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豪斯曼把没有编进《西罗普郡一少年》这本 诗集中去的诗歌收集起来,又编成一本诗集。1922 年,他得到好友杰克森 在加拿大病重的消息,赶快把这本诗集重新整理了一下,送去出版,在 1922 年年底,杰克森去世前几个月,寄到他手中,让他读到自己的这本新 作。这本诗集的题目是《最后的诗集》(Last Poems, 1922),因为他觉得 他在去世之前是不可能再写诗了。
1936 年,豪斯曼去世,他的遗嘱执行人是他的弟弟劳伦斯。他的遗 嘱中说劳伦斯可以出版他认为值得出版的诗作。于是,劳伦斯在 1936 年很 快就出版了豪斯曼的第三本诗集《更多的诗歌》(More Poems, 1936)。这本 诗集,以及豪斯曼生前自己出版的两本诗集,就是豪斯曼的主要诗作。
后来,劳伦斯在 1939 年编的《诗选》(Collected Poems,1939)中, 又加了 23 首诗歌,叫做《诗歌外编》(Additional Poems)。但是,这组 诗从未单独出版过。
豪斯曼的诗作数量不大,以上所说的这四部分诗歌(包括三本诗集 和那部分没有独立出版的诗歌),一共只收了 177 首诗(有人说豪斯曼的 诗共有 179 首,还有人说“不到 200 首”,我不知道他们还把哪些诗歌也算 了进去)。我想,豪斯曼诗歌数量不多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把大部分时间 和精力都放在古典作品的考证和研究上了。学术研究和文学创作两者很多 时候是很难同时进行的,因为这两种工作要用大脑中不同部分的神经和细 胞。学术研究是理性的工作,类似于科学研究,需要大脑的逻辑思维;文学创作,尤其是写诗歌,则是感性的工作,需要大脑的情感冲动。要让大 脑的这两个部分同时工作很难。这点,我自己就很有体会。我在大学教学 27 年之久,除了教课,最主要的精力是做学术研究、写学术论文。而我个 人的兴趣爱好,则是写作散文和翻译诗歌。我发现,我从来不能在这两方 面的创作都同时得到一样可观的成绩:要么有些年份在学术著作上有一定 的成绩,要么有些年份在文学创作上收获较大。其原因就是我觉得我无法 让大脑的两个不同部分同时工作。我想,豪斯曼一定也有这样的问题。另 一让豪斯曼诗歌创作较少的原因,我想一定是他对诗歌写作的要求很高。 在刘新民和杨晓波合译的《豪斯曼诗全集 · 序》中,提到豪斯曼 1933 年谈 他自己的诗歌那次演讲,说:“他将写诗喻为珠母育珠,母贝受伤分泌粘 液以求自愈,久而成珠 —— 这实在是诗人的自喻了。”也就是说,豪斯曼 一定要在自己“受伤”之后,才能分泌出“诗”来作为“自愈”。所以诗是治疗 他自己精神创伤的良药,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服用或者能够制造出来的。 周煦良在他翻译的《西罗普郡少年》这本诗集的《译者序》中也提到同一 篇演讲,他说:“(豪斯曼)讲到他写诗往往是在身体多少欠爽时,所以, 写诗的过程对于他来说虽是愉快的,但一般说来,也是激动和耗费精力的; 换句话说,他只有极端闲散或者精力高度集中时才写得出诗来。”我以为, 写诗,跟音乐创作一样,有的音乐家作曲的过程是痛苦的、漫长的、挣扎 的,比如贝多芬,他对自己的作品不断地修改,精益求精。他活了 57 岁, 一辈子只创作了 100 多部作品。而莫扎特,音乐对他来说是从心里自然而 然流出来的东西,所以与他同时代的有些作曲家感叹地赞扬他说:“莫扎 特本身就是音乐!”莫扎特只活了 36 岁,却创作了 600 多部作品。而豪斯 曼就是贝多芬,他不是莫扎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