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我忧虑的,一场没有名份的婚姻
文章来源: 王府剑客2023-12-12 04:00:10

最让我忧虑的:喑

  作者:法拉盛

秋幽兰在电脑上打完文稿最后一个字,贮存,完工!

内心的兴奋不亚于进京赶考榜上有名,眼睛放光,身子轻松,整个世界变得明亮,她的一声长叹直达云霄,感觉太好,一辈子似乎只有这一天最好,这是她几十年前就想记录下来的那个特殊时期。

这本自传体小说此刻终于完成。她有了“不负此生,亦复何求”的快感。不简单啊,今年虚岁八十,时不待我,再不写完,不知道何时突然过去,一切就会被彻底淹没,一个字也不会留下。

她在椅子上向后仰头,活动筋骨,舒展腰身,脑子里在想,似乎再次确定小说主题:“如果把人的一生当作一天,从清晨到傍晚,我都是在懵懵懂懂中度过的。到了夕阳西下,仅剩余晖的时刻,突然醒了。醒过来的我,感到永恒的逼近,感到时间的珍贵。抓过纸和笔,就着余晖,记下我磕磕绊绊的前半生。”

她很满足自己的总结,然后起身,去厨房重新沏茶,特意打开一包平时不舍得喝,最新、最贵的绿茶,决定犒赏自己。

然而,走到厨房,却忘了去干什么,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迟疑地返回卧室,看到床头柜上的药瓶,恍然大悟,原来是想倒水吃药!眼前的事忘得这么厉害,而发生在幼年、童年的事却历历在目,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既然挥之不去,那就记下来吧!让后人也了解我们这辈人和上辈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让饱含着时代特征的一滴极其普通的水,在历史长河中打一个小小的浪花,为历史作一个小小的佐证。

这也是最初起心动念着手写书的动机。

她无心再看那些文字,心不平静,必须休息调整至少半天。

她与美国年纪小一旬的堂妹保持联系,希望那边晚上的时候,也就是中国大早给她发过去完稿。

堂妹一直支持她的写作,鼓励她一鼓作气写完,至于文章结构调整,遣词造句都无关紧要,关键是抓住主题,讲出故事。

她对自己的回忆还是相当满意的,以前百思不解的疑惑现在都豁然明朗,阅历深,认知多,眼光远,心胸阔,这些可贵的素质需要时日的磨练。她接近耄耋之年还有什么想不开,看不透的呢。与其说以前回忆那段往事遗憾多,伤心多,恨意大,现在已经没有这种激烈的抗争意识,更是反省人生,甚至问自己,人为什么活着。她认为人生是一种过程,因为生而必死,活着的这段时间岂不就是生命的过程。当然,任何一个人都受七情六欲的控制,做着上帝安排她们做的事情,忙忙碌碌,幸福的人,笑的时候比哭的时候多,不幸的人,哭的时候比笑的时候多。她已经原谅了人生中冒犯自己的人和事情,没有必要为过去的事情再烦恼,再忧虑,人生几何?残年岁月平静地过去,等到走人的那天,安详无挂念就是最大福报,就是老天的恩赐。

她看着赤着上身坐在床沿乘凉的丈夫,那个曾经让她依赖、信任、怀疑、烦恼、恶斗、共存、无语的人,已经跨越八十门槛,与世无争了。她在书里也浓浓地写上几章她们的新旧恩仇,有她的快乐,有她的泪水,有她的伤心,有她的无奈。现在居然看出他的可怜相,胖胖的,咧嘴干笑,再没有年轻时的趾高气扬,没有中年时的飞扬跋扈,也没有前几年的酒场狂唠。他在等死,苟延残喘,不知哪一会儿就会走人。今天的样子并不是他刻意修养而成的温和,那是生命快到尽头的一种妥协和放弃,只图最后的年景健康些,多活几天。她们两个人一辈子也没有停止过争斗,由最早的理想破灭而进入庸俗的日常,由从新疆旷野居家搬迁回到东海岸老家的稳定,再到子女长大成婚生子,现在她们两个人都已经成为曾祖父母。

幽兰开心地与美国的堂妹微信联系。

堂姐: 好妹妹,《人,在……》我修改好了,想在国内成书,根本不可能,能否在美出?所有费用自负(只有人民币)可以吗?

