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那一天闷热异常，像所有台风来临前的日子一样，使我相信杜苏芮会给海南带来大量降水。傍晚，走在椰树婆娑的龙华路上，椰树背后的天空中仅有的几缕云彩被将要落山的太阳染成金红色，绚烂异常。晚霞更使我确信这一点。2011年飓风“艾琳”袭击美国东北部时，在纽约高高的摩天大厦上面，可以俯瞰到整个城市被风雨席卷。那样的气势十分雄壮，看得到人类创造的社会在大自然的强大面前俯首称臣。我心目中最期待的场景就是有一天能在我的城市看到这样的场景。纳沙当然造成了这种场景，但是那天下午我只能躲在宿舍的被子里听外面的狂风呼啸。今天，又是一个机会。大厦的最顶层，四面是宽敞明亮玻璃窗。眺望西北，远处的公园、海湾、海边绿地、大海一层一层堆叠，海天交接处有太阳和晚霞；俯瞰东南，海口市车水马龙的中心城区、穿城而过的大同河沟、郁郁葱葱的大英山人民公园尽收眼底。向东，可以看到文明路与和平路交叉路口的华山大厦，在更远的地方，有南渡江像一条银白色的带子绕过天边，江东的农田也隐隐可见。向南，还可以在正对大英西路的角度，看到明珠广场，看到明珠广场墙上的大屏幕在放广告；在更远的地方，是高高的名门广场二期。它里面还没有人住，如果晚上看过去，只有上面的四个由红色灯光组成的大字在周围的一片漆黑中告诉人们：它在那里。向西南方向远远望去，跟矗立的海航大厦在一起的那些，是我们居住的地方：明光酒店、南沙路片区甚至海中的二十层楼。近处的中心城区，在傍晚的霞光中，显得那么平静。华灯初上，在我心里没有哪个城市比这个城市的这一面更美。2013年第2期中国国家地理杂志中，对比海口和台北夜景的两幅照片，之所以让人觉得海口没有美感，没有气势，是因为编辑没有找到这样好的地方、这样好的景致，我想。我就在大厦最顶层的东南角这样一间办公室里。

傍晚太阳落山，夜幕渐渐降临，我就坐在大厦的最顶层，等着风雨的到来。卫星云图和雷达图上，我都在看着杜苏芮的云团或是回波一点点接近，即将接触文昌东北部翁田、龙马、昌洒等地的海岸。广东西部，茂名和其他地方的人们说，他们那里已经开始打雷下大雨，似乎是颱前飑线。有人说他跑下楼上街买东西就被雨淋湿，有人说他今年第一次看到台风，我开始想象那边风雨中街道上路灯和房屋的样子。我怨念，杜苏芮你的移动能不能再快一点呢。那天晚上，西太和那个一条纬线之隔却像穿越了时空的南太，低纬度的洋面，各有一个旋转物。我感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竟在地球的腰带两侧创造出如此优美的对称图案。物理老师常常对我们讲，物理学中常用的思想方法之一是对称。物理学中的对称，是物理的美，自然规律造就了这种美——在北半球，96W逆时针旋转；在南半球，91P顺时针旋转。在晚上6点30分后，它们已双双拥有TCFA。以后我也往往会发现这种情况，在北半球低纬度有一个系统的同时，南半球在相同经度也会有另一个与它相反的系统同时存在，似乎是它的镜像，而赤道，就成了镜面。而它们最终往往只有一个能够发展。比如近两个月前的99W和19S。在写99W时，我并没有提到19S，因为我的初衷是记录西太。19S死的时候，别人在叹息，我还说：“没关系，它的死将有利于西太99W的发展。”还得到别人的赞同：“对，它是为西太99W而牺牲的，它死也值得，它死也瞑目。”96W形态、对流极好，让人相信08W不久就要诞生。而91P同样拥有美好姿态。但是我宁愿相信有08W，也不愿意相信有21P。可是事实是南方确实有一个热带低压生成。之前19S,20S已经让我们足够惊异，没想到还有21P。漆黑的夜空中还没有雨点洒下，下方城市灯火依旧，人们还在一个夜晚在路上或匆忙或闲适地走着。眼看文昌东北部应该已经在大雨中了。可是，就到了父亲下班的时间，我们要回家了。

走下楼，空气像白天一样闷热，天空不再是深蓝，似乎已全被云遮盖，是云在城市灯光映照下的暗红、橘红。然而，说好的风雨却还没有落下。实际上，云图上的云团可能已经覆盖了海口。行走至龙昆南路时，天空飘落寥寥几滴雨点，刚刚使人有所察觉，转眼间便化为不见。在天地之间，我和父亲两个人和电动车只是那么小的一点。一路上，父亲和我都说一会肯定要下雨。

