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公益,收获歪瓜裂枣
文章来源: 海风随意吹2021-08-28 12:25:54

又到了收获的季节!七月到十月,是我最爱逛农夫市场的季节,每个摊位都快“泛摊”了,绿油油、鲜嫩嫩的蔬菜,水灵灵、沉甸甸的瓜果,摆得满登登的,饱享眼福,大增食欲。

(本镇农夫市场)

我们的小镇得天独厚,离号称美国“色拉碗”的萨利纳斯(Salinas),半小时的车程。方圆50里内,还有美国的大蒜之都Gilroy、草莓之都Watsonville、西兰花之都Green Field、朝鲜蓟(artichoke) 之都Castroville。这些农产品之都,每到收获季节,会举办食品节。其中大蒜节的规模最大,节日期间,人们用大蒜炸炒烧烤各类食品,途径Gilroy,到处弥漫着浓浓的蒜香。为了不输给农夫兄弟,小镇的渔夫创办了“鱿鱼节”。往年这个时候,吃客可高兴了,食品节上处处是小吃摊,可随意品尝各国风味的小吃。

(Salinas 的菜地)

(Castroville 种植的朝鲜蓟)

(Watsonville 种植的草莓)

(Gilroy 的大蒜节)

(小镇的鱿鱼节)

去年,因为疫情,食品节都停办了。今年,大蒜节恢复了。希望明年,这些节都能恢复。

刚到美国时,超市里的蔬菜水果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怎么个个都长得那么好看!美国不存在歪瓜裂枣吗?比如青椒,个头一般大,胖鼓鼓的,端端正正排立在货架上。哪像我在上海菜场里看到的青椒?尖的、圆的、方的、三角形的、瘪进去一块的、大块头、小瘦子。难道美国科技发达到让蔬菜都做了美容术?

在我紧巴巴过日子的时候,有朋友告诉我,应该去韩国人和墨西哥人开的菜店买菜,那里的菜比超市便宜多了。实地考察,的确是超市价格的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二不等。在那里,又看到了长相不一的蔬菜瓜果。这会儿总算明白了,漂亮的去大超市了,不漂亮的通过不知什么渠道,来到了便宜的菜店。对中国人来说,菜本来就要切炒,无需那么讲究外貌。

然而,这样的菜店并不多见,偶尔有点好奇,歪瓜裂枣去哪儿了。去食品加工厂了吗?

有几天需要连续去Salinas,开车经过农田,看到收获过的菜地里,除了散落满地的老菜皮,还有不少没割的菜。我以为这些菜还没长大长熟,过几天会再收割一次。第二天经过同一片农田,拖拉机正在翻土,所有还在生长的菜都被翻进了土里。长得好好的菜就这么不要了?

这样的事,在我插队的农村是绝对见不到的,每年收土豆大白菜萝卜,大的小的,好的差的,美的丑的,一网打尽。我不得不感叹美国的富有,难怪Salinas一带的土壤黑油油的,原来每一季要埋进那么多的有机物。感叹的同时,免不了痛惜被埋进土里的菜,怎么可以这么浪费!

十几年前,公共管理系(public administration)的研究生举办了一个毕业课题报告会,介绍他们如何学以致用,毕业的课题全都集中在帮助非赢利组织改善管理。

有位叫比尔的学生,参与了当地一个慈善组织——Ag against Hunger (农业反饥饿)的工作。这个组织联系了当地的农场,收集农场新鲜、健康的剩余蔬菜和水果,送到食品银行(Food Bank),免费送给当地的学校和需要帮助的人,让他们吃饱吃好。

Ag against Hunger 工作的一个重点,是在收获季节,及时收集剩余的农产品。Salinas 地区气候温和,农田一般可以种三季。不少农场在收获之后,需要马上平整农田,准备下一季的种植,收割期和种植期,间隔时间长一点,更利于土壤的恢复和改造。也就是说,不少农场在收割完之后,一个星期内平整农田。

Ag against Hunger在收割后,迅速组织义工去收集剩余食品。收割季节需要义工,我赶紧报了名。我的初心是,去地里收菜,多好玩啊。

(Ag against Hunger 的义工去菜地收割剩余蔬菜)

比尔发来了集合的时间和地点。第一次是星期六一大早在慈善组织的总部集合。我们带好手套和帽子,穿着便于在泥地里行走的胶鞋和运动鞋。二十人左右,年轻人为主,还有几位热心公益事业和环境保护的中年白人。该组织的负责人,看着像个老农夫,向大家简单交代了安全注意事项,然后,我们的车队跟着老农夫驾驶的“农业卡车”出发了,那是一辆中型卡车,车斗里放着几个巨大的方形木条箱,收来的菜可以放在里边。

不久,到了一块收割过的生菜地,每人领取了一把刀,用来割菜,还有一个塑料筐,放满了,就搬到卡车那里去。老农夫向我们示范了如何割菜,不能割得太高,割到了菜心,菜就散了,也不能割太低,黄叶老叶太多。

菜地里留下的菜,有的大,有的小,看来第一次收割的标准是根据菜的大小。现在的商业化收割都是割了直接装纸箱,每箱的数量相等,太大太小的菜会影响到数量,所以就丢弃了。

我踏进菜地,心花怒放,又闻到了泥土的芬芳。割生菜,小菜一碟,比收割大白菜容易多了。果不其然,我的筐子马上满了,两手端起沉重的筐子,一脚高一脚低,走向卡车。老农夫的工作是装车,赶紧来接我,让我下次少装一点,省得搬不动。我是第一个割满一筐的,提着空筐往回走,感觉很好,一个亚洲老太婆,干农活比高头大马的小年轻还利落呢,到底是插过队的,而且还有美国人没有的蹲功!

这种美好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名黑瘦精悍的墨西哥小哥,只见他手起刀落,嚓嚓嚓,一棵棵菜神速地进了他的筐,码得整整齐齐。一筐上肩,走过我旁边,顺便扛起了我半满的筐,行走飕飕如风。

回来,把筐给我,我连声感谢,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笑笑。比尔会说西班牙语,交谈下来,原来小哥是农工,周末外出,经过这片菜地,大概见我们这些义工笨手笨脚的,情不自禁过来帮忙。比尔抓紧时间做社会调查,小哥住在农场提供的简易住房里,午餐和晚餐由农场提供,每个月的收入是650美元。

这引起义工的一阵热烈议论,难怪当地农场,农工都来自墨西哥。没有他们,农场去哪儿找人干活?我们吃到的每棵菜,每个水果,都经过这些吃苦耐劳的墨西哥农工之手。没有他们,美国各地的菜价,也早就嗖嗖上涨了。当然,还有个办法,就是美国干脆不种菜了,从墨西哥进口。可是讲究的美国人,放心不下外国的菜,里边是不是有太多的农药和化肥?

这墨西哥小哥,一个顶三,大家也越割越熟练,三个小时不到,就装满了一卡车。事后,比尔告诉我,那天我们收集了近2000磅生菜。

那个秋天,我们以收割生菜为主,还收割过芹菜、西兰花、花菜、朝鲜蓟。第一次收割之后,大家都记得带几个口袋,除了为Ag against Hunger 拣剩菜,还可以为自己拣上几袋。

那段时候,我的左邻右舍眉开眼笑,每个星期,我给他们送上新鲜的蔬菜,虽然他们并不是在校学生,也不需要帮助,可是,吃饱吃好了,大家的心情也好了。

(照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