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濒临灭绝的一部分台湾人
文章来源: 仙掌月明2022-08-04 06:04:52


在今年3月初我父亲去世的那天,我去了台北郊外五指山上的军人墓地,拜祭了祖父母的最后安息地。

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当时身在台湾,那是我出生和早年成长的故乡。我的家人在1990年代就移民到了新西兰,我爸爸是在那里去世的。对于那些疫情的旅行限制让我无法陪伴在他身边,我真是无能为力。

其实我也是出自于于一种濒死物种的感觉而去了那个墓地。

当时,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才刚刚开始。当我在寻找埋葬我祖父母骨灰的地方时,我脑海中浮现出年轻的乌克兰人冲上战场的画面。我不禁联想道,这些乌克兰青年人现在的所作所为和我祖父母在二战年代中所做的事情是一模一样的: 1937年,当日本侵华的消息传到他们各自的村庄时,我的祖父,外祖父和祖母都离开了家乡,加入中华民国军队中。

俄罗斯的入侵在台湾引发了一场人们反省的浪潮。正如乌克兰面临着一个大得多、更强大的邻国试图吞并它一样,台湾也面临着声称该岛属于自己的中华人民共和国。


如果台海战争爆发,台湾人民想知道,他们会像乌克兰人一样勇敢吗?他们会不会也会同样顽强地为国家而战?

像我这样的外省人的家庭也会想起我们祖先从军报国的传奇,这种情怀塑造了我们的人生。我的祖父母们选择志愿参军,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导致他们在随后的中国内战中站在国民党政府一边反对共产党。 1949 年共产党在中国大陆的胜利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导致他们追随流亡的国民党政府,以难民的身份迁移到了台湾。

因此,我的家族成为了台湾新型少数民族的一部分,被称为“外省人”。这个词与“本省人”形成鲜明的对比,“本省人”是指那些在1895年中国第一次中日战争结束时将台湾割让给日本后抵达台湾的华人定居者的后裔,中华民国在1945年再次收复了台湾。

外省人在台湾一直是少数:据统计,他们仅占台湾人口的12%。然而,在1949年外放到台湾之后,因为主要是军人或国民党政府官员及其家属,外省人主宰了中华民国政府。

当时的国民党随后实行了长期的专制统治,直到在1980年代和1990年代才逐步过渡到完全民主的制度。

如今,一度遭受过政治迫害的民进党掌权,国民党则成为最大的反对党。本省人对远祖的那片土地完全没有多少依恋了。作为代表多数本省人的政党,民进党被认为是赞成在法律上独立于中国的党派,而西方媒体似乎常常同情台湾政治光谱的这一端。

相比之下,我父亲时不时地会告诉我: “儿子,别忘了我们是中国人。” 对于像他这样外省人的忠实信徒来说,中华民国应该是全中国的合法政府,我们是它的合法继承人。对他来说,不幸的悲剧是那个民国的梦想在1949年就破灭了。历史演变了这么久,变回它并不现实。

但外省人的身份认同感濒临消失。我父亲的去世,就像几年前我的祖父母去世一样,把我们这种台湾人群体带到了灭绝的边缘。

台湾人口结构也不站在我父亲这一边。 1949年的外省人第一代已基本消亡,外省人的第二代已老龄化,更年轻的第三代人对中国的情感依恋自然越来越少。台湾人民开始为他们的民主制度感到自豪,而中华人民共和国继续其威权主义的路线,这也于事无补。

台湾国立政治大学选举研究中心本周发表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现在有63.7%的台湾人自认仅仅是台湾人,远高于1992年的17.6%。现在只有2.4%的人认为自己仅仅是中国人,远低于当年的25.5%。今天还有30.4%的人既认同自己是台湾人又认同自己是中国人。

而且,民进党政府正在一点一点地建立一种完全不同于中国人的台湾人身份。

尤其令外省人感到痛心疾首的是民进党教育中“去中国化”政策。 2019年实施的新课程大纲删除了中国数千年的历史和文学的内容,将中国历史重新归类为“东亚历史”的一部分,而不是我们自己国家的历史。它跳过了诸如三国等等整个时代的历史,甚至没有提及以前是基础知识的中国重要历史人物。

子女们对中国的无知震惊了外省人的父母。一位台湾作家最近报道说,她十几岁的女儿和她的同学们甚至不知道民国的开国元勋孙中山博士。该文引发了激烈的公众辩论。

另一场争议的焦点是台湾最杰出的商人之一郭台铭的女儿,据称她竟然不知道宋代民族英雄岳飞。 岳飞是中国历代家喻户晓的名字,传统上被认为是为国服务的典范,岳飞很可能是在我祖父母参军时就印刻在他们的脑海中的榜样人物。

我盼望台湾政府能够扭转“去中国化”的进程,但我不认为他们会如此做。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年轻一代接受的新灌输教育越来越多,那种像我家族这样坚守中国文化身份的外省人将不复存在。

那种为我们的父母和祖父母的英勇爱国主义感到自豪的外省人,和美国人颂扬冲上诺曼底海滩的“最伟大的一代人”,英国人以他们在大不列颠空战中服役的祖父母为荣,和今天的乌克兰人推崇勇敢地捍卫国家的将士是一模一样的。

世上曾经有一个梦想,叫作“中华民国”。这是我的祖父母们准备为之倾尽全力的梦想。

在当今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这个新台湾的建设者是否会同样准备好为他们的理想而牺牲,我们拭目以待。台湾人民中的一些人可能仍然热爱已失去的旧共和国,而另一些人则试图建立一个新共和国,他们是否会在战争中团结起来,我们拭目以待。

我父亲毕生牢记我祖父母的信念遗产。我也将永远牢记它。即使最终我们的记忆无法永远存在。我们将誓死反对这束光芒的消亡。

 

 

 

 

(这是我的原始翻译。

原文英语作者: William 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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