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近来丑闻不断，有人新晋国师，有人老来争宠，当然最头条还是教师手刃书记，双方都是悲剧人物，其间究竟多少狗血无意去理去辨，觉得与姜教授有点亲近的，是他搞非参数经验贝叶斯研究，自己在工作中用到贝叶斯当个工具，当然那之间是天才和庸才的区别。不过所幸自己在化外之境做个小民，不必卖身献媚不必以命相搏。想自己不算迂顽，出国前已算个骨干，要混下去像师兄弟搞几个小名头也是顺理成章，但还是干干净净离开了酱缸，没要公派公费，借50美元提个衣箱走人。

那年回国探亲，忽接讯说一个工作申请获得面试，我说抱歉现在远隔重洋，对方说没关系可以安排电话面试，然后就被录用了，真不知道为何如此厚待我，只能认为神的考验，确实，以后发现自己是跳进了火坑，这份四年工要在国内，结局或许不是监狱就是跳楼。

单枪匹马，人生地疏，被给了两百万刀经费，其中五十万是自己的工钱加overhead，工作是对一个十五亿刀的大项目建立监测评估体系，四年后给项目达标情况做出严格透明的评估报告，是不是听上去像个坑。骑虎难下，自己是兢兢业业不敢丝毫马虎，但惊心动魄的时刻还是来了，一个几亿的子项目的中期评估震惊了所有人 - 项目的效用是开始前预估的五分之一，那个预估值一直被项目方和投资方信心满满地到处宣传，当时自己的遭遇真真可谓压力山大，项目方的最高层亲自出马施压，质疑评估有误，而自己的老板此时保持沉默，由我自生自灭，其实我心里很清楚，任何一方从项目到投资从客户到决策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评估结果。寝食不安是轻描淡写，神经真真到了崩溃边缘，后来回想，这事要发生在国内，自己不是退让悄悄修改报告就是辞职走人。

但我不是个聪明人，韧劲上来了，绝不退让逃脱，做了四件事，一，安排评估研究人员给各方高层通俗讲解评估方法之科学严谨，二，找最经验的业界大拿出具旁证，此类项目在他们看来有这样的结果已属满意，以前的预估实在离谱，三，暗地找到项目底层有关人员(管理层已不再理我)，深挖预估文档，终于发现一个极其乐观的假设，四，安排研究人员对照项目数据进一步论证该假设，然后科学证伪了它。至此，项目经理和高层才"乐意"地给评估报告的发布签了通行证,  言和之下我也配合他们在不影响严谨透明前提下做了些expectation management 。

四年后在发布了九份评估报告后我离开了，感谢神，佑我经受了考验，也感谢这个制度和文化，没让我在生命和自我荣誉的绝对选项间徘徊，尤其欣慰的是，政府最高投资方的年度报告里，留下一大段对这个项目评估的褒扬，对评估的科学严谨性用了全国第一这样的描述，并充分肯定其对今后项目的设计改进和决策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