堂妹: 你先试试国内这一家看看。价钱与美国相当。关键问问他们,能不能拿到书号,可不可以全国发行销售,而不是纯粹印刷成书,自留。同时,你可以把书稿以“Word”的形式发给我,帮你在这边的出版社申请。需要时间,如果顺利,年底可以发行。只保证美国和欧洲地区简体字版权。出版社同意后,会通知计价,再勘误,封面设计。都会事先让你过目。中国不允许海外印刷品入境,不能邮寄,不能携带。


堂姐: 我不太懂,和儿子和孙子商量商量,怎样发给你。在国内可能不行,审查关过不了。自费钱的问题只要不超过七万人民币,我还是有的。如果在你那儿发行了,回不到国内来,也没有什么,只要让世界人知道一个普通中国女性的前半生就可以了。还想问一句:你转给我的那个书局,怎样联系?真能在国内出版,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我上老年大学时,几乎天天都有人提着自己出版的书到教室里发放。根本没人看。最后都卖了废品。


堂妹: 你是用什么软件写的?实在不行,就发pdf 文件,我在这边试着转换成word。我走的这家出版社出版的书在欧美书店出售, 经常会被图书馆购买,因为有美国政府授予的出版社资质证书,书号全国流通。欧美都认可。你说的老年大学那些人印的书没有出版社流通书号,自己留个纪念。一个很好的例子,族谱。别人没兴趣,印出来自己家族内流传保存。如果你的书在10万字以下,估计折合成人民币7.5 x $1500 = 11250元人民币,在你的预算范围内。

堂姐: 不好意思,昨晚睡着了。早上有点忙,过一个小时后再聊,妹妹,谢谢你发来的信息,让我增加了信心。我在电脑上写的,并加以修改。你所说的pdf我不懂,不会操作。没修前的文章都是孩子们弄成电子版发出去的。


堂妹: 让孩子帮忙,用微信发给我吧。
堂姐: 老年大学学友们分发的书,大都是歌功颂德的诗词类作品。是花钱买声望的。我的作品别说通不过审查,即使通过了,出版了,又有谁去看?恐怕结局和她们的作品一样卖了破烂。
堂妹: 呵呵,说得极对。那就抓紧时间让孩子发给我吧。
堂姐: 好的。只是她们都在外地工作,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今天再通读一遍,做最后一次检查。她在济南上班。我问问她。
堂妹: 收到。等我回话。
堂姐: 好的。
堂妹: 刚才填表,申请出版。附上你的书稿。大约一个星期后才会回音,决定录用与否。我会随时通告进展。少安毋躁,进程一般需要三四个月。
堂姐: 谢谢我的妹妹!随遇而安,是我后半生的座右铭!把它交给命运、机遇、时机和上帝的安排吧!需要资金时,随时告诉我
堂妹: 好消息:美国出版社编辑部同意出版你的作品。我已经回复,同意出版。下一步等待出版社出版合同,一般是电子邮件,到时候再征求你的意见,如何是好。
堂姐: 好妹妹,我非常高兴!我不懂,一切拜托你。
堂妹: 姐,请把你的电子邮件地址发给我,出版社与我联系方式是电子邮件,我可以转发给你。

堂姐: 电子邮件?在什么地方?手机?电脑?我发给你的,是不是叫电子邮件?那是孙子帮我弄的。我问问孙子。
堂妹: 是的. 我发电子邮件以后,会用微信通知你查看。
堂姐: 知道了。

堂妹: 合同我已经代签,内容与我的一样。$1500美金已付。如果你用微信支付人民币,请告诉我。会让我先生与你联络。如果不会微信支付,我再安排以后通知你下一步。换成人民币大约7.2x1500=10800元人民币。具体数目,我让我先生与你洽谈。我没有中国银行账号,他有。
堂姐: 好的,谢谢妹妹的代劳。我能微信支付或转账。但,限定数额。有一次我以红包的形式转给女儿一千元,后台说数额大,怕诈骗,不给转发。我的外孙女是会计,我问问她怎样转账。
堂妹: 你可能得等一会儿,不要着急。我先生与你微信联系。姐,我先生已经添加你的微信,请连接。
堂姐: 我们已联系上了。谢谢你们!
堂妹: 好极了。姐,不能打在我的手机上,我没有中国银行账号,不能接受你的微信转款,请打给我先生的手机。
堂姐: 我先给妹夫转了五百,试试,已成功,所以给你转了一千。不过,手机已有提醒,"为了保护你资金安全,请核实收款方身份,以防转错。"不知再多转些是否可以。
堂妹: 谢谢姐。这个1000元,我不点击就不应该接受,24小时自动退回
堂姐: 你转给妹夫吧。说谢谢的应该是我。

