宝参奏,以为报复之计乎?若不出此,则曹锡宝之奏何由而来?”

  过了两天,六月十八日,他因曹锡宝回奏看见全儿“房屋甚是高大”,而再次谕责曹“意欲参劾和,而又不敢明言”,“自相矛盾”,并命王大臣带曹至全儿家看视住房,“倘伊家有高楼广厦,俨同府第之处,即其罪案”,若仅系齐民房舍,“亦难律以专条”。

  留京王大臣查看全儿住处。刘全原来“交接士大夫,纳贿巨万,造屋逾制,僭如王侯气度”,但和早已密令“刘全拆毁(其室)如制”,衣服、车马有逾制之处,“皆匿无迹”。曹锡宝无法,只有“自认冒昧”。吏部拟议对曹锡宝按参奏不实之过,降二级调用。乾隆帝于五十一年七月十八日下谕,斥责曹锡宝“以虚词入奏”,“盖今年为乡试之年,伊不过欲因进折,或记其名而出差耳,所见甚鄙”。本应依部之议予以降调,但念其究系言官,姑免实降,加恩改为革职留任。

  乾隆帝如此开脱和、袒护和,本已使人不敢参劾和之过,而他在上述谕中还讲了这样几句话:“且我朝纲纪肃清,大臣中亦无揽权藉势窃弄威福之人”。这更等于是给和打了包票,给和树立了一道坚固的避风墙,今后不许臣僚再对和进行弹劾。

  由此看来,乾隆五十一年皇上对曹锡宝参劾刘全一案的错误处理,既可以说明此时已进入了和专权乱政的阶段,也非常有力地显示了和之能专权完全是由于帝对其之错误委任。这给乾隆末年的政局带来了严重的影响。

  (二)“政以贿成”贪污盛行民不聊生五省起义

  有了皇上的宠信和庇护,和便肆无忌惮地揽权索贿,乱政祸国。和是大学士、军机大臣,兼管吏部、刑部、户部、理藩院、户部三库、太医院、御药房等衙门,又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屡充殿试读卷官,拥有这样一批显赫头衔,皇上又对其言听计从百般庇护,因此和基本上掌握了用人、理财、施刑、“抚夷”等方面的大权。

  和聚敛财富的主要方式是任用官员索取贿银。兵部侍郎玉保系乾隆四十六年进士,颇有才华,为乾隆帝赏识,欲用为山西巡抚,但和因已受另一人之贿,遂荐“其资格较玉某为深,上从和言”,玉保因此气愤忧虑成病,四十岁时即去世。内而九卿,外而督抚司道,不向和纳银献贿,不是和亲友,是很难当上官的,即使到任,也不能长留,甚或被和阴使诡计而革职罢官遣戍,直至处死,从而形成了“和相专权,补者皆以赀进”,“政以贿成”的严重混浊局面。

  这样一来,吏治败坏,贪风盛行。像昏庸无能的苏凌阿,因与和之弟和琳联姻,从吏部员外郎超擢兵部、工部、户部侍郎,再迁户部尚书,后晋大学士兼署刑部尚书。当其出任两江总督时,“贪庸异常,每接见属员曰:皇上厚恩,命余觅棺材本来也。人皆笑之。”江西巡抚陈淮,“性贪婪,又信任南昌令徐午,人争怨之。其民谣云:江西地方苦,遇见陈老虎,大县要三千,小县一千五。过付是何人,首县名徐午”。户部银库郎中一职,本系肥缺,欲谋此职者,必向和献银,才能授职就任,因此此官“任意贪纵,侵盗官项,又勒索运饷,外吏经年累月不时兑纳”。④。

  和的揽权纳贿,任用墨吏,“政以贿成”,严重危害了清王朝的统治,使乾隆帝苦心经营促成的“盛世”遭到了很大的破坏。以皇上数十年中最关心的两件大事之一河工而言,便败坏得不像个样子。史称:“乾隆中,自和相秉政后,河防日见疏懈。其任河帅者,皆出其私门,先以巨万纳其帑库,然后许之任视事,故皆利水患充斥,借以侵蚀国帑。而朝中诸贵要,无不视河帅为外府,至竭天下府库之力,尚不足充其用……而庚午、辛未高家堰、李家楼诸决口,其患尤倍于昔,良可嗟叹。”

  大学士王杰在惩治和后上疏总论各省亏空的严重及其原因时,作了这样的评述:

  “……惟是积弊相治,有积重难返而又不可不亟加整饬者。一、各省亏空之弊,起于乾隆四十年以后,州县有所营求,即有所馈送,往往以缺分之繁简,分贿赂之等差。此等赃私初非州县家财,直以国帑为夤缘之具,上司既甘其饵,明知之而不能问,且受其挟制,无可如何。间有初任人员天良未泯小心畏咎,不肯接收,上司转为之说合,懦者千方抑勒,强者百计调停,务使之虚出通关而后已。一县如此,通省皆然,一省如此,天下皆然。于是大县有亏空十余万者,一遇奏销,横征暴敛,挪新掩旧,小民困于追呼,而莫之或恤,靡然从风。……

