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牛,我犟,我拒被精英(一)
文章来源: 树蛙瓦凹2021-09-13 10:34:38

我牛,我犟,我拒被精英(一)

我牛,我犟,我拒被精英

                                             邛山老耳

子曰:“有教无类”《 论语 》
莊子讲:“庖丁解牛”《 内篇 》。

老耳说:“天生我才必有用”,哪有蠢才和精英。

现代社会,包装炒作精英,精英政治,精英商业。精英文化,实为利益集团设置门槛。偏偏我很牛,很犟 从来就不相信精英,也拒被精英。

一 土犟牛

我很犟, 据老辈子说,我未来这世间,就给老妈制造麻烦,贪图温暖,不劳而获 赖在她肚里不肯出来,整整七天七夜,接生婆婆百般引诱,一概不理,只苦了老妈……这是我的第一个脾气犟的牛故事。

大约3岁,康定跑马溜溜山下,芫根节提芫根灯游行,闹热非凡。

家门墙下,我和老爸阿哥一道看游行,见墙角地上一块柿饼没人关心,我偷偷关心它,还没在口里咬几下,被阿哥告密,挨老爸拉进家门一顿好打。

小老子坚决不认错,老爸为收买我买的柿饼,也坚决不咬一口。事后为报复阿哥,他的鞋里吃了我一泡尿。

我笨如牛,平时如牛老实忠厚,惹毛了天王老子都不怕,用牛角顶。

雅安老家厨房窗下,有口饮水大石缸。我四五岁时,一次心血来潮,放了一泡童子尿在缸里。

按说大人视童子尿为宝贝,为这宝贝我却被老大,大阿哥按在缸旁的条凳上打屁股。老爸打我还有话说,你大阿哥虽成人,也没权如此羞辱兄弟我,伤我的心灵。趁他累了歇手,我翻身下地,就地搬起一块大石头,狠狠的砸在大阿哥右脚大拇哥上,痛的他哇哇直跳。从此,大阿哥的大拇哥,永远留下了对我的记忆。

脚趾刻骨痛心的记忆,我上中学时亲自体会到。那时家业已被土改光,家穷弟兄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十冬腊月我脚上大拇哥生冻疮,化脓不能走路,连心痛啊! 是我六阿哥天天早上背我上学,揹了整整一个冬天。

而今他已仙逝,此情却永留我心。

其实被阿哥们背上学,怕是我家的传统,我的福气。

旧社会,我家做藏茶生意,家业还不差。家母却勤劳持家,身为老板娘还背着我晒茶叶。

我牛龄四岁时,不能再妨碍老妈干活了。那万恶的旧社会,还没有幼托,学前班之类。老妈花钱送我去了小学堂。按大人说法是 “穿牛鼻子”,留级几年也不在乎。

如是,我每日早上天没亮,伏在阿哥们背上,迷迷糊糊去上学,大家没估计到我的鼻子被牛穿了,还硬是很牛,一学期下来居然考的不错,没留级。一年年的读下去,居然高小毕业。

其时已经进入解放。小学老师通知我,“年龄太小,不能升初中,留级两年”。比较现代出现啥精英,尖子,少年天才的班,本人就不很精英?但我就不信啥子精英,文盲庖丁解牛,比精英差?

家里被土改,一贫如洗。四阿哥在家帮老妈做生意,照看弟妹,很不得志,心里窝火。我偏偏牛,有时给他火上浇油。一次,我不知道咋犯了他,他马上对我客气的要紧,巴掌到竹篾片,步步升级,要我下跪,我偏偏就是不服,如革命志士一样,昂首挺立。

阿哥更是被气炸,竹篾片换成劈柴花子,打一下问一句,“是英雄,再向前一步”,“是好汉再向前!”,我不哭不叫,步步向前。劈柴打断,吃进肉里,老妈听见,赶来缴了他的械,救下我后,一面流泪 一面用针从我皮肉里挑木刺,一面批评阿哥,“打娃娃咋能这样打啊!”我背上一片青紫色,牛脾气算到家了!

中学时穷,身上穿的衣是烂衣服,千疮百孔,脚上是光脚扳,疤多茧厚。那时中学还不时兴军训,教数学的罗老师,是转业来的军哥,自动军训我们。我等集体下操,时髦风光,卖力起劲很显摆。

起先,他没注意到我的穷相。后来,为仿效解放军整顿军容。一次叫我们队列“上前一步走”,我们一步跨出。我被点大名,“上前一步!”,老实威武的我,再一步上前,“向后转!”,我面对全班帅哥,此时他才说“我们咋有这样的叫花子兵?”。

本以为要表率我,哪想是一阵羞辱。我一下如掉进冰窖,老子咬牙悲愤,甩手不告而别,拒绝这劳什子军训!