堂妹美国这边也不敢保证她的作品能通过出版社审阅,如实填写。

在作者介绍项:上世纪六十年代主动要求从江苏去新疆支边,充满革命热情的年轻人发现残酷的现实与丰满的理想相去甚远。幻想的破灭,甚至有被欺骗感,然而又不得不服从。生活的艰辛,荒原的凄凉,人际冷漠,让一个热血青年迅速成熟,尽管是病态的。回城后也没有更好的机会,直到退休才痛定思痛,提笔撰文,回忆过去,留下笔墨,供后人参考。年届八十,也就随心所欲了。

在作品简介上,就以她的前言拷贝过去。

说简单也简单,因为已经成稿。出版社对这类的作品还是熟悉的,通过前几页的认真浏览,再抽查阅读全文内容,不到一个月通过了。

堂妹很是兴奋,帮老姐一个忙,去掉她一个大心思。连忙通知对方,阅读出版合同,交初期费用,新书将在亚马逊网站和著名连锁书店在欧美销售,将来销售利润分成。

幽兰大有心想事成,完结终身最后一件大事,无牵无挂一般的愉快。她委托堂妹全权处理,所有的费用一律按人民币支付。

一切都很顺利,天空明朗,心情舒畅。

然而,第二天,堂妹突然接到令人吃惊的信息。

堂姐:妹妹,我不得不告诉你,我被家人围攻了!外孙女回来了,我让她帮我向美国转钱,她问我为什么要跨境转钱。我说我写了一篇文章,内有些敏感词,在国内过不了政审这一关,所以想在美国出版社成书。不想捅了大漏子,很快全家都知道了。首先是儿子儿媳找到我,质问我为什么不和她们商量。并说我为了出名,不顾连累家人,直接影响儿子孙子。我那外孙女更难堪,她的丈夫万能找到好友律询问此事,得到答复让她们不寒而栗!我把她发给我的微信转发给你。等她做律师的朋友回信,看看有没有触犯到法律,别万一犯法了再进去蹲几年的,那就得不偿失了。

以下是外孙女婿万能与姥姥秋幽兰的对话。

小能(外孙女婿):姥姥,有人管辖的,你在境内是犯法的,而且判的很厉害,不像小姥姥,人在美国没事,不是中国国籍,中国的法律管不到她。姥姥你可是中国的国籍,危害国家安全罪最高能判死刑,最轻也是拘役,而且是拘役不是拘留,影响三代人政审的。我以后想考公务员也过不了政审,小舅和万成属于体制内,真有人想玩她俩,举报下,她俩弄不好得失业。

姥姥:小能,毛明,首先声明我写的东西没有夹枪带棒地攻击党和政府,只是对文革和大跃进如实叙述而已!我知道,说真话是不可以的!如果我的书在国内出版,过不了政审这一关,所以想在美国出版!
我写的东西分两部分,第一部分从童年开始,讲叙上辈人的生活,接下来讲叙自己的生活学习情况。大跃进是我真实经历,如实写出。三年自然灾害把我害苦了,饿得我偷吃生米,吃手指头大小的毛桃。导致身体极度虚弱,差点死掉!大跃进后期(1959-1961)饿死人之事,中央领导也承认!我瞎眼二爷爷就是那时饿死的。全民大炼钢铁炼出的都是不合格硬块,最后都扔掉了。早稻亩产三万斤,稻穗密植得上边站四个小孩,愣是掉不下来!这些都在人民日报上登载过,我不过重复下罢了。
第二部分,是写我支边到新疆后的遭遇。想家的苦,生活的难,在我笔下如实写来!写到返回江苏后就结束了。
回城后的生活我觉得比新疆好得多,不值得去写,就此搁笔!
我认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我只是一介草民,写作水平也差,也不过勉强把句子写通顺罢了,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再说,你小姥姥已代签完合同,出版费也已代交,怎样去制止?
小能:有的时候不是我们觉得大不了就不犯法,主要是姥姥写的内容我不清楚,也不能妄加评论。不过既然国内不让出版需要到国外出版,没有敏感内容的话按照法律就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有敏感话题,最高是死刑,最低是拘役。担心姥姥,那么大年龄了,就是拘役两三个月身体也吃不消的。别出版了,犯法,国家抓的很严。我害怕等书出来,哪天警察再直接上门抓人,这属于刑事犯罪了,不是民事,罚点钱就能了事。刑事犯罪一旦抓到,坐牢没得跑。

