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一个人的车旅
文章来源: 思韵如蓝2020-04-03 14:17:37

人间四月天的美丽清晨,我在一个人的汽车站等待开往火车站的巴士。车准点,只开后门。我意会上车。一路无他人无笑语。

                         

窗外掠过的那一路熟悉的街景,早已是闭上眼睛也会清楚地浮现脑海: 我们的社区真美啊!如果能够穿越回到童年,用幼时的眼光去看看眼前,那么我现在的世界是不是可以被赞为"迦南美地","那流着奶与蜜的地方"? 当年跨红海,渡荒野般地辛苦,好似出"埃及"。快三十年了,任风水轮转,未曾艳羡过海那边的"风景独好"与"厉害富华",一心一意与自己的"应许之国"共度"岁月静好"。今天,她的沦陷,让我不忍,泪湿衣襟!

火车站到了。前苏联有部电影"两个人的火车站",一直记得那个名叫普拉东的钢琴家,他还遇到了薇拉呢。我这倒好,前后左右,空空荡荡,名副其实是"一个人的火车站"啊!

站了片余,远远的车来了。有位美国记者曾经把火车称作"Iron Rooster ",可惜,只有孤零零的我一个人,去回应铁公鸡的鸣叫。

                          

车上依旧唯我独尊。我想这口罩戴着到底防谁呢?可是妈妈和妹妹每天都要盘问:"戴了没有? 不能不戴!" 恭敬不如从命。四仰八叉在这节好似为我特供的"专车",我即使放肆到鼾声如雷,也不怕惊醒而难堪吧!

                            

到了市中心的联合火车站,下车。穿过地下城去办公室。路过蒙特利尔银行的地下厅,那沙发椅是爸妈从前逛街时习惯歇息的地方。他们说这里兴旺,来沾沾人气最好。爸走后我每次路过这里,心就剧痛。于是扭过头一次次告诫自己: 要粗放鲁钝,不要细腻敏感,生活还得继续...此刻世界清空了,我反倒有勇气再瞅瞅这仿佛留有爸爸气息的座椅,也好像有点明白他那样一个Wiseman为什么选择在这一切崩乱之前匆匆离开...

                           

座椅正对面的,是两幅大型荧屏,不断滚动着城市新闻/天气,励志/智慧名言。自爸走后,波斯诗人鲁米的那句"Life is a balance between holding on and letting go"就总是在下班的时间段,在我正好路过这屏幕的那个片刻,闪现出来,背景是秋叶飘零。我也每次都在心里无声回答:"爸,我知道了!"

            

蒙特利尔银行过去,就是我们银行的地下厅了。也是空无一人,以至于我每天都几乎怀疑人生。我的疑惑是上了电梯,进了办公室才松口气消解的: 噢,大家都还是来了! 一半员工在家上班,其余的分散开来,保持社交距离。金融市场的接连熔断,让我们参与其中,见证历史。所谓见证历史,多是经历悲怆。如果我能活到天年,其实我更愿意很抱歉地对孙辈们说:"嘿嘿,阿婆这辈子,平淡得没有故事。"

                          

地下厅里的股市荧屏,是我上下班路过时的驻留。鄙视自己,都快末日了,还看什么看,你这辈子什么时候跑赢过这个世道! 牧师说过:"贪恋世界是当今基督徒的罪。" 我也象是一粒被卷入巨大赌盘的微尘,身不由己。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房地产泡沫,New Millennium的高科技泡沫,零八年的次贷危机,到今天的新冠病毒,民主西方竟然也应验了某东方专制强人预见过的规律: 每隔七,八年,一次血雨腥风。人性所决定的宿命轮回,无问西东。

            

最近写文不顺,被朋友追着骂,几乎到了写啥骂啥的地步。我知道我字里行间的"岁月静好"被读成虚伪,一向坚持的"温和洁净"让人失去耐性,还有那"一代人只做一代人的事"也被理解为某种推诿和借口。我曾经劝这位网友:"你写也白写,没人懂得,算了,爱自己爱家人吧!"他说:"有些事,总得要有人去做。" 我嘲笑他拿自己当根葱。我早就决定学做"聪明"人,并且自我宣言,永不再做"布雷鸣",不做"无用功"。

今天看来,或许他对?都不去作为,都这样"身不由己",都这样随波逐流,最后,没人去改变的世界,就只好让病毒去改变了! There is a spiritual reason behind everything,我对此坚信不移。