回到家就准备上床睡觉了。那晚我不知道雨有没有真正落下，下了多少，或者是我已经忘记。总之它没有在我期待它的时候到来，事后便变得不再有意义。第二天早晨起床，我见还是没有下雨，心里失望之极，把昨晚整个雷达图翻了一遍，没发现海口地区有特别强的回波。

凌晨2点半，杜苏芮已经在广东珠海南水镇登陆。这是珠三角地区，不是粤西。因为它的路径在登陆前不断北偏。6月30日，今年第一个登陆我国台风的日子。这个日子是很准时的。减弱后的杜苏芮的减弱的对流覆盖在海南岛上空，没有雨。8点钟，中央气象台将杜苏芮停编。台风论坛的标题变为“度娘裸奔登陆珠海南水镇”。

有人评价杜苏芮是今年最令人失望的台风，因为风雨都不大，有些地方甚至无风雨，比如我所在的地方。

有人评价杜苏芮是今年最萌的台风，因为那团棉花糖实在是太可爱。

有人说杜苏芮很性感，因为它不穿衣服裸奔。

有人说杜苏芮一生都在微笑。因为它的前世，彩蝶，太过凶猛，给人们留下的是杀戮的印象。如今彩蝶永远也不会回来。杜苏芮，这一世，请微笑吧。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96W也没有如愿变成08W，它的形态变差了。或许是因为大自然允许自己拥有了21P，就不能再容许北半球另一个系统的存在。美丽的时刻总是短暂的。但是JTWC仍然保持了96W的TCFA，尽管看起来已经不太可能成颱。91P也仅仅活了不到一天，就如西太冬季热低常常有的命运那样，不见了。在上半年的最后一天，也是南半球风季的最后一天的晚上，风季的最后一朵奇葩黯然凋谢，送走了整个上半年的记忆。

上半年结束了，而台风季节，才刚刚起跑。

上半年留给下半年的，不是南太那个有可能跨风季的热低，尽管在不轻易撤下TC的NRL上面它跨年了。而是96W。进入下半年，7月1日早晨，它的TCFA最终被取消。它只能在几天内，在一点点对流之间向菲中部靠近。7月3号前后，它接近菲律宾中部，受到地形抬升爆了很多深对流，螺旋形再次显现出来，JMA将它认定为TD，JTWC再次发出TCFA，但是在很久以后看到它的云图后，我认为，它可以升格低压。然而良好的形态被阻隔在吕宋岛的高山外面，进入南海它已经变得残破，多中心在南海中部互相竞争，互相旋转，没有办法再担当起再造一个台风的重任。它最终还是给华南沿岸带来了一些阴雨天气。虽然最终也没得到正式编号，JMA升为TD还是让它在热带气旋名册上面有属于自己的一席。需要指出的是，这个系统是最初数值支持发展的，前文也有提及。后来，数值慢慢变得不再支持，它也变成了最后的模样。

7月5号，我的手机在恶作剧的同学的恶作剧结束之后，终于能够正常使用。我循着上一个台风消散的日期，设定下了这个直到现在还一直在用的密码。7月5号，也许是三看到了告诉了直罢，直看到了我开的他的贴吧。然后，有一个人给我看了一条短信，大意是说，直看到了这个吧，他很不高兴，他不希望这个吧里有太多关于他的内容，希望我们尽快关闭贴吧。可是，关闭贴吧，岂容我等做主？前几天，麦在贴吧里发表了一些不是很好的图片，我便怂恿麦说：“直看到这里面有不好的东西，是你发的，你要去申请吧主，把那些东西删掉。”麦也很着急，以为自己惹直生气了。他跟直还是初中同学。那天晚上，我给直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解释，告诉他有一个个人贴吧并没什么不好，而且承诺我们会维护好这个吧，还告诉他现在我们没办法封锁贴吧，请他不要生气，安心参加培训，我们还等着他拿奖。没想到他的回信让我大感意外。他说：“你如此官方的短信激起了我的兴趣，快说你是谁。”他竟然没存我电话。也许是今年二月他被送那台大手机以后第一次用，里面都没有电话。他说：“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很意外。”我当时惊愕了。原来直“被代表”了，有人“代表”他的意志。我释然了，感觉到友情还是那样的重要。确实，直没有理由因为这样一件事生气。我告诉他我是谁。后来，别人再催我赶紧关闭贴吧，我不屑一顾，心想，你们有什么权利代替直发号施令呢。我不着急了。麦申请吧主，第一次没有被批准，他更加着急了。我又让他申请第二次，还告诉他要到网上去查申请感言该怎么写。他复制了一整篇，就写上去了。我还告诉他直并没有生气，不知道那条短信是谁编造的。我忘了最初给我看短信的那个人是谁，但是没关系，忘掉那些让你不愉快的人，记住对你好的人。但是我让他申请，说那些东西也是要删掉的，贴吧里不能有那么多关于直自己的东西，这是我对直的承诺。这一次通过了。于是，林矗吧有了第一位吧主。而我，不愿意用大号申请吧主，小号也因为注册时间太短不能申请。