堂姐:堂妹,枪毙我,我倒不怕,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怕什么?就怕连累儿孙!所以我有以下提议,你和出版社商量一下,能不能把作者换成你的名字?出版费我照样付给你。如果不行,再想办法。可以不可以?

小能:(请教律师朋友)中国境内公民,想通过美国的出版社出版一些反华的书籍,并在美国发售,不会带到中国境内,家里人怎么都拦不住,请教下这种情况老人是否需要承担法律责任呢?不忙了帮我瞅瞅哈。

律师(小能的朋友):属人管辖原则,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域外犯我国刑法规定之罪的原则上适用我国刑法但是按照我国刑法规定的最高刑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可以不予追究都。出版违法书籍涉嫌犯危害国家安全罪,最轻可以判处拘役或者管制,最重可以促死刑。让她好自为之的意思,切莫因一时冲动害人害己。

小能(外孙女婿):还是我智哥给力,多谢了哈,这事儿都愁死了。

堂妹:可以试试换成我的名字,如果不成,就不发出版社,还没有在合同上签字,我已经叫停。费用再等等,看对方如何处理。估计退款没有什么问题。告诉家人,这边已经停止。对方出版社还没有正式签署合同。其实,这家出版社也是禁止色情,政治,涉嫌敏感话题文章的。你的书本身并不含有刺激内容,实事求是而已。不过,为了家人,咱们就放弃,不出版。你千万不要再寄钱!一切都已经平安度过。
堂姐:我的好妹妹,我撤回了弥补之说,改成晚到的庆贺婚礼之情和看望老人之意。
堂妹:姐放心,让他负责具体处理。一码归一码,把这件事情搞清爽,其他以后再说。不要节外生枝,子女有误会。
堂姐:听妹妹的安排!
堂妹:另外,告诉子女在任何地方不要提及我,我们不认识,家庭关系不存在。第二次来了。
堂姐:知道了。第二次什么来了?
堂妹: 文革。姐,微信有不接受转账24小时以后自动过期退款功能。你那边应该也能看到。我这边没有接收,过期了。这样就对了,不要再转账,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秋幽兰一生最大的愿望是向世人讲出她年轻时曾经的迷茫与现在的觉醒,有一种冲动记录下来,希望中国以后再也不要发生如此灾难。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知青用血和泪孜孜不倦地反复修改,年复一年,将近十年才完成这本自传。她想发表,可是即使在相对开放的“猫眼观察”网站,也被警告,并且被公安请去“喝茶”,告诫她必须悬崖勒马,只许歌颂党,不准反对党。文革是党的“探索时期”,不准再发表任何不利言论。她不认为说实话是犯罪,更何况宪法规定言论自由。可是,她斗不过国家机器,党的机器,国内不能讲,就到国外讲。

然而,正是她竭力保护的子孙们暴跳如雷,好像她犯下了逆天大罪,反抗朝廷,在过去是凌迟之罪,在现在是枪毙之罪。她被后辈否定,指责、忽视,把她再次推入低谷。她的人生每一个阶段都充满迷茫,尽管奋力挣扎,但每一次都被击败,以前是被国家击败,现在被国家和家人共同击败。

她只不过想说一说自己曾经的遭遇而已,没有撒谎,没有编造,有根有据。但在这个伟光正的党面前,她无所适从,只有昧良心,任人欺骗,欺辱,吃一点儿口粮,勉强活着才是她唯一的选项。她不甘,然而她终究发不出声,在即将进入坟墓的前夜。