事后,罗老师大约觉得他做得太过,托人送了两件旧军衣给我,老妈流着泪剪裁改小,那军训我当然又回去了,那衣服我又穿了好几年。那牛脾气我却多少年都没丢。

中学家穷,老妈开了小零酒馆,我每晚要当小酒保 帮老妈跑堂,没时间复习功课做作业,但却喜欢画画,没钱买用具,街边人行道,为我提供了画纸,昏暗街灯,为我提供照明,酒店待客高峰一过,我用粉笔在地上画,一画就是几十米长

的地毯般的画卷,行人都说:“这娃娃了得”,一直画到午夜打烊。

这是我后来高中时,绘画作品几次被送国外参加国际少年儿童画展,获大奖 ,得银杯,奖品奖状还留在母校校史展览室,那时还不兴腐败,走门子。

三十几年后,我飘到大洋西岸。93年在美国奥兰多人行道国际粉笔画竞赛,大大的牛了一把。这,事,在海飘后的故事里再讲。

时空转到高中一年级,那时我一心做梦当艺术家,一切心思扑在艺术上,以致暗暗策划休学,计划改读美术中专。故意委屈英语课,使其不及格,主意是补考,就再让它不及格。不及格就留级,留级就休学,休学就改读美专。在考场上,我趴着考卷呼呼大睡,被监考老师发现敲醒,“你这同学咋这样牛啊!” 我心里说“就是牛嘛”。

高中毕业,赶上六一年大灾荒。

先是艺术院校不招生,我报考美术学院的梦破灭 。但学校爱才,特别请地区教育局出面保送,但美院却又宣布停办。我美梦彻底破灭,更不想参加高考。

校领导仍动员我接受祖国挑选,我没参加高考复习,勉强临时应考。不小心被考上重点建筑院校,但因出身非红色,没录取到我报自愿的建筑系,被改分配土木系,我虽老大不愿,但又不能闹“专业思想”。

那时闹“专业思想”,就是不听党分配,就是“反动学生” 。

后来老天开恩,入学半年,被乐怡然老院长,发现我有国际获奖前科,首例破格转建筑系,成为当时唯一转专业的样板学生。

但也埋下伏笔,文革成为挨批的修正主义苗子。

为这事 ,原高中同班的美眉醋骂我一通,她在班上成绩名列前茅,却被一个末出茅庐的家伙,比了下去。她也知道,其实她是被教马列的老师所害,借口她家庭出身不好,仅仅被一专科学校录取,她心中愤愤不平,此是话外题。

五年大学,三年留校文革,八年的风吹雨打,悲欢事多。甚至经历硝烟战火,几次躲武斗,一次被对立派抓住,被武斗队围住拷打练拳,英勇不屈,差点就义。这牛劲的故事就不多说了》

文革毕业分配,充军南疆,那是刚经历腥风血雨的土地,有的村黑五类狗崽子挨宰光,甚至吃掉。

我上山下乡到十万大山,语言不通,肚子挨饿,家庭出身不红, 危机四起。一次在大山的松树上砍柴,几乎产生飘飞的欲望。但又一次牛脾气作怪,不服命运,战胜了轻生的欲望。

十万大山苦难,如老君炉,把我牛脾气炼成金丹,回到被了充军的海边,居然被内定为“能教育好的子女”。 成为学毛著尖兵,派去参加地区尖兵讲用会。

一进学习班,看见同学都是啥“铁姑娘”,“红旗手”,我自知不配为伍,下午就溜回上班。同志们都笑我傻,其实我不想被精英。

虽因专业不错,红专有佳,但不识抬举,不想跟着左派唱调调,又犯下自由恋爱的错误,从开始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成为支左军哥重点的批判对象。

一个一夜爆红的左将抬举我,用批胡风的毛老爷语录,大棒喝我,我偏不吃那套,批判会休息十多分钟,仍然开心在公司院里和要好朋友打羽毛球。气得军宣哥,咬牙切齿,最后给我了行政大过处分。一年后我被平反,那是后话。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虽挨批被斗,牛脾气没斗批掉,反赌气考上文革后第一届哈建院(而今哈工大)研究生。

本人读研,牛运大发,遇上恩师,研究中国建筑史,我又不知天高地厚,蠢牛闯进了寺庙园林,开了专题研究中国寺庙园林环境的先河。写成专著四处寻求付梓,先是所遇出版社编辑提出要求,挂第一作者。老子不干,后来运转,被北京出版社青睐,印成书卖,参加了香港书展。

牛人牛脾气遇上牛运气!

文革结束回到母校任教,因一不该我负责小事,要我检讨,我先忍气。

会上有教研组老师添油加柴,要火烧我,挖阶级根源。 我立即叫嚣:“文革大江大浪都过来了,还怕在这小阴沟里翻船?我等你们抓阶级敌人!”

牛人牛脾气遇上了斗牛场!

                                                 

马年农仲秋历八月二日稿半瓜落蒂。

2021年牛年仲秋本命年旧稿整理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