热带系统的努力，总有一些会成功，有一些会失败。96W没有成功，西太沉寂了好几天。7月6日早晨，我到台风吧发了一贴：“今天卡努再不生成，西太就将6天没台风了，创5月22日以来记录。”才发不久，就有人看出我的用意是想要侧面说明今年台风季节的精彩，好像是“热带扰动94W”。可是后面却还有人告诉我：“120天没台风都不是什么记录。”唉。台风论坛有人说：“西太该给副高开炉煮热水了。”原文是“WP”而不是“西太”。BBP之前说：“GFS已经报出7月上旬远洋冷涡的产物了，宣告着盛夏的正式到来。”是的，台风世界的盛夏，已经近在咫尺了。我趁机发帖问：“为什么MJO在西太传播很快，在北印度洋就能磨蹭很久？”这稍稍丰富了我那少得可怜的知识。Super台风说：“与ENSO状态有关……”还有与什么有关，反正我没有看懂。

一天我翻开林矗吧，那里多了一个帖子，并冠以“友情贴”称号。我一打开，发现了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有新人到林矗吧来发帖子了。原来是林矗的寝室室友，大概是因为我们告诉林矗后，他看他自己的吧又被室友发现了，室友也跑过来凑热闹。可是我们班的三也跑过去凑热闹，他们还互动起来了。我看到了林矗吧的未来，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自从进入高中以来，放暑假的时间就变得非常晚。原来大概是7月初，而高中往往会上课到7月10号以后。今年就要在9、10、11号进行期末考。与此同时，我七月份的生活轨迹也逐渐被勾勒出来。七月份放假，8月份开始，我就将正式进入高三，成为高三学生。我还没有想好高三的我是怎样一副模样。早在几个月前，健就跟我说今年暑假数学老师会带一些同学外出培训，名额很多，可能有15个，我有机会。看来健还是比较看好我的。当时，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在数学竞赛方面的实力。去年假期的外出培训，我就没有去。那次只有三个人出去。这一次，当数学老师说，想要报名的同学去课代表处报名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去。平时数学考试，自己总是考低分，等到竞赛选拔，又考不过其他人，连一个15人的竞赛小班都没有选上。我不得不说，这与我不努力不乏关联。从当初离联赛还有半年就开始暗下决心，到现在，只有3个月了，然而当初的决心却没有变化成向成功的一步步的行动，当初决定看完的书都没有看完。这都是因为我整天沉迷在台风吧里面，现在又成了小吧主，管的事情更多了，很少静下心来学习。在基础会考之前的一段时间，我竟然以复习文科课程为理由，把所有的理科课程扔在了角落里，却还是每天必须上台风吧。惟一可以给我安慰的一件事是“希望杯”数学邀请赛得了银牌，还是全校最高分。现在看完今年的《数理天地》，我发现可能也是全省最高分。可是后来我猜测，数学老师仍然对我是比较看好的，但是看到我那么执著地学习必修课程——其实也不是很认真，但相对于数学竞赛来说，就没话可以说——不想让数学竞赛影响了我，所以没有选我入数竞小班。如果我被选入数竞小班，那就会在每个闷热或者不是很闷热的周日午后就来到学校考试，与家人的交流就更少了，与台风吧在一起的时间也就会很少。估计你翻看那段时间里台风吧大多数的帖子，都能找到我留下的痕迹。

七月下旬同学们外出培训的事情已定，正是因为开始放假的时间那么晚的缘故，数学老师觉得，他原来准备进行的校内培训已经完全没有时间。他准备了10个专题，但是显然没有假期可以进行培训了。惟一可以利用上的时间是7月中旬，而只有从12号考完试到21号出去培训之间短短的几天。他只好从10个专题缩减到6个专题，由7月14号到19号之间，每天完成一个专题。老师仍然让同学们去课代表那里报名，我的想法是，我参加这个就好了，对于太过深的内容，我完全没有信心能够掌握，况且还要花很多钱和十一天的时间。如果我两个培训都去参加，那么这整个暑假就没有我自己的时间了。可是我还要上台风吧，还要抢帖，还要学数学竞赛，还要学信息学竞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