呜呼,万马齐喑究可哀。

堂妹接到自家国内兄妹通知,堂姐已经在ICU,生命垂危。

自从堂姐“叫停”以后,堂妹心知肚明,幽兰姐实在承受不了家人的恫吓和围攻,不愿意承担“不爱幼”的坏名声,忍痛割爱做出停止出版的决定,然而内心是极度痛苦的。一个临近坟墓之人的唯一小小愿望也不能实现,实在遗憾。当时,堂妹留了一个心眼,自己付款,依然以堂姐的名字发表。以后有机会给她至少带回一本,亲眼看见,亲自翻开满满书香的自传,死而无憾。谁知事情来的这么快,她究竟没有熬过去,送入ICU,凶多吉少。

说来也巧,出版社寄来的样本书寄到了堂妹家。她迅速订购最后一分钟飞机票,无论哪儿都行,例如香港,日本,韩国,台湾,到了以后再转机,进入大陆。事不宜迟,定好票到香港。准备在那儿转机,或者陆地到广州,再乘高铁到达家乡。老天爷帮忙,一切顺利,三天三夜终于来到堂姐的床前。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掏出书,在她眼前晃动,轻声地喊着,姐,醒醒,快看谁来了?你的书印好了,我给你带回来了。

一直半昏迷状态的幽兰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睁开眼,看到面前站立的堂妹,眸子里放出惊喜的目光。封面上醒目的书名《我,在落日时醒来》就像强心剂,来了精神气,想坐起来。然而身子太虚,无力地倒下,放弃挣扎,由着堂妹翻开书本,展示序言,目录,再是正文。堂姐的眼角湿润,嘴唇哆嗦,嘴上发出微弱声音,谢谢好妹妹。

堂妹临别时,把书放在姐的手里,秋幽兰小心翼翼地用手护在胸前。

走出ICU,堂姐的家人尤其是晚辈狐疑的眼光盯着小姥姥看,尤其是两个黑衣人直勾勾地上下打量,气氛异常凝重。来的时候,她见到幽兰的子孙,并说明来意,是回老家看望父母,听说堂姐住院才顺便过来探望,并恳求进ICU。她们好像没有发现她的“歹意”,但是也没有放弃怀疑。一家人像看待怪物,让她内心发毛,再现几十年前的文革对海外关系的戒备、不信任甚至敌意。她们已经忘却亲情,姥姥最好的姐妹万里迢迢来探望,哪怕普通客人来探望,也得表示感谢啊,可是她们没有。就像恨不能姥姥早些离世带走潜在危险一样,巴望这个小姨姥姥赶紧离开中国,免得让她们粘上晦气,影响她们的仕途。

走出医院,天空沉重的阴霾黑锅盖般的压在头顶,令人窒息,变天了,越来越黑。

堂妹长叹,相隔几十年,这个社会又生大病了,人人自危,唯利是图,毫无亲情,该是多么的冷漠可怕。

她心痛,为这块故土依旧沉浸在专制制度亢奋而不能自拔,为这块土地上人们的愚昧而不知醒悟。她热爱这块故土,这是她的祖国,谁说这块土地不好她不甘。然而,看到亲戚们胆小自私又感到无比的羞耻。她衷心希望国民同胞们能够找到正确的路,冲出千年魔障,享受真正意义上的自由,走上大道。

再见吧,祖国,等到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再回来探望。那时,我的心会·是轻松愉快的。

回到美国,堂妹接到堂姐的一条简短微信。

堂姐:妹妹,我想走线,去美国!

啊?堂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回事儿?被她的“走线”着实吓了一跳。我的天啊,老姐姐在说什么,你八十岁了好不好。年轻人都得累半死,你怎么可能穿越那个危险的热带雨林,又怎么能游泳过河。于是忙不迭地回信,告诫她不可以。

堂姐那边回信,送过一个巨大的笑脸,满血复活,兴奋地说,逗你玩的,还当真啊。哈哈哈。

嘘,堂妹这边也傻傻地笑。幽兰姐你这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走线完全没问题,你行的!