  一、各省驿递(裁归州县后)……于是使臣乘骑之数日增一日,有增至数十倍者,任意随带多人,无可查询。由是管号、长随、办差、书役乘间需索,差使未到,火票飞驰,需车数辆及十余辆者,调至数十辆、百余辆不等。骡马亦然。小民舍其农务,自备口粮草料,先期守候,苦不堪言。……至于州县之耗帑,又有无可如何者,差使一过,自馆舍铺设,以及酒筵,种种靡费,并有夤缘馈送之事,随从家人,有所谓钞牌礼、过站礼、门包、管厨等项,名目甚繁,自数十金至数百金,多者更不可知,大抵视气焰之大小,以为应酬之多寡。其他如本省之上司及邻省之大员,往来顿宿,亦需供应,其家人藉势饱欲,不餍不止,而办差长随浮开冒领,本官亦无可稽核。凡此费用,州县之廉俸不能支,一皆取之库帑,而亏空之风又以成矣。”

  嘉庆帝琰在几次谕旨中,对和定了二十二条大罪,很能反映和贪婪专权及其祸国殃民之情。摘录如下:一、于乾隆六十年九月初三日册立皇太子之前一天,和向琰“先递如意,泄漏机密,居然以拥戴为功”。二、见帝时,骑马直进圆明园左门,过正大光明殿,至寿山口,“无父无君,莫此为甚”。三、借称腿疾,乘坐椅轿抬入大内,肩舆出入神武门。四、娶出宫女子为次妻。五、延搁军报,有心欺蔽,致征剿白莲教之军务日久未竣。六、乾隆帝病重时,其“谈笑如常,丧心病狂”。七、帝带病批谕字画,间有未真之处,其竟胆敢口称不如撕去,另行拟旨。八、将户部事务一人把持,变更成例,不许部臣参议一字。九、隐匿不办抢夺达赖之商人的“番人”。十、不许蒙古王公来京祭悼皇父。十一、大学士苏凌阿老迈难堪,因系其姻亲,竟隐匿不奏,侍郎吴省、李潢,太仆寺卿李光云皆曾在其家教读,“并保列卿阶,兼任学政”。十二、军机处记名人员,其竟任意撤去,“种种专擅,不可枚举”。十三、其家所盖木房屋,“僭侈逾制。其多宝阁及隔段式样,皆仿照宁寿宫制度。其园寓点缀,竟与圆明园、蓬岛、瑶台无异”。十四、其蓟州坟茔,竟设立享殿,开置隧道,“附近居民有和陵之称”。十五、家内所藏珍宝甚多,其中珍珠手串竟有二百余串,较大内多数倍,大珠较御用冠顶还大。十六、其本不应戴宝石顶,却藏有真宝石顶数十个,整块宝石不计其数,且有内府所无者。十七、家内银两及衣服,数逾千万。十八、夹墙藏金二万六千余两,私库藏金六千余两,地窖内埋银百余万两。十九、以首辅大臣与小民争利,附近通州、蓟州地方均有当铺钱店。二十、其家人刘全家产多达二十余万,且有大珠及珍珠手串,“若非(和)纵令需索,何得如此丰饶”。二十一、和私藏皇上才能服用的正珠朝珠一挂,“往往于灯下无人时私自悬挂,临镜徘徊,对影谈笑”。二十二、京师步军统领衙门及巡捕五营所管步甲兵丁,“在和宅内供私役者,竟有千余名之多”。

  在这样勒索压榨下,民不聊生,“官逼民反”,川、楚、陕、甘、豫五省白莲教领导的历时十年的大起义终于爆发了,严重地打击了封建统治阶级。

  第三节盖棺并未定论高宗功过待人。

  评说。

  一、《遗诏》自述一生讳过扬功。

  乾隆皇帝于二十五岁继位为帝时,曾默祷皇天,若能在位六十年,即当传位于嗣子,不敢逾越皇祖执政六十一年之数。他于乾隆三十八年密定以皇十五子琰为嗣位皇子,在六十年九月初三日正式向诸皇子、皇孙、王公大臣宣布立琰为皇太子,以明年为嘉庆元年。嘉庆元年(1796年)正月初一日,乾隆帝举行传位归政大礼,授皇帝之宝于皇太子,使其即位为皇帝,尊己为太上皇帝,“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仍归己主持。

  嘉庆四年正月初二日,乾隆帝因自上年十一月后筹办征剿白莲教起义之军务,“心体焦劳,以勤致疾,少间,犹训政无倦,召见臣工如常”。当日早晨,他还切盼获胜喜讯,特写《望捷诗》。这也是他最后的一首诗,其文为:

  “三年师旅开,实数不应猜。

  邪教轻由误,官军剿复该。

  领兵数观望,残赤不胜。

  执讯速获丑,都同逆首来。”

  当天晚上,乾隆帝病危,于第二日即正月初三日辰时去世,享年八十九岁,旋即尊谥为“法天隆运至诚先觉体元立极敷文奋武孝慈神圣纯皇帝”,庙号高宗。

  正月初三日,乾隆帝之遗诏下达。他在这道遗诏里,对自己的一生作了如下的评价:

  “……即位以来,日慎一日,当重熙累洽之期,不敢存豫大丰亨之见。敬思人主之德,惟在敬天、法祖、勤政、爱民,而此数者,非知之艰,行之维艰。数十年来严恭寅畏,弗懈益虔,每遇郊坛大祀,躬亲展恪,备极精?,不以年齿日高稍自暇豫。中间四诣盛京恭谒祖陵,永维创业之艰,益切守成之惧。万几躬揽,宵旰忘疲,引对臣僚,批答奏章,从无虚日。各省雨?丰歉,刻系怀抱。凡六巡江浙,相度河工海塘,轸念民依,如保赤子。普免天下钱粮者五、漕粮者三、积欠者再,间遇水旱偏灾,蠲赈兼施,不下亿万万,惟期藏富小民,治臻上理。仰赖天祖眷贻,海宇升平,版图式扩,平定伊犁、回部、大小金川,缅甸来宾,安南臣服,以及底定廓尔喀,梯航所至,稽首输忱,其自作不靖者,悉就轸灭,凡此朕功之叠奏,皆不得已而用兵。而在位日久,经事日多,祗惧之心,因以日切,初不敢谓已治已安稍涉满假也。……近因剿捕川省教匪,筹笔勤劳,日殷盼捷,已将起事首逆紧要各犯骈连就获,其奔窜伙党亦可计日成擒,蒇功在即,比岁环宇屡丰,祥和协吉,衷怀若可稍舒,而思艰图易之心,实未尝一刻弛也。……”

  乾隆帝之遗诏,若仅就乾隆五十年以前的国内局势,以及二征廓尔喀而论,应当说还是比较恰当的。乾隆初期中期,确是民富国强的“全盛之势”,但到了乾隆晚年,则形势便大有变化了,奸相和专权乱政,吏治败坏,贪污盛行,民多“蹙额兴叹”。特别是乾隆帝之最后一首诗《望捷诗》及遗诏中关于白莲教起义的评述,更与实情出入太多,此时不是已擒“起事首逆紧要各犯”大功即将告成之时,而是征剿三年,用银已达七千万两,尚难见到告成之期,起义正在迅速扩展。由此可见,乾隆帝之遗诏有符合实际的一面,也有严重讳过扬功之处,无法据此对其一生功过作出正确的评论。

  二、瑕不掩瑜业绩辉煌。

  乾隆皇帝爱新觉罗?弘历逝世以后,其子嘉庆帝琰在嘉庆四年正月初三日下谕,敬上其庙号时。对其文治武功作了这样的赞颂:

  “……综揽万几,朝乾夕惕,爱民勤政,恺泽覃敷,普免天下钱粮者五、漕粮者三、积欠者再,咨询?雨,宵旰殷怀。偶遇水旱偏灾,蠲贷兼施,以及筑塘捍海,底绩河防,从不稍惜经费,为保卫生民之计,所发帑金不下亿万万。至于独运乾纲,整饬吏治,披览章奏,引对臣工,董戒激扬,共知廉法,礼勋旧而敦宗族,广登进而育人才。征讨不庭,则平定准部、回部,辟地二万余里,土尔扈特举部内附,征剿大小金川,擒渠献馘,地列职方。余若缅甸、安南、廓尔喀,僻在荒服,戈所指,献赆投诚。其台湾等处偶作不靖,莫不立即歼除,此十全纪绩,武功之极于无外也。而且圣哲多能,聪明天纵,文阐六经之奥旨,诗开百代之正宗,巨制鸿篇,以及几余游览,莫不原本经训,系念民生,圣制 诗文全集之富,尤为度越百家。又开四库以网罗载籍,刊石经以嘉惠士林,集石鼓之遗文,复辟雍之古制,精研六律,纂辑群编,此圣学渊深,文德之昭于千古也。”

  清朝的一些王公大臣和史学家,对乾隆帝的某些方面也有所评述,当然,是以赞颂为主。原礼亲王昭?在《纯皇爱民》这一条目下写道:“纯皇忧勤稼穑,体恤苍黎,每岁分命大吏报其水旱,无不见于翰墨。地方偶有偏灾,即命开启仓廪,蠲免租税,六十年如一日。甘肃大吏以冒赈致罪,后甘省复灾,近臣有以前事言者,上曰:朕宁可冒赈,不使子民有所枵腹也。后诸词臣有以御制诗录为简册进者,今朱相国录上记咏水旱丰歉之作,名《孚惠全书》以进。上大喜,赐以诗扇,告近臣曰:儒者之为,固不同于众也。”

  这些评述,有其可取之处,但因受尊君敬父思想的约束,难免不以颂赞为主。现根据前面十几章的叙述,对乾隆帝之一生功过,试为评论,主要分成两个部分,一系看其如何治国理政,二是观其执政之实效。先叙前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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