秋幽兰给堂妹一个冷不防,黑色冷幽默饱含对社会的嘲讽和无奈。

 

*************************************************************************************

最让我后悔的:一场没有名份的婚姻

作者:迷茫

改革开放初期我的父辈是第一代空降到深圳特区的领导班子成员之一。

港商陈老板主要经营酒楼生意,他年纪不轻了比我整整年长了二十岁。认识他的时候我还在上学,暑假其间在他的酒楼做知客,也就是负责带客人就座,我是属于身材比例不错的女孩子,单凭一脸淡淡的妆容,和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红色旗袍,很快就招来一堆狂蜂浪蝶,这其中不乏深圳本地的男人,不过更多的还是在深圳投资设厂的香港男人。

也许陈老板太害怕失去我,又或者是陈太太过于精明发现了丈夫的外遇?很快我被安全搬运到了美国,体贴入微的陈老板给我买了房还有车将我暂时安顿了下来,接着让找家学校先学习一阵子,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策划在旧金山开一家酒楼,也就是香港和深圳以外的第三家分店。

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不仅有爸妈的娇惯,还有来自两个年长我不少哥哥们的宠爱,大哥早年外派去香港工作,二哥在深圳警队任管理层职位,家里经常是高朋满座,求官求财的都有,还有求沙头角边防通行证的,当年还真不是图陈老板的钱和他混到一起。

一年后旧金山的酒楼终于开张了,陈老板带着一队香港厨师来到美国,并将楼面的管理工作委任于我,他本人在香港与美国两地跑,我成了他的合伙人,如果一直坚持和维持这样的关系,会不会后来就不那么后悔?

我应该是涉世未深,五年后大女儿出生,七年后小儿出生,我只能彻底回归家庭。

酒楼生意进入正轨后,陈老板留在美国的时间越来越短,大的节日如旧历新年,中秋节情人节他都留在香港陪太太和孩子们。而我忙自己的两个小孩,有些时候是一个头两个大,注意力都集中在小孩身上,那里还顾得上争宠?

在女儿大学二年级那年,儿子也高中毕业升大学了,自己忙碌的这些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而此刻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到父母身边,我相信在美国出生并长大的儿女们能够独立生活得很好。

回到深圳的本意是陪伴父母安享晚年,没想到被朋友拉去管理他新开张的酒楼,多年后在家门口又操起了故业,好就好在店里人手充足,工作时间灵活,生活显得非常充实愉快,也因为这个原因我很少回美国,一双儿女也都各有各忙,大家偶尔通过视频问候一下。

去年秋天,也就在即将解封的前夕,朋友的酒楼终于撑不下去关张,我又一次自由了。以最快的速度回来美国,迎接我的是一枚炸弹。

首先这些年我很少过问孩子们的经济状况,因为十几年前他们就耸恿我把当时的住宅卖了,两姐弟各自分得35万美元。

儿子还经营的不错,大学毕业后一直有在工作,手上的现金也有所作为。女儿就一言难尽。。。 刚开始是因为面部皮肤过敏引发的红斑吃药打针都不褪,经常请假闲赋在家,还为此专门飞回深圳看中医,依我看是不影响上班的。

我太低估了单亲家庭长大的女孩子,精神上她独立自主,物质上她依赖啃老,更甚的是她轻视我一直以来的小三处境。

回美国后住在女儿租来的公寓里。我需要面对的是,一个受中西方文化熏陶的成年女性的审判,她不仅手上的钱花光光,她还坦言由于楼下的邻居抽大麻,她要立刻搬到一家酒店式公寓,这个四千元月租请我先支付,毫无商量余地。

我后悔的同时也问自己,当初为什么没名没份去生孩子,后来又无知无畏去分财产。做男人的小三真的没有什么对错,充其量不过是个先来后到的次序排列,但是后代们会有他们自己的好恶与评判,假设我是个原生家庭主妇,会随意将唯一的住宅分给一双儿女么,会独自一人承受来自家庭的麻烦么,生活的苦涩真的一言难尽。

***************************************************************************************

王府重要通知:

请童鞋们把童年照片或者提示准备好,在13号之前交给茶儿。谢谢大家!

*************************************************************************************

ARooibosTea波城冬日丹哥杜鹃花开大马哈鱼

枫雪故都寒一凡黑贝王妃混迹花草中的灰蘑菇花似鹿葱

可能成功的P亮亮妈妈Laopika林向田mxhy眸影摇红

麦姐mayflower98暖冬cool平等性乔兄琴音悦然16

人参花思韵如蓝岁月沈香疏影浅斜水星98山里人家168

梧桐之丘x潇潇晓青心雨烟尘云霞姐姐